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夙看着面色几番变化的黄老爷,自然的点头说是。
反倒是一脸的诧异看着黄老爷,这是他的崽子有什么问题吗?
黄老爷一时之间不知是不是要夸一下言夙身体倍棒,但想想自己这岁数跟言夙一比,也未必是生不出这样年岁小小的儿女来,顿时又觉得不该说这种话了。
这有什么可夸啊,还不到四十岁的男人呢,可不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
“啊,这,是老夫误会了。如此,这仨孩子之间差着辈分呢。那言老板就当老夫前头那话没提过、没提过。”
——他倒是有贼心大言夙一辈,可他也得有这个贼胆啊。
言夙也没在这事儿上纠缠,顺势点了头,反正他也不想答应,当没提过那多好啊。
正说到这里,沈飞玹脚步匆匆上了来,敲响了这最大的包厢的门。他知道言夙今日留了这里谈生意。
也不是他沉不住气,实在是事关言夙崽子的事儿,他一刻不敢耽误,不然鬼知道言夙那个混蛋到时候会怎么折腾自己。
黄老爷的事情也谈的七七八八了,跟沈飞玹互相问了好,见他是有要紧事的样子,很是有眼力见的说了告辞。
——也实在是刚刚自己闹了个乌龙,有点尴尬。虽说起因还是言夙没有对外明确过俩孩子的身份,按照年纪,言夙有这俩大孙子可不是理所因嘛。
沈飞玹关上门,直奔主题道:“阿牧失踪了。”
“言岚他们找了七天,实在没有消息,这才送了消息过来。”
——说是事关言夙的崽,怕他折腾自己,然而事实上阿牧也是他的徒弟,他哪里能够不心急?
何况阿牧还是一场战役上失踪的,当时场面混乱,都没有人能说清楚阿牧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而且他那一队人马被冲散,当时应该只有十余人与他一道,最后还都分散了。”
言岚他们几番努力,找到了三具尸体,三个重伤与一个较重伤的伤员,可都不是跟阿牧到最后的人,除了一个大致方向,其余也说不清多少了。
——或许那后找到的重伤的知道的多些,可问题是各个都生命垂危,昏迷未醒。
“这消息送来也需三日光景。”沈飞玹将翻译好的纸条递给言夙。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言夙的速度,所以哪怕紧赶慢赶哪怕有特殊消息渠道,如今距离甚远的两地,传递消息还是颇废了一些时间。
言夙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也越发庆幸沈飞玹坚持将消息渠道开通——当初要不是薅了宣恒帝羊毛,就茶馆那亏本的状况,言夙是真心不想开。
当然,那时候也没想到自己崽子要去造反。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小的在家,却还招人惦记。大的出门,结果直接没了踪影。可真不给老父亲省心哟~~
——
儿行千里父担忧~~千算万算没算到崽子们都有一颗造反的心!
——
第155章
大军驻扎的地方距离广安县,快马加鞭、披星戴月也要了三天多的时间才赶到。
但这对于言夙来说,这并不算远,他接到消息的时候是午饭前,待到半下午,他已经找到了地方。
夕阳之下,言夙直接找到言岚的帐中,正见他面色凝重,翻看着手中的纸张,不知又是看到了什么烦心的内容,他一瞬间扬起手,像是想要将身前案几掀翻。
但最终又不知道想起什么,他狠狠喘息压下心头的烦躁,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迁怒毫无作用。
他对自己说,闭眼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这种事情被烦躁占据心神,就是自乱阵脚。
而他不但身负大军,还有阿牧的踪迹也需要他找寻,他不能有一丝慌乱。
当他听到身旁从忽然传来水声时,顿时一惊,猛然睁开的双眼之中满是凌厉,看清身旁的身影时,这才凌厉顿收。
恍然间似乎露出几分脆弱与委屈、求救与安心。
不过他很快就收了神色,轻声喊了一声:“爹。”
一声轻喊道尽他此刻心头复杂的情绪。
言夙应了一声,案几上的茶水早已经凉透,言岚不准人进来打扰,他哪里还能喝上一口热水。事实上他根本都没有喝水的心情。
