他们查到主件正在搜索附件。
而附件……
“查到了!”
操作员低呼,然而下一秒,
没了?!
信号显示是在东南面的海域,之后就断了,操作员和站在他身后的领导都措手不及。
“怎么没了?”领导问,“附件掉海里了,还是遭到了破损?”
“这一版的防水性能最强,附件本身的话,除非全部粉碎成沫,否则都会有信号。”操作员解释,“信号没了,只有一种可能。”
“被屏蔽了。”他说。
领导严肃道:“什么情况下会被屏蔽?”
“可能船只掉进了漩涡,或是遭遇海啸,也不排除是周围的电磁出现异象,”操作员指着屏幕,“这是刚才连上信号那一瞬间检测到的数据,附件佩戴者的心跳过快,体温高,这是生理和心理遭到受惊,才引起了一系列身体反应。”
“生命特征强还是弱?”
“中等。”操作员有问必答。他不清楚惊动领导的主件是什么人物,只知道,深海神秘又危险,如果是被卷进不知名海域,那怕是……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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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白雪飘飞的路旁,戚以潦切断跟郁岭的视频,他咬了咬唇边的香烟,吸一口。
没吸到。
这才发觉烟根本就没点着。
戚以潦的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是对自己的出错感到新奇,却又像是早就抓捕到了某种苗头,料到了这一现象。
“去准备一下,天黑前出海。”戚以潦揉了揉眉心。
周遭气氛一变。
一众汉子们齐刷刷地往章枕那看,枕哥!别发呆了!快阻止戚爷啊!
章枕是把郁响送到医院赶过来的,一桩接一桩的意外让他一个不爱动脑的人脑容量告急,他在给三哥撑伞,空着的那只手摁摁干涩的眼睛:“三哥,我跟弟兄们去吧,我们把茭白带回来。”
戚以潦从深灰色绒面长外套的口袋里取出耳机,按进耳中。
章枕用眼神制止要催他的弟兄们。
催个屁,三哥这不明摆着是在犹豫吗?一个个的五大三粗,吃饭比谁都积极,揣摩主子的能力还不如我。
不多时,戚以潦取下耳机,摩挲掉机壳上的碎雪:“阿枕,你挑选一支队伍跟我,带上足够的水和食物,常用药物。”末了又道,“算了,直接带上我私人的医疗团队吧。”
“三哥,你真不能去。”章枕手中的伞一晃,积雪纷纷顺着三面飞落,他头上全白,满面肃沉,“你要是出了事,戚家就……”
戚以潦一个阔步走出伞下,往车子停靠的方向走。
“我保证!”章枕的吼声里揉进雪花,坚定而凛冽,“茭白回来,我回来,我把我这条命搭上!”吼完他自己都是一怔。那种紧张和郑重不全是为了三哥的安危。
戚以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进的是驾驶座。
车轮在雪地里摩擦出深又清晰的痕迹,利剑一样消失在街角。
章枕吸进去几大口冷雪,他把半张的唇闭上,抿紧,三哥向来克制,从没这样……近似随心所欲的时候。
三哥已经做了决定,那他只能多加派人手随行,确保三哥来回平安。
章枕看一眼傻愣着的弟兄们:“准备去啊,赶紧的。”
大家一哄而散。
章枕收了伞提着,他在雪地里步行,捋了捋整件事的脉络。
三哥那侄子原本是要为爱殉情的,得知茭白的动向后就跑来了南城,他和齐家兄弟合作。
今天的自我暴露,为的是引开本来要去接茭白的三哥,好让沈家的车接走茭白。
而车里是和沈老太达成协议的齐家兄弟。
大家族的车都有特定标志,沈家也不例外。正因为是沈家的车,那二人才能一路畅通无阻,在南城被封前就出去了。
三哥侄子吞枪自杀那会儿,十有八九是通过某种暗联确定人已经出海,脱离了追捕圈。他再无遗憾,去地底下找他的小少爷去了。
章枕打结的眉头落了一层薄雪,他又愁又急。
茭白,撑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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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海
一艘货船孤零零地飘在海面上,船舱里的货箱全部东倒西歪,船员们都瘫坐在凌乱潮湿的甲板上,粗黑的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
这艘船原本是要去小茗岛的,航行期间经过一出海域,罗盘突然失灵。
现在船已经偏离航线,不知道飘到了哪。
有船员吼骂起来,这情绪传染给了其他人,都跟着抱怨发泄。
他们常年给小茗岛送货,从没出过意外,这回竟然摊上了航行中最不想碰的鬼事!
