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的宗主慕容羽此时无暇顾及一切,心心念念的唯有怀里的小人儿。
他的阿梦。
慕容羽把慕容梦带到他的房中,放在床上,手指轻触慕容梦失去血色的脸颊和昏迷时都痛苦蹙着的细眉,平日里阿梦总是粉嫩如花瓣的唇,现在却极是苍白。
如果她还醒着,肯定会娇弱的拉住他的衣袖轻声撒娇让他不要担心。
他压下心中的滔天的怒气及刻骨的疼惜。慕容羽使劲闭了闭眼,他已经用了许多上品丹药却仍然不见好转,他的灵力一输入阿梦的筋脉之中就会涣散开来,难以聚集,犹如泥牛入海,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救她。
他脑海中始终出现那一幕,他在杀妖兽之时,明明告诉阿梦让她躲好,可阿梦还是因为担心他然后跑了出来挡在他的身前。
明明那个妖兽的那一击对他来说哪怕生受住了也是没有大碍,但他的阿梦却这么的傻非要挡在他的面前保护他,那瞬间,他仿佛被剜了心一样。
他到如今才明白,阿梦对他的意义,以及他的心。
忽然,慕容羽想起了在宗门前余光瞥见的阿蔓,他皱眉仔细想了想,那个阿蔓好像是个灵芝妖,灵芝妖素来稀少,能结丹更是屈指可数。
灵芝妖的血对凡人来说可医死人,肉白骨,对于修仙者来说用处就差了那么一些。
但是如果是灵芝妖的妖丹的话,加以炼化,做成丹药,有古籍记载,灵芝妖妖丹做成的丹药可重塑灵体,修为直接进阶一层。
普通的修仙者修为进阶一层,需得百年时间,修为越高,进阶越慢。
慕容羽眸色暗沉,那个灵芝妖当年他不过是看在她的妖血的能力上,才随手救了她一命,把她留在了宫鳞宗,如若不然,就凭那种草木精怪,配进宫鳞宗吗。
当初救了她一命,如今也到了该报恩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他走出门外,对他手下的内门弟子吩咐,让他把阿蔓喊过来。
阿蔓得到消息的时候,其实正在往宗主的殿内赶,却想不到宗主会主动派人过来找她。
阿蔓心中欢喜,宗主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一向尊崇宗主,如今觉得自己终于能派上些用场了,心里也感觉很是高兴。
她被人引入殿内,候在外间。
慕容羽在这时从房中走了出来,看见了阿蔓,他面上没有表情,只道,“你师妹如今身负重伤,需得你的妖丹拿去炼药,你可愿?”
虽然问是这么问,但慕容羽心中想的却是哪怕这个灵芝妖拒绝了,他也会照样挖了她的妖丹,这般问,也不过给她一个台阶下罢了。
阿蔓愣在原地,口中嗫嚅,“……师尊……你要我的妖丹?”
慕容羽皱了皱眉,这灵芝妖怎么还故作天真起来了,心中厌烦,但还是点点头,“不然呢,你要看你的小师妹就这般痛苦吗。”
阿蔓低下头去,她哪怕再傻,也知道妖一旦没了妖丹,轻则变回曾经普通没有灵智的原身,但大多数失去妖丹的妖都还是灰飞烟灭了,连轮回都极是难入,只因根基损毁。
阿蔓修炼了几百年了,不论多少,她都都对这世间有所眷恋。
慕容羽似看出她的犹豫,冷言道,“当初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死了,你多活的这些年月也不过是我施舍给你的,如今就要你一个妖丹,你就推三阻四了是吗,还不如当初就让你死在那里。”
第15章 《高冷仙上的白兔妻》把你摁在地上捶……
阿蔓的脸霎时白了下来,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慕容羽却已经失去了耐性,手微微一动,阿蔓就被扼住了喉咙半吊在了空中,她痛苦的涨红了脸,难以喘息,慕容羽却说道,“这是你该做的。”
阿蔓看着慕容羽持着短匕渐渐靠近,眼泪从脸颊滴落到了地面,嘶哑着喉咙呢喃,“……师尊……”
慕容羽听着她的话,无动于衷,却在下一秒被甩在了殿外的石地上。
阿蔓脱离桎梏,趴倒地上,咳的撕心裂肺,却仍是难以相信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她喘着气赶紧转过头去。
石地上硝烟顿起,那声巨响震动了整个宫鳞宗。
烟尘被一个爪子轻轻拨开,里面显出了一个人影的轮廓来。
蒋弥的金色瞳孔竖起,嘴里的獠牙毕现,灰色尾巴垂在身后,难以克制骨血里的那股嗜杀暴戾的兽性。
他低头凝视脚边狼狈的男人。
“你要挖谁的妖丹,嗯?”他的声音很低。
慕容羽捂住胸口,嘴角的血滴落在了他的玄衣之上,转瞬即逝,“你这个妖兽!胆敢擅闯归清门!”说着,他左手袖中银锁勾出,直袭蒋弥。
蒋弥闪身避开,慕容羽趁此机会向后纵身退去。
远处的宗门弟子惊呼喊叫声阵起,然后又四散开来,有的赶紧去其他宗寻人,有的匆忙离开宗门,想要先行避难。
慕容羽在远处站定,咽下嘴里的鲜血,手中灵力流转,额头青筋跳动,咬紧牙关,“万玄剑阵,出!”