不过言夙自然是有本事让这茶水温热适中,最是适合入口。
——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茶水的滋味。不过言岚哪里会挑剔这个?他也是因为熬夜多了,不得不用茶水提升。否则平日里牛饮白水才是常态。
经过茶水滋润的嗓子终于松快了些,但温热与这点时间,也叫言岚有了反应时间,饱胀的情绪一时有了个破口,他稍有不慎就要宣泄出来。
他又喊了一声爹,这一次带着几分疲惫与哽咽,显然是这段时间压力过大,看到一直以来为他稳稳撑起一片天的家长,他难免还想要依靠。
只是,他如今也是将军了,身后是成千上万性命相托的士兵。
言夙伸手揉了揉言岚的脑袋,将他原本有些杂乱的头发揉的更乱,在他这里,他可还只是个崽子。
“爹,你赶紧找找阿牧哥。”言岚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绪,他可记得他爹为什么而来。送出消息那一刻,他就在焦急的等待。
言岚开始给言夙说他们所掌握的消息,还有那几个重伤兵的情况:“他们是我们最后找到的,应当能够提供与阿牧哥走散前的方向。”
可是那几个人却一直是晕迷不醒,一天虚弱过一天。
他们倒是也在那一片扩大范围找寻过,可依旧没有阿牧的踪迹,再远的地方,痕迹到是不少,可却杂乱无章。
根本别提什么顺藤摸瓜了。
——虽说他们并没有放弃,可每次找到最后都一无所获,还是叫他们渐渐失望。
“其实,我们连距离甚远的山崖之下都已经找过了。”言岚带着言夙往伤兵营中走去,一边跟言夙说。
那座山崖并不高,从上能够看到下,他们一边担忧阿牧摔下山崖伤上加伤,一边又希望他就山崖之下,好歹他们能够赶紧找回人,给他治伤。
然而什么痕迹都没有,叫他们也不知道是安心好,还是更加忧心忡忡好。
这些天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
伤兵营很快就到了,一路走来也有不少人对言夙上下打量——士兵虽多,但言夙的穿着明显不是士兵。
却出现在军营之中,还由言岚领着,他们不好奇都不行。
言夙和言岚却没管这些,到了伤兵营就直奔那三人的床榻前。
一营帐的伤兵,要么是伤势较重,要么是伤在不好活动的地方,此刻都往言夙的身上打量。
军医一看言岚过来,就知道他的目的,连忙上前来报情况。这三人的情况虽说不上急剧恶化,可再这么下去,也不过是多拖几日罢了。
“这两个一直断断续续发热。”军医说,他们营中药物倒是难得挺齐全,可问题是有些情况也是药石罔效。
另外一个虽是没发热,但是身体状况也不好,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也就是他们营中不但连人参都有,还舍得用来给他们吊命。
言夙也看了看他们的情况,不论是内是外,损伤都是不小,军医处理外伤十分用心,但这人内里情况却很是糟糕。
而军医对此却并没有太多的办法。
——这个年代,还没几个大夫进行人体脏器缝合的。就连伤口的缝合都少之又少。
“能救,把这个给他们吃了。”言夙轻声说,袖中的掌心里凝聚出三颗小小的生物能珠子,每颗大概花生米的大小。
却并不多凝练。
每一颗珠子微白,其中却似乎流转着浅淡的绿色光华,一时之间却又叫人觉得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军医有些费解又有些忐忑,这与他平日里接触的药丸也不像是一个东西,这能给伤患吃?何况他都还不知道言夙的身份。
言岚却是不管这些,连忙拿过来,一人喂了一口。
作为将军,言岚要这么干,军医怎么能阻拦?而且都化在了口中,他也捞不出来了。
倒不如期待这小药丸当真有什么续命的奇效。
不说军医直勾勾地盯着这几个人,就连其他伤员都紧盯着。
他们都是同袍,这三个人若真的能够活下去,他们都会为之欣喜若狂。
言夙看着化在他们的体内的生物能快速滋润他们的身体,修复体内脏器的伤口,他能感受到他们的生命力越发的强健。
但,这些生物能虽是修复了伤势,却……
言夙看着几个人的呼吸越发的平稳,眉头却是越发的深皱,反倒是让看着他们好起来的其他人,都不敢表露出欣喜来。
这位神医,是还有什么不满吗?
