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没反驳,毕竟,雪景总是可遇不可求,即使她真的等到了一月,也不一定会有雪景,所以,也不值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不过好在她运气很好,临近白雪歌杀青前的几天,突然下起了雪。
雪花纷纷扬扬,枚若看着,欣喜的加起来机器,重新让场务布置好了场景,让白雪歌和沈箐疏重拍了一遍。
沈箐疏没想到她还存了这样的心思,转念一想,又很能理解。
他临时给陈艾加了一句台词和一个动作。
白雪歌惊讶道,“这行吗?”
“可以,你听我的。”沈箐疏毫不犹豫。
白雪歌也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枚若一直等到楼顶积了一层雪,才让沈箐疏和白雪歌过去。
洁白的雪地上,苏清纯洁的宛若光,陈艾阴郁的仿若影。
他看着面前的雪景,安静沉默,似是在欣赏一般。
苏清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想要靠近他,却被阻止了。
他的脚步稍稍向前,苏清着急的喊着他的名字,却不敢过去。
陈艾问他,“你怎么会来找我?”
“我都知道了。”苏清道。
他看着陈艾,眼里的情绪复杂,他说,“是你杀了他们。”
陈艾笑了一下,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歪头看着苏清,苍白的脸五官精致,带着些孩子气的笑容与得意。
苏清望着他,一句句的说着他的过往和犯罪过程。
风很大,陈艾的衣衫猎猎作响。
苏清觉得他大概很冷,但是陈艾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冷,他很骄傲,骄傲又享受。
苏清劝他,“去自首吧,你还年轻,就这么离开,你舍得吗?”
“为什么不舍得呢?”陈艾看着脚下的人间,“我早都厌倦了,我早都想要离开了。”
“陈艾,死亡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你这样……”
“苏警官,你真的觉得我去自首,会有什么不一样吗?”他看着苏清,眉眼如画,宛如一枝遗世独立的水仙,“我杀了四个人,不是一个人,我是谋杀,是故意,所以我自首也不会有什么用。你劝不动我的,你自己也知道,不是吗?”
苏清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可他是一名警察,他希望一切都由法律来解决。
陈艾回头望向他,苏清问他,“你想听故事吗?”
“你可以说说。”
苏清走近了他一步,慢慢讲着自己的故事。
他看着陈艾,就像看着自己心里的恶,他也不是没有憎恨过他的母亲和其他人。
最恨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他们一起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好过他母亲神经兮兮,好过自己活得不是自己。
可是越痛苦他就越想感受别人口中的甜,所以他一次次的站起来,继续向前走。
“你过来。”他冲陈艾伸出了手,“死刑没有那么容易,你可以是无期的,只要是无期,就还有出来的机会,你接受了法律的制裁,你就可以重新做人,你之前已经放弃过一次法律了,现在,还要再放弃它吗?你不是神,陈艾,你不能自己审判你自己,你需要面对你做的那些,这才是对的,你知道的,不是吗?”
他说,“你过来,我陪你去自首,就算你真的厌倦了这个世界,你要离开,你也应该堂堂正正的面对自己的错误,而不是这样逃避一般的畏罪自杀,这不应该属于你,这不是你应该做的选择?”
“你这样,连你母亲都不如。”
陈艾听着他的话,似是有了一丝松动,他看着苏清,慢慢的朝他挪动了鞋尖。
苏清心内狂喜,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伸着手,等着他。
他看到陈艾似乎在犹豫,他想起什么的说道,“你要是这么走了,你姐姐怎么办?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姐姐?
陈艾在这一瞬停下了心里的冲动。
他想到了佳佳,想到了佳佳坐在屋里哭,问他,“小艾会不会有事啊,你会不会有事啊,我好害怕,我怕他们发现你,我怕他们抓住你。”
第158章
“小艾,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说那些话,不然你也不会去杀了他,现在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怀疑你。你如果被抓了,我会不会也被抓?我不想坐牢,我不想见那些警察,我好害怕。”
他姐姐不想他被抓,她不想见到警察,她那么温柔,又那么胆小,他怎么能牵连他姐姐呢?
