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叶瑾声眨了眨眼睛,咕哝道,“我……我以前就是这样画的啊。”
谢青珣看了叶瑾声一眼,没有深究。
他将那一团画废了的舆图扔进了火堆里,然后坐到了叶瑾声的身边,“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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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标准工具的前提下,想要绘制一副叶瑾声眼里的标准地图,实际上非常不容易。
当绘制的时候必须使用毛笔的时候,困难程度立刻大大上升。
好在,谢青珣的手比叶瑾声要稳,两个人合作,又废了三四次之后,一张能让两个人都满意的舆图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此时,窗户外面,晨曦初现。
一夜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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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珣看着手中的那副地图,沉思了许久后,道,“瑾声,这张地图太精密了,暂时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绘制方法的好。”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叶瑾声的声音,谢青珣扭头一看,叶瑾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脸颊贴在了桌面上,让他的嘴被迫嘟起来,看着古怪又可爱。
谢青珣眸色变得温柔,他将那一副画好的舆图仔细收好,俯身将叶瑾声抱起,推开了书房的门。
县府内,仆从们已经起身开始忙碌,看到谢青珣抱着叶瑾声从房间里走出,所有仆从都见怪不怪了。
以为叶瑾声醒着,他们就只是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行礼却不问安。
因为谢青珣早就又吩咐,不然会吵醒叶瑾声的。
将叶瑾声放到床上,又帮他把外衣褪去,被子盖好,谢青珣无比娴熟地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道了一声迟了三四个时辰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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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舆图做出来之后,叶瑾声并不满足于此,又花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自己带着阿融和阿满,将绍田县附近地形的沙盘给做了出来。
这沙盘可和舆图不同。
舆图谢青珣能藏得了,但是这沙盘,就那样大喇喇地放在了县府内,也没法藏。
邵笛看到那个沙盘之后,几乎是如获至宝。
“叶郎君,这是你做的?”
“是啊。”叶瑾声点头。
邵笛搓着手,“这个,叶郎君啊……能不能……能不能……”“你能不能拿去用?”叶瑾声了然地道。
邵笛哈哈笑了两声,用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这……我这不也是为了能更好地保护谢明府吗?”
叶瑾声知道邵笛的意思,没有拒绝,不过……
“这事儿还是要问玄玠。”叶瑾声道,“这些事情,都是玄玠说了算。”
虽然只是绍田县附近地形的沙盘,但要是认真说起的话,也算得上是机密了。
“除了地形图之外,还有绍田县内部的分布沙盘。”
不过,绍田县内部,叶瑾声是用的地图。
当然不是地形图,而是用一个个的方框之类来代替,有些类似于叶瑾声前一世的唐长安坊市图那种。
不过,城门等地方都用特殊的颜色标注了出来。
叶瑾声做这张地图的目的,是想做一个整体的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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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叶瑾声与邵笛说话的时候,有仆役来报,符家有人拜访。
“符家?”
叶瑾声对这家的印象很不好,所以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邵笛在一旁笑呵呵地道,“叶郎君,这段日子,符家可是吃了不少闭门羹,如今能传到你这里,大概是晾他们的时间够长了。”
“但是我以前没有听过……”
话说到一半儿,叶瑾声忽然反应了过来,以前肯定是都被谢青珣给拦下来了。
他唇角微微翘起,“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看看。”
“ 叶郎君,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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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正厅之后,叶瑾声先看到的不是符门,而是谢青珣。
“玄玠,我听说有人找我?”
见到叶瑾声进来,符门立刻站起身,“符门,见过叶郎君,见过邵统领。”
邵笛微微点头,沉默不言地坐到了一边。
叶瑾声看向了符门,“符管事,你来找我做什么?”