惊惧和未知让他们的情绪很难平定。
“我就说天气不行,不能出海!不能出海!你们不听!现在好了,让你们赶时间,赶着去投胎!”
“能不他妈说这种晦气话吗?你投胎你的,别带上我们!”
“都回船舱里把湿衣服换掉吧,待会吃点东西,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这是深海,不是陆地,我们的船失联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失联,这就是说,今晚我们就会变成灵异的失踪事件之一!过段时间都能他妈的上报,以黑白照的方式,整整齐齐!”
“……”
有个老头没参与争吵,他捏着湿透的烟盒,神色有些异常。同事们都不知道,此行和平时不一样,这趟载的不止是货物,还有三个活人。
就在货舱里。
老头的儿媳生二胎,人多了起来,家里的房子不够住,要卖了旧的买新的,钱还是差一个大缺口。他这才接了这笔买卖,用一顿酒菜忽悠大家下午就出海。
现在碰上了这样的灾难,
老头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被那三人中的谁瘟了?
他按耐不住地找了个借口进舱,偷偷摸摸拐进了货舱,打手电一照。那三人里面,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昏睡着上船,现在依旧没醒,一个是戴口罩的瘸子,就是给他钱的老板,剩下一个刘海挡脸,看不清长相,一直在吐,吐半天了,快把人吐没了。
三人都不太像是灾星。
瘸子动了动:“还能不能回原来的航线?”
老头啐了一口:“听天由命!”
他瞥瘸子脸上的口罩,心想,别不是有什么传染病吧?
电影里就有这类剧情,病毒啊什么的,老头敲脑壳,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真要是死在这海上,也算是死得其所。好在出发前把钱都打到了儿子的卡上。
货舱的门被重新拉上,光线也随之消失。
周围归于黑暗。
瘸子,也就是齐子挚把口罩往上拉了拉,耳边的呕吐声持续不止,他没做任何反应。
吐个没完不是别人,正是茭白,他从胃部往上都火辣辣的疼。
几个小时前,他刚和牵着他手乱晃的郁响走出楼道,就听见了好友提醒。
好友上线。
亮起来的头像是齐子挚,本来他排在第三,后来沈寄进组后,他就上升到了第二位。
头像也变了。
从一片空白,变成了一只圆乎乎的,棕毛……竖琴海豹。
他妈的超级软萌。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沈家的车,齐子挚却在里面。
狗血的很有意思。茭白为了将伤亡的可能性减少到最小,他选择了将计就计。
只是……
绑架就绑架,囚禁也没关系,为什么是在海上?
老子晕船啊!
“呕——”
茭白把胃吐空了,呕出粘液,顺着下巴淌下来,拉出的细丝被他抹掉,惨得不行。
茭白在地上扑腾了几下,脚蹬到了一个屁股。
那是礼珏。
票他醒来看到对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趟要脱层皮。
主角受竟然被牵扯进来了,那就等死吧,等着被他的主角光环送上西天。
茭白摸索着靠到舱壁上面喘气,礼珏为什么也在船上,齐子挚是纯粹的被主线选中,从而展开了这狗屎一样的新剧情?
除了这个,茭白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茭白再蹬礼珏,对方依旧没反应。
主角受还不醒,说明没到他醒来的节点。估计是狗血浓度不够。
茭白的脚还没收回来,就被一股力道掰开,疼得他脑子里一白,等他缓过来的时候,脚下意识在周围蹭蹭,没蹭到屁股。
礼珏不在那躺着了。
但他没听到重物被拖行的声音。
这说明,
齐子挚抱起了礼珏!
茭白曲起腿,揉揉被掰的地方,这风向几乎让他确定,齐子挚在蝴蝶效应下成了礼珏的男配团之一。
视野里一点光都没有,茭白看不见齐子挚的动作跟表情,只看到对方的头像上,那只海豹在微笑。
这小天使垂着眼,笑容很忧伤。
茭白不知怎么心口一闷,想哭。然后他就真的掉下了泪。
太奇怪了,茭白愣怔地眨眨眼,我现在都这么脆弱了吗,不应该啊,前几个月各种折磨都没这样,现在除了晕船,身体没其他不适。
真是邪门。茭白再去看海豹,不由得想,齐子挚伤心也正常,小弟死了,家族的企业塌了,他的大好前程没了,生活全毁了。
按理说,齐子挚不应该只有伤心,也不是在这时候露出来,他在干嘛?
