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以为是个白团子,其实是个白切黑。
心里的暴戾疯狂少不了多少,说是好人却更是个恶人。回归时的活魂说撕便撕,强行挣开能让凡人穿过的缝隙;分明重伤却又不说,打坐是说突破却分明是疗伤。
强把人皮裹凶心,最是表里不一。
是他最喜欢的主角,却也不是他想的主角……他终究是迟了些。
但是……
小酒鬼伸手去摸了他的脸。
又摸了摸手心,跟个骚扰的小混.蛋似的。
是暖的啊。
他叹息了一声,满足地眯起眼:“我最是喜欢你了。”
第29章
颜如玉一醉十日, 清醒的时候,盯着头顶陌生的床帐发呆。醒来后的记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只想表演个当场晕倒再睡个十天。
十日醉当真好喝, 但是这嘴巴, 也确实是没堵门。
颜如玉痛定思痛, 酒, 还是得喝。
但是得避开公孙谌来喝。
不然酒后可不知道还会再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思痛完, 他开始打量这间屋子,色调极其淡雅, 干净利落, 没有多余的摆设。他再低头,身上盖着的薄被是纯黑, 只有枕头是湛蓝。
这种奇怪的组合让他想起《风起云涌》里的描写。
这是公孙谌的屋子?
他到公孙家了?
颜如玉蓦然起身, 身上素色的里衣让他抓了抓头发,打算在储物空间里扒拉件衣服来穿。只是刚下了地,就发现边上的架子放着一套显眼得无法忽视的衣裳。
他瞧着那极其繁华滚金的服饰陷入了沉默, 就算是在颜家, 他也从未穿过如此奢华的衣裳,这北玄大陆的风格与东游的内敛着实是不同。
他比划了两下,发现正是合身。
得, 确实是为他准备的。
颜如玉慢吞吞给自身套上了,唯独在最后的腰佩上废了点功夫。他低头打量着这身大红如火的长袍, 有些不太自在。
他从未穿过这般鲜艳的服饰。
“叩叩——”
门很有礼地敲了两下,旋即公孙谌出现在门外。
归于公孙世家,他身上换的衣服虽仍是漆黑, 却更显奢华靡靡, 让颜如玉原本有的尴尬散去, 忍不住笑起来,“这是家中习惯?”他捋了捋袖口,指尖摩挲到繁复的纹路。
公孙谌冷道:“公孙尚黑红,重容颜,好打扮。”
颜如玉挑眉,这些细节可不会在小说中出现,闻言他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这岂不是□□裸表达了公孙家人是颜控?
公孙谌:“可要出去走走?”
他的声音冰冷无情,语气更是硬邦邦,毫无柔软之处。颜如玉却连连点头,走到门边扯了扯他的袖子,那鲜活神色流露于表,赫然没被那冷气侵蚀。
路上,颜如玉才问道:“可是到了要紧时候?”
公孙谌:“将要突破,气息无法遏制。”本该收放自如的气势在此刻只会愈攀愈高,毫无遮掩可能。
颜如玉敛眉,这便是“欲与天公试比高”?每每突破新的境界,必定是要得天道锤炼,此刻渡劫,万没有留手退步的可能。
两人并肩而走,只是为了让久睡的颜如玉活动筋骨罢了。
可这般景象,却已经惊呆了无数人。
公孙离目瞪口呆,下意识用鞭柄戳了戳身旁堂兄弟的腰眼,“是不是昨儿的幻术还未解开,还是说我眼瞎了,出现了幻觉?”
堂兄弟的脸色更加难看,幽幽说道:“咱们余毒未清吧?”怎么会幻想出有人与公孙谌并肩而走的温情景象?!
公孙离发了会愣,把九节鞭收了起来,匆匆赶了上去。
“不成,我不信!”
那堂兄弟与公孙谌的关系没公孙离那么好,也没追赶上去,只是站在原地顿了顿,飘魂似地回了药堂,决定再取些灵药治治眼。
北玄大陆的世家并不像东游门派那般疏远人世,反而是与凡人混住仙城。寻常人家也是流传着仙家的故事,也有凭借人间供奉修行的香火道,实在别具一格。
而公孙世家,其本家也是在始安仙城扎根,分家无数。
“东游因仙迹少有显露,俗世以皇权为上。北玄世家不忌踪迹,故皇权敬仙,少有霸主。”颜如玉津津有味地听着公孙谌讲古,余光看到有人自后面赶上。
颜如玉:“大佬?”
