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休原把竹篓从老头身上扒出来,转眼看去,那拿药回来的大汉身后跟着不少人,个个肌肉扎实,手持大刀,只是看向先林休原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畏惧。
大汉似乎怕他误会,解释道:“这些人是二爷派来接张大仙的!小的绝无恶意!”说着就将手上几提子药包小心送过去。
林休原接过那些药,扔进竹篓,又看向地上的老头,蹲下去问:“大爷是怎么死的?”
张大仙脸色微白,看看他身侧,流着汗说:“心脏旧疾复发……二爷是这么跟我说的。”
林休原背上竹篓转身就走。
身后一群人等他走远,这才匆忙过去搀扶地上的张大仙。
回去的路上,经过苹果树林,林休原摘了几个熟透了的苹果放进背上的竹篓里,手上留了个在附近的泉眼下洗洗直接吃了。
看淮泱一直看着自己嘴边的苹果,伸过去给他:“吃一口。”
男人没动,嘴微微抿着,移开视线。
林休原以为他不吃,就拿回自己接着啃,他抓着淮泱的袖子,看着路边的苹果树说:“你看,蹊跷事都在你们山里了。”
一般这个季节是没有苹果的,但树上那些苹果却长得又红又大。
对方唇抿成线,没出声。
一个苹果吃完了,两人也回到了宅子里。
卸下竹篓后,林休原把药拿出来准备煎,期间回头,发现只剩苹果的竹篓不见了,他四处看看,正好看到淮泱拿走竹篓进寝屋,他也没管,煎上药又去了那间小屋看阿福阿贵。
两人身上还是很热,晕沉沉的。
林休原把从张大仙那里拿来的袋子打开,将里面的物件一个个拿出来看。
“少当家,这些是什么?”阿福有气无力地问。
“是些辟邪的玩意儿,不管有用没用,你们随身带着总好过没有。”
“好……少当家哪来的这些?”
“等你们好了再跟你们慢慢说。”林休原找了些符纸塞进他们手心,又掏出一堆玩意儿仔细辨别,看着会儿,他发现这些器具上都刻有同一个符文,那符文是个雪莲的形状。
林休原又去看看阿福阿贵手里的符纸,边角也都有这个符文。
他脸微微沉了下去。
阿贵一直睡着,阿福看他情绪不对,忙问:“少当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休原正盯着那个符文看,半晌后回过神:“没事,你们好好休息。”
他把所有辟邪物件都留在了阿福阿贵屋里,只拿了一张很小的符纸放进褂子外的口袋。
那个符文林休原见过。
就在上个任务世界的一家博物馆里。
当时他也是在那里看到了祁玦的画像。
画像和那里一同出土的器具上,都有这个符文。
……
傍晚,喝过两道药的阿福和阿贵终于退了烧,但总归是病一场,精神头不好,说几句话就乏力,眯个眼的功夫又都睡着了。
林休原给他们盖好被子,拿了棉花搓成棉球将他们二人的耳朵塞上。
之后就去回了寝屋,虽然今日很早就拿药回来了,但白天煎熬做饭之外的时间都待在阿福阿贵屋里照顾人,也没时间过来,这还是他回宅子后第一次回寝屋。
屋里灯一直亮着。
林休原看着方桌前的坐着男人身影,关上门走过去,到了近前一瞧,登时愣住了。
桌子多了三个银盘,上面摆满了苹果。
都是他回来路上摘的。
而原先放苹果的竹篓则被扔到一旁的地上,里面空空如也。
盘子上的红苹果上还沾着小小的水珠,是洗过了的,还刚洗不久。
“你怎么都给洗了啊?”林休原在他对面坐下,“一两天又吃不完。”
淮泱瞥他一眼,径直拿了个苹果递给他。
“我不吃了,晚上喝了好多粥,饱了。”
片刻沉默后,淮泱将苹果放下,起身走向大床那边。
林休原远远看着他撩开床帐,在床边坐下后就身姿僵直一动不动,一时有些莫名。
烛光越来越暗了,屏风边有个洗手的架子,他嘀嘀咕咕地过去挽着袖子洗手,双手在水盆里晃动,余光悄悄往后瞧。
床边的男人定住一样,纹丝不动,不过此时脸却朝着他此时的方向,似乎也在看他。
林休原净了手转身,对方目光垂下去,开始森冷冷地望着地面。
林休原几步走过去,一屁股挨着他也坐在床沿:“你怎么了?”
