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见过一面,就被人拐走的孩子。
已经这么?大了。
这十几年里无?数次的寻找无果,每一次都足够令他崩溃,让他觉得人生的荒唐和没有尽头,同时也在怨恨老天,让他觉得自己的前半生就好比一场笑话。
他从小无?父无母,在奶奶的抚养下长大,努力上劲,凭着优秀亮眼的成绩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同时也认识了谢长恒。
高二那年奶奶去世,在这个世界上他再?也没有血缘依靠,他比谁都格外重视感情,那是他觉得贫苦的人生中唯一的一丝甘甜。
也是在那时,谢长恒找到了最无?助的他,两人在一起了,在他的帮助下,季年上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甚至因为成绩优异得到了交换生的资格。
也是在那一年谢家开始反对谢长恒与他之间的来往。
谢长恒义无?反顾的带着他出了国,一起打拼,谢长恒选择创业需要钱,他就边打工边上学,一直是大少爷的谢长恒也去找了份工资高的黑工,是份苦力活。
两人在异国他乡互相扶持,日子过的再?苦再难也都让两人挺过来了。
后来谢家让谢长恒回?国扶持谢家,条件是答应两人结婚。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青春里的苦难都已经挺过来了,然而却在一切都好转后消散了。
谢长恒回?国后越来越忙,时常半个多月或者一个月才回?一次家,他也因孕期时常没有丈夫信息素的安抚惶恐不安,信息素紊乱,情绪时常极度失控。
渐渐的两人有了争吵,但双方都知道对方的苦衷。
他知道谢长恒的辛苦,谢长恒也知道他的难处。
但两人并没有时间去解开,这份矛盾在深处埋下?了种子,在谢宁被拐后野蛮生长,最后两人离婚了。
季年本以为孩子出生后,他在这世上就会有所寄托,孩子身体里留着他的血,奶奶的离世让他再?也没有血脉亲人,但现在不是了。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大耳光。
他说孩子不是他的时候,无?论他怎么哭喊都没有人相信。
他的孩子丢了,消失在了人海中。
十几年过去,他想过无?数次与孩子相遇的场景,模拟了一遍又一遍怎么开口说话才不显疏离。
然而现在儿子就站在他眼前,季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最后季年终是支撑不住身体,跌坐在了地上。
眼尾殷红,泪水夺眶而出,像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的往下?坠落。
而目光却始终落在谢宁身上,好似不看着就会消失一样。
季年终究也是个Omega,身形纤细单薄,平时的稳重和清冷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明明已经是做了爸爸的年纪,现在哭的却像是个,丢了心爱的宝贝失而复得的孩子一样,哪怕活得再?要强,心里的那份柔软也去不掉。
——
谢长恒卧在大床上熟睡,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起。
拿起来一看,是警察局。
谢长恒接听,声线沙哑,“你好。”
“你好谢先生,您的儿子因在路上见义勇为受伤了,现在正在警察局录口供,麻烦您……”
电话另一头的警察话还没说完,谢长恒就坐了起来。
快速掀开被子,光着上身就下?了床去穿衣服。
高大的男人在房间内手忙脚乱,一时间连衬衫扣子都扣错了,扣错的扣子因为位置不对,男人身上肌肉紧实,一下?子就给崩开了。
谢长恒:“……”
价格高昂的衬衫就这样阵亡。
谢长恒又随意找了一件衬衫,边穿边往楼下走,刚要拿车钥匙出门,又想起儿子出门时叫他不要疲劳驾驶。
忙又唤来了管家备车。
——
女警察刚接完两杯水回?来,就看见原本清冷俊美的omega坐在地上哭,而一旁的少年正慌乱的给他擦着眼泪。
女警察:“!!!”
“这……这是怎么了!”
