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辞东走到他前边,没理会他的调侃,问:“困吗?今天起太早,本来让你休息会儿。我应该让人留在外边。”
“别。”太夸张了,岑景说:“再说我也没觉得困,挺有意思的。”
这个挺有意思指的就是刚刚那俩人。
贺辞东只能无奈笑了。
这种事不少,他只是没想到刚好让岑景撞上。
活动流程很多,贺辞东事儿不少,想来见他人更多。
也有一些人想见岑景,都被贺辞东给拦了。
活动一天晚上有酒会。
这属于内部私密性更高的活动,至少不会发生媒体偷跑进来这种乌龙事。
而且相对外界对岑景和贺辞东关系的猜测,能参加酒会的人知道的就会更多一些。
但没有人会傻到去对着媒体大声嚷嚷。
六点左右,露天泳池酒会,音乐红酒,香槟美人一样不缺。
岑景到得有点迟了。
在入口处顺手从侍者的托盘里那上一杯酒,刚拿上手就被人抽走了。
岑景侧头,挑眉:“不忙?”
“还好。”贺辞东把杯子放到旁边的台子上,带着他往前走,边说:“跟着我。”
有了白天的事儿打底,现场的人对于岑景的出现都有了心里预备。至少明面上,很少有人会说什么。
不过胆子大的也不是没有。
岑景和贺辞东站在泳池边的长桌旁,被几个商业老板堵在那儿东拉西扯。
借着各种名义敬过来的酒,全部都被贺辞东挡下了。
贺辞东又喝下一杯的时候,一堆人就听见了后边岑景和贺辞东的名字。
隔着一座观景假山。
人还不少。
“听说了吗?陆白今天丢了大脸了。”
立马就有人好奇问:“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送上门被拒绝了呗。我一朋友就是做后台接待的,听说当时岑景也在。”
当即就有人笑得心照不宣,“这陆白想往上爬不假,这岑景厉害也是真的。你们说这都离了婚了,还能拦着贺辞东身边想往上靠的人,没点手段怎么可能。”
“到底什么情况?那我怎么听说这里面还有个什么姚闻予呢。”
当即就有人唏嘘,“姚闻予?现在人还在城西那精神病院里关着呢,不过我听说人根本没疯。”说着就压低声音道:“我猜,也是那位的手笔。”
岑景在这边听得嘴角微勾。
他没想到自己消失一段时间再出现,好像就变得无所不能起来。不管是谁,好像出了那么一点事,都能和他扯上关系。
可现场除了岑景,贺辞东的脸色已经冷了。
而面前的几个老板脸色是越来越尴尬,都快要擦冷汗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背后瞎说八道还以为自己很懂的几个人多少都能和他们扯上关系。
背后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人此刻就在离他们不到三米的位置。
越说越离谱起来。
“这算什么,当初那点事岑家的人可是到处说。就是那个叫岑春城的,在市中心那家最大的赌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说他那个弟弟是个私生子,特别有本事,哄得贺辞东拿钱替他开公司。还骂他白眼狼,说他有钱了就不认他那个爸,和外人合起伙来对付岑家。”
一有人开了口,有些话就收不住。
最后有人嘴巴没把门,“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就岑景长得那模样,再稍微动动手指,要我我也……”
那人最后的话也没能说出口了。
只听咚一声落水声,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泳池深度不过一米五,但是落下去的人不会水,起起伏伏好半天都没能站直,好不狼狈。
贺辞东就现在边上冷眼看着。
刚刚围在一起人本来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如今见贺辞东突然出现,直接一脚把人踹了下去,脸色都有些发白。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泳池里的人终于从水里爬上来,贺辞东瞥了一眼,转头往周围扫了一圈。
“继续说。”他道。
一片寂静声。
贺辞东:“刚刚不说得挺高兴的?你们有任何想知道的,现在当着我面说。”
他浑身都是戾气,吓得不少人往后缩脖子。
尤其是刚刚那几个人,都想往人群后面躲。
岑景注意到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贺辞东的反应比他想象中大了不少。
有人上去劝:“贺总,误会,消消气消消气。”
“是啊是啊,不懂事的人让保安撵出去就行了,没必要发火。”
贺辞东往人群中一扫,开口:“我知道在场的各位对我的私生活很感兴趣。你们怎么想的我管不着,但我希望你们能管住自己的嘴。关于岑景,从今往后再我听见哪些人嘴里不干不净,胡乱造谣,后果自己承担。”
刚好高扬听见动静带着人赶来。
贺辞东往地上浑身湿透的人扫了一眼,皱眉:“扔出去,和刚刚那几个人一起。”
“是。”高扬点点头,立马带着人去处理了。
他的维护太不加掩饰,导致周围的人看着岑景的目光一下子从探究变成了敬畏。
两分钟后岑景单独和贺辞东站在角落里。
岑景抬眼问他:“喝醉了?”
