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又清凉。
沈飞玹被言夙一句话怼的险些还真的想一尾巴扫在这家伙的脸上,如果他真的有的话。
他做到一旁的石墩上,扯过那一看就还动过的冰沙就吃了起来——怼不过言夙就抢他东西吃,这么些年,沈飞玹已经是很熟练了。
等冒烟的嗓子舒适了一些,沈飞玹这才说道:“你还在这躺的住,你家崽子造反了你知不知道?”
言夙的面色依旧平静无波,沈飞玹一下就悟了,一下指着言夙这个混蛋,大有扑上来干架的意思。
然而他连“扯头花”的等级都够不上。
言夙挑眉道:“那不也是你徒弟吗?”
沈飞玹道:“是,是我徒弟。我是没想到这几个小子这么狠,还这么阴。”
言夙却是不关心这些,只问他:“几个崽子有没有受伤?”
沈飞玹白眼一翻:“他们耍的‘阴招’,受什么伤?”只是不等言夙问,他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几个小子是真黑啊,接着生意的遮掩,往广安县、广禄县、广昌县塞了不少人。一招动手,就钻进了县衙之中。”
“广昌县的县令被下狱,广禄县的县令胆小如鼠,这会儿已经被‘劝服’,咱这广安县的县令嘛……”沉吟的沈飞玹盯着言夙。
有言夙这尊大佛在,广安县的县令又能“骨头硬”到什么时候?
——当年的广安县县令韩广深受言夙“大恩”,早已经升迁。后来的这个县令,就对言夙又是讨好又是敬畏,虽无大建树,但也快熬到换任了。
说起造反的事,言夙是早就知道,所以并不诧异。
可等沈飞玹说道那几个崽子到底对哪里下手了,言夙一下就坐直了腰。
不是,造反就造反,怎么就直接在家周边搞起来了?
言夙一下颇有些头疼。
沈飞玹终于看到这家伙“震惊”的样子,顿时带着笑意问:“你猜,那几个小子得什么时候才敢回来见你?”
“不过你这个当爹的啊,也要夸夸孩子,这‘计谋’,不是比当初那些叛军攻城,流血少的多吗?”
“除了些许反抗的衙役被打伤。”
沈飞玹的消息还是挺灵通的——其实言岚还能不知道自家酒楼、茶馆怎么传递消息吗?所以这些更细致的内容也完全是他有意为之。
言夙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他早该知道的啊,那几个崽子抠自家的粮食自家的药,根据地也肯定会选就家近的下手才对。
这该说几个崽子恋家吗?
哎,怪他,没多嘴问一句从哪儿下手,只确认自家崽子计划细致,就让他们放手去干,不用忧心家里。
“衙门也不是每天都开门,所以这消息怕是要隔两天,百姓们才能知道。也不知道那几个小子,后续准备怎么处理。”
就现在而言,他们都没有下令封城。任由百姓出入的话,这城只怕很快就要被宣恒帝的大军夺回去了。
言夙静默了一下,忽然说道:“那就问问这几个小子吧。”
沈飞玹愣了愣,还以为言夙要去找崽子们,不过看言夙毫无动作,过了一会,他也就理解了。只怕有崽子回来了。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他就看到崽子们的身影匆匆走来。
竟是四个一同前来。
沈飞玹挑眉一笑:“哟,咱们家干大事儿的崽子回来了。”
——到现在沈飞玹倒还不知道小果的真实身份。
言夙打量了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忐忑的四个崽子,不由哼了一声。
“先斩后奏,干得漂亮。”这话也不知道是真心实意的夸还是在说反话,几个崽子面面相觑一眼,不由觉得有点麻爪。
“那个,爹,我们也是担心。”最终是言岚开的口。
毕竟就算不论是霍悬还是阿牧,亦或者是小果,心中都很敬重言夙,但到底不是言夙亲生的,也没言岚那般会撒娇。
他们之所以选这三个县,自然是考虑到他们造反的事情传出去,家里会承担的风险。
不如先将这上县城拿下,成拱卫之势,也能确保家里人的安全。
言夙抬眼看着几个小子一眼。
自家孩子搞事都是先挖自家墙角,搞这事儿,又让人能怎么说呢?
