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寻的脸色白了一点,讪讪地说:“后面因为耳返的问题太紧张了,加上我也有点忘词和跑调,所以才没唱。”
他终于说了实话。
傅今宵放下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给了最后一句话:“诚实和坦诚,也是对观众的基本尊重。”
莫大的讽刺,本来一个非常优秀的舞台因为这一出闹得有些尴尬,而其他导师们则是无条件地支持傅今宵,他们也觉得耳返不唱歌的问题点可大可小,但表演者的态度就很重要,所以最终给其他三个人的评级是F,而本该拿到第一个首A的安冉只得了个B。
虽然导演组原定的他就是A,但是导师席位上,傅影帝洋洋洒洒落下了一个大写的B,誰也不敢多嘴。
……
后面过了两组后,就轮到了简星岁。
舞台的灯光闪耀,主持人开始念选手的名字,一直候场的简星岁要进场了,前面几组也有优异的,都可圈可点,但几位导师也没有明显的兴趣,但是很意外的,当主持人开始念简星岁的名字时,导师席的气氛忽然有些微妙了。
原本懒洋洋坐在椅子上玩笔的傅今宵,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撩起眼皮看向舞台,而原本兴致缺缺的图雅也忽然坐直了身子,旁边两个老师早就听说这个被两个大佬点名差点淘汰的选手了,也不由得都聚起精神来。
观众们也注意到了这点:
“怎么了怎么了?”
“是有重量选手吗?”
“是谁呀?”
舞台的灯光闪耀,慢慢地,有个穿着牛仔裤白衬衫的小寸头从里面出来了,跟其他的奶油小生,而且服装花花绿绿很华贵的不同,他就像是回家买菜的路上顺道来参加了个节目,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小寸头的皮肤非常白皙,而且五官深邃,在直拍的镜头前,他居然没有见光死,反而因为干净的脸所以不会显得油腻,清爽得很。
简星岁有些紧张地鞠躬:“各位导师好,我叫简星岁。”
“……”
整个现场安静了一瞬。
图雅率先笑出声,她摊手:“没了?”
简星岁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然后又看向旁边气定神闲的傅今宵,看到偶像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有些忐忑地说:“没了。”
图雅捂唇笑了出来。
其他选手都恨不得用自我介绍的时间把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简星岁可好,就报了个名字就结束了,多说一个字人好像就要死。
嘻哈界的大拿导师刘爽也开了麦:“你可以说说你的理想啊,或者擅长什么才艺这样的给我们介绍自己,或者说说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舞台,有没有什么追求。”
追求?
理想?
简星岁感觉自己的背后要出冷汗了,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过一公,然后拿到二万块钱好搬离那个米糕店而已啊,可是要是说出这个原因的话,怕不是要被笑死吧?
那,那要不胡扯一个原因?
说自己是为了追梦?或者喜欢舞台?
但这不是说谎了吗,想起在上两个傅影帝脸色严峻地说出,诚实和坦诚才是对一个舞台和观众最大的尊重时,简星岁心里又开始慌了,万一到时候导演组把自己给戳穿了,那他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见偶像的机会,还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撒谎精的形象?
他不要
他其实可以接受自己在主角受的面前丢脸,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要锋芒毕露,也没奢求能被傅今宵记住,但是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在偶像面前留下难堪的印象。
第11章 傅老师您觉得呢
简星岁站在台上,他有些紧张,深呼一口气,似乎就是在犹豫。
“我……我来这个节目的原因……”简星岁说话说到一半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吞吞吐吐的,反而更吸引人的好奇心。
有些直播间的观众本来看前面几个都觉得有些无聊和困了,但是忽然冒出来一个简星岁这样的奇人,就非常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我好着急。”
“是什么呀?”
