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转身就走了,可不到一分钟就又重新出现,这次没在窗外停留,直接开门进来。
他把门窗都关上,朝青年走过去,之后蹲下,趴在他大腿上用力抱着他。
林休原:“……”
“怎么了?”
没回应。
林休原轻轻揉他脑袋:“不去跟你爸妈多聊会儿吗?”
还是不出声,愈加用力地勒着他。
林休原不再继续问了,他伸手要把录音机收起,手腕突然被捏住,一个冰凉小巧的东西被塞进了手心。
低头一看,是市面最受欢迎的一款随身听。
他不解地看向江钰鸣。
“听歌。”对方用他不久前的话回他。
“……我不常听,你自己用吧。”
“用不上了。”
“为什么?”
“有男朋友后,我就不喜欢听歌了。”
“……”
林休原把随身听轻放在一旁,戳戳腿上的那张脸。
对方蹙眉仰头看他。
林休原笑着说:“家人回来了,怎么还不高兴?”
少年脸又埋了回去,还是不说话。
林休原捏了下他的耳垂。
怀里的躯体一颤。
江钰鸣对所有关于林休原的亲昵触碰都十分敏感,瞬间仰头看他,眼睛微微发红。
“怎么了?”林休原被他看得心软,语气也变软了,“跟人欺负你了一样。”
“……小原哥,我有点儿难受。”
“哪里难受?”
林休原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凑近了看。
江钰鸣别过脸,表情有些痛苦:“有人在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像就跟我没关系了。”
林休原愣住。
这时,外面传来江母的喊声:“钰鸣,你跑那儿去啦?钰鸣?钰鸣……”一边喊一边往外走。
林休原起身要出去,腰身却被少年双臂骤然囚住。
江钰鸣死死抱着他不放:“先别!”
林休原说:“你爸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别乱想。”
江母似乎又回来了,在院子里继续喊:“人跑哪儿去了?钰鸣——”
林休原垂眼看他:“别让你妈着急。”
少年低低嗯一声,起身在他唇上咬一口,冒着狠劲儿。
嘴角有些被咬痛了,林休原却笑了:“狗都没你爱咬。”
对方呆了两秒,烦闷躁动的情绪似乎因那一笑迅速缓了下去,旺盛的活力也跟着捡了回来,把林休原往起抱着快速转了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这天晚上,主屋那边的灯亮了很久,到九点一群人都还在里面聊天。
等林休原睡前洗了澡出来,那些客人和街坊才断断续续走了。
江钰鸣的爸妈送完客人就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乘凉,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听说钰鸣经常去你那边玩,没少打扰你吧?你多见谅……”
“没,他也经常帮我忙。”
“那就好……”
……
回了屋,天不早了,林休原打开风扇上床睡觉。
半个小时后,他迷迷糊糊的总觉得窗外有个人影。
意识到确实有人在外面,林休原第一时间坐起来:“谁?”
窗外的人影一闪,要溜。
林休原:“钰鸣?”
那人影定住。
林休原过去开门,对方已经从窗户那边过来了。
他伸手就把人拽进来。
“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林休原皱眉。
江钰鸣伸手抱住他,头埋在他颈间赖着不动。
林休原说:“你爸妈呢?都睡了?”
江钰鸣低声说:“他们走了,不在这边睡。”
林休原抿嘴,在他手臂上轻拧一下。
对方铁打一样,半点反应都没。
林休原问:“你要在这儿睡?”
少年还是纹丝不动。
“你不松开我们站着睡?”
禁锢顿时没了,江钰鸣呆立着看他,像是没想到林休原会让他在这边睡一晚上。
林休原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回头看他:“晚上别抱太紧,热。”
“……”
灯关了,江钰鸣扑过去搂住他,紧得不能再紧。
风扇呼呼地转着,倒也没想象中那么热。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林休原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把脑袋拱到了自己胸膛前。
那么大的个子,他抱都抱不住,有些好笑,忍不住低声说:“你小时候是不是就这样跟爸妈撒娇的?”