公孙谌:“公孙离。”这话像是在给颜如玉介绍,又像是在叫公孙离的名字。
颜如玉恍然,这名字他也是有点印象的。
这位仁兄在公孙离出现时,还为了渡劫的公孙谌挡过一剑,只不过应当是个路人甲,后期压根没出现。如果他不是为了颜如玉的宝贝主角挡枪过,也是难记住这名字。
既然是对大佬好的难得人物,颜如玉粲然一笑,“你好,我叫颜如玉。”这介绍可是一点都不古意,可公孙离正眼一瞧颜如玉笑吟吟的模样,当即觉得心脉不正常。
仿佛心中有小动物乱撞,像极了要扑腾出来的模样。他心道不妙,立刻去瞧公孙谌冰冷的脸——
小动物摔死了,公孙离安心了。
这位小郎君再好看,他也不能夺他人所好不是?
他道:“如玉如玉,这可正是个好名字。你是十七郎的朋友?”
颜如玉眨了眨眼,笑意更浓,“十七郎是公孙谌的排序?”
公孙离:“这是主家的排行,我虚长些年岁,排行第八。”
颜如玉得了这些小细节,忍不住去瞧公孙谌,笑着说道:“那我还不如叫你十七哥得了,那不至于分不清楚。”
他本是玩笑,却看到公孙谌颔首,淡淡说道:“可。”
颜如玉有些手足无措,面色微红,“那……我真叫了?”
公孙谌低头看他,面无表情,只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直瞧着他,那模样仿佛是在等。只不过是个简单的称谓,却因为双方的在意而显得暧.昧。
颜如玉犹豫片刻,心一横,不过是个口头称呼,又是自己提起的,有什么好迟疑不前的?
“十七哥。”颜如玉道,“日后,可要多多指教了。”慵懒狭长的眼眸透着促狭的笑意,他半心半意地作揖行了礼。
对面的公孙离揉了揉眼,他方才是错觉?
怎么会觉得那一瞬,公孙谌眼中闪过了阴郁的独占暴虐?这种激烈的情绪可真不像他,尤其是当下将要突破的时刻。
那浑然一身的冰霜已经足够覆盖他所有的情绪,也正是现在没多少敢靠近他的缘故,只会被寒意冻结。
……虽然从前也没几个敢便是了。
颜如玉作揖时,正酣睡在他肩膀上的小花精循着动作滚下,他一惊,忙去捞住,双手合拢捉住那小宠,精致脆弱的容颜露出几分莞尔好笑,无奈又有趣地戳了戳花精的小脸,“自个就长着翅膀,怎还能摔下?”
那小花精爱娇地蹭蹭颜如玉的指腹,身后亮闪闪的小翅膀扑了扑。
这一小小意外,却是错过了他称呼时公孙谌的神情。等他抬头,便看到公孙谌若无其事地说道:“可要出去逛逛?”
颜如玉本要作答,却忽而想起一事:“你的大典在何时?”
公孙谌:“五日后举行。”
颜如玉:?
五日后!我擦这时间怎么突飞猛进?!
颜如玉拢着小花精眉头微蹙,看了眼公孙离,将想说的话吞下去,“回去。”他语气有点凶,像是知道了公孙谌偷跑的事情。
两人对上视线,颜如玉的声音又软下来,“十七哥,你该回去了。”
公孙谌他伸手捏了捏颜如玉的耳垂,轻声道:“有事可寻公孙离。他知荀尚平在何处。”那身影如泡沫消失在他们眼前。
公孙离:“……我便说他这时候不该在,原来是幻影。”
他看向颜如玉,这位估计便是公孙谌回来时带着的昏睡不醒的朋友。今日便是为了他的清醒,才在这时候强行分神。
颜如玉叹息了声,嘟哝着说道:“五日后大典,这岂不就是近在眼前?”这时间当即就从充足的三个月骤然缩短成五天,可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能不能氪仙石换时间啊靠!
公孙离:“原本是在三月后,但是长老们见过十七郎后,便说时间来不及了。”
公孙谌那修为压根就随时能突破临界点,可不是能强行压制的模样。长老们未免夜长梦多,便直接定了时间。管他们的请柬发出去后究竟能不能赶来,左不过赶不到亏的也不是他们。
渡劫大典能给予同辈以下修士不少感悟,若是旁观够多或是天赋异禀,甚至能为自身渡劫少去许多的磨难,故而这种渡劫大典只是惠泽其他修士。北玄大陆这种互帮互助的习惯由来已久,已经成为了习俗。
颜如玉蹙眉,公孙谌不是这等不知轻重缓解的人,不管黑白哪一个都不是……今日的行为虽让他感觉到重视与心暖,却也有焦躁不安。难道那日强行带他回到“现世”时受伤过重?还是另有别的原因?如果是受伤,现在还要突破渡劫,当真是安全?
