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着淘宝去异界 完结+番外[穿越重生]——BY:血歌华章

作者:血歌华章  录入:10-11

  外邦人以这般方式展现出来的力量,比任何禁咒都令人战栗,然而玛希城外的世界仍在自己的短视及偏见中挣扎,不知何时才能正视这些异端的侵略者……安萨路一边愉悦地思考,一边继续向前,直到他看到水渠尽头挤挤攘攘的人群。
  有人也看到了他。那些人把安萨路叫上去,询问他的身份及来意,安萨路一边回答一边转动视线,毫不费力地,他几乎是立即找到了他想见的。
  首先,那个人个头很高,其次,那头醒目的黑发,再次,安萨路既没见过,也没想过人类居然能长成这个模样。以男人的眼光来看,对方的身板不算特别厚实,面容又过于年轻俊美,缺乏岁月的威严,但在出于某种心态的吹毛求疵后,安萨路的生死直觉同他轻声细语:此人危险。
  极度危险。
  那名外邦人的新领袖正在同人交谈,安萨路的注视落到他侧脸的时候,对方恍若未觉,连眼睫都不曾颤动,但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安萨路脖子后面的汗毛无声竖了起来。
  他发现我了。
  那些贵族说,如果我能把这家伙干掉,就给我一个爵位。
  安萨路带着笑容挤过人群,那位新领袖偏头看了他一眼,结束了对话,安萨路来到他的面前。
  “日安,阁下。”安萨路说,他抬起手来,袖口露出一截银光,“初次见面,我来这里,有一事要向您说明——”
  他一抖手腕,手指弹动间,匕首、刀片、吹箭、毒针、迷石粉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在旁人的惊疑声中,年轻的新领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地面。
  “——有人重金悬赏您的性命。”安萨路说。
  他期待着对方的回应,他看到对面年轻的命运之子抬起一只手,往下压了压,转过头去。
  一阵欢呼在前方爆发,连安萨路也不由自主地分心过去,他看到人们拥在渠边,层层叠叠地扒着壁墙引颈张望,听到哗啦啦的水声由远及近,白色水浪翻涌,奔腾而至,呼啸而过,清凉水汽扑面而来,青绿的水线贴着渠岸一点点升起,他看了这幅景象一会儿,然后他听到对面的人问:
  “然后呢?”


第373章 种地日常
  “我想加入你们。”
  他对那位年轻的领袖说。
  然后对方点了点头,“好的。”
  于是接下来……
  又是一个清晨来到。
  安萨路睁着眼睛,定定看着还泛着青绿的棚顶,直到起床的钟声传入棚中,他才懒洋洋地和棚子里的其他人一块爬起来。他们打着呵欠,挠着肚皮,抓着耳朵,一个个走到屋外,对着檐下的一个木桶拉开裤绳,在淅淅沥沥的放水声中,安萨路想着今天的早餐。
  天气还是很热,多人混居的草屋也远远不如旅舍的房间舒适,但也不算难以忍耐,就安萨路睡过的地方来说,这些草棚既通风,又没啥虫子,同住人大抵身体健康,每天洗澡换衣,连外面的尿桶都要日日倾倒洗刷,比起山洞、草窝、牲口棚、露天原野和树杈子之类,岂止是不差,在个人的一些琐事上,甚至能比肩老爷们的一些享受了。虽然洗澡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但水很清凉,又有专人来清洗和修补衣裳,回到草棚,打开水罐,就能见到清澈无比的净水——外邦人不仅去掉了水中的泥沙和微虫,还坚持将水煮沸之后才给人饮用,虽然总有人觉得外邦人什么事儿都麻烦,但干这些费力活的人既能拿到报酬,喝水的人又只劳拿起杯子伸出手,最重要的是,腹痛确实少了。
  腹痛少了,人就能吃得更多。哎,说起外邦人有什么能让人死心塌地的地方,首先的、毫无疑问、无人能比的,就是他们的食物。
  第一,他们慷慨,十分地慷慨。吃饱这种在其他地方已成奢望的事,在外邦人这儿简直天经地义,只要你干活,并且能接受外邦人对食物的做法——第二,若非自己便是受益者,任谁知道外邦人如何处理食物,都是要大叫败家子的;藜麦一定要去壳,磨得细细的,揉成面饼后还要放到它们自己胀起来,然后放进铁的炉子里烤得松松的,透透的,烤到离着八百步远都能闻到那股教人抓心挠肝的香味儿;蔬菜只要嫩尖儿,老根和黄叶都扔掉,连菜干都是煮得软绵绵,嚼不出渣滓的;汤里一定要放肉,一些时候是银鱼干和去骨的鱼块,一些时候是新鲜的、剁得细细、同样不带骨头的净肉;家禽家畜剔出的骨架用来煮汤,煮到汤水从无色变为淡白,就捞出来放进烤炉里用余烬烘干,然后倒进筐子捧出来给人磨牙吸髓。第三,外邦人的食物能治病。
  许多人都声称是自己因为这些丰富又精细的食物病痛全消,耳聪目明,外邦人也不如何以此表功,只说许多病痛都是因为人吃得不够,吃得不好,但不论过去还是如今,便是人都明白这些道理,又有什么用呢?既不是每个村庄都有磨坊,村头的烤炉一个月能开两次便是老爷的恩典,吃肉在丰年都得看运气,当下灾荒时节,谁舍得吃这样细净的白面?哪怕是在本地人的世代忆里,也只有外邦人能把粮食从老爷们的地窖里挖出来,并且把它们毫不吝惜地喂进每个人嘴里。
  自然也会有人忧心忡忡,依外邦人的大手大脚,这些存粮未必能支撑多久——何况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朝这座城市来呢。但已经很有一些人因为这些恩典而认为外邦人无所不有,无所不能,那么粮食自然也不成问题,而这种念头不得不说是很有根据的,毕竟外邦人连建筑所需的材料都舍得用船运来,谁知道他们的仓库里如今放了多少东西?