不应他。
“淮泱,你怎么了?”他不厌其烦地继续问,脸都要凑到对方鼻子上了。
淮泱顿时往后移了移。
林休原这才想起不能碰他,下意识也要往后退,脖子还没缩回去,胳膊就被钳住了。
男人死死抓着他,语气有些急:“不能走。”
“……我没要走。”林休原被他那模样弄得有些呆呆的,身体本能地又往他身侧挨了挨。
淮泱目光微变,却没阻止,钳着他胳膊的手依旧不放。
林休原和他越挨越紧,直到两人间几乎没什么缝隙后,他将另一只胳膊从后面抬起,一把将男人肩膀搂住了。
黑色长衫里的身体骤然紧绷。
林休原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搂着他,对着他小声嘀咕:“你肯定又是在生气……淮泱,我发现你气性还不小……你这么看我干嘛?好嘛,你生气肯定又是我惹的,我想想……我出去找药你一路陪着我,回来后我一直在忙阿福和阿贵的事……肯定是因为这个……”
“不是。”
烛光微晃间,林休原顿时不出声了。
他刚刚被淮泱瞪了一眼……他居然被淮泱瞪了!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没害怕,没郁闷,反而有些说不出的开心,好像淮泱那么瞪一下,就能活起来似的。
“那是因为什么?”林休原也不等他回答就看向方桌那边,一下笑起来,“因为苹果啊?”
淮泱抬眸看他片刻,没回答,突然别过头,一下松开了他胳膊,开始扯自己手上的手套。
林休原以为他是在发脾气,认定是因为自己没吃他洗好的苹果他才生的气,跳着起身跑去拿苹果。
“我现在就吃,别气了……”他把圆圆红红的苹果举到男人面前,张嘴咬了一口,只是很小的一口,还要继续咬,手上的苹果眨眼间却到了淮泱手上。
他还懵着,眼前的男人已经顺着他咬的那个缺口,面目阴沉地把整个苹果都吞噬进去。
“……”
林休原看得两眼发直,在淮泱“吃”完苹果重新戴上手套后,本能地朝他飞扑过去。
淮泱被他那一下猛力直接给推倒在厚厚的红被子上,钩爪狰狞地刺出来,又在林休原气息靠近的瞬间缩回去。
“当时给你尝,你不尝,后悔了就搞这一套……”林休原晃着脚踢掉布鞋,骨碌碌滚上了床,双手压着男人肩膀,咧着嘴闹疼腾他,本来还在笑,直到对上那双沉静悠远的眸子,压着对方的力度才轻了些,声音也越来越小了,“淮泱,我想睡觉了。”
一双手稳稳扣在了他背脊和腰线处。
淮泱要抱他回被窝的动作只起了个头,便蓦然被一个吻叫停了。
林休原在他即将起身时,飞快地垂头亲上他硬朗的侧脸。
柔软的唇轻轻贴在那片冰凉刺骨的皮肤上,伴着一句娇娇憨憨的请求:“这样就能很快睡着了,请你帮我盖一下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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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棺中鬼夫(11)
林休原这一觉睡下去, 居然还做了个梦,梦里杂七杂八的,最开始的进入任务世界前他偷看祁玦睡觉的画面, 后面就变成俩人在各个任务世界过日子慢慢变老的一幕幕。
等太阳光从窗户缝钻进来,他才浑浑噩噩地醒了,眼皮一抬, 顿时瞧见了张的脸, 与他挨得极近, 血红过得眼珠直直看着他。
是淮泱。
一个死人一个活人,两张脸之间只有林休原呼出的热气儿,他脸红红的,是被厚被子焐的,有些初醒的懵, 完全不知自己做梦那会儿说了梦话,还扒拉着对方冰凉的胳膊一连叫了几声老公。
“淮泱?”他瓮声瓮气地喊, 喊了见对方不回, 懵懵地掀开被子爬起来,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一双热乎乎的手本能摸着小褂往自己身上穿,穿到一半才听到男人说:“你做的什么梦?”
“诶……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他声音有些哑,脑袋抻过去, 看那双眼睛潭水似的幽深,又把脑袋缩回去, “记不清了,不过梦到你了。”
他说的直白坦然,也没半点不好意思,看对方盯着自己一下坐直起来, 又把脑袋抻过去:“对了,你会做梦么?”