“没有。”贺辞东摇头。
他今晚喝了不少,岑景知道他应该是有些醉意的,不然不可能那么无所顾忌。
贺辞东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确定说:“真没醉。”
岑景:“你知道我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
他指刚刚被人背后谈论的事情。
贺辞东:“我在意。”
他们这个位置有些隐蔽,贺辞东的手贴着岑景的脖颈,拇指摩挲过他的下颌骨,看着他的眼睛说:“岑景,站在这个位置,目前只有惧怕才能让你少听见一些这样的声音,我很抱歉。”
岑景抬眸,笑了笑,“我不着急,真相之所以叫真相,那是需要时间去证明的。”
贺辞东低声:“不用时间,我证明。”
离他们这个位置不远的阴暗角落处。
陆白一直盯着这边。
视野里高大的男人几乎将里面的人笼罩。他们低声说着什么,看起来并不疏远。
至少不像是毫无感情,也不像感情破裂的人。
他今天见过贺辞东,没想到这个男人也能为了人大发雷霆,转头也能温柔低语。
他的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
上面只有一个房间号。
据他所知岑景并没有和贺辞东住一起。
陆白看着角落的位置,还是想要试试看。
成败就在今晚。
第60章
凌晨两点左右,小张扛着摄像机蹲在酒店外面的草丛里。屁股都已经被蚊子咬了不知道多少个包了,愣是没挪动地方。
据他观察,酒店周围就只有这一个最佳蹲点位置,摄像机正对的地方,正是贺辞东的房间。
这消息还是好不容易挖来的。
同事在旁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算了,要不我们撤吧。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陆白,他估计早从其他地方坐车走了。这贺辞东的新闻更难挖。”说完还拍小张的背安慰:“没事,你刚入行,慢慢来。”
“要不再等等?”小张还是有点不甘心,最近带他的前辈回家陪老婆生孩子了,手里不少资源都交到他手里,他还是想做出点成绩。
同事指了指远处那扇窗户,看起来已经困得不行,说:“现在都几点了,依我看……”
“等等!”小张突然打断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手忙脚乱调整机位。
同事也被他这幅样子带得紧张兮兮起来,不自觉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小张盯着镜头:“别说话,贺辞东出现了。”
同事听他这样说也跟着往镜头对准的方向看过去,酒店房间的窗帘并没有拉实,的确能看见隐隐绰绰的影子。
同事刚想说拍到一个贺辞东也算不上什么新闻,小张手里的摄像机就快速响起一阵快门声,伴随着他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急促的声音说:“联系报社,明天头版,我们有大新闻了。”
镜头里的画面因为拉得太近显得有些失真,但透过窗帘缝隙看见的侧脸依然能清楚认出贺辞东,以前他身前的那个男人。
是陆白。
他们原本以为陆白已经走了,蹲贺辞东也以为会最多只会蹲到他或者今天和他一起出席的岑景。
没想到会蹲到他和陆白。
陆白有靠山的传闻流传已久,这下算是彻底拍板定案了。
镜头里贺辞东像是喝醉的样子,而陆白一改往日在媒体面前的绅士俊美,从扶着人进门开始,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发生点什么。
外面看不清两人具体表情,单看肢体,纠纠缠缠,好不热情。
小张激动得脸颊微红,看着镜头眼睛都不敢眨。同时心里也隐隐期待着两人速度能更快一点,一旦拍到更裸/露的照片,新闻词条绝对大爆。
同事这会儿也是困意全消,一直问他:“怎么样了?拍到没有拍到没有!”