  安萨路同其他人一起来到农地食堂。同城市内的工地食堂差不多,这儿的食堂也是砖石柱子撑起来的一个大棚子,平整的泥地上摆着成片的长桌长椅,穿着罩衣,布巾盖住半张脸的厨子和厨娘站在一排巨大的带盖木桶后面,手里握着勺子,拿着夹子,不声不响把食物均匀地分到每一个人的碗里。他们来得不早不晚,饭桶前已经排了一些人,安萨路抓了一副餐具站到一个队伍的尾巴上,目光落到别人的盘子里。
  哇哦,又是新东西。
  在饮食这件小事上,要说作为旅客和苦工两种身份感受到的最大区别,安萨路认为是食物的品种不同。虽说旅舍提供的食物在水路上颇有声名,不过那是外邦人舍得耗费食材,除了油脂丰厚,糖和盐特别纯净,以及烹调手段十分精细外,材料并无特殊之处,外邦人又允许外来的厨师去观看他们那个巨大的厨房,连菜谱都肯公开分享,所以人们自然而然地以为这便是他们的饮食习惯了,很少有人会想他们连食物都是异端。安萨路用自己的舌头分辨,自他成为一个农垦工的七日以来,至少五种食物他闻所未闻,至于那些调料、香料和酱料里又有多少古怪东西,那简直天知道。
  倒不是安萨路认为这有害,毕竟他也是靠生吃蛆虫熬过一段岁月的,只是若说这是因为外邦人总同他们的苦工一处用餐,所以对食物也不另作区分,这岂能只用暴殄天物形容——这些愚昧粗俗的下等人知道什么是香料吗?他们的鼻子能分辨食物的风味吗?他们疏松的牙齿能用研磨来鉴赏肉质吗?他们被青盐渍透的舌头,能尝出晶糖同蜂蜜的不同,对他们不应有而享有的一切,又说得出一句恰如其分的赞美吗?
  落座的安萨路抓着松软芬芳的面包咬下一口,又舀起一勺绵软浓稠的杂粥,眯起眼睛,在清甜中感受那些金珠般的饱满颗粒在齿间绽裂的口感。温柔的清风从田野吹来,穿堂而过带走暑热,近百人聚集在这里,却没有多少说话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吃得十分珍惜。也许在外人看来,这些叛逃的农夫根本没有吃饱的资格,但连牲畜都晓得草料的好坏,老爷们再愤愤不平,外邦人也不听他们的呀。
  所以,安萨路想,那些比贵族修剪胡子还要精细地耕作过的田地里,外邦人究竟要种什么东西?
  吃完早饭之后的餐具也不必自己收拾,食堂的巡视人不止管排队、打架、浪费食物和打破碗盘,餐具也是由他们一并收放到箩筐,等待别人送去洗刷。这些心满意足的农夫只需挺着肚子站起来,鱼贯离开食堂,走进晨日,去下一个地方。
  集合点的草棚下,农垦队的队组长们和工具一同等待着。上工的钟声响起前,每个人都记了本册,拿到了自己的工具,然后踩着钟声前往今日的份地。
  仍是这般空阔的景色,只是走在路上的安萨路已经是另一种身份,他扛着农具走在人群中,耳朵听着别人的低声闲谈,眼睛随意浏览,开阔的路面是泥土夯实,再铺一层取自城墙的碎石,由钢铁怪兽推碾到结为一体,就算闭着眼走也不会绊倒,路脊隆起,路肩微低,路基下便是清波荡漾的水渠,探头看去,甚至能看见一些游动的鱼影。只是田野空空荡荡,满目发白的土坎土块,若是遍布郁葱,眼前定然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景。不过在此之前,安萨路很少,或者说几乎没见过这样纯粹的土地,不管农民还是贵族的田地,野草总是拔不完的,就算畜力充足,他们也耕不了这么深,至于翻沟起垄之类的细作,即便是队里年纪最大的农夫,也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谁这样折腾土地的,现在还什么都没种下呢。只是外邦人的异端之举也不止这一样两样,农夫们也只是私下嘀咕,不会有人指手画脚,一些人更是认为外邦人的一切举动都大有深意——看看他们干过的和正在干的事情吧。
  安萨路并不迷信外邦人,但他也很难不这么想。
  出了一点汗后,他们来到了地块上,管理田区的队长扎下了彩旗,道路上也驶来了马车的长列。马尾后的拖板上,一个又一个的滕筐摞得整整齐齐,将这些筐子卸下后,发现里面全是巴掌大,圆饼一样的黑色玩意。农垦队的成员把它们拿在手上,闻一闻,看一看,跟土坷垃较了这么久的劲,他们总算看到了点新东西,有人还偷偷用舌头舔了舔,然后队长告诉他们,今天要做的事就是把这些肥饼埋进地里。
  “肥饼?什么是肥饼?”
