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这份奇迹有意眷顾他们。
第14章 真汉子就是要用神器
范天澜面无表情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就是曾经和他一起在战斗中幸存下了的同伴也识趣地不去跟他搭话,这些一直和部族生活在一起的年轻人知道这位前佣兵是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人,就像当年的影子佣兵团,他们从部族中走出去,然后一些东西就永远地失去了。
当年从遗族中走出去的影子佣兵团继承了已经不复存在的那个国家无形的遗产,并且打破常规地离开部族,进入外面的世界闯荡,出人意料地参与了上一次的双色王冠战争,波利斯大公的影之刃令他的敌人恐惧,但这支被处处提防,只能被使用于不见光之处的佣兵团显然无法改变他在战争中失败的命运。波利斯大公最终被他的兄弟斩首,影之刃随后在新任国王的追杀中逃亡,最终保存了大部分的力量回到故土,将他们的技巧教给族里的少年,而那些孩子之中总会有人抵抗不了渴望,离开部族,去那些残酷的世界中寻找自己的价值。虽然这不能改变他们在大陆上的地位,不过在佣兵界中,遗族的影子已经差不多成了一块招牌,忠诚,冷静,技巧出众,恪守规定,以及报酬低廉。熟悉佣兵潜规则的那些雇主会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影子”的存在,能响应他们的佣兵会因此得到更多的工作机会,因此虽然教廷还在喋喋不休魔族的罪过,但只要把那惹眼的外表稍微改变或者隐藏一下,佣兵团并不介意让一个好刺客成为自己的同伴。
直到30多年前,影子刺客突然全部退出佣兵界,再无踪影。即使还有人不死心地前往遗族住地寻找他们,但是面对他们的只有防备而恐惧的遗族族人,那些处于最好年龄的少年中没有一个会一点半点影子刺客的技巧。没有人知道其中发生过什么事,所有老练的佣兵都知道,在这块宽广而凶险的大陆上,有的是说不清楚的事情,涉及太深就是冒险,因此几乎所有对这件事还有一点儿兴趣的人都放弃了。还有一些人没有放弃,是因为传授技巧的人离开了,那些孩子的素质还在,有人就地招募了这些生存在穷困中的少年,将他们送去大型佣兵团之中学习磨砺,能够活下来的也会相当出色。不过这种买卖也没有持续多久,遗族族人曾经因为穷困让他们把自己的孩子带走,但是在一场瘟疫后,这种抽走部族活血的行为对遗族而言就变得不可忍受了,以至于近十年来真正离开过部族的只有一个范天澜——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当时的族长,跟着那群不怀好意的佣兵离开,而在人们以为他再也不会会来的时候,他却带着武器回来了。
第一次拯救了部族的孩子,第二次带来了一位传说中的炼金术师,对于这位归来不久的陌生游子,族人们是感谢的,虽然代价是他舍弃自己作为遗族的身份奉对方为主,但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这算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何况回到部族以后一直是一副死人脸的本人看起来对自己的主人也很有好感,至于他现在的不快……同伴们猜测可能是因为他被要求暂时离开那位主人,所以心情不好也是当然的。毕竟那位处处充满奇妙感,给他们带来了许多惊奇的炼金术师,这帮年轻人想靠近一点儿都找不到机会呢。
看起来那么瘦弱白皙,年轻得不可思议,完全没有任何传闻中炼金术师的怪癖,而且只要对上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位大人可没有一点看不起他们的意思,反而亲切地询问他们的需要,给他们改善了武器,将珍贵的工具借给他们使用,在他们出发之前,这位大人甚至带着食物来为他们送行。那些没被选中的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对他们来说和无言的鼓励差不多,既然这位大人对他们有所期待,那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就没有理由不被打倒。
同伴们天真单纯的想法范天澜感觉得到,同样的黑发黑眼就像魔咒一样,迅速稳定了云深在部族中的存在。当然幸运的是他的主人也有那么点天真烂漫的傻气,其他就算了,在自己面前展示用道具——暂且称为空间操纵——的方法,他就没有必要的防备之心么?他的师长居然能放任这样的弟子在中洲大陆上行走……而且毫发无伤,依旧带着点傻气地来到了这里,他的面前。
