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严嘉玉打电话说了这事,严嘉玉让自己的人查了查,发现沈家近期确实接到了一笔单子,不过是国外的订单,沈父竟然还和国外的公司有合作吗?
严嘉玉只能让沈箐雨去查查内部资料,争取把这个客户转到他们公司。
然而沈箐雨却发现,他被架空了。
“这是怎么回事?”沈箐雨不满的问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财务说没有您的签字,她没法给我看近期的财务报告。”
“是我说的。”沈父压抑着火气道。
“爸,我知道你怀疑公司有人对您不忠,可我是你儿子啊,你总不至于怀疑到我头上吧?”
我他妈就是一直没有怀疑到你头上,所以才酿成了现在的大错!
沈父气得胸闷,咳了两声,才道,“我现在谁也不信,只信我自己!”
沈箐雨还想和他争辩,却被他赶了出去。
沈箐雨怒气冲冲的回了家,找沈母说理。
沈母拉着他的手,安抚他道,“别惹你爸爸了,他最近疑神疑鬼的,连我都怀疑了,你也就和我一样,少去公司吧。”
这怎么可以?
如果平辉不倒,他怎么能成为沈家最具话语权的人,如果平辉不倒,严嘉玉怎么可能一直和他合作?如果平辉不倒,沈箐疏以后难保不会回来!
所以平辉必须倒闭!
可是他却惊恐的发现,平辉似乎是真的慢慢稳定了下来,那些被他一个个做出来的窟窿,全都被人悄无声息的填平。
它好像又活了过来,像历经冬天的枝丫,重新长出了嫩叶。
沈箐雨不甘心,然而他还没想好怎么继续给平辉挖坑,他和严嘉玉的双宇有限责任公司那边,却开始陆续有好几个合作商说要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合作。
“我之前选择你们,是因为你们比平辉的价格低,但是经过反复的对比,我们觉得平辉作为老牌公司,还是更有保障一些。”
沈箐雨和严嘉玉正商讨着怎么挽留这些合作商,就听到品牌部经理着急忙慌的和他们说道:“不好了严总、沈总,公司的负面新闻突然上了热搜,已经飙到前十位了。”
沈箐雨震惊,连忙打开手机看了起来,就看到微博上一片骂声。
紧接着,许多之前签了合同的公司也打了电话过来,要求解约,并且要双宇赔偿自己被耽误的时间。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犹如突然被点燃了引线一般,炸响了一个又一个的闷雷,把沈箐雨和严嘉玉两个人炸的措手不及,面面相觑。
之前投入的项目还没盈利不说,对方已经开始要闹解约,新的项目又还没找到合作商,公司内部人心惶惶,公司外部许多人等着看热闹。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严嘉玉发现,公司的财务出了问题。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撑了三天,还是没撑住,把自己公司的情况和他的父母说了。
严父很认真的听着他的话,在听完后安静了思考了几分钟,然后劝他道:“宣布破产吧。”
严嘉玉不愿意,“这是我一手创建的公司,我第一次创业。”
“很明显,现在的情况你们想救,也很难救的回来,口碑一旦倒了,再想立起来,就太难了。”
严父劝他,“嘉玉,你要知道,不是每一次创业都能成功,更多的人,面临的都是创业失败的痛苦。所以要学会及时止损,要学会取舍。”
“你现在抽身,虽然亏了,但是这点亏损,家里可以帮你补上,再撑下去,我怕你的亏损会越来越多,对你,对家里,都不是一件好事。”
严嘉玉本想靠着双宇证明自己,同时也让沈箐疏后半辈子没有依靠,可是现在这样,他也只能收手,好让自己不至于赔个精光。
然而沈箐雨不愿意,严嘉玉当然可以退,他还有严家,他自然有退路,可是他呢?
他为了双宇,不惜扒了平辉的骨血,踩着平辉上位,现在放弃双宇,那他之前的努力不就全都废了?
不仅如此,如果让他的父母知道了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他根本就在沈家待不下去,所以双宇怎么能倒呢?
他不能倒!