“敢问方才,你可有感觉到十七、十七哥的气息?”颜如玉在念到十七哥的时候,还是有点卡壳。
得亏现在公孙谌不在,他还能多练习练习。
公孙离以为他在担心公孙谌方才分神幻影的事情,便道:“不必担忧,其实大典说是在五日后举行,其实现在十七郎已经在渡劫峰闭关了。这五日,不过是族中长老推算天劫降临的时间。有长老们加持看护,他不会有事的。”
说是大典,自然不可能真的跟宴席一般人来人往,只是在渡劫前后,允许与会者远远旁观渡劫时的天象与渡劫之人如何破劫而已。
颜如玉心中稍安,既然修士都说无事,那应当是真的无事。
既然大典近在眼前,颜如玉自当着手准备起眼前最要紧的事情,那便是公孙壶。
对于这段开启了大高潮的剧情,他记得清清楚楚。
【眼见公孙谌正在要紧关头,有一人自天而降,手中持有一剑,借天雷之势劈向公孙谌。公孙离眼见不对,甩出九节鞭替公孙谌担下这一剑。
公孙家有两位长老从旁飞来,手中结印,正要拿下那冒入之客,却听他舌绽春雷,声音宏正:“公孙谌,你之血脉乃天咒,实在不该延续下去。今由我来断绝,正是该有之道。”
“天咒”是个特殊的词,在北玄大陆上,只指代一个意思。
近.亲.相.奸的血脉。
那人此话,顿时让参加大典的人哗然一惊。
盘膝坐在渡劫峰上的公孙谌连眼也未睁,手指却微动。
那两位长老面面相觑,左边那胡子花白的老者冷声哼道:“休得胡言!今日.你坏我公孙家大典,便以为胡言可避过罪责吗?!”
来者哈哈大笑,笑声却凄然,“三长老,您难道还没认出来我是谁吗?”他抬手化刃,刮去长须,只露出净白面容。
“我名公孙壶。”
三长老愕然,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隐隐约约浮现出过往的记忆。他皱眉,“就算你是公孙壶,十七郎乃是你的子嗣,可那……”
公孙壶露出森然笑意,“因为他也是明月的孩子。”
“是明月,与我的孩子。”
逝去二十余载,令公孙明月发疯的往事,就在此时,就在当下,被公孙壶一言揭开。】
始安仙城外,正有修士大批入城。
此城乃公孙本家驻扎,看护城池的也自是公孙门人。
始安仙城除公孙本家领域外,禁止飞行。
有那胡子拉碴的修士与公孙门人擦肩而过,大步踏入仙城中,只带一剑,悄然混入了来往人潮。
第30章
时不待人, 颜如玉方才明白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的痛苦。
荀尚平与公孙离胜利会面,正兴致勃勃说着话。
无奈颜如玉那边愁云惨雾的模样, 他忍不住说道:“你这垂头耷脑的模样, 是生怕回头公孙谌出来看到不削我啊?”
颜如玉:“我郁闷跟他削你有什么干系?”
那本来就是荀尚平欠削吧!
荀尚平看着憨实, 但是相处久了便清楚这家伙性格有点狗, 手欠嘴也欠。
要不是这性格, 还真架不住公孙谌的淡漠。
荀尚平:“……那你愁什么呢?”
他这龇牙咧嘴的,看得公孙离饶有趣味。荀尚平和他也熟悉, 见他那挤眉弄眼的模样, 当即就猜到他想说什么疯狂摇头。
笑话,谁想要和颜如玉扯上关系?
他可不想和公孙谌对上。
颜如玉懒得理会他俩的眉目传情, “渡劫的时候, 所有人都能靠近吗?”书中描绘的时候就那么一笔带过渡劫峰的详情,但现实自然是会补全的。
他忧心忡忡。
公孙离摇头:“渡劫峰只允渡劫之人上去,其余等人不过是在旁的山脉观看罢了。不过在渡劫峰的周围早就有阵法,除了公孙血脉, 旁人也无法上去。”
颜如玉:“……”是啊,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公孙壶呢?
“我来的路上,曾听说过‘天咒’乃是不祥, ”颜如玉突兀地说道, “可这份不祥,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拐得生硬, 惹了荀尚平嘟囔一句。
“你这一路上甚时候听说过这话了?”颜如玉根本就是睡过来的吧。
颜如玉面无表情:“我在杂宝阁蹭吃蹭喝的时候听说的。”他原是想着在临走前趁着酒意还未发作记得给钱的,结果后续就这么直接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