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誊把人放平在了石床之上,随后退到了床下,继续盘坐运功。
……
一夜无话,林间的山洞静谧而安好。
江誊次日醒过来的时候,石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不过很快,他听到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声。
提剑走出山洞,江誊在一片柔软的晨曦中看到了两个人影。
身着劲装的男子半跪在地,握着宋疏的脚腕查看伤势,而他低垂着头,温柔而漫不经心地抚摸对方的发顶。
然后……他把那劲装男子拉了起来,光/裸的足白玉秀美,轻轻踩在对方的鞋面上,与他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第26章 狗血武侠(5)
望江楼。
二楼窗口的位置坐了位年轻公子, 公子玉簪束发,身姿挺拔,原本清隽的脸因为狭长幽暗的凤眸而稍显得凌厉, 他一手拿着柄玉笛把玩,一手按着酒壶,给自己浅斟了一杯。
举杯时正好瞧见了窗下经过的人影, 于是也不急这一时了,他含笑注视着那人缓步上楼, 在一众或惊艳、或探寻的目光中停在了自己面前。
唇角弯起, 晦暗的眸子泛着一点光, 殷复寒的脸上极其少见地露出了一种柔和的表情:
“不容易啊, 时隔数月可算是瞧见宋教主真容了,在下想念得很呐。”他的目光在宋疏毫无遮拦的面容上扫过,然后看向他惹眼的红衣。从衣袍边精致繁复暗色花纹,到勾勒出细瘦腰线的玄黑革带, 再到宽大袖口里藏着的纤纤玉指……如瀑的青丝用一根红色发带随意束起,几缕乌发随着微风飘扬, 拂过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庞。
“先别坐, 再让我瞧瞧。”殷复寒在他落座前站起了身, 隔着袖子握住那截手腕, 把人带到自己面前,“啧, 你打扮得这样好看来见我,就不怕我多想?”
宋疏一时不防被他拉着转了半圈,随即拿折扇敲掉对方的手, 面无表情地在殷复寒对面坐下了。
“少废话。”他的折扇拍在桌面上, 声音冷冷, “说正事。”
“哎,你怎的这样不解风情……”
那日殷复寒吻了他,宋疏在湖面上追着对方打了一场,气出得差不多之后,头脑也清醒了。虽说殷复寒给自己下了毒,但这几年来,他把对方差点打废的情况更不在少数,二人之间只存在殷复寒单方面对他的仇恨,他则没太多理由记恨对方。
然而殷复寒最近态度暧昧,或许是真对自己有了意思,又或者只是想和他联手。毕竟他俩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进中原以后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利益不冲突,宋疏是愿意和他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但这人的性子属实恶劣,油嘴滑舌没个正形,对着他难免容易失去耐心。
比如这时候,他把酒杯递过来,还要在自己手背上揩一把油。
“说说吧,你三番五次阻挠我杀江誊是何原因?你的目的恐怕不止是和他……睡觉吧?”
“不然还该有别的原因?”宋疏浅酌了一口杯中的酒,酒液透明微带青碧,入口甜绵,芳香醇厚。
“肯定有啊。”殷复寒眯了眯眸子,又道,“你总不能真的喜欢上江誊了,若你说是,我现在就提剑去杀了他。”
“你打不过他。”宋疏平静地陈述事实,然后不等对方辩解,他又补充道:“你我二人联手,才可勉强一试。”
殷复寒睁着一双狭长凤眸仔仔细细打量眼前人,许久,他终于沉淀了神色,口吻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曾经有两个绝顶高手,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前些年二人相继离世,却各自留下了一样武学宝物。其中一本武功秘籍,名追月吟,一把精心锻造的宝刀,名落凤鬼刀。据说,修此内功、夺此宝刀,便可成盖世武功,称霸武林,遂引得无数高手竞相争夺,最后被武林盟主陆鹏飞摘下。而陆鹏飞由于身体原因不能修炼别门功法,就决定把它们留给自己的接班人。据我所知,为了避免再起争端,秘籍现在已经交到了某位有能力守住它的大侠手中。”
宋疏一边饮酒一边听他道来,随后言简意赅,“秘籍归你,我要落凤鬼刀。”
殷复寒微微一笑,“这好商量,如果都能到手,我与你大可以互通有无。”
宋疏并未回应,只问,“你确定那秘籍在江誊身上?”
“确定。”殷复寒反问,“你又如何肯定刀在冲云门中?”
