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年关将至,整个京城不少人间早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就连宫里也不曾例外。
年前是皇帝最为忙碌的时候,负责镇守一方的地方要员们入京述职。
皇帝会根据吏部给出的考评决定升职降职或者调任等。
除此之外,有些官员也可以借此机会回京和家人团圆,然后等到过了新年后再次赴任。
皇帝忙,作为皇后的贺子凡也没好到哪里去。
做为后宫之主,这样特殊的节日里,他需要帮皇帝接待命妇和公主郡主们。
不仅如此,还要替皇上操持前朝后宫大大小小的宴会。
整个人忙的晕头转向不说,每次自己端坐高位,然后下面坐着一群女人,神情难免有些尴尬。
次数多了,他也渐渐麻木了,在焕春的指导下还学会了如何不动声色的和这些命妇贵女们相处。
当然每次宴席,少不了命妇们会带着自家千金展现才艺,话里话外间推销自家女儿的语气让他十分无语。
既然知道自己弯了,弯的对象还是皇帝,那在他离开前,必然不会给顾潇塞人。
他又不傻,难不成自己绿自己?
等到他离宫后,顾潇愿意往宫里抬人那是他自己的事,但只要他在宫里、在这皇后之位上一日,顾潇就别想纳妃。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格外快,期间贺子凡意外发现沈晋安居然没在请安之列。后来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勇武侯府获罪,勇武侯一家老小全都被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而其他几房则被流放。
至于获罪原因,所有人讳莫如深。
贺子凡心里清楚,能引得顾潇下此狠手,想必除了沈晋安派人刺杀他之外,理应还有别的原因。
毕竟勇武侯夫人和先皇后乃是闺中密友,不然也不会为自己儿子和沈晋安订下婚约。
这次顾潇毫不留情的斩了勇武侯一脉,连侯夫人都没有放过,显然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不过朝堂之事本就与他无关,既然知道沈晋安已死,自己大仇得报,其他事情也就和他无关了。
新年过后,礼部上疏恳请陛下举行祀礼,向苍天祈福。
若是前两世的顾潇,早就命人把上奏官员拖下去砍了。
自从他得知这个世界的秘密后,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祭祀的事情。
只是不久之前他刚刚答应过贺子凡要当个明君,自然不好食言而肥,所以勉勉强强点头同意了。
对于皇上的转变,所有大臣都心惊不已,开始担忧陛下是不是暗地里又在憋什么大招。
苦逼的摄政生活 这次祭礼安排在了京郊白云观,历代国师兼任白云观观主,国师拂昭同行主持祭祀。
……
这次祭礼安排在了京郊白云观, 历代国师兼任白云观观主,国师拂昭同行主持祭祀。
经过焕春的一番解释,贺子凡才知道祭礼大约需要五六日的时间。
根据行程看, 皇帝仪仗第一天抵达白云观落脚, 第二天皇上需要进行为期三天的沐浴斋戒,第五天正式举行祭祀, 然后第六日或第七日返程。
如果中间再遇到恶劣天气,或者出现意外情况,回程的时间可能会继续延后几日。但总的来说,不会超过十日。
而皇帝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京里需要有人主事, 以避免皇帝在祭祀的过程中出什么‘意外’。
顾潇现在的皇位坐的不算稳当,朝中大臣对他意见不小,手足兄弟中也无一人和他亲近。
所以, 留谁坐镇京城, 变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人选结果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最后顾潇将皇后贺子凡留京代为摄政,魏孺和贺奎一并留下辅佐皇后。
朝堂之上, 周太傅最先跳出来反对,说自古以来‘后宫不能干政’‘祖宗规矩不可废’之类的话。
见皇帝无动于衷, 狠下心来竟是想要触柱死谏。
所幸魏孺眼疾手快,把人拽住了,这才没让周太傅成功。
要是放在从前,顾潇根本懒得跟他废话,早就命人将周太傅一家拖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眼下却是不能这样做了, 怕贺子凡知道后生气,所以忍着脾气说道:“自古以来皇后均是女子, 然而朕的皇后情况特殊,乃是男儿身,自然不能按常理论处。再者皇后是贺大将军之子,朕相信依照皇后的聪明机敏,定可以帮朕坐稳京都。朕意已决,还请众位卿家莫要多言,退朝!”