然而季年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是流眼泪,消瘦的肩膀都随之轻颤。
警察局的女alpha不少,见有人哭了,都伸着头过来看几眼。
季年长相清冷是个大美人,看着也年轻,未婚的女alpha时不时还有过来送纸的。
根本看不出他四十出头,还是个已经当爹十几年的人。
季年这个做爸爸的一时间也顾不上丢人,拽着谢宁的手就不松开了。
“可……可不能……再丢了。”
谢宁也跟着他坐在地上,季年的落泪跟刚才在街边讲道理的好似根本就是两个人一样,看着他哭红的眼眶,谢宁一时间不知怎得也有些想哭。
他还从没感受过这么?热烈的亲情。
“你叫什么?名字。”
谢宁被拐的时候,还没取名。
“叫谢宁。”
这不说还好,一说季年情绪又有些失控,“你这些年过的好吗,苦不苦啊,是爸爸的错,爸爸没保护好你。”
谢宁听的鼻尖一酸。
季年第一句问了他的名字,第二句问了他的过往,眼里的怜惜和心疼,让他之前贫苦艰难的人生回?荡在脑海里。
上辈子的这辈子的,无?数凄苦的日夜,渐渐的在脑海里融在了一起,他就是谢宁,谢宁也就是他,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顿时间之前所有的委屈都涌在喉间,声音呜咽,道:“不好,他们让我挑水,那么大的水缸,还不给我饭吃,我每天就只能晚上偷偷的啃萝卜,他们……他们……”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他这些年来无人倾诉的,在夜里咬着唇隐忍的委屈,在听到季年的话后全部倾涌了出来。
谢长恒匆忙赶到的时候就听见了哭声,急步往里走,却在看见走廊上坐着的人时愣住了。
只见两父子,在一堆女警察中哭的我见犹怜。
作者有话要说:小偷:上流圈子里的大老板都好这一口。
谢长恒:……无法反驳
第64章
“怎么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一位热心的女警察伸手给谢宁和季年又递了一些纸。
知道的这两位是街上见义?勇为,帮孕妇抓小偷来录口供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俩犯了罪在?互相忏悔。
“没事?……”季年摇了摇头?, 接过纸, “谢谢你, 同志。”
那女警察脸一红, “没事?, 没事?, 够吗, 不?够还有。”
季年拿着纸, 向?她点了点头?, “够了,谢谢。”
说着就低头?拿着纸捏住了谢宁的鼻子?, 目光温柔的看着他, 声音轻轻道:“哼——”
谢宁正哭的委屈,眼泪和鼻涕都出来了, 觉得难受, 就着季年捏着的纸,委委屈屈的“哼——”了一声。
季年帮谢宁擦完鼻涕,又拿纸抹了一把谢宁哭的通红的小脸。
“你挺热心的。”一旁的女警察道。
季年摇了摇头?,“应该的。”
人刚来的时候, 女警察以为季年和谢宁是父子?两, 但之后?男人又否认不?是。
女警察抿了抿唇, “你今年多大了, 结婚了吗?”
季年搂着谢宁,疑惑的看向?女警察:“我吗?”
女警察点了点头?。
季年很是实?诚道:“我今年四十三?了,现在?没结婚, 但是有前夫,有孩子?。”
女警察:“!!!”
一旁伸着耳朵听的几位警员也有些惊讶。
“你四十三?了?!”
季年点了点头?,看着面前女警员年轻,“你也可以叫我叔。”
女警员:“……”
我想跟你相亲,没想到你居然?想当我叔叔。
相亲的念头?打消,女警员叹了口气,又看了季年一眼,这才打算离开。
长的好好的一个omega,咋就有前夫了呢。
然?而一转身就看见站在?不?远处衣冠不?整的谢长恒。
匆匆赶来的男人有些狼狈,以往向?后?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碎发垂在?额前,衬衫扣子?也没扣对几颗,衣襟上的前两颗都崩开了,以至于大片肌肉紧实?的胸膛都露了出来。
女警员眉头?一跳,身后?还有Omega同志,忙上前道:“先生这里是公共场所,请注意自己在?外形象,麻烦您到休息室整理下衣冠。”
谢宁一时间哭的有些眼睛疼,季年现在?眼里一心全是儿子?,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刚进警察局的暴露狂。
季年看着谢宁,心疼道:“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饭……”
谢宁点了点头?,“他们让我干活,还不?给我饭吃,我只能偷偷去地里拔萝卜啃。”
说着说着谢宁又想起了萝卜当时的甘甜,“但……但也挺好吃。”
季年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该笑,但要是细想越想越难过,他的孩子?本可以不?应吃这份苦,受这份委屈。
他生下来本就可以衣食无?忧,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谁知道竟是连口饭都吃不?饱,只能半夜去地里偷偷拔萝卜吃。
季年:“你现在?在?哪生活?”