“哈哈真的急死个人”
评委席原本就从事喜剧行业的主持人李老师打了个趣,调侃道:“还需要考虑这么久啊,这么需要犹豫和郑重的回答,我都怀疑你的理想怕不是出道,而是直接登上奥斯卡了。”
其他人也哈哈地笑。
因为大家都觉得,来到这里的训练生,平时又能有什么别的理想呢,无非就是出道或者成为很优秀的训练生罢了。
傅今宵好像看透了简星岁的犹豫,影帝大人拿起麦,一双厉眸微挑,慢悠悠地开口:“你如实说就好。”
或许大影帝本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对选手的安慰让他不要紧张了,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话听在别的选手的耳朵里就是鼓励,但在简星岁的耳朵里,就完全变了一个味道。
甚至可以自动翻译为:
【老实点,说实话 听到了吗】
傅影帝其威压在于,那个男人不需要做出威胁的姿态,哪怕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也能让你感觉到惶恐不安。
也是这句话让简星岁终于下定决心实话实说,他头顶着压力终于决定豁出去了,深呼一口气开口:“我来这里是因为听说过第一次海选的话就可以拿到二万块钱,因为我缺钱。”
“……”
整个现场陷入一片宁静。
这本来是一件听起来稍微有点离谱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一脸正经的简星岁的嘴巴里讲出来就莫名很搞笑。
李老师是最先憋不住了,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图雅一开始也想轻笑,结果忍了忍憋不住了,银铃般的笑声清晰地在导师们坐着的台上响起,只有傅今宵比较淡定,优雅端庄的男人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简星岁一眼,意味不明。
李老师乐不可支:“真的假的?”
简星岁认命的点点头。
李老师不信邪了,追着问:“那你就不为了什么理想吗,或者是因为喜爱舞台?”
简星岁苦笑了一下,他既然决定说实话了,也预料到了后果,于是深深的鞠躬决定接受一切:“理想也是在生活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才能追求理想的,我现在还没有那个条件,对不起各位导师,也对不起舞台。”
他的话音落,后面节目组就跟坑爹一样,大荧幕居然还调出了简星岁当时来面试时的监控画面。
画面上导演问他对节目组有什么要求,他问包不包吃住,询问他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他问二万块钱是不是真的,后来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请假了,他居然反口问节目组招不招临时工,这真的很缺钱了,没有说谎。
三个画面轮番播放,配着滑稽搞怪的音乐,笑翻全场。
李老师笑着调侃说:“别人来选秀,你是来赚钱来了呀!”
娱乐效果满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心酸,虽然简星岁的理由很搞笑,但是又有点让人觉得真实,这年头只有有条件的人才能追求理想和舞台,大部分的人呢,甚至为了二万块钱在挣扎。
直播间的观众活跃度达到了本时段最高,弹幕数量也急剧飙升,满屏都是:
“寸头小哥你好实在。”
“二万块钱这也太真实了。”
“哈哈哈,只有你是真的打工人。”
“导演当时也懵了吧哈哈哈”
误打误撞的,大家也都没怎么生气。
现场的简星岁额头的汗都要滴下来了,但是在偶像面前也不能丢脸,只能强撑着,忐忑又不安地看向导师台,他本来以为傅今宵会看不起他,但男人只是开了麦,沉声:“你带来了什么才艺。”
简星岁回答说:“是《天外来物》。”
这首歌是很流行的歌曲,虽然流行,但是演唱的难度很大,很少会有选手敢在舞台上选择他的歌,因为很难驾驭,更别说是在直播舞台上了。
傅今宵点头:“开始吧。”
导师发话了,正式进入表演时刻,舞台都安静了下来,聚光灯闪烁,伴奏响起,在这之前,舞台上的简星岁是有些拘谨的,腼腆的,小寸头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憨,但当音乐响起时,舞台上站着的人就好像忽然换了一副气场,那是一种男生认真时会特别吸引人的气场。
舒缓悠扬的前调慢慢响起,让原本躁动的现场慢慢沉淀下来。
简星岁拿着麦克风,他的脸色是平静的,长长的睫毛垂下,原本清脆的声音此刻却是有些低沉缓慢的:
“你降落的,太突然了,我刚好呢,又路过了”
“机会难得又主观觉得想明抢 又碰不得……”
重生这一次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来到这样的娱乐综艺里,一开始他是抵触和简家和主角受一群人接触的,他以为如果到了张家换个环境,日子就会好很多,可事实是,无论他怎么做,都没有办法被其他人接纳,他想离开这个城市,所以想要这二万元,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会有这样的机会遇到偶像。
其实也不止现场,从以前起,他也不太讨人喜欢。
虽然他曾经是简家的少爷,好像有很多人捧着他,但在私底下,这些人又是另一副模样:
“简星岁也就是个草包富二代。”
“要是没有钱我才不跟他玩。”
“哈哈哈哈,你还记得上次吗他跟个傻子似的!”