“如果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他冲着苏清笑了一下,悲哀又豁达,通透又温柔。
他伸出手,苏清以为他要答应了。
却看到他抬起头,看着漫天的雪花。
白雪纷纷,晶莹纯洁,是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颜色。
“真漂亮。”陈艾轻声道。
他一转身,朝楼下跳去。
“陈艾!”苏清惊恐的冲了过去,却只能看到他落于一片白雪之中。
他的眼泪突地就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停不下来。
他想救他,可是他救不了他。
他救不了他,救不了自己。
他在大雪中孤独的站着,白雪茫茫,世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茕茕独立,形影相吊。
枚若让摄像机慢慢拉了个远景,增加了他的寂寥与悲哀。
陈艾死了,可是苏清还没死,苏清哭完了,擦干了眼泪,像之前每一次一样,笑了起来。
他决定自救,他救不了陈艾,但是他一定可以救得了自己,他不会让自己,走上别人嘲讽他的那条路。
这一幕拍的很顺,沈箐疏和白雪歌被叫去看刚刚他俩的表现时,惊奇的发现,不得不承认,还是有雪景的这一幕,更为震撼与美丽。
他们俩都很满意,枚若也很满意。
“不过你竟然敢自己加台词,”枚若笑着看向白雪歌,“胆子真大啊。”
“不好吗?”沈箐疏连忙道,“我觉得那种场景下,加这一句,感觉还不错,你不喜欢吗?”
“没有啊。”枚若温声道,“我只是好奇他怎么会敢私自加台词,毕竟,他一直好像很怕我。没想到,竟然是你。”
“还不错。”枚若看着他,“确实很适合。”
沈箐疏笑了笑,“谢谢。”
白雪歌也松了口气,悄声对沈箐疏道,“厉害啊!”
沈箐疏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十分得意。
这场戏拍完,白雪歌也就彻底杀青了,沈箐疏在这个剧组最不舍的就是他,可是再不舍,戏也有拍完的那天,所以他抱了一下白雪歌,轻声道,“再见。”
“没事,等下次你再拍戏我再来给你演男主。”
沈箐疏瞬间被他给逗笑了,“你,男主?”
“不然呢?难道还是男配啊,我都给你演了一次男配了,还能再演第二次啊。”
“这倒也是,那你等我下次找你。”沈箐疏笑道。
“嗯。”白雪歌笑了笑,和他挥了挥手,上了自己的保姆车。
白雪歌杀青了,紧接着崔昊也杀青了。
陆陆续续,在元旦前的最后两天,所有人都杀青了,沈箐疏自己也杀青了。
这部戏拍了三个月,终于在新的一年来临之际,拍完了。
沈箐疏看着空荡荡的景,又看了看在收拾机器的工作人员,他的第一部电影,总算是拍完了。
他突然就觉得很高兴,又很难过,像是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又像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他还没做好准备。
可是他明明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了,却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准备。
沈箐疏欣喜又难受,开心又舍不得,他看着自己摸过的机器,拍过的景,想着那些一幕幕的画面,在韩城来之后,一把抱住了他,又哭又笑的藏在他的怀里。
韩城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这副样子。”
沈箐疏抱着他,闷声道,“我高兴。”
“你这是高兴吗?”韩城揉了揉他的头发,“都哭了,还高兴。”
“那是因为我不舍得。”他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韩城,“我第一部自己负责的电影呢,我舍不得。”
“任何电影都有拍完的一天,就像你写小说,总有完结的那天。”
“我知道,所以我高兴,高兴又不舍得。”
他重新抱住了韩城,抱紧了他,在他肩上蹭着,“当制片人好麻烦啊。”
他小声道,“要负责好多啊,起的比谁都早,睡的比谁都晚,还什么都要操心,好累啊。”
“但是呢?”韩城温声道。
“但是……”沈箐疏用力抱紧了他,“但是也很开心,大家一起努力朝一个目标前进,每个人都很认真,我也很认真,我的每一个角色都遇到了最好的演员,每个人都在用心想要拍好这部戏,所以就也很开心,很想和大家一起努力下去。”
韩城就知道会这样。
他每一次来探班,沈箐疏都是笑着的,即使有遇到麻烦,也是很积极的在和周勉商量解决。
他想做好这部电影,他很用心,他看到了,相信以后,观众也会看到。
