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听见的声音,是叶瑾声和谢青珣的呼吸声,以及脚步声。
再加上心里对阿融和阿满的担心,还有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叶瑾声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终于,在叶瑾声觉得自己可能要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疯狂的时候,有一小片光亮照了进来。
那亮光不同于灯笼里跳跃的火光,是叶瑾声无比熟悉的,太阳穿过孔洞所落下来的光斑。
叶瑾声冲了过去,立刻就想钻出去,却被身后的谢青珣一把抱住了腰肢,将人拦了下来。
“瑾声,先等一等!”谢青珣呼吸急促地道。
“我等不了了!”叶瑾声低吼道,“阿融和阿满也等不了。”
“万一上面有人埋伏呢?”谢青珣急切地道。
“那正好。”黑暗里,叶瑾声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一起全都收拾了!”
说完,他直接掰开了谢青珣的手臂,双手在门口一撑,手臂用力,整个人就跳出了那个洞口。
让叶瑾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跳出洞口的那一瞬间,他的脑袋碰上了个有些坚硬的东西。
“哎呦!”
发出声音的不是叶瑾声,而是另外一个年轻人,听声音,还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然而叶瑾声没时间理会这些,他立刻站起身,往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停住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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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被叶瑾声留在了暗道里的谢青珣也跳了上来,他看着呆愣在当地的叶瑾声,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一看,谢青珣就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阿满?!阿融?!”
此时,正被叶瑾声和谢青珣担忧的两个小家伙儿,正坐在院子里,阿满还在给一个人把脉。
“舅舅?小舅舅?”
听到叶瑾声和谢青珣的声音后,阿满和阿融立刻起身,结结巴巴地道,“你们……你们怎么会过来?”
阿满的目光落到了叶瑾声的手上,啊了一声,“小舅舅,你的手!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被阿满提醒,叶瑾声才注意到自己的手。
他的右手,手背上满是伤痕,尤其是关节处,甚至有的伤口还在缓慢地往外渗透着血滴。
叶瑾声迟钝地想着,啊,应该是刚才砸墙壁的时候弄破的吧?
他看着完好无损,身上没有什么明显伤痕的阿融和阿满,一直提着的心也缓缓放下。
这个时候,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想道,啊,原来自己刚才在暗道里闻到的血腥气,是来源于自己啊。
不是阿融和阿满,那就好,那就好。
心里的重担放下了之后,叶瑾声才注意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砰砰砰,一下又一下。
只是之前他一直都没有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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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谢青珣确认了阿融和阿满无事之后,立刻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除了那个被叶瑾声一脑袋撞开的年轻人之外,这院子里还绑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嘴里还被塞着布团,为了防止那个人用舌头把布团顶出来,不知道是谁,还特意用布条死死勒住了他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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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那个之前被叶瑾声用脑袋撞开的年轻人也缓了过来,他走过来,道,“你们是来找这两个小家伙儿的吧?放心,他们没事儿,那个试图绑架他们的人已经被制服了。”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被五花大绑的那个男人。
听到这里,叶瑾声也是彻底明白了过来,确实是有人试图通过县府内的暗道将阿融和阿满偷出来。
但幸运的是,两个小家伙儿这次被人救了。
叶瑾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之后,再次看向那个年轻人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人好像有点儿眼熟。
身量不高,面上很有些风霜之感,耳朵很大,大到有些不协调,鼻子有些塌陷……
这……
叶瑾声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猛然间想起了自己到底在何处见到过这个人。
是在差役当场抓住一个随地便溺的人,依照政令处理的时候,就是这个年轻人跑了出来,为那个被抓住的人打抱不平。
这可真是……何处不相逢。
没想到再次见面,这个年轻人居然成了阿融和阿满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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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行礼道,“这位郎君贵姓?”
“免贵姓何,何鸣,无可奈何的何,鸣叫的鸣。”何鸣道,“郎君贵姓?”
“免贵姓叶,叶瑾声。”说完,叶瑾声又指了指一旁的谢青珣,“他姓谢,叫谢青珣。”
谢青珣?