朋友,他或许是有的,又好像没有,他憎恶这些人的虚情假意,又害怕真的被所有人不喜和抛弃,人多的时候他活在一片虚伪的热闹里,只有人少的时候,他面对的才是自己,初中那年偶然听到了傅今宵的歌,那歌声给他带来了力量,给他点点慰藉。
舞台的伴奏在响,他低声地唱:“你带来了我的快乐让生活多了点颜色,宝物该有人捧着,你不是我的……”
别人都说他是个草包,生活富裕,要什么有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伪装的很热闹的外表下,那颗脆弱而寂寞的心,信仰一个偶像的力量是什么呢,或许就是因为对方那样的强大和独立,让人心向往之,由此而生出了积极向上的力量来,他是一颗星,但他的光芒却不是只针对自己的。
“你像天外来物一样求之不得,你在世俗里的名字不重要了……”
舞台之上,低声唱歌的少年声音低沉而轻缓,他的歌声没有那样成熟的技巧,却十分富有感情,当他开口的时候,低低的嗓音很容易将人的感情带动进去,当歌的前半段结束后,音乐调开始升高,简星岁的睫毛微颤,他终于抬头了,目光和评委席的人对视,他在对着观众唱歌,又像是在对着谁唱一般,他的高音含着的强烈感情让人头皮发麻,撼动心灵。
“你占领了我的快乐,和这世界已经没有瓜葛,只有你是天蓝色”
像是唱歌,又像是在宣泄情绪:
“反正我在世俗里的描述是被取笑的,反正我隐藏的人格是非你不可…… ”
当他开始唱歌的时候,整个场子都很安静,那样浓烈的感情调动是非常难得的,当音乐进入高潮,极强的悲伤调被喧唱出来让人心里一紧,而当音乐结尾的时候,调子忽然降低,低沉而舒缓的男音声调也慢慢降低:“直到别有用心的人都透明了,我在不远不近的远处,用明天换你…靠近我。”
一曲毕,整个场子内全是一瞬间的安静,接着是哗啦啦一片轰鸣的掌声。
甚至更离谱的是因为他的歌情绪感染力太强,台下有一些训练生不知道是想起了哪位故人,有些居然在抹眼泪。
简星岁对着评委席鞠躬:“谢谢各位老师们,我的表演结束了。”
图雅率先开麦,女人居然也微微红了眼眶,她在组织语言,然后说:“好,我觉得,虽然你唱歌的方式和方法还没有达到特别专业的程度,然后有些地方可能也没有处理好,但是我觉得,你唱歌,很有自己的特点。”
李老师在旁边说:“他唱歌,他唱歌很有感情!”
就连嘻哈歌手刘爽也开麦说:“这是一种天赋,你唱得很不错真的,一开始我听说你是为了钱的时候还怀疑你是不是来混的,但是你这首歌唱得还可以。”
简星岁原本很紧张的心情稍微有些缓解了,他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又紧张地落在了傅今宵的身上,仿佛只要傅影帝还没开口,他就没法得到判决一般,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目光在望着傅今宵的时候,是有些遮掩不住的殷切和期盼,但又努力地在隐忍,不敢表露出来。
这样别别扭扭的样子,倒是让傅今宵觉得莫名有趣,就好像是什么呢,像是一只之前已经被很多人教训和欺负过的小狗看到了自己,又一种很想扑过来得到认可和夸奖,但又想到了什么一般,不敢表现出来,于是只能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
图雅侧目,低声轻轻询问:“傅老师觉得呢,给什么评级比较好,我觉得B可以。”
另一边的刘爽听到了,凑过来:“B会不会太高了,之前那个安冉表现得也不错,也只拿到了个B而已,到现在为止我们也只有二个B,而且你别忘记了,他不会跳舞。”
李老师也点头,小声道:“的确,这会不会让其他训练生不公平。”
这样一来好像就只有图雅一个人支持给B了,于是图雅面对两个导师的两票,将目光又落在傅今宵的身上,这里咖位最大,也是最有话语权的前辈,低声询问:“傅老师,那您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