“恭喜杀青。”他再次揉了揉沈箐疏的头发,“恭喜你拍摄结束,可以回家了。”
沈箐疏闻言,抬起头看着他,微微瘪了瘪嘴,眼睛似笑又似是委屈,“你怎么还不亲我啊。”
他说,“你都不亲亲我吗?你这时候该亲我了。”
韩城失笑,他看着沈箐疏,沈箐疏的眼里有微微的嗔怪,又满含爱意。
韩城抬手捧住了他的脸,在他的唇上重重的亲了一下,随后又亲了一下。
沈箐疏笑着勾住了他的脖颈,含住了他的唇,把亲吻变成了接吻。
他抱紧了韩城,止不住的和他撒娇,一双眼睛弯的如新月一般。
虽然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有些难过,但是,他也终于可以回家了,真好,他又能回家了。
他歪了歪头,闭着眼靠在韩城的颈边。
第159章
沈箐疏很快打包了行李,准备回家。
他给幕后的其他人员放了几天假,让大家先好好跨年,元旦过完再开始进行幕后的剪辑制作。
这一连三个月,辛苦的不止是演员,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尤其是枚若,几乎是就没晚上12点前睡过,所以他希望大家都能先休息一下,然后再开始下一阶段的努力。
他不需要这部电影立马上映,他只希望这部电影能不辜负每个人的努力,呈现出最好的剪辑和故事,这样,也不枉演员辛苦拍摄一场,导演辛苦执导一场。
沈箐疏最后请大家吃了一顿饭,和大家干了一杯,预祝大家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他看着大家喜气洋洋的脸,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笑声,心里的不舍这才慢慢消退,愉快的结束了这次宝贵的制片经历,和韩城一起回了家。
今年的新年很早,过完元旦后不久,就是农历新年了。
韩城看着日历和沈箐疏商量道,“今年去我家过年吧,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也可以和我一起回家过年了。”
沈箐疏闻言,惊讶的看着他,“去你家过年?你之前没说啊。”
“所以这不是现在和你商量嘛。”韩城温声道。
沈箐疏有些不好意思,“你爸妈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吧。”
“没事,去之前我会和他们说的。”韩城拉住了他的手,“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先说是我朋友,等到过完年,你离开了,我再和他们说我喜欢你。你总是得去我家的,所以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快过年了,刚好见家长。”
“可……你爸妈知道你喜欢男生吗?”沈箐疏很担心,“他们万一不接受呢?”
“是我和你结婚,又不是他们和你结婚,怕什么?再说了,我哥都接受了,就算他们不接受,公开投票也是二比二,平局,他们没权干涉。”
沈箐疏:???
“你们家还公开投票啊?”
“有时候会吧,只是我们家这人口数不太好,所以有时候怎么投都是平局,不过现在好了,等咱俩结婚了,正好就五个人了,可以不用平局了。”
沈箐疏:……你想的也太早吧,咱俩能不能结婚,什么时候结婚,还都不知道呢,你就想以后投票的事了?
他低下眸,看着韩城的手,“我就是怕大过年的,本来是开开心心的日子,结果因为我,你爸妈不开心。”
他抬起眼皮,轻声道,“那可是你亲爸妈,我不想破坏你们一家团聚的好日子。”
虽然这个世界同性已经可以结婚了,但是主流依然是异性恋,走在路上,一百对情侣依然有九十九对是异性恋。
同性可婚只是正式允许你结婚罢了,并不是更改了社会构成与主流群体,所以也还是会有许多人为了符合主流价值观,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同性结婚,只希望他们和异性结婚。
沈箐疏不清楚韩城的父母是哪一种,虽然他印象中韩母温柔又端庄,可是那只是因为她以为自己是韩城的室友,如果她知道自己不仅是韩城的室友,还是他的男朋友,她对自己还会一如既往的温柔吗?
他可以不在乎其他人对他的看法和态度,但是如果对方是韩城的父母,他本能的希望对方可以喜欢他,满意他,至少,不会因为他,影响韩城和自己父母的亲情。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父母亲情了,所以他希望韩城可以拥有,一直拥有。
“我当然可以去你们家过年,我又不会回沈家,所以自然只想和你一起过年,你想回家,我也愿意和你一起回家,我就是担心会不会太突然,会不会影响道你爸妈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