谢宁:“我现在?和大爸爸一起住。”
季年听后?抿了抿唇,“他对你好吗?”
谢宁先是思考了一会?儿,刚认回来的三?年谢长恒坐着飞机满天?飞,一年到头?也看不?见几回人,现在?好了很多,最后?道:“挺好的。”
这句挺好的是谢宁发自内心的,谢长恒会?在?他晚归家时打电话确认他的平安,也会?教他用电脑,有年轻漂亮的女人上门也不?会?看,确保他没有受委屈。
“先生,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先生?”
谢长恒愣在?原地,看着坐在?走廊椅子?上的父子?二人。
最后?还是谢宁擦眼睛的时候注意道了他,“爸爸……”
季年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后?回头?看去,作为平时行事?作风一丝不?苟的人民教师,见了谢长恒此时的荒唐模样瞬间皱起了眉。
本不?打算跟人说话,最后?没忍住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谢长恒这才回神,低头?看了眼自己此时的穿着,确实?有些头?疼。
忙向?身后?跟来的司机道,“你帮我回去拿两件衣服。”
随后?又看了季年和谢宁两眼,这才进了休息室等?着。
季年说完后?就没再抬头?看他,两人当年也算是不?欢而散。
等?司机拿着衣服匆匆回来,谢长恒才换好衣服走出休息室。
谢宁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尴尬。
一时间跟夹心饼干一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能拍拍自己身侧空余的座椅看向?谢长恒。
来坐啊。
谢长恒迈步走过去坐下。
锋利的眉眼扫过谢宁涂着大片红药水的胳膊。
瞬间皱起了眉头?,“疼吗?”
刚开始疼是疼了点,但刚才光顾着看季年,一时间注意力没放在?伤口上,现在?被谢长恒这么一提。
还真有点疼……
谢长恒和季年的目光都放在?谢宁手臂的伤上面。
谢宁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这热烈的注视,忙摆了摆手,“已经上过药了,不?疼了。”
因为是擦伤,又是夏天?,要是包纱布会?妨碍伤口痊愈,所以警察也只是给谢宁做了简单必要的消毒,随后?又上了些红药水。
不?是重伤,只是涂上红药水之后?看着有些刺目吓人。
季年头?发有些过长,已经可以完全盖住白皙的颈部?。
垂头?去看谢宁的伤,微长的头?发也随之散落了下来。
谢长恒在?一旁看着。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看过季年了。
他身上气质没变,外形倒是变了不?少?,以前的季年不?论是上学时还是步入社会?后?,都是在?学校工作,所以从来都没有头?发留得过长的时候。
怕有学生不?遵守校规校纪留奇怪的发型,他总是在?出门工作时把自己打理好。
然?而现在?季年整个人却有所不?同了。
他知道季年去了山区做支教,可能是山区礼发难,季年才迫不?得已留着的。
但只要细看,也能看出季年发尾的参差不?齐。
就像似……被狗啃了一样。
估计也是自己拿剪刀剪过,但是没剪好放弃了。
季年正专注的看着谢宁手臂上的伤,随后?感觉到耳根处一痒。
只见谢长恒伸手越过谢宁,将季年垂散下来的黑发撩起别在?了耳后?。
几乎是瞬间,季年猛地坐直腰身。
谢宁:“……”
谢长恒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等?做完后?才发觉有些不?妥,摩擦着指尖收回手。
“抱歉。”谢长恒生硬开口。
两人这么多年没见,早已生疏的不?知道该如何?交流。
但看着季年身上的洗的泛白的旧衣服,谢长恒还是忍不?住心疼。
季年去山区当支教,一切从简,但谢长恒知道他爱干净,身上的衣物也是勤洗勤换。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沉默,三?人间都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孕妇录完口供,需要季年过去,三?人间才打破僵局。
季年过去录口供,孕妇出来时看见他,“今天?真的十分?感谢您。”
说着就要鞠躬,季年眉头?一跳,忙扶住人向?下的肩膀。
孕期别说弯腰了,光站着都得挺着肚子?才行,这要是弯下去别提多难受了。
季年也体会?过,忙扶住孕妇的肩膀,“没事?,应该的。”
孕妇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