言夙自然是看到了他们看不到的问题。
这些人的伤势自然已经无碍,亏空的气血也可以经过调理来补足,就外人看来,他们是已经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这一点也确实是如此。
让言夙皱眉的是,他感觉这些人的状况与自己的差别。他从内而外都是强健的,永生不息的,然而这些人,同样是经过生物能的浸润,但能量在他们的体内却是溢散的。
——与此前他看到的所有生物都是一样的。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真正注意到这个情况。
不过,当下的时机却不是让他再深思下去的时候,见其中一人已经眼珠转动,一副要苏醒过来的样子,他立刻压下心头的思绪。
现在找阿牧要紧。
~
言夙按照那个伤兵所说的方向找了许久,却也没有阿牧的踪迹——其实这个方向,言岚也派人找过。哪怕是大海捞针呢,言岚总不会放弃兄弟的性命。
区别只在于,言岚的人没有言夙找的远。毕竟受限的地方太多。
也没有言夙找的这么“上天入地”。
好在这个位置没有也不打紧,言夙只是需要一个大致方向,找到阿牧就容易的东西。
月上柳梢的时候,言夙终于找到了阿牧的踪迹,别说,不但离的远,还偏离了不小的方向。这也是言夙过来,言岚的人要想搜索到这地方,只怕还得十多天。
——阿牧当时哪怕是受伤,也在遮掩自己的踪迹。
后来救他的人,显然更会遮掩行踪。并且近两日里,这片地方应该还下了一场不小的雪,更是给他们这样了行迹。
言夙到达小竹屋时,只落在小院之中,并没有直接进入房中。
才往前踏出一步,他便立刻顿住了脚步,竟是贴地而行疾驰而来一条毒蛇,大张蛇口,幽绿色的蛇身在星星的光亮之中,到有几分渗人。
蛇身上还有说不清的花纹,若是寻常人看见,不但更为惊悚,也会受到影响,头晕目眩。
言夙倒是没有这种感觉,也避开蛇口。
一指多粗的蛇,忽然咬了个空,竟还挺有灵性的疑惑了一下,摆了摆蛇头。
言夙悬空而立,不但脱离小蛇的攻击范围,也脱离那一瞬间冒出的毒烟的覆盖范围。
看着那傻小子跛着一条腿,跟在小姑娘身后“逃命”。
“哎……”言夙长长叹一口气,这算是自家的傻小子被人拐跑了吗?
这要真的是跟人家姑娘有情有义的,也不必这么躲着他这个家长吧?
他家崽子都十九了,这不管是在当下还是在某些连脖子以下都不能描写的大头网站里,都已经是成年人了。
这不是早恋,用不着躲!
不对,难不成是人家小姑娘……
言夙眨眼之间消失于空中,出现在两个孩子面前,还是别跑了,再跑他去,他怕他家这个跛腿的崽彻底断腿。
谷幽兰反应很快,当眼前一花时,她也顾不上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东西挡路,挥手就是一包毒粉撒出去。
心头剧震,难道追来的人不仅仅是找到了她的小竹屋?还有人围追堵截?
言夙倒是能躲开,但是他怕一躲开,这俩崽又得跑路,只好站着没动。
只挥手将这毒粉挥散,这毒粉的气味倒是有点浓烈,难免有几分呛鼻——这种明面上的毒粉,自然是不必在乎什么“无色无味”。
言夙难免打了个喷嚏:“阿牧,是我。”声音带着几分闷闷的。
阿牧这才定睛看去,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有几分尴尬,或者说是羞涩才更为准确。
因为此刻他大半身子都支撑在人家姑娘身上,还靠着人家姑娘保护。
一条腿被绑的梆硬。
戳在土地上,一戳一个凹坑。
十分限制他的发挥。
谷幽兰也不是傻子,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又看到阿牧的脸色时,就知道来的是认识的人,顿时紧绷的心弦松懈了些。
——来的是帮手,那自然是越厉害越好。她竹屋那里可还有一个悄无声息摸进去的呢,要不是对方不知她的毒阵,只怕她还发现不了。
言夙倒是不知道小姑娘想的什么,否则只能面色不变的告诉她,不好意思那也是我,我只是速度比较快。
他不知道,所以他的目光在阿牧身上和谷幽兰身上几个来回,示意这小子介绍一下。
——不管几天之内处不处的出来多深的感情吧,至少救命恩人是没跑了吧?那不也得郑重介绍一下?
反倒是被言夙这么一打量,阿牧有些麦色的肌肤上,肉眼可见的泛红。
咿,小伙子,你这就不对劲了,这叫不打自招哦。言夙原本还平和正经的神色,已经不仅仅是阿牧觉得他目光里带着打趣了,而是真的带上了几分促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