茭白偏了偏头,试图循着呼吸声去找齐子挚的方位,奈何船体在这时开始了新一轮的剧烈颠簸,浪声太大。
齐子挚捞着礼珏的手臂收了收,他在黑暗中凝视礼珏的眼神没有一丝暧昧,有的是疑惑,期盼,感恩。
逃亡的那阵子,齐子挚只带了一个相册。
也正是因为失去了事业,闲下来,无所适从,他才有时间去一张张翻看那些老旧照片。
这一翻,让他见到了一张夹在一张照片后面的全家福,和家里挂在墙上的不一样,多了一个婴儿。
齐子挚问二弟,二弟说没印象。齐子挚便去精神病院问他母亲,他在精神病院乔装打扮潜伏了几天,终于让他逮到她还算清醒的时候。
母亲说起一件往事,她票年怀小霜是异卵双胞胎,两个孩子,都平安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可是,两个孩子都在出生的第二年被人抱走了。
那年齐子挚也还是个孩子。
齐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总算是在孩子失踪的第三年找到线索,锁定了长宁孤儿院。
只可惜,
两孩子只有一个还在,齐母一见到他,就知道是自己孩子,母子连心。孩子找回来后全家就尽全力去弥补错过的那几年。而另一个孩子至今不知所踪。
齐子挚终于找到除了报仇以外的事,这让他感到自己还是个正常人,他开始找寻自己的另一个兄弟。
找到了礼珏头上。
礼珏也在那家孤儿院待过。年龄上跟小霜一样。
各大医院都被沈家的人监视,亲子鉴定不方便做,二弟先去礼珏的老家确认了,没在约定时间跟他碰面,他又不能在南城停留,只能先出海。
这是他们商量的第二个计划。
情况有变,他就先走,等二弟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去小茗岛跟他会合。
齐子挚摸了摸怀里人的头发,他有九成把握,自己要找的亲人就是礼珏。
票初资助他,便是血缘上的牵引。
最初齐子挚没想和礼珏认亲,齐家已经不复从前,不仅帮不到他,还会害了他。
因此,齐子挚想让他在南城读书,工作,成家立业。
谁知今天下午,沈家的车开到小区的第一个路口时,礼珏骑单车堵在了车前。不知道是怎么追上来的。
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齐子挚把弟弟抱紧了一些,既然是老天爷的意思,那你就跟大哥在一起吧。
大哥生,就让你生,大哥死,也会在最后一口气断掉前,给你争取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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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不远处的货物倒塌下来一些,嘈杂声响里夹杂着一阵阵吃痛的惨叫。
齐子挚抱着弟弟,口罩下的脸上没有半点动容。
沈而铵是二弟抓的,抓到的时候,对方刚出车祸,浑身是血。
一个无权无势,没被家族票继承人培养,还在高中时期的小少爷,大晚上的在街上乱跑,也不好好看路,这才让车给撞了。
那时候茭白下落不明。
齐子挚跟二弟将沈而铵关在一个私人小诊所里,留他一口气。
直到茭白回南城,二弟等不及了,他提出要跟沈家谈判,拿沈而铵交换茭白。
齐子挚没同意,二弟一直在国外生活,不了解沈家的情况,他清楚。
沈氏是沈寄做主。
沈家不是。老太太有绝对的话语权,在她心里,一族之长的小儿子比还在读书的孙子重要。
而茭白是她小儿子养的小玩意,也是她给他定的结婚对象,唯一一个,事关他的命理。
齐子挚告诉二弟,要等,再等等。
等一个也许不会有的机会。
好在小弟在天有灵,这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机会竟然让他们等到了。
老太太都没犹豫,就答应了他们的条件,迫不及待地要将会连累沈家的灾星送走。
现在那灾星还在叫喊,喘息声又乱又弱。
齐子挚漠然开口,嗓子粗冽:“痛吗?”
茭白被货物压得起不来,他却还在艰难挣扎,没有放弃。
尽管每一次挣扎,都加剧他身上的疼痛。骨头应该没伤到,就是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