数十支带着金光的长剑围成了一个圆形的剑阵,出现在了慕容羽身后,齐齐刺向蒋弥,带着卷天席地之势,所过之处,石浪翻滚。
刹那间,蒋弥所站的地方被巨石堆积,硝烟弥漫,不见人影。
然后,巨石底下微微松动,再然后,破开,巨石凝固半空,接着轰然坠到地面。
蒋弥左手抬起,灰色的束起来的长发被风微微吹动,显出冷漠的隔绝一切的侧脸来。
他手上面带着黑气,正是那股黑色妖气结成结界,挡住了慕容羽的骇人剑阵。
蒋弥的金色瞳孔紧锁慕容羽,头顶兽耳竖直,勾起一抹恶劣恣意的笑来,“到我了。”
慕容羽明明离他很远,却意外的能明白他的意思,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又觉得自己似乎是惧了这个妖兽,而又站稳,做足准备。
蒋弥身随念动,像一道黑影一样来到慕容羽身旁,慕容羽立刻想用灵力震开他,并持剑去挡。
蒋弥却像完全不受他的灵力影响一般,自若迅猛的翻身到了慕容羽的背后,掐住他的后颈甩到远处围着大殿的石墙上面。
连绵的石墙整排倒下,地动山摇。
慕容羽是元婴大能,非是普通的修仙者肉身那般比较脆弱,所以蒋弥这样把他甩来甩去,也不怕他会死,其实就算慕容羽死了对蒋弥来说也没什么大关系。
慕容羽先前为了救慕容梦的时候,耗费了许多灵力,也有着些许的急火攻心,所以不是全盛状态。如果他是全盛状态,和蒋弥还有的一搏,但现在就只能被蒋弥甩来甩去了。
慕容羽喷出一口血来,拄着长剑,慢慢站起来。
手背在身后,已经烧了一张灵讯符,不多时这归清门的十几个宗主就会全部到场了。
仍这妖兽如何猖獗,都难逃一死!
蒋弥耳朵抖了抖感觉有点痒,用爪子挠了挠,漫不经心的道,“你喊人了?”然后吹吹自己的爪子,看向慕容羽,“喊人也没关系,人来之前你就可以死,你信不信。”
慕容羽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他原本是一宗之主,少年天才!从未被人这般轻视践踏过,“妖兽!你今日必死,你走不出宫鳞宗……”
话音未落,就已经被蒋弥掐住喉咙,蒋弥看着他笑,金色竖瞳极是妖异,“你向来最是轻视妖修,罔顾妖命,修行在外见到妖兽,不论善恶一律诛杀,且夺丹毁魄,只为涨你修为,使那些妖兽连轮回都难入,如今这般,你可曾想过。”
说着,蒋弥把他往空中带去,然后又往地上冲去,使劲摁在地上,地下陷出一个深坑。
“这是因果循环,你咎由自取。”蒋弥垂头说着,就看见慕容羽脸上鲜血弥漫,嘴一张一合。
“……那些妖兽还有你……都是最低劣的贱命!它们该死,我从未做错!”
蒋弥点头,“是吗。”然后把慕容羽一把扔到邻近的远处的一个山头处。
山石崩塌,整个宫鳞宗大有成为一片废墟的架势。
蒋弥双手妖气散开,“我看看你死之前可会这般说。”接下来,蒋弥出手之狠辣都已经顺着他骨子的那股兽性来的,自我意识逐渐模糊。
直到他听见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还请住手!”阿蔓用灵力喊话道,声音响彻周围。
蒋弥的金色竖瞳渐渐扩散开来,回归自我,看了看手底下的疯狂咳血的慕容羽,把他扔到一边。
“她今日救你一命,如若不然,你会死在在这,所以现在你们恩情已抵,两不相欠,休拿什么救命之恩再去胁迫她。”
蒋弥表情散漫,转身就要离开。
双腿再动时,却已被缚住,两条金索缠住他的双腿,也不知道这金索是何制成,蒋弥竟挣脱不得。
蒋弥顺着金索向两边看去,就发现一左一右都站着两个归清门的修士。
修士看他如看凶煞恶兽,眼中带着忌惮。蒋弥却没有再挣扎,也不准备伤他们。
自有其他修士去搀扶起慕容羽,蒋弥面色无谓的被金索牵引至了大殿废墟中央。
各宗宗主皆已经差不多到齐了,中间就有郑迎海还有郑冷松和白啸等人。
郑冷松看着被环伺在其间的蒋弥,面容焦急,对于这一切他总私心的感觉蒋弥肯定有苦衷,虽然他和蒋弥接触的时日不多,但他总觉得前辈不是这样的人。
郑冷松在一旁急的跳脚。
郑迎海面容肃怒,听着手下的修士向他汇报宫鳞宗的情况,那修士似有犹豫,“……宗主,这宫鳞宗里除了慕容宗主受伤,及殿内损毁的严重些外,好像,没有弟子伤亡……也可能是弟子们查探错误,弟子这就再去一遍!”