即便顾潇铁了心让皇后坐镇,但言官们的奏折仍像雪花似的飘进御案之上。
顾潇充耳不闻,反倒直接把人拎进御书房,开始教导他怎么批阅奏折。
距离出行还有三天,这三天里顾潇只是告诉他该怎么分类。
其中不重要的,只要写个‘阅’或者‘否’就可以。
重要的奏折可分成两种,不是特别急的可以让暗卫拿给他过目,等他送回来后再说。
而情况紧急的,可以叫魏孺和贺奎以及重臣们一同商议决断。
听了半天,贺子凡明白了,感情他就是个‘代笔’,还是个身份尊贵的‘代笔’。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对朝政也不是很了解,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来做比较合适。
至于他,老老实实的当个‘吉祥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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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一晃而逝,很快到了皇帝一行出发的时候。
这次出行祭祀,顾潇特意把庆王顾珩和景王顾晏一并带上,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们背后搞些幺蛾子。
目送着庞大的队伍浩然离去,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贺子凡忍不住长叹一声,脸上满是忧愁。
回到御书房,看到御案上堆积成山的奏折,贺子凡幽幽叹道:“魏大人,听元公公说陛下已经带走一些,怎么还剩这么多啊?”
魏孺毕恭毕敬道:“回娘娘话,陛下只是带走了比较重要的几本。除此以外所有奏疏均在这里,等候娘娘批阅。”
贺子凡眼前一黑,然后满怀希望道:“老师,你会帮我的,对吗?”
说完不忘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希望魏孺能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帮忙分担些。
魏孺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毕恭毕敬道:“臣会协助娘娘,只是上面的朱批,还需娘娘亲手书写。”
也就是说就算帮忙,只负责出主意,动笔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他。
一想到今后都要面临这样的日子,贺子凡越发坚定要离开皇宫的心。
作为一个小人物,他真承担不了这么巨大的责任。
今天的奏折已经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最重要的已经被顾潇带走,剩下的就是魏孺和他可以自行处理的部分。
一些比较重要奏疏的由魏孺过目,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则被放到了他面前。而他只需在每本奏疏上写‘阅’或‘否’即可。
幸而之前他曾经跟魏孺学过练字,后来哪怕魏孺不在教导他,也每日坚持练十张大字。
经过半年多的磨炼,字迹说不上多好看但最起码可以见人。
虽说是只动手不动脑,但面对一摞摞的奏疏,贺子凡这一坐就是一上午。
等到了午时,觉察到腹中饥饿,放下手中的朱笔,轻轻揉了揉泛酸的手腕。
抬眼扫去,发现堆积的奏疏只少了三分之一。
那怕心里泪流成河,面上却是木着一张脸、不显分毫。
留魏孺用过午膳后,魏孺提议中间休息一个时辰。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太过劳累的话,注意力会下降,所以适当的休息很有必要。
贺子凡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提议的,只要能休息他就高兴。
清晨为了送顾潇,他起的要比往常早。
尤其吃过午饭后,加上御书房地龙烧的暖,困倦感很快涌上来。
躺在偏殿的软塌上,贺子凡慢慢陷入熟睡。
魏孺则继续翻看奏疏,开始在旁边的宣纸上书写着什么。
时间一晃而逝,算算时间,魏孺直接命宫人去喊皇后娘娘起身继续批阅奏折。
等贺子凡收拾妥帖出来后,魏孺起身准备告退。
贺子凡一愣,不明所以道:“老师若是走了,这些奏疏该怎么办?”