严嘉玉劝他,“我们现在宣布破产,身上的债务也就是几千万,还能还得清,再往后,雪球越滚越大,要还的也会越来越多,你想要背负更多的债务吗?我反正不想。”
“你说的轻巧。”沈箐雨愤怒道,“几千万你拿不出来你还可以找你爸妈,可是我呢?我从哪儿拿这几千万呢?”
“沈箐雨,话我已经给你说到了,这里面的道理我也给你分析了,剩下的你随意。”
沈箐雨听着他这话,就知道他是彻底放弃了双宇。
他抓着严嘉玉,不断的劝他,“你也是双宇的总裁,你不能这样就放弃它!”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不愿意,你就自己撑着吧。”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只留沈箐雨一个人在屋内,撑?他该怎么撑呢?
他拿什么撑呢?
沈箐雨颓废的坐在办公室,心里一片灰败。
他开始借钱,问他的朋友们借钱。
只是窟窿太大,借的钱远远还是不够。
严嘉玉出了自己那几千万,就彻底不再管事,甚至想解雇公司的员工,宣布破产。
可沈箐雨不愿意,他倔强的想着只要凑够了钱,总是能维持住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一定只是需要更多的钱。
只是他早就没了钱,身边的朋友也都借遍了,窟窿没填上,员工的工资还得发,他几天之间仿佛瞬间就没了精气神,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沈箐雨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双宇也要撑不下去了。
可是他已经往里砸了那么多钱了,他已经身无分文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能卖的他都卖了,却还是不够。
即使这个时候宣布破产,公司清算下来,也还是资不抵债。
况且,一旦宣布破产,那时候,难免他爸妈不会注意到双宇,注意到藏在双宇里的他,从而发现之前的那些事情。
沈箐雨觉得自己太乱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联系严嘉玉,联系赵衡,得到的答案都是宣布破产。
可是他不能宣布破产,他不想也不敢被他父母发现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他在一片悲哀中,绝望的回了家。
沈母正在插花,她哼着歌,似乎心情很愉悦,她当然应该愉悦,平辉一天天好了起来,她又可以当她的阔太太了,她也确实没什么可不愉悦的。
沈箐雨看着,突然像看到希望一般。
反正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他还可以再次利用她,利用平辉!
只要她愿意给他钱,他就可以先稳定双宇,然后再次慢慢的吸着平辉的血,喂养自己。
他能踩着平辉上位一次,就注定也能踩着它上位第二次。
他还是有希望的!
他抑制着自己的心里的激动,走到了沈母身边,问她,“妈,你在插花啊?”
沈母点了点头,“嗯。”
“真漂亮。”沈箐雨道。
沈母笑了笑,“是吧,我也觉得。”
“妈,”沈箐雨放软了声音,“你能给我点零花钱吗?”
沈母插花的手一顿,缓缓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我欠了别人点钱,得还。”沈箐雨已经想好了借口,“所以妈你帮帮我行吗?”
“要多少啊?”
“五千万。”沈箐雨道。
“这么多。”沈母惊讶。
“是我不好,我一时没抵抗得住的诱惑,我知道错了,妈,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沈母把花插进了花瓶,慢条斯理道,“可是我也没这么多钱啊,自从家里出了事,你爸疑神疑鬼,把我的卡都拿走了。”
沈箐雨没想会这样,“公司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的后遗症还没缓过来呢。”沈母骗他道。
她当然有钱,但是她当然也不会给沈箐雨。
给他做什么?让他继续成长,接着吸自己的血吗?
她和沈平现在已经快要变成公司董事会里最普通的一员了,没有权,只有钱。
所以钱就成了他们唯一的依靠,她又怎么会把钱给沈箐雨呢?
“那我……”沈箐雨看着她,“妈,我该怎么办呢?”
沈母看着他,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看起来柔软又温柔,仿佛没有任何心机,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听话的好孩子。
她曾经以为,他是她最好的儿子,她那么爱他,甚至爱他胜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到头来,他竟然想要她一无所有。
沈母想不明白,“小雨,妈妈对你不好吗?”
沈箐雨愣了一下,许久,摇了摇头,“妈你很好。”
“那为什么去欠钱的时候不告诉妈妈呢?”