“拍到了。”小张一边对焦一边回答,结果没隔两秒,整个人却突然僵住了。
同事发现不对,问他:“你干嘛?”
小张惨白着一张脸转过头,说:“我刚刚……好像看见贺辞东把燃着的烟头摁到陆白脸上了。”
同事显然也愣住了,不过他不是小张这样的新人,镇定了会儿,反过来安慰他:“你还是见得太少,娱乐圈这些人前光鲜亮丽的偶像,没几个没被金主虐待过的。不过……”他沉吟两秒道:“只是没想到贺辞东也有这方面的癖好,而且这么狠,这陆白一开始出道靠的可就是他那张脸。”
小张半天没再接话,脸色也并没有因为同事的话而好转。
他还有话没说。
他不是傻子,到底是癖好还是单纯致残还是能分辨的,刚刚贺辞东好像还给了陆白一脚,那个力度,让小张生出那种他们今天拍下的不是明星绯闻,而是一出谋杀现场。
同事还在催促他继续拍。
他精神恍惚地再次把视线转向镜头,正好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扯过窗帘,他恍惚能听见那窗帘滑动的哗啦声响。
再联想到躺在地上的陆白,顿时打了个冷颤。
同事:“哎,怎么把窗帘拉上来,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应该没有。”小张迟疑两秒说:“要不这新闻就不发了吧。”
同事狐疑地看他两眼,把摄像机拿过去翻了翻照片说:“发肯定要发,不过这些照片够了,有两张能认出人来的侧脸照,虽然没有更亲密的,但一看关系也不一般,又在酒店这种地方。你呀,立大功了,等着被主编表扬吧。”
“可……”小张还在犹豫:“不是说这贺辞东很厉害吗?万一告我们怎么办?”
“没事儿。”同事说:“关于贺辞东每年新闻那么多,他哪有那么多闲情都管。再说,我们这娱乐报主要针对的是明星陆白,可不是他贺辞东。”
小张:“我……”
“你到底怎么了?”同事问他:“刚刚不还一副雄心壮志?”
小张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是没说什么。
他想他一定是受了旁边人总说贺辞东不好惹这样的话的影响。
事实上,凶案不至于,但陆白也绝对没有讨着好。
酒店房间里,陆白躺着地板上被疼痛折磨得神情恍惚,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对了,他的脸?!
他瞪大眼睛伸手去摸自己的侧脸,然后被半边脸麻木的痛觉刺激得手指轻颤。
视角前方是一双程亮的黑色皮鞋。
鞋子刚刚碾过他的大腿骨,让他一度怀疑自己腿要废掉了。
房间里的大灯从一开始进来就没有打开,只留了床头的两盏台灯。这样陆白看不清坐在一角单人沙发的男人的表情。
但不管他是什么样子,都觉得不是早上在休息室,为了一个男人特地让人去准备热饮的那副神情。
并没有人开口说话,陆白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
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在害怕。
怕得牙关都忍不住上下发抖。
他想了想自己做的事,买通酒会的酒侍者给贺辞东的酒里下了药,故意让人引开岑景。
用自己拿到的钥匙和门牌号,带着贺辞东回到这里。
直到刚刚,他都以为自己成功了。
贺辞东以为他是酒保一类的工作人员,找人问了问岑景的去向后,很顺利回到了房间。
陆白知道他的确中了招的,跨进房间后不正常的呼吸,身体的温度,都证明他在压抑自己。
但陆白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这个男人太可怕,陆白被甩出去的那瞬间甚至以为他会杀了自己。就连此刻,他隐在暗处都给人一种伏蜇野兽的直觉,而不是被人下了药,应着本能,可以让人随意摆布的家伙。
空气中咔哒一声响,贺辞东再次点燃一根烟。
他坐在沙发里,像是终于抽神看了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开口问:“谁让你来的?”
不等对方回答,贺辞东又问:“你经纪人?还是公司授意?”
陆白怔了半分钟,承认:“我自己。”
都到了现在,贺辞东要是有心不让他好过,他再把锅往公司头上推,到时候岂不是两头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