范天澜过去的经历告诉他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好人存在,对他来说真正纯洁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他对被他背弃的东西没有感到任何负担,他一直只遵从自己的心活着。但在他的主人要求他离开他,做他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产生了难以自控的情绪——他立下的承诺是单方交易,至今发生的却和他期待的事实相反,这让他感到几乎有点恼怒的无力。在他面前展示能力,将父母留下的珍贵遗物交给他们使用,那个人的行为就像是在说明他是完全地信任着他,而他却在目睹那个人沉浸于悲伤的情绪时毫无作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教他各种有用没用的技巧,把他真正当做一个传人看待的老家伙像一本腐朽而冗长的骑士守则,用无休无止的啰嗦把它们硬塞进他的脑子里,但那些密密麻麻的规章中却没有一条和他面对的困境有关,他只能什么也不做,而那个人倒是非常自然地转换了情绪,然后花了点时间改善他们的武器,把他推进了他确实想来的队伍中。
范天澜已经不记得上次感受到完全丧失主动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的主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强势,却比他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摆布他,这让个性不怎么样的前佣兵感到非常棘手,棘手到他都有点不安了。不过过去的生活让范天澜很少耽溺在不必要的情绪中,他收敛起来,和同伴们一起埋头赶路。他们的脚程很快,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已经能看见阿尔山的溪谷了。
阿尔山在洛伊斯中算不上什么高山,这片生长着茂密森林的山区对遗族来说意义不小,就是因为不知何时来到这片山区的林狼。据说它们最初只有几只,行踪隐秘,从不知何时出现一头狼王之后,它们发展成了狼群,规模在几年之内迅速扩大,不仅袭击遗族,甚至去过矿场攻击边境警卫队。边境警卫队后来找来了法师处理这个问题,即使当时在另一侧狩猎的遗族,也能依稀听到人声的哀嚎——没有人好心地警告边境警卫队,洛伊斯的林狼和其他地区的不一样,只是一只还好,如果是有狼王带领的狼群,他们只找来一个不熟练的中级学徒和几个人进入它们的领地,不过是自动送上鲜美的肉食供它们享用而已。后来吸取了教训的边境警卫队找到了见习法师,用一个中队为他保驾,在阿尔山的森林中大杀四方,然后得意洋洋地回去领功了,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知道,狼王还没死,只要狼王不死,事情就不会结束。
现在阿尔山的林狼群大概有四十多只,狼王就在其中,喝过人血,从和人类的战斗中生存下来的它肯定比一般的狼群首领更狡猾残忍。他们这十几个人不仅要尽量大量地杀伤狼群,还必须杀掉狼王,否则它很可能在族人迁徙的过程中尾随着他们伺机报复,那位边境警卫队的中队长就是这么死的。
对森林熟悉无比的年轻人暂时原地休整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对炼金术师让他们带上路的压缩干粮惊叹一下,然后在食物的鼓舞下整顿了士气。先派出最灵活的人去侦察狼群,其他的人在范天澜的分配下,一部分去挖陷阱,一部分去砍伐树枝,其他人寻找合适的埋伏地点。不得不说虽然炼金术师提供给他们的工具确实非常好用,他们没花多少力气就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了。
洛江用手指抚过菜刀的刀刃,流水一般光滑和锋利的触感让他眯起了眼睛,他曾经偷偷深入森林,捡到了不知道哪个倒霉鬼留下的断剑,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其拙劣的铁匠打造的,就算他很珍惜地使用,没两年也把它磨得不剩多少,更不要说使用的效果了。而这一把,他连着砍了上百根手腕粗的树枝,每一刀都轻松无比,当他收手的时候刀口依旧光滑如镜,树枝的截面极为完美,不需要多少休整就能直接用在陷阱上。而在这位副队长为一把菜刀陶醉的时候,其他人则是对工兵铲喜爱得不行,刚刚他们轮换着挖掘陷阱的时候,从未感觉到泥土也能如此柔软,花了同样的时间,他们挖出了一个比以前捕猎时大了近十倍的陷阱。做好隐蔽之后,一直被缺乏武器困扰的他们跃跃欲试地抢夺起使用权来,其中一个想尝试它砍切的能力,看准了地上一截断木,刚想挥下去,一个被他抢走优先权的家伙忽然低喊一声,吓了一跳的他于是偏了,铲子砍上旁边一块石头,在他们的目光中切进去半个手掌的深度。