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你的妈妈呢?
沈箐雨看着她眼里的悲哀,有一瞬的内疚,他说,“我以为,我可以帮到你们,我也是看家里出事了,担心你和爸爸,所以才走了歪路的。”
还在骗她,这个时候了还在骗她。
沈母看着自己手里的花,慢慢减掉了一截花枝,沉默的把花插进了花瓶里。
养了20多年又有什么用呢?
终究,他们俩也只是一对陌生的母子。
她不了解他儿子。
他不爱她这个母亲。
可笑她竟然为了这样的儿子,伤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能不知道沈箐疏对她的怨吗?
她能不知道沈箐疏对家里的不满吗?
她只是偏心沈箐雨罢了。
她怕沈箐疏的归来,让沈箐雨难堪,让他觉得她更在乎自己的亲儿子,所以她才愈发关心沈箐雨,生怕他自怨自艾。
她当然知道沈箐疏也是渴望着她的关爱的,可是她想着他们是亲母子,他们以后也可以慢慢培养感情,然而,他们却再也没有以后了。
沈箐疏走的决绝,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好也罢,差也罢,只当不认识她。
而她偏心了这么久的沈箐雨,却在他好的时候,把她一步步推向火坑,在他差的时候,转头向她求救。
人这一生,果然是不能太偏心,你做的太过分了,老天都会看不下去的。
所以他们有了报应,这就是报应。
沈母安静的插着花,没有说话。
沈箐雨隐约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氛不对,却说不起具体不对在哪里。
他看着她,正准备继续求他,门开了,沈父回来了。
沈母端起花瓶,“你和你爸爸说吧。”
沈箐雨看着自己的养父一步步走近,鼓起勇气在他坐下来后和他道,“爸,你能给我借点钱吗?”
沈父正准备倒茶的手顿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问。
“我前一阵看公司出了那么大的问题,就想帮你们,但是我又没有多少钱,他们就说有个门路可以快速来钱,然后就带我去赌了,一开始我确实赢了,我觉得我运气好,我能帮到你们了,结果没想到……”
沈箐雨放低了声音,“没想到后来,就开始输了,越输越多,等到我反应过来,已经输了几千万了。”
沈父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他想起下班前韩城给他打的电话,“双宇撑不下去了,你儿子应该也撑不下去了,他最近能借的人都借遍了,下一个,应该就是你和你夫人了,到时候,你也就不用瞒着他了。”
沈父当时还在想,他会找他借钱吗?
在他干了这么多不要脸的事情后,他还会有脸找自己借钱吗?
现在他知道了,他会。
他确实,是不要脸的。
沈父握着茶壶,越握越紧,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直接把茶壶朝他脸上砸去。
沈箐雨没有想到,却本能的躲了一下,茶壶擦着他的脸飞过,下一秒,他就挨了沈父一巴掌。
沈箐雨不明所以的震惊的望着自己的养父。
沈父眼里满是怒火,他压抑了一个月的火气终于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了起来,他抬手就朝沈箐雨打去,直把沈箐雨打的晕头转向,鼻血都流了出来。
沈箐雨挣扎着挣开了他,一脸狼狈的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我也是为了家里才欠的钱,你打我做什么!”
沈父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有脸说你是为了家里!你是为了哪个家?只属于你的家吗?!”
“我不是,我是为了家里,是为了咱们家!”
“你说这话不亏心吗?!”沈父怒道,“沈箐雨,我和你妈待你不薄吧,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小疏回来,我和你妈知道你是假的,是你妈故意换的孩子,故意害我们和亲儿子分离了20多年,我也没说过你什么吧?!”
“我和你妈,一直是把你当亲儿子对待的,可是你呢?你干了些什么?你想弄垮平辉,想弄死我和你妈!”
沈箐雨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沈父看着他,“我以为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可是你现在,竟然还有脸问我要钱,还好意思说什么为了这个家?你是为了这个家吗?!这个家都快被你弄得家破人亡了!”
“我没有!”沈箐雨争辩道,“我没有想害你们,我只是想给自己一条出路,我没有想让我们家破人亡,我会养你们的,就算平辉垮了,我也会养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