何鸣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儿耳熟。
“那个……”何鸣的同伴见何鸣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开口提醒他道,“老何,绍田县县令的名字,好像和他一模一样。”
绍田县的县令?
想起自己私底下对于这位绍田县县令的不满,何鸣不由得身体一僵,他开始疯狂回想,就在刚才,自己是不是在那两个小家伙儿的面前说过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只是,此时的何鸣并没有发觉,听到他的名字之后,谢青珣的眸子里划过的那一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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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话,“小舅舅!你的伤!快让我帮你包扎一下!”
叶瑾声甩了甩自己的手,“小伤,无碍。”
与何鸣互通姓名之后,叶瑾声的目光就落到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身上。
他走过去,蹲下身,将勒住那个男人嘴巴的带子解开。
看到这一幕,何鸣立刻道,“不能解开!他会咬舌自尽的!”
话音未落,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已经将嘴里的布团顶了出来,咬上了自己的舌头。
作者有话要说:呼,三更终于都写完了orz
第94章
在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咬上舌头的那一瞬间, 叶瑾声眼疾手快地掐住了他的下巴,硬生生将他的嘴给捏开了。
而一旁的何鸣立刻把之前就塞在他嘴里的布团又塞了进去,重新把布条系好。
“呜呜——”
那个人挣扎了一会儿后, 发现确实没法再次挣开,便似乎是认命了, 闭上了眼睛,在一旁安静地躺着。
叶瑾声奇怪地道, “他的求死意志这么坚定?”
“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家人被别人操控了。”一旁的谢青珣补充道。
说完, 见那个男人仍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谢青珣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叶瑾声的手, 眉头蹙起,“得尽快包扎。”
叶瑾声还想说没什么大事儿,被谢青珣一瞪,只好乖乖地点了点头。
阿满见状, 立刻取过来了纱布,“小舅舅, 我来帮你!”
但是, 被阿满举在头顶的纱布被谢青珣抽了过去, “还是我来吧。”
然而, 轻轻捏住了叶瑾声的手指之后, 谢青珣另一只拿着湿润布巾的手却迟迟无法落下。
“玄玠?”
谢青珣神色复杂地看了叶瑾声一眼,缓缓道, “很疼吧?”
“其实也还好。”叶瑾声谦虚地道, “其实一般来说,我是不会有事的,就是这一次太着急了。”
所以,压根没有多留力气, 也没有多注意,这才……
谢青珣垂眸,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将湿润的布巾覆盖了上去。
好在他们的动作够快,叶瑾声手指关节处的伤口都比较新鲜,不然的话,清理的时间还要更长,单单是将凝固的血块泡开,就需要大量的时间。
将叶瑾声手指关节处的伤口处理好之后,谢青珣这才放心,转而看向了一旁的阿融和阿满。
“将你们被掳走一事,仔细说来。”
开口的是阿融,“那个人的功夫应该不错,至少,在他靠近到三米之前,我和阿满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动静。”
“不过,经过了上一次,阿满和我都随身带着迷药,只是之前我们被他夹在腋下,在暗道里穿行,暗道中空气不流通,若是贸然使用迷药,到时候大概是我和阿满率先倒下。”
毕竟阿融和阿满年纪小,对于药物的抵抗作用肯定比不过成年人。不然的话,在叶瑾声的前一世,怎么还会有专门的儿科医生呢?
“巧合的是,那个那人带着我们跳出洞口的时候,却撞上了何郎君和荀意荀郎君。”
说到这里,阿满忍不住补充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一伙儿的呢,有些担心我和阿融带着的迷药是不是不够用。”
“但是何郎君与荀郎君见到我们之后,就立刻发现了不对!”
听到这里,荀意还有何鸣就不好意思地道,“这个……这个其实是我们的小师妹以前也也别人贩子拐过,所以我们师兄弟对于这类事情,总是更加警醒一些。”
说到最后,何鸣甚至有些唏嘘,“如果当时小师妹被拐走的时候,能有人出来阻拦一下,说不定……”
“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大师兄前段时间写信给我们,说是小师妹已经找到了!”
小师妹?被拐卖?