“我只是推测。既然你说秘籍给了江誊,他是内定的武林盟主,那宝刀也应该交给他。而且冲云门弟子众多,又有江大侠的威名在,自然比放在区区归雁山庄安全。”宋疏顿了顿,“更何况我已经踏遍了那山庄,并未发现鬼刀的踪迹。”
笛子在手中悠悠转了一圈,殷复寒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为何非要宿在那儿,还以为真的看中什么人了呢。”
宋疏不搭理这话,又问了些关于秘籍和落凤鬼刀的细节,殷复寒也知无不言,全部给予了回答。
话说开了气氛也就轻松了,男子给他斟满了酒,“你想吃些什么?这家酒楼的八宝鸭味道很不错,还有桂花糖藕和糖醋鱼……”
“我不喜欢桂花。”
“好,那就不要糖藕。”他笑了笑,语气竟然显得有几分纵容。
但宋疏知道殷复寒并未把一切都对他和盘托出,不过他同样也隐瞒了一些事。两人毕竟为敌这么多年,也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坦诚相见。
正相对喝着酒,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殷复寒垂眸望去,哟了一声,“这不是江大侠么?好巧。”
听闻这名字宋疏也停下了筷子,跟着看了过去,果然在喧闹的集市上瞧见了那个鹤立鸡群的身影。
“看起来好像是──”殷复寒一边盯着下面,一边给他转述,“在行侠仗义呢,瞧瞧他把那富家公子和他的走狗揍得……啧,就你们也敢和江大侠动手?一根小手指头就把你打得爹妈不认。”
宋疏则居高临下地静静看着男子,江誊长身而立,旁边鼻青脸肿趴了一圈的人,无一不缩着身体瑟瑟发抖,最后他道了一句“滚”,这些人才敢屁滚尿流地离开。
“江大侠可真是个好人呐,若是我就没这个闲心。”殷复寒看着男子把被恶霸欺负的老人扶起来,又从掏出几枚银子递给对方,不咸不淡道。
宋疏却没说话,把酒杯又往唇边递了递,馥郁的酒香飘在鼻尖,他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酒?”
“竹叶青,这家店的招牌。喜欢么,要不要给你打一壶带走?”
竹叶青……宋疏忽然就想起了那条咬了自己的青蛇,以及黑暗里对方濡湿的唇,坚毅的背,和握着剑鞘的手指。
不过也就是那一晚,第二天江誊对他的态度就又恢复了最初冷漠。也许是因为他看见了自己与商越的那个吻,也许……对方本就不可能接受他。
“他确实是个好人。”仰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宋疏眸光微闪,淡淡道。
可惜了,魔教教主身边容不得这样的人。
正出神,握着酒杯手忽然被殷复寒捉住,接着一股大力袭来,殷复寒压低嗓音:“快走。”
说着他往桌上丢了一块银子,“江誊看到我了,快。”
宋疏不悦地甩开他的手,“你走你的,与我何干。”
反正他今日没戴面具,穿着风格也大为不同,江誊必然认不出他。
“我们现在是一伙的。”
“随时可以散伙。”
“……我知道如何医治燕聆的脸,你想不想听?”
“……”
宋疏跟在殷复寒身后飞檐走壁,但江誊的轻功明显不逊于二人,他正要提议分道扬镳,结果殷复寒回头揽住他的肩膀,直接纵身从房顶跳了下去。
对方拉着他净往人多的地方钻,一头扎进了一间人头攒动的酒楼。
宋疏进门的时候用扇子掩面朝后望了一眼,江誊提剑站在门口,表情不善且尴尬,因为他被几个女人团团围住了。
?G,哪里来的那么多女人?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也陷进了脂粉堆里,各式各样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他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肉色,耳畔是各种暧昧露骨的莺啼燕啭──他终于明白这是哪儿了。
妓院。
殷复寒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然而更混蛋的还有呢,眼见周围的女人越来越多,殷复寒抬手扯掉宋疏脑袋后面的红色发带,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散落,瞬间掩去了他半张脸,然后他的脑袋就被殷复寒按到了怀里里,男人一只手搂着他的肩膀,一只手从容地挡住周围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不让她们近身。
“抱歉,我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借过,借过。”
宋疏被他半搂半抱地带上了楼,男人的手臂肌肉结实,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如同烙铁一般紧紧钳住他的腰,随便找个房间推门进去。
原本坐在案几边梳妆的女子一看进来两个人,先是一惊,在看清殷复寒的英俊面容时又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然而还不待出声,他就被男人飞去一根银针刺进了穴道,昏倒在了案几上。
殷复寒直接把宋疏抱上了床榻。
暗红的床幔垂下,层层叠叠暧昧而朦胧,他把宋疏整个儿抱在胸口,手臂伸展圈住他的身子。
“你做什么?放开。”
宋疏掰开他的手往外去,结果一只脚还没踏出纱帐,就又被拦腰搂了回来,“别闹,你想出门就撞上他么?”