郑迎海皱起眉头,挥挥手,“行了,不必查探了。”他的神识先前已经把宫鳞宗探了几遍,的确是如汇报这般。
郑冷松在旁下意识松了口气,看来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既然不伤及无辜,那必是因为私仇,郑迎海看着蒋弥,实在是有些头疼,早知道当初说什么也不让他入门,真是祸水自引啊。
蒋弥还笑了笑,头顶兽耳抖动,看向郑迎海,“晚辈见过宗主。”
郑迎海深深叹气,他是归清门资历较老,修为较高的,处理着归清门中的许多大大小小的决策。
像这种两宗之间的矛盾,也归他管,但他倒没见过蒋弥这样的弟子,能把一宗之主打个半死的。
慕容羽修仙不过九百多年,修为已达元婴期,也算是天纵奇才,虽然和平宗上面的那位小小年纪就已经元婴后期的倒还不能去比,但也算是修真界备受瞩目的。
郑迎海对慕容羽倒还算了解,知道他一向目中无人,持才自傲,但想着他年纪还小,也没有多加管束,可现如今却被人打成这样。
想到这里,郑迎海心中有些凝重,既然这妖修能把慕容羽打成那样,修为定是与之不相上下,原以为这妖修只是强了那么些许。
看来当初这妖修初入归清门之时,他说的那句意为搪塞为难的“你修为之高,恐其他宗主难以教导……”却是误打误撞的事实了。
郑迎海实在是忍不住,他想要探探蒋弥的识海看看他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及其他的妖龄多少。他上前几步,对着蒋弥的额头伸出手。
周围的各宗宗主都有着些许忌惮,郑迎海却摆手示意无事。
他面前的蒋弥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挣扎。
周围的修士们蓄势待发着,准备蒋弥一旦有所异动,就上前即刻制服。
但蒋弥却是安安分分的站完了全程。
许久,郑迎海收回手,面色一片骇然泛青,脚步踉跄,倒退几步。
周围修士立刻大喝一声,“宗主,这妖修可是使了什么……”
郑迎海打断他们的话,“住嘴!”
周围的修士噤声下来。
郑迎海在众人的注视下,勉强维持仪容,背过手去,手掌微微颤抖,“……蒋弥,你伤宗主在先,可知错。”
蒋弥点头,态度很是诚恳良好,“晚辈知错。”
郑迎海接着道,“那既如此……”他话还没说完。
人群里面站着的阿蔓上前几步,跪了下来,俯首道,“还请宗主恕罪……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弟子,都是弟子的错……”
郑迎海皱起眉头,很是不解,“你何错之有,这些与你无关。”
阿蔓低着头,态度极其坚定,“这一切都有原因,还请宗主听弟子一述!”
郑冷松听到这里,终于站不下去了,赶忙拉着白啸一起和阿蔓跪了下来,“父亲,还请听她一述吧,这其间必有隐情,前辈当初路见不平救了儿的性命,前辈定是个仁义之士!他不可能无故做出打伤宗主之事,父亲!”说完他深深俯首。
白啸神魂出窍般的也俯首下去。
白啸:“……”他有什么办法,被这白痴拉着跪都跪了,还能怎么办,跟着磕头呗。
郑迎海:“……”他有说不听这女弟子一述吗!你跪什么跪!他差点就被自己这废物儿子气死了。
就在这时,宫鳞宗的云端上来了一人。
那人声音清润,如山间潺潺泉流。
“他是我平宗的弟子,归我管。”
郑迎海:“……”他看着自己百来年都不怎么出自己山头的程师兄,这些天里出来好几回,看来是对自己唯一的一个妖修弟子上了心。
只是,哪怕众人不出来拦着郑迎海,郑迎海也绝不敢轻易处罚蒋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