叶瑾声一顿,迟疑着道,“你的那位小师妹,不会也叫周染宁吧?”
何鸣的眼神有些躲闪,而一旁的荀意眸子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你也认识阿宁?”
“是啊。”
说到共同认识的人,一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被拉近。
荀意显然对周染宁很是在意,一连问了叶瑾声好些问题,得知周染宁如今在扶阳县过得还算是不错,再有大师兄刑铮在,荀意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这时,谢青珣忽然开口,“刑郎君离开之前,曾经写下一封手书,我遣人送去了两位的住处,不知荀郎君可否收到?”
荀意有些疑惑,“我跟老何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去见送信那人的。”
说到这里,荀意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送信人不就是他们眼前的这两位吗?!
“这……这……”荀意立刻看向了一旁的何鸣。
何鸣讪讪地笑了一声,“我们这不是……带着的盘缠都用光了吗?不然的话,也不会跑到这些没人住的地方碰一碰运气。”
“你们是刚刚搬过来不久?”叶瑾声敏锐地问道。
“对。”荀意点头,“我们也是刚找了一个稍微能遮雨避风的住处,才来不久,也就是和你们前后脚的工夫。”
叶瑾声看了谢青珣一眼,喃喃道,“那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原本叶瑾声还在疑惑,那个男人通过这个破败院落里的出口潜入暗道,为何这两个人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现在叶瑾声倒是能理解了,那个人通过暗道潜入县府的时候,这两个人还没有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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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何敏与荀意也算是救了阿融和阿满,再加上这两个人是刑铮的师弟,那也意味着这两个人也是墨家传人,叶瑾声与谢青珣商量过后,便让这两个人在县府内暂住。
只是如今他们还忙着县府被潜入一事,暂时顾不上他们。
对此何鸣以及荀意都表示十分理解,毕竟他们也曾经丢过小师妹,对此非常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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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其实是撬开那个男人的嘴。
只要那个男人能够指认是耿家让他这样做的,谢青珣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查封耿家。
但是,让叶瑾声和谢青珣意外的是,符家送来另一个让他们振奋的消息。
“谢明府,叶郎君!”
见到谢青珣和叶瑾声一起进来,符钲立刻起身行礼。
“符家主不必多礼。”谢青珣一甩袖子,“先坐。”
众人落座之后,符钲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来了一块木牌,“谢明府之前让我等查的东西,已经找到线索了。”
那个木牌。
谢青珣眯了眯眼睛,“符家主已经查到到底是谁伪造的令牌了?”
“是。”符钲点了点头,然后斩钉截铁地道,“是耿家!”
耿家?
谢青珣眸子微微眯起,又和符钲确定道,“符家主,你确定是耿家?”
“我非常确定。”符钲对于这个结果也很是气愤,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这令牌仿造地非常细致,几乎可以乱真!”
“而能够做出这样逼真的令牌的人,整个绍田县都没有几个,不是我们符家自己人,那自然是其他的木匠,而我等经过调查后发现,木匠坊里,前不久死了一个木匠。”
符钲神色变得十分严肃,“而根据其他木匠的供词,他在死之前,就是被耿家找去制作一样东西。”
“不过,由于耿家在绍田县的名声很不好,所以一开始没有人往这个方向想。”
“那个死去的木匠的住处,你们调查了吗?”谢青珣问道。
符钲道,“回谢明府,已经查到了!那么木匠的家里还保存着几块其他的令牌。”
“其他的?还有谁》”
“除了符家之外,还有虞家和徐家。”符钲神色严肃,“我们这三家,与耿家之间的关系,要比其他的世族更加紧张!”
听到那另外两家的名字,谢青珣和叶瑾声对视了一眼。
符钲没有撒谎。
谢青珣和叶瑾声在来绍田县的路上遭遇刺杀,那些刺杀之人留下来的线索,指向的便是这三家!
但是来到绍田县之后,谢青珣权衡利弊过后,选择了先敲打符家。
其他的内容,一个字都不曾往外透露。
而符钲若不是确确实实找到了证据,不可能会如此笃定地说出其他两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