魏孺垂首回道:“除了那些奏疏外,臣看的那些奏疏里每一本都注明了意见和建议,娘娘只需照上面誊写便是。至于那些问安的奏疏,若实在批阅不了,娘娘可先放置一旁待明日批阅,今日只需将分出来的这些誊写完即可。”
“老师可是有事去办?”不然他实在想不出魏孺为何要离开,看天色也不算晚,难道古代官员下班都这么早的吗?
许是知道贺子凡不安,魏孺耐着性子解释道:“除了这些奏疏外,臣还有其他公务亟需处理。如今臣任职刑部,手底下还有很多案子等着臣去处理。所以,还请娘娘容许臣先行告退...”
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缘由,贺子凡瞬间有些尴尬。
既然知道魏孺有本职工作在身,他自是不敢耽误他的正事。
再者他都已经处理完,自己只剩誊写,比其他来已经轻省许多了。
魏孺告退后,贺子凡让宫人把魏孺看过的奏疏拿上来,然后按照他写的一本本批阅。
誊写完后,身边的焕春取出专属皇后的私章印在奏疏的末尾处,代表奏疏是经由他本人亲手批阅无误。
若说那些无关紧要的只写‘阅’和‘否’的话,那这些奏疏需要写的字就多了不少。
等天色昏暗,贺子凡才勉强誊写完。
焕春将他的私章收好后保管起来,等宫人们点亮烛光,贺子凡人已经彻底瘫软。
长时间的写字,让他的手腕隐隐作痛,眼睛也开始泛酸,整个人感觉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想到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好几日,早知道他就缠着顾潇带他去参加祭祀了。
当初他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后悔。
而且顾潇十分阴险的用责任拌住了他,就算他真想跑,也无法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万一在他离开后皇宫遭受攻击引发政权动荡,最终导致百姓经受战乱之苦...
这责任,他担不起。
离开御书房,贺子凡直接回了凤鸾宫,沐浴清洗过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开始唉声叹气。
批阅奏折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明日早朝。
这次祭祀顾潇带走的大多数是皇亲,譬如庆王、景王以及其他几位王爷。
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人质,防止在皇帝离京期间,手底下人动歪脑筋。只要将他们主子攥在手里,就算有动作,也得先掂量掂量。
除此之外,就是礼部等司礼的官员、国师、和负责守备的武将等。
大多数官员被顾潇留下来维持朝廷正常运作,也就是说...明日他得去上早朝。
若是出了什么事,还得召官员进行议政之类的,想想就够头疼的了。
不过顾潇离开前应该跟大臣们沟通过,他就是当几天‘吉祥物’,想来这些大臣们应该不会为难他...吧?
大概是太过疲累,胡思乱想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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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焕春带着宫人进来伺候他洗漱更衣。
贺子凡正呼呼大睡着,愣是被焕春和静秋强行从床上弄醒,然后手脚麻利的开始替他梳发更换衣服。
因为他是男子,即便是皇后朝服,仍是男子样式。
衣服上绣着的纹饰,是只有皇后才能使用的金色凤纹。束发的黄金头冠上,雕刻的是展翅翱翔的凤凰,栩栩如生。
换上正式朝服的贺子凡少了几分懒散,多了几分沉稳大气。
乘坐凤辇去了朝堂,发现大臣们基本已经到齐,凤鸾宫的大总管王福高声唱和道:“皇后娘娘驾到。”
等到了才发现,龙椅右侧多了个小一些的座位,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为了他准备的。
待到他落座后,众大臣跪地行礼:“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位大臣不必多礼,眼下陛下出宫祭祀,本宫遵从陛下旨意代为‘辅’政。诸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本宫一会儿还得去御书房批折子,耽误不得。”正经危坐的贺子凡一脸诚恳道。
既然他已经知道这些大臣不待见他,说不准今天还想给他来个下马威。既然如此,何不妨依照自己的心意来?
反正有魏孺和顾潇的人在,总不会任由这些人欺负他。
就像他想的一样,话音刚落周太傅就站出来高声斥责道:“皇后娘娘可知‘后宫不得干政’?娘娘不仅犯了大忌,还在朝堂之上口出狂言,可见德不配位,应当立即回宫反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