殷复寒压低嗓门,下巴从后面搁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洒在他颈间,“你听,他的脚步还在外面,快叫两声软的给他听听,把他赶走。”
宋疏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冷冷道,“做梦。”
“行,那我来叫。”
说着,殷复寒把人按到在床榻上,就着方才散开的,犹如粼粼水波的墨色长发,埋头进去深深嗅闻,然后宋疏的耳边就传出来了男人低沉隐忍的喘息,如同一只野兽,蓄势待发。
“……”宋疏的耳根子一点一点染上血色,而殷复寒抱着他的手越收越紧,唇瓣也从发丝一寸一寸往脸颊移动,最后埋进了他的颈窝,亲吻他颈间纤薄的皮肤,手也不规矩地移动……
殷复寒含住他白玉似的耳垂吮吸,与此同时,宽厚的掌心在他背后摩挲,就像抚摸猫咪的脊背──
“嗯……”
二人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于是门口的脚步声微微一顿,然后悄然离去。
殷复寒却依旧不肯放开他,手肘支在床上欣赏似的打量宋疏,瞧他桃花上颊、冰肌玉骨。他不肯给自己看,就展开折扇掩住了半张脸,但他的手指生得也好,柔长素白,指尖微粉,殷复寒捉住他的手腕,低头去吻他的手,一根又一根地亲,最后抬起头,黑沉沉的瞳仁定定地攫住他:“宋教主,红烛帐暖、气氛正好,不如……我们睡吧。”
宋疏用力挣他的手,面无表情,“江誊已经走了,放开,我要回去。”
殷复寒似笑非笑,轻轻嗤了一声,眼底的邪肆和嚣张终于释放出来:
“放开?”他的声音磁性而慵懒,“宋教主……你的百媚香是不是快到发作的时候了?”
片刻后……
“你……卑鄙…无耻…混账……”
“嗯嗯,我是。”殷复寒满口应着,把他微微颤抖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生气吗?生气就动手,别客气。”
宋疏气得眼尾泛红,胸口起伏。
“唉,别咬自己了,咬破了我要心疼的。”
床上之人一身红衫散在软榻四周,乌发凌乱,白如新雪的肤色因为被殷复寒强行催发情毒,染上了醉人的薄红。额头和鼻尖都渗出了一层汗,洁白的齿紧紧咬住双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见他还在压抑,殷复寒伸出两指捏住他的下颔让他松开,垂头勾住那软舌用力亲吻,把人吻得小声呜咽,只能被迫抬高下巴承受,吞咽不下的涎水顺着嘴角滑落,分离时牵连出一片水渍。
“难受么?不忍了好不好。”
“我不比你那个属下差,与其回去和他睡不如就让我来?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乖一点,就当我是在帮你解毒。”
“呜……”燥热一阵又一阵袭来,宋疏头脑发昏,哪还说得出拒绝的话,眼中的霜雪消融成一片海,其中席卷的情y飘飘荡荡,看起来竟然楚楚可怜,“那你还不……”
快些。
殷复寒忍不住笑了,眉梢戏谑地扬起,手指在他身上愈发放肆,“我原以为宋教主是个冷心冷情的冰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谁知冰雪消融,竟成了一泓春水。”
他说着,将衣袍下作乱的手拿了出来,竹节般的手指上沾着不知道哪儿来的“泪珠”:“瞧,春水流出来了。”
宋疏脑中轰鸣,他睁大眼看见殷复寒将那指尖的湿润放在唇边舔净,一点不留,然后低头他耳边笑:
“教主,你好甜。”
泪水抑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宋疏呜咽着偏过头,竟然是被他欺负哭了。
房间内香烛柔暖,案上香炉正朝外散发着袅袅浓香。帐中人影交叠,春色正浓。
……
燕聆原本坐在房里等宋疏回来,房门被敲响,她开心地跑去开门,然后就傻眼了。
殷复寒怀里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把那人放在了床榻上。
燕聆愣愣地看着他,男人的嘴角勾着笑,眉梢眼角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
等给宋疏脱了鞋袜,盖好被子,殷复寒才回过头,挑眉看向他,“怎么了,不认识你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