“……”
“……”
范天澜走过来,从石缝中拔出铲子,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探路的回来了,跟我过去。”
第15章 爱拼才会赢
寿由拼命奔跑。咬紧牙关,表情狰狞,细小的树枝打在他的脸上,划出血痕,风将他的头发吹成一面旗帜,连肺都在发疼,奔跑让他喘不过气,但是绝不能停。庞大的,凶狠的对手紧紧地跟着他,他几乎能用脖子承接它们腐臭的呼吸,枯枝被踏断的声音就像死神的脚步,步步靠近。
他瞪大眼睛看着前面,树木越来越稀疏,就在眼前,就在眼前!他从胸腔里爆出一声大喊,带着一身淋漓的血迹,风一样冲出去,双脚再度发力,猛然跃起抓住一根吊索,整个人向前荡去,他的对手没有为此停顿脚步,跟着他跳了起来,满口的利齿在阳光下闪着光,追着猎物散发着血肉香气的肉体,猛地咬过去——寿由全身的毛都要竖直了,连忙把整个身体蜷起来,立即一道银光擦着他的大腿过去,深深刺入那头林狼冷酷的黄色眼睛。它惨叫一声向下跌落,这时它的同伴也已赶到,熟练的猎人们制作的陷阱承担不住它们的重量,随着第一只受伤的林狼坠地,它们脚下的地面顿时塌陷,哀嚎不及的林狼纷纷陷入坑中,尖头向上的刺林正在等待着它们。
随后而来的林狼顿时收住脚步,但它们还来不及决定留在林中还是冲出去,更多的箭支在林狼第一声濒死的惨叫发出之时已经向它们射了过去。嵌入马口铁片的箭头比淬毒的木箭更有立即的杀伤效果,又有几头林狼倒下,年轻人们丢下弓箭,拿起身边的各种武器跃出隐蔽点,呐喊着向剩下的林狼冲过去。面对气势惊人的对手,在这片森林中几无敌手的林狼受到惊吓一样踟蹰住了,即使它们的数量相比人类还有点优势,但随着第一头林狼的退却,更多的林狼开始转身逃跑。
还吊在空中的寿由从未见过林狼转身逃跑的景象,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渐渐地他露出一个笑容,一手抓住绳子,一手握拳,为他勇猛的同伴叫喊了起来,“喔——yooooooo——!”
因为被留下而感到不快的同伴却显得更不高兴了,“嘿!寿由,你给我下来!”为了拉住寿由不掉下去,他在另一棵树上勒住绳子,青筋都暴了出来。
寿由嘿嘿笑了一声,连忙晃了两下,轻巧地越过陷阱,落在对面的土地上。另一个同伴也从树上爬了下来,和他一起欣赏陷阱的成果。
“哇,几只?”
“一,二,三……九只!”名为高树的同伴笑着数出了结果,然后又有点可惜地说道,“就是皮子都破了,要是整张的,要族里的人做起来,冬天的时候就有用了。”
寿由切了一声,“要是平时,能打到两头林狼都不错了,破了也有破了的用法吗。”他抬头看看树林中倒下的那几只,对同伴说道,“我们把那里的也拖过来?”
高树点点头,两人一起走进了林中。
而此时追着逃跑的林狼的人们已经停下了脚步。奔跑了一段时间后,林狼终于反应过来了,猛兽的凶性回到它们的身体,集体一致地缓下了脚步,即使又被人类的投标射中两只,它们也没有再退缩,而是转过身来,压低身体,对这群狠毒的对手发出阵阵低吼。
洛江一手握紧投枪,紧盯着它们,范天澜不动,它们也不动,人与狼一时对峙着,各自发出粗重的喘息。
范天澜动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从林狼背后跃出的那个身影。做了那么多年狼群的头领,这头头狼已经不年轻了,但它依然是强壮而且权威的,当年的见习法师烧伤了它,在它一侧的身体上还留着疤痕,这是它战斗的经验——没有比人类更好的对手了。它的双眼比一般的林狼更浅,却算不上漂亮,那种令人有些心悸的颜色反而更多地表现着兽类的凶残和仇恨,显而易见,并且是这些遗族年轻人所期望的,它不打算在这里退却。
对峙很快就结束了,分不出是哪边第一个冲过去的,为了各自的生存和发展,人类和兽类用各自的生命为代价,完成这一场赌局。
在族长的带领下看过他们的粮食储备之后,云深深思起来。
粮食很少。据族长所说,边境警卫队这个秋季来对他们收了两次税,第一次已经拉走了一半的粮食,第二次的时候,他们虽然伏击了警卫队,但是当时的力量有限,他们没能把所有粮食都夺回来,,以现下的数字来看,即使非常简省地使用,他们目前的粮食也支持不过初冬。本来他们生活在山中,可以在收获的秋季进入物产丰饶的森林去采集各种替代粮食的食物,但是他们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边境警卫队不来报复是不可能的,而且为了尽快地安定下来,他们必须在大雪真正来临之前达到兽人划给他们的土地——同样地不确定在那里是否有足够的物资支持他们的定居乃至春季到来之前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