符门微微弯腰,恭敬地开口,“叶郎君先前在牙行落下了一只荷包,只是先前几次过来,叶郎君都不在,一直不能归还,符某心里着急,所幸,今天总算是见到叶郎君,这荷包也能亲自归还了。”
一边说着,符门一边双手将手里的荷包举起,递给了叶瑾声,“还请叶郎君收下。”
叶瑾声看着被符门捧在手里的那只荷包,眸子闪了闪,立刻看向了谢青珣。
谢青珣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叶瑾声这才将荷包取过来,“谢谢符管事特意跑一趟。”
“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符管事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不过,叶瑾声几乎是把荷包拿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在来绍田县之前,为了方便,他将不少银两都兑换成了金子,方便携带。
而这个荷包里的金子,叶瑾声也是有数的。
只是,如今这里面的金子,不是轻了,而是重了很多。
叶瑾声将那只荷包抛起又接下,忽然打开,将里面的金子都倒了出来,“玄玠,这金子多了。”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符门的身上。
符门笑呵呵地道,“叶郎君不妨再数一数,兴许是您之前记错了呢?”
叶瑾声冲着符门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让符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符管事是想贿赂我?”
符门:……
他的脑门上开始不停地冒冷汗,他还是头一回遇上叶瑾声这样胡搅蛮缠的人,若是换了别人,大概就顺势应了下去,白送的金子,谁会不要?
而且,你们一开始将荷包落在牙行里,之后又派人去恐吓符钲,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怎么到现在又不认了?
难道……
符门心念电转,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不等符门开口,一旁的谢青珣已经淡淡开口,“符管事可知,贿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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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贿赂朝廷命官?
符门听到这个罪名, 心里一惊。
他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这位县令的心思,也不敢随意乱说,斟酌着道, “这……这……我从牙行的伙计处拿来的时候,里面的金子就是这么多。”
符门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叶瑾声和谢青珣的脸色, “或许……或许是那边的伙计故意塞进来的。”
“故意?”
见叶瑾声开口,符门立刻道, “那些伙计想要贿赂的人不是谢明府, 而是符某。”
叶瑾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 是啊。”符门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是符某治下不严,这才让谢明府与叶郎君产生了误会, 实在是罪过。”
叶瑾声若有所思地看了符门一眼,又扭头看向了谢青珣, 见谢青珣眸子里的笑意, 他的唇角也忍不住翘起了一个弧度。
“既然如此, 是我错怪符管事了。”叶瑾声歉意地道。
“不不不不!”符管事连忙摆手, “是符某的错, 符某办事不力。”
叶瑾声没有再和他争执下去,将荷包里多余的金子倒出来, 退给了符门, “既然如此,这多出来的金子,还请符管事带回去,也免得让别人误会。”
说完, 他还故意看了一旁的邵笛一眼。
符门顺着叶瑾声的视线看过去,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明悟。
“是是是,是符某考虑不周,险些污了谢明府的清白,符某在此给谢明府与叶郎君赔罪。”
“其实也没什么。”叶瑾声笑眯眯地道,“以后记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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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符门离开后,谢青珣冲着叶瑾声招了招手,“瑾声,过来。”
叶瑾声有些不明所以,走过去后,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谢青珣握住叶瑾声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
叶瑾声一惊,连忙看向了一旁的邵笛。
只见邵笛正端着一杯茶,专心致志地品茶呢!
叶瑾声:……
这欲盖弥彰的,也太明显了一点儿。
他推了谢青珣一下,坐到了他的身侧,“玄玠,你要干嘛?!”
谢青珣笑着道,“瑾声,那荷包真的是你无意中落下的?”
“你猜出来了?”叶瑾声咳嗽了一声,“那里面装的都是金子,我才不会随意乱扔。”
“那是为何?”
“给你找机会啊。”叶瑾声笑眯眯地道,“那一家牙行的背后肯定是绍田县里的某个小世族,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就是符家。”
“我原本是想着,若是那牙行的人能把荷包送回来,说明他们背后的那个小世族家风还不错,可以列为以后的合作对象。”
“但如果他们不肯还回来,”叶瑾声哼哼了两声,“到时候我就直接报官,状告他们偷窃!”
谢青珣好笑地道,“那你到时候又要如何证明?”