“那你们后续准备怎么统领这几座城?”言夙问道。
他觉得这次他得多问几句,即便几个崽子觉得涉及他们的“军事机密”,他也得问。
言岚一听言夙问这些“公事”,就觉得言夙大抵是不介意了,连忙给他说起他们的打算。
让百姓归心他们,不外乎先从让百姓吃饱穿暖着手。
——当然,同时他们也需要部署兵力,不能再让宣恒帝的人将这几座城池给抢回去。
而他们不封锁城池,自然是准备将城池下的镇子、村落也纳入势力范围内。
“你们的兵力能有这么多?”沈飞玹都诧异地问。
这几个小子背地里竟然做的这么大?还真的有点出乎他们意料了。
言夙知道他们已有部署,这才放心了一些,但心底也决定,实在不行也得帮帮忙,毕竟是自家的崽子不是?
至于他对宣恒帝的承诺?那算什么?有自家的崽子重要吗?
想了想,言夙道:“关于安抚百姓的事儿,你就给他们粮食丰产的种子和大棚的种植技术吧。”
——落花村以这两样出名,垂涎、效仿的人不在少数。
然而事实上这些收成的依仗是言夙本人,言夙这么说,也就代表他要出动了。
他承诺过宣恒帝不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但是没说不给他儿子种点地吧?
言岚心头一喜,但又担忧:“可这样,爹你不就落了把柄在宣恒帝手里?他会不会以此找你麻烦?”
言夙睨他一眼:“怎么,这边都被你们占了,你们还能叫他的人进来?”
“而且,就说是你偷的呗。反正你这个崽,干这种事儿也不是一件两件了不是吗?”
说着言夙用手一一点过眼前的四个崽,大有“你要是一个人承受不来,就四个人分一分”。
四个崽顿时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心头发暖的笑了起来。
言夙轻哼一声,当崽的总坑爹,那就别怪他了。
坑人者、人恒坑之,互相坑呗。
作者有话要说:沈飞玹: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正常的,我得护着我自己一点儿
——
言小夙还不知道他崽还有更坑他的事儿在后面,嘿嘿嘿~
——
明天过节,我去给我爸买了衬衫,本来是一件浅豆绿一件白的,然后临出门了,我妹说要不换一件粉红的~~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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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是夜,宣恒帝白日里虽说忙活了许久,但晚上还是要痛快一回,也是到了这时候才在宠妃的侍奉下迷迷糊糊地睡下。
哪知道刚睡稍稳当点,外头就进来人通报。
宣恒帝黑着脸,看着眼前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的宦官,他倒是有意发发火,但也知道若非是大事,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做这事儿。
“说。”他的声音冷厉,宠妃柔若无骨的手在他的太阳穴上揉一揉,想叫皇上舒心一些。
对自己的宠妃,宣恒帝还是有几分柔情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莫要惊惶。
地上的大总管这才敢将手中的奏折递上来。
——奏折上具体写了什么他是不敢看的,但递交奏折的人也跟他透露一句“凌州三县沦落”,他这才敢冒着皇帝的恼火进来通报。
要不是这样的大事儿,他哪里敢?
宣恒帝打开奏折一看,刚刚顺心几分的心气顿时又腾的烧起来,这时候也顾不上身旁宠妃的情绪了,猛地推开宠妃,火冒三丈地道:“这群都是死人吗?”
“来人,更衣。”
一时宦官们也不知道他说的“死人”是那一群,只敢上前来皇帝更新、束发,还得控制着不敢多说,以免拽着衣服、扯着头发。
平时这样“伤”到皇上都是要命的事情,更别说此刻皇帝还是盛怒之下。
平复一些的宣恒帝将奏折摔在大总管的面前,然后叫他去找了丞相、将军与几部尚书来朝议。
——大半夜起来干这事儿,也能看得出宣恒帝还是有几分皇帝的责任感的。
一等半个多时辰,好在这些大臣都有些家底,住的离皇宫也不算远。武将或身体硬朗的,还能骑个马,就是身娇体弱或年纪较大的那几个就有点惨了。
叫轿夫跑起来,在轿子里头颠来倒去的,要么险些磕死,要么差点吐个晕头转向。
就是这样,临到上书房前,还能听到皇帝在里头喝骂他们怎么这么迟,是不是在路上爬。
——这大半夜的来朝议,哪怕传信官都很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说一句皇帝大怒还是说得。
所以如此谁敢一马当先冲到上书房?那不就是一人挨骂?