  “就像人要吃喝那样,这是种给粮食吃的东西。”队长说。
  还没完全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农夫们便为话里的另一个意思兴奋起来:“什么?要种粮食了?”
  “我们要种什么?”
  “种子在哪儿?”
  农夫们七嘴八舌地问,队长大声回答:“种什么很快就知道,明天就会送到!”
  然后他们便都安下心来,自觉站成排看队长和组长是怎么干活的。队长和组长干完了,又对他们再三重复干活的两个技巧,一直到点名的所有人都点了头,才让他们两两结对,挎上筐子,拿起工具,走下田沟,沿着土垄一段一段挖出浅坑,埋下肥饼。
  安萨路不曾当过农民,但外邦人差不多是把所有人都当做傻瓜来指导,教导的方法又大多闻所未闻,他学得很快,手脚又麻利,虽然他半路入伙,还是个不爱说话的大块头,也很快就被这支队伍里的其他人接受了。他们对他没有什么戒心,会在他身边谈论任何话题,即使那是因为外邦人对此没有任何禁制,安萨路还是会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他们竟敢将自己当做这些土地的主人之一。
  这些农民是联合起来向外邦人交出了他们的土地,然后得到今日的身份,一支三到五十人的队伍中,大多数人出自同一个村子或农庄,像这样的队伍在整个农垦大队中有好几支。外邦人在拿走所有老爷的公地后,又要求近郊和远郊的农民同样让出他们的份地,这一蛮横的要求因为交易条件极其优厚,实际并未遭遇多少抵抗。毕竟春季水灾后,大多数田地已经指望不上收成,外邦人既声明只是租借这些土地,保证成熟季节至少分给他们一般年份的完全收成,又提出雇佣他们来种植这些土地,不仅付给报酬,还供应住所和饮食,连他们的家人也一并接入城中,那么大概只有决心去死的人才能拒绝得了,在那样一场胜利后,没什么人会想要同外邦人作对。
  虽然外邦人也有一些为难的要求,例如他们的契约不接受单个的人或者单个家庭,最少要三个家庭共用一个名义,并且每一个人都得在一式四份的契书上按下指纹。收起契书后,外邦人便依契约上的名字来分配成员,父母和子女,兄弟和姐妹,亲属邻里大多能在同一支队伍中,这大大减轻了他们最初的不安,至少在见到那些钢铁怪物后,瑟瑟发抖地跟家人抱在一块总比不认识的人强得多。不过见到外邦人毫无区别地推平所有田界后,他们又有点觉得自己受了欺骗。
  他们如何再找回他们的土地?
  于是外邦人让他们抓阄,抓到哪一份,那块田地在契约上就“属于”他们了,由他们耕种,耕作的收获也照契约之数交由他们分配,当然,如果有人实在不能接受,外邦人也可以给他和他按过手印的那份契书上的全部人分一笔钱,很大一笔钱,然后客客气气地把他们打发出城去——似乎并没有这样大胆的傻瓜出现。
  其实除了那份还留在契书上的收获,这些农人没有得到更多的东西,他们和那些被编入队伍的“外人”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的鞋子,使一样的农具,干一样的活,却并没有什么不满。没有外邦人,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在春季死去了,便是不交出土地,他们也不敢说自己便能整家熬过饥荒,哪怕契约是骗人的,但一日三餐不是骗人的,新衣裳,新鞋子,新帽子,新农具,新房子,这些也是真真切切的,再说起奴役,他们在过去不一样要给老爷们干活吗?何况给外邦人干活也算不上多么辛苦。他们没有被当做牛马来使唤,最要出力的活儿是他们的钢铁怪物去干的,除了捡拾石块,抛撒粉末之类的手活,不管清理杂草杂树还是挖田沟,还是如今的种肥饼,都有便利的铁农具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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