“没有,我才没有!”江钰鸣似乎很不满他这样说自己,可一双手却怎么都舍不得放开,“没有,你不准这样说我。”
林休原笑着地亲他一下,说话带着困倦的鼻音:“我不能说?窝在别人怀里撒娇还不让人说。”
江钰鸣瞬间不吭声了,脸滚烫起来。
“好了,”林休原一双微凉的手在他脸上摸摸,“睡觉。”话落就闭上眼睛,呼吸也越来越浅。
漆黑的室内,江钰鸣眼睛睁着,一动不动地看他,等他彻底睡着,屏着呼吸偷偷亲他,亲完心跳得像打鼓,仿佛化身巨蟒的妖精,将青年从头到尾缠住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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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胡同里的尸语(13)
次日林休原下班回来前, 江钰鸣的成绩就已经出了。
稳重本。
他是菩萨庙胡同这带高三生中考得最好的。
院子里里外外挤满了人,都是过来询问和祝贺的。
江德年轻时没能多读书,为了供儿女上学拼尽了切, 哪怕现在日子好了, 他还是最崇尚有知识的人,听到孙子成绩后,还在门口放了好几串鞭炮。
大杂院热闹非凡。
林休原推着自行车进去得有些艰难。
车篓里放着他给江钰鸣买的升学礼物,块手表。
个半月的工资, 这是他目前能买的最好的手表了。
主屋门口堆了不少礼盒和烟酒。
然而正主江钰鸣却不在里面,江大爷说被他爸妈带去看外公了。
酒宴是过几天在市中心的酒店办, 江钰鸣父母给院子里的人还有附近关系好的几家街坊都发了请帖。
林休原拿起窗台上的请帖开门进了屋。
在外面洗完手,他就将新手表拿出来又仔细包装了遍, 最后放在最下面的抽屉里。
外面人来人往的,串门贺喜的茬接茬,直到天黑才逐渐安静下来。
林休原关注了下院子里其他几户租客的动静。
许红霞下班后去了趟派出所,回来的比较晚, 尚五闭门不出, 孙小胖母子还在外面摆摊。
林休原做饭的时候, 许红霞过来问他礼金的数目,怕跟其他租户对不上。
林休原对这些并不太懂, 问她怎么送。
许红霞就说了个数,她笑:“小胖的红包也是包这么多,不过我们在这边住的久,跟江大爷人情交往多,你呢,刚工作没多久,其实可以少些。”
那个数已经比林休原计划中少了很多:“没事, 都样吧。”
许红霞点头,看了眼他做的红烧茄子,不知想起什么,突然说:“我老公以前还在院子里种过茄子,可惜没种成。”
眼里多了许多落寞,转身回屋了。
林休原扭头看过去,许红霞门没关。
屋里到处贴着的都是婴儿墙画。
之前她备孕时,陈刚曾说多看那些宝宝能生出健康好看的孩子,她自己后来也爱这么说。
林休原低头继续炒菜,他对系统道:“那些图片好像有问题。”
系统:“什么问题?”
“这些墙画门口有个店卖,背景人物都是模样的,可我看过的墙画上婴儿穿的都是肚兜,许红霞家里那些图上,肚兜下边还多了裙子花边。”
“可能就是同款的男女两版墙画,刚好你看的是男版?”
“陈刚重男轻女很严重,还说过那种多看宝宝墙画能生儿子的话,你觉得他可能在家里贴女版墙画吗?”
系统:“也有可能买错了。”
林休原只抿嘴说:“墙画和许红霞,其中至少有个有问题。”
或许是受那些墙画的影响,林休原心里总有些不安。
饭后,他骑车出了趟门。
到胡同口时,看到了孙小胖和他母亲,两人在收摊,笑着点头跟他打招呼。
林休原多看了两眼,尤其是孙小胖的母亲。
孙母给人的感觉总是憔悴柔弱的,平时也很少与人说话,性格和许红霞完全是两个极端,般不会有人把她们联想到起。
可林休原却想起了许红霞。
这两人其实有个很明显的共同点——丈夫出轨背叛,如今都没了踪迹。
离开菩萨庙胡同后,林休原骑车去了好几家音像店。
可惜孙小胖的那个歌手父亲白力实在过于默默无闻,他在好几家店说出这个名字,老板都没什么印象,最后还是跑了很远,在家比较破的二手书店里找出的旧磁带。
跟他想象完全不同的是,关于歌手白力专辑里收录的歌都是童谣。
林休原赶回大杂院时天都黑透了。
他骑车骑了身的汗,进屋把磁带收好就去洗澡。
那时候许红霞的门是关着的,江德说她出去找街坊串门了。
等林休原洗完澡再出来,许红霞也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到了伤心事,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抹眼泪。
林休原:“红霞姐,你没事吧?”