“……”
“不会的吧。”他轻轻笑了,死人肯定不会做梦,笑后又觉得胸口闷闷的,继续穿褂子。
手指头被戴着手套的手牵住了,男人拿出一个翡翠戒指给他。
林休原微诧:“这是哪来的?”
很漂亮的翡翠戒指,他家做珠宝生意,一看这就是绝好的货,床下的小木箱里没这个。
淮泱看他只瞧不接,便又牵住他的无名指给他套上,可有些大,戴不牢。
“这个手指戴不住的。”林休原将戒指换到了中指上,这才戴得刚刚好,他抬眼瞅瞅对方的手,判断这翡翠戒指应该是淮泱无名指佩戴的尺寸,不过先前一直没见他戴过。
他刚要把戒指摘下还回去,胳膊便被对方重重捏住,不让他动。
“又给我啊?”
“就是你的。”
林休原瞥向他。
红色床帐内,昏暗光影映上男人侧脸,那张棱角分明的薄唇微抿,说:“成婚就要戴这个。”
“我知道……只是无名指我戴不了,只能戴中指,不过戴这里也挺好,能招财,我家里正好是做生意的……那我就戴着了,以后带你回去,我再找人订一对刚刚好的。”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应,撩开床帐滑下去穿鞋,三两下收拾好自己后,转身便把整个床帐拨开。
他弯腰往床沿一坐,特贴心地给他拉被子:“你没睡好吧?我先去看看阿福他们,你好好睡着,做了好吃的我就来叫你。”
林休原当过鬼,知道鬼也需要休息,只是不需要像人类睡那么久,醒来后就见淮泱一直睁着眼睛,都不知道昨晚到底睡没睡。
不过关门出去刚走两步,躺在床上的男人就到了他身侧,亦步亦趋跟着。
林休原惊过后,停下问他:“你不睡怎么不跟我说?”他那会儿还硬着头皮迎着对方的目光哄小孩似地拍了拍被子,看他当时安安静静躺着,以为自己的方式很管用,还有种说不出的欣慰感。
淮泱说:“睡了。”
“……”
被拍着哄的那几分钟,他确实躺在床上。
林休原:那他以后到底还要不要做这种事了?
……
阿福和阿贵病好了大半,已经能下床了,不过药还是要继续吃,以前他们总是看顾着少当家,如今看不过对方一直在为自己忙活,好几次要去帮忙劝阻,全被林休原态度强硬地训回去了。
外面日头正好,上午阿福和阿贵遵循少当家的要求在院子走动着晒太阳,这一病,俩人像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稍稍看开了些,只想好好活着,争取想办法带少当家离开这里,一有斗志,就没之前那般畏畏惧惧的了。
中午吃的是野菜炒肉。
肉一部分是那群土匪送来做祭品的腌肉,野菜则是林休原在附近挖的。
阿福阿贵还有些病后的迟钝,也没问他又不能出宅子,那么多野菜是怎么挖到的,一门心思还在那晚敲门的鬼身上。
阿贵说:“我昨晚睡的死,醒时天都亮了,什么都没听到。不知道它是不是又来了……”
阿福说:“我后半夜就醒了,当时不舒服,把少当家塞的棉花拿掉了,也什么都没听到。”
林休原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能出宅子和拿到的那些辟邪符纸器具的经过跟他们说了。
和他预想中一样,两人听后,又惊又喜,第一时间就让他赶紧离开这座宅子。
毕竟亲自经历了夜半诡异的敲门声,能被吓病也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看不到的鬼比那些土匪要恐怖多了,他们若是能出去,哪怕随便找个狗洞睡,也绝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鬼宅子里的。
现在少当家能出去,他们自然为他感到高兴。
林休原摇头,含糊说:“我不出去,你们也知道,我仗着和大爷结了阴亲,把那群臭土匪得罪了个遍,一出去,可能被那些土匪害不说,要是……”
他一副担忧模样,叹了口气,没继续说下去,阿福阿贵却瞬间懂了,得罪了人还能躲,得罪了鬼,那可怎么躲?
一时之间,气氛凝固。
林休原吃过了饭,嘴里有些犯馋,想吃些零食,起身便跑去把寝屋的苹果拿出来分他们,自己也拿一个吃,吃得脆响,犯的愁一下都没了似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做好咱们该做的,好好活着才有余力想办法逃出去……要是运气好,说不定没几天就人上来剿匪了,警察厅的人都有枪呢!嘟嘟嘟就把这帮臭土匪就扫了……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