几人等了通禀,这才低头垂眼的走进上书房中,皇帝果然正是怒火中烧,几个大臣行礼跪下后,大气都没喘一声。
宣恒帝又生了一会儿气,这才平复一些——他等的焦躁,但是等人都来了,宣恒帝也知道一味的发脾气,都是徒劳。
当务之急还是说清事情,商议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皇帝示意大总管,将那份奏折送下去给几个高官传阅。
几个人快速的看完,各个都是一个哆嗦。三个县城竟然悄无声息地就易主了?
而凌州知府还一无所知?
几人心中对这份奏折的来历有了些许猜测,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反复琢磨奏折之中的信息。
越是深想,越是觉得心惊胆战——这还是有许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比如最重要的一点,这群叛军到底是什么来历?
“看完了?那就都说说吧。”宣恒帝压着火气,声音里像是含着刀子。凌州知府离得远,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宣恒帝自然也就只能刮着眼前这些人。
丞相今年堪堪五十岁,他是功勋之家出身,一直保养得宜。四十五岁时官拜丞相,相对而言是个很年轻的丞相,特别是外貌上看着。
然而短短五年时间,他的两鬓却开始斑白起来——当然,这也并不能表明他有多兢兢业业。
皇上的话问出口,身后的大臣们自然是都等着他这个丞相先开口。
“此事,最先当是派军镇压逆贼,其身份之事倒是可随后追究。”
“免得时间过久,反倒是百姓被蒙蔽了心智。”
丞相可看到那所谓的能够反季节大量种植蔬菜的技术和能够增产的好稻种——虽说现在还没到种稻谷的时候,但有落花村在前,还是有不少说服力的。
心思百转的人,已经盘算起将叛军镇压之后,这些技术和稻种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大的收益。
此前倒不是没人打过落花村的主意,不能巧立名目多收粮食,那换点种子总是可以的吧?
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些种子离了落花村的水土,虽说比往年稍微多了点粮食,但也没有那震撼人心的亩产了。
——这样换种子就不划算了。多要了,外面的人不痛快,而少要了,落花村的人又怎么舍得?
丞相最后也说了凌州知府的处置,按理说这已经是很合理的处理方案了。
也不是丞相愿意一个人做了所有,实在是这个方案太过显而易见,如果他堂堂一个丞相都说不出这些,那还怎么当丞相?
宣恒帝却并不满意。
却见不论是丞相还是其他官员,都没有说到“点子”上的意思。
甚至其他官员开始附和、吹嘘丞相处事周全,办事老道。
“你们就没看到言夙的所作所为?”宣恒帝一下就火了,将面前桌案上的东西都掀飞了出去。
这时也顾不上丞相等一干老臣的脸面了,一下摔在他们的脚前,一个比较可怜的,明明都已经站在挺后头了,结果东西咕噜噜一滚,还是从他的脚背上路过。
倒是不疼,就是吓的不轻。
“他说一套做一套的倒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出尔反尔。”宣恒帝倒是说不出些什么污秽的话,但是一声厉过一声的喝骂却是一句接一句的响在几位大臣的耳畔。
几位大臣都不敢在这时候去捋虎须,但心里却是叫苦不迭。
在这咒骂凌州知府他不听不到,难道骂言夙他就能听到了啊?
虽说他们一直听闻过言夙的大名,可言夙就是再厉害,那他也不能耳朵这么长的吗?
他们也知道皇帝这是被言夙骗了,心里火气大的很,所以都乖乖听着,希望皇上撒完了火能自己平息了下来。
然而皇帝偏生要他们给反应。
这能不给吗?几个大臣便也只好你一言我一语地骂言夙,还得注意着别人骂的什么,自己不能跟他们骂重了,省的让皇帝觉得他们敷衍了事。
“众爱卿既也是如此觉得,不知哪位爱卿能替朕分忧,将那言夙的项上人头取来?”
皇帝一句话将所有大臣的声音都给堵在喉咙口,恨不得连呼吸都停下。
那三县都落入旁人手中了,他们如何能去找言夙,取他的项上人头?何况他们大部分还都不是武将。
再者即便是武将,他们又能有言夙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