“没事儿……”女人哽声抹脸,突然起身回屋。
门被重重关上,之后再也没出来。
那边孙小胖母子关灯睡了,旁边尚五的屋还灯火通明,男人开着窗散烟,边抽烟边写文章。
院子只有主屋里江大爷看电视发出的哈哈笑声。
林休原回屋,坐在桌前把买回的二手磁带放进录音机里。
他戴上耳机。
不知道是不是磁带损坏的原因,得里面的歌声总带着些别的杂音,很细微,听不清楚是什么。
林休原把磁带里所有的歌都听了遍,大概明白这人为什么籍籍无名了。
歌词旋律还好,但唱歌完全没什么感情,歌词里传达的纯真阳光美好全都没有,敷衍了事地赶工样。
他好几次都想拔耳机,强忍着听了好几遍才算习惯,脑子都听昏沉了,最后下意识跟着哼了几句……
这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那“魔音”的影响,林休原有些睡不着。
快凌晨三四点,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依旧无法入睡。
白天还要继续上班,必须休息,林休原起来准备去洗个澡再睡试试,结果下床就浑身不舒服,难受得甚至想吐。
他迅速开了灯,仔细回想这天的吃的东西,没有零食,普通饭菜,根本想不到哪里会有问题。
林休原强忍着不适开门出去透气。
深夜了,院子里只有细微的风声。
室外清凉,风吹,他舒服了好多,伸手揉了把自己汗津津的脸,去了水池那边。
水流哗啦啦的。
林休原用水往脸上冲,冲爽了,喘着气关掉水龙头。
将要抬头,耳边却在这时响起道稚嫩的声音:“你看到我爸爸妈妈了吗?”
“……”
林休原乍然定住,维持原先的姿势趴在水池前。
那声音变得急迫起来:“你看到我爸爸妈妈了吗?”
林休原还是不动。
系统:“入戏需要这么久吗?你倒是理理人家。”
“……你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什么意思吗?”
“……”
风声变大了,林休原掐准时机,猛地睁开眼睛。
潮湿的水池里,小女孩瞪着双没有眼白的眼珠,静静看着他。
……
盛小原溺水了。
江钰鸣听到这句话是在清早的七点钟,那时候他们家正在外公家的餐厅吃早饭,江母突然接到江德的电话,说是院里的租客出了事,他要赶医院趟看看,之后就絮絮叨叨跟江母说谢师宴筹备的东西放了哪儿类的嘱咐……江母问他是哪个租客,出什么事儿了,严不严重。
“盛小原溺水了!东屋那个年轻人!”
少年刚喝口的热牛奶连带玻璃杯“嘭”地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爸妈连带外公齐诧异地看过去,还没来得及询问,人就忽然往外冲,莽莽撞撞踢到了个盆栽,盆栽倒是没摔,但陶瓷盆撞到骨头的那声闷响,听到的都觉得痛,腿的主人却像是没了知觉似的,秒都没作停顿,掀开门后就完全没影了。
外面风很大,天气有些阴沉。
江钰鸣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直接闯上去。
司机问他去哪儿。
他看着前面,牙齿发颤地说了个菩萨庙胡同最近的医院。
车子开了会儿,他又猛地想起打电话问爷爷具体地址。
医院确实是他说的那家,溺水的也确实是盛小原。
他灵魂仿佛出了窍,目光失焦,张嘴没头没尾地不停问问题。
为什么会出事?为什么会溺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