叶瑾声把手里的荷包上下抛了抛,“你看这个荷包,是不是颜色很素净,模样很普通?”
谢青珣点头,“确实如此。”
“但是,对于牙行里的仆役而言,这个荷包的材质很好,我赌他们不会舍得丢掉,而是会分完了里面的金子后自己用。”
谢青珣有些恍然,“瑾声是在这个荷包里做了标记?”
“也不算是我做了标记吧?”不只是想到了什么,叶瑾声笑得有古怪,“这荷包严格来讲,其实是阿满绣的。”
“阿满?”
“对呀。”叶瑾声点了点头,“只是阿满总共缝了十针都不到,手指就被扎了好几下,没多久她就放弃了,剩下大部分都是云娘子动手绣的。”
谢青珣好笑地摇了摇头,“确实是阿满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阿满之前绣的实在是……”叶瑾声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刮了一番,终于找出来一个比较合适的形容词,“很别致,我就让云娘子缝荷包的时候,把图案缝到里面去了。”
已经端起茶杯,凑到唇边的谢青珣听了这话之后,险些直接被茶水给呛到。
缓了一会儿之后,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阿满绣的,真的那么……”
停顿了一下,谢青珣最终还是延续了叶瑾声的形容,“别致?”
叶瑾声也不和谢青珣废话,直接把荷包里的金子都倒出来,然后翻转,递给了谢青珣。
谢青珣看着那荷包上的图案,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试探性地道,“这只鸭子,绣的还是比较……活灵活现的。”
一旁的邵笛远远地瞅了一眼,嗯,虽然有些变形,但是看上去却颇有些憨态可掬,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很不错了。
此时的邵笛,已经选择性过滤到了云娘子帮忙的事情。
然而,听了谢青珣的夸赞之后,叶瑾声却是欲言又止。
“瑾声?”
叶瑾声叹了一口气,“那实际上是一只鸳鸯。”
“噗——”
邵笛喝进嘴里的水顿时全都吐了出来。
鸳鸯?
谁家鸳鸯长这样?
说是一只胖乎乎的鸭子还差不多,哦,还是黄色的。
谢青珣沉默了一会儿,将荷包翻转,又递给了叶瑾声,“为什么我没有?”
既然绣的是鸳鸯,那应该是两只才对。
叶瑾声不由得有些得意,“因为被针扎地太疼了,阿满之后就再也不肯绣了,这荷包,只此一个。”
谢青珣顿了一下,忽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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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符家。
符门从县府内离开之后,一路上不敢耽搁,立刻回到了符家,将自己在县府内经历的一切,原木原样地告知了家主符钲。
听完了符门的话之后,符钲神色微敛,“这谢青珣,还真的是油盐不进。”
“家主。”符门微微弯腰,恭敬地道,“仆在回来的路上,也仔细想过,或许……这谢青珣谢明府的反应,有两个可能。”
“哦?”符钲微一抬手,“是什么可能?”
“其一,自然是谢明府确实是两袖清风,实打实的清白人物。”
符钲眉头一皱,这个可能性他自己都能想到,“那第二呢?”
“第二么,或许……是谢明府觉得我们送上的孝敬还不够。”
听到这里,符钲的眉头微微松开。
是了。
谢青珣前面的那个县令,叫做邹邈的,一开始不也是各种矜持?
最后呢,不还是低下了头?
人么,哪里有不爱钱的?
“那让你一并带过去的地契,拿出来了吗?”
“这,仆当时脑子一片混乱,不敢拿出来。”符门愧疚地道。
符钲摆了摆手,“罢了,此事也不能全怨你。”符门立刻感恩戴德,“仆谢家主体恤。”
“符门。”符钲思索了一会儿后道,“你觉得,这个谢青珣,他是属于哪一类人?第一类,还是第二类?”
“这……”符门也觉得为难,“仆不敢断言。”
这要说钱,谢青珣出身谢氏,谢氏的底蕴可不是他们这些小世族能比的,而谢青珣本人的见识,也绝对比上一任县令更广,可能也确实看不上他们孝敬的那点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