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钰鸣蹙眉看着他:“我要买。”
林休原说:“你是自己用吗?”
江钰鸣说:“送小原哥。”
林休原说:“你小原哥用不着。”
“用得着!”
“用不着!”
江钰鸣脸微垮,眸色迅速暗下去。
林休原拉着他往前走,天色渐沉,昏黄的余晖照在大地上,他听江钰鸣一直没出声,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过去。
这一看,呼吸都要停了。
江钰鸣双眼通红望着他,微低着头,明明也没落泪,却给人一种要被欺负哭的感觉。
他连忙凑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江钰鸣别过视线不看他。
林休原追过去说:“你是喝醉了还是生气了?”
江钰鸣幽怨地看他一眼:“我没喝醉。”
林休原说:“嗯,喝醉了又生气了。”
江钰鸣说:“你怎么这样?”
林休原说:“我怎样了,我刚刚就不该让你去手机店,醉酒后容易冲动消费。等你清醒了再去还差不多!”
江钰鸣又露出那副痛苦样子:“我没醉,没冲动!”
林休原说:“好,那你跟我好好回家去。”
江钰鸣脑子不清醒,居然就被他这么绕回去了,闷闷地嗯一声,握着他的手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路上也有行人,但是少,他们靠着一边的建筑走,有时候还要穿过一些矮楼间的小道,江钰鸣走了十来分钟才想起自己不久前为什么生气,一时又不走了。
林休原回头看向他。
江钰鸣松开他的手,背过身去。
这让林休原有些猝不及防:“江钰鸣,你到底怎么了?”
没回应。
林休原过去看,每次快要走到江钰鸣面前的,对方就又背过身去,简直就像是玩躲猫猫,追着走了两圈才把人彻底扒拉住。
江钰鸣眼睫像是沾了水,湿漉漉的,微红的眸子闪烁着。
他说:“你叫我全名……”
林休原微张着嘴巴,忘了说话。
他继续说:“你叫我全名……”
“不叫了,以后都不叫全名。”伸手要给他擦眼泪,对方撇过头去。
江钰鸣眼睛发红地看着他,说:“小原哥,就因为我比你小,所以不能送礼物吗?”
“……”
“就因为我比你小,所以不能像正常情侣那样吗?”
“不是,不是的。”
“那就是你不喜欢我!”
“……我怎么不喜欢你了?”
“你说你不需要。”
“手机的话,其实我目前的确不太用得上,办公室有电话,家里也有你……”
“我快上大学了。”
“我知道啊……”
“我快上大学了,有时候要是回不来,我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到!”
“……”
“就算还没上大学,我也想跟你打电话,可是你不想……”
“我没有不想……”
“你不想,”江钰鸣难过得脸都没之前那么红了,他似乎真的很痛苦,唇色发白,“你不想,你不想,你可能都没那么喜欢我……”
林休原站在那里,他很久都没说话。
有风吹过来,他希望江钰鸣能被这阵风吹得清醒一些。
然而,看着那双微红中又真的很痛苦的眼睛,他的动作比风还快,拽着江钰鸣的手便转过身回去。
微凉的风吹过来,天色即将暗下去。
两人步伐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再说话,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十分钟后。
江钰鸣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手机店,蓦然停下。
店员原本都要关门了,看到他们:“诶?怎么又是你们?你们到底买不买手机啊!”
林休原说:“他要买手机。“
店员扭头瞧那少年脸上依旧有些酡红,笑道:“买回去了可别过几天再来说因为喝醉后瞎买的所以退货啊,手机没问题可不让退的。”
江钰鸣说:“不退。”
林休原说:“不退。”
林休原领着江钰鸣进去,指着记忆里那款手机:“是这个吗?”
明明店里也没别人,江钰鸣生怕买不到似的,急急忙忙掏出钱包付了钱。
他们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江钰鸣提着装着新手机的手提袋,一直扭头在看他。
林休原打开工厂发的手电,一柱白光刺破了黑暗。
他另一只手和江钰鸣紧紧握在一起。
他们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快到胡同口了。
他听到江钰鸣问:“小原哥,我很爱你。”
林休原说:“我知道。”
侧首看去,少年似乎还想问什么,话到嘴边一抿,变成了另外一句:“你会一直都跟我在一起么?”
夜色很美,和现实世界的夜晚没什么不同。
林休原忽然笑了,他说:“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合一!很显然孙小胖的剧情还没写完,总而言之,这个世界还是没能一口气写完,躺平任打,不强求了,反正这几天内肯定能写完!!!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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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胡同里的尸语(26)
院子里比以前热闹了些。
从饭店回来的江爸和老爷子江一德在枣树下摆了棋桌, 父子俩开始下象棋。
江妈笑着在一边削苹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聊着。
林休原还没吃饭,煮面的时候, 江钰鸣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可怎么也不愿回屋,好几次还要伸手帮他做, 很快就被过来的江妈强行带回了卧室, 还对林休原不好意思地笑笑。
江妈出来后, 看了会儿他做饭,期间跟他闲聊:“钰鸣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爸本来也只是高兴,想跟他喝个一杯半杯的,没想到他自己喝上瘾了, 搞醉成这样子……对了,小盛, 你知道他对象是谁吗?”
林休原放盐的手一滞, 很快动作恢复如常, 他说:“嗯。”
“你真知道啊……”江妈特惊喜,正要继续问,不远处“吱呀”一声,主屋的门被推开了。
被推回卧室还没多久的江钰鸣居然又出来了, 走路都有些歪,却还是往这边过来。
江妈哎呦一声, 急忙过去,打着他就肩膀他说个不停,又把人拉回屋里……
咕噜噜,带着香味的热气往上冒着。
面煮好了。
林休原将汤面盛进碗里。
“将军!”那边江一德突然大喊一声, “赢了,嘿嘿……”
“哪斗得过您……”江爸笑笑,伸手重新摆棋子。
江一德神气地哼哼:“那是,家里除了你儿子,下棋就谁都别想赢我!”
夜里的院子很凉快,自然风吹着比屋子舒服。
林休原拿了筷子端起碗,那瓷碗比他脸还大,盛得满满当当,他在父子俩的笑声中穿过走廊,过去敲了孙小胖的门。
没回应,天黑了,里面也是黑着的,要不是院子里成天都有人在,监视孙小胖的警察也在附近住着,林休原都要怀疑人是不是跑了。
他又敲了两下,还是没人开门。
“……小原!”
林休原回头。
江一德瞪着眼睛,在枣树下冲他迅速招手,声音压得很低:“你找小胖干嘛呀?”
林休原眨着眼睛说:“面条有些淡,我想买点儿凉菜。”
老人家顿时起身道:“别找他了,我家里有,你过来,他最近都不……”
话还没说完,林休原面前那扇门就开了。
江一德:“……”
孙小胖的脸露出来,皱着眉看他。
林休原也打量着他。
满脸的胡渣,头发也乱糟糟的,脸是浮肿的,身体却瘦了不少,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的年轻男子。
孙小胖说:“有事吗?”
很重的烟味,林休原微微蹙眉,孙小胖也不知道这几天在家里抽了多少烟。
他说:“小胖,我想买凉菜。”
孙小胖古怪地看他一眼。
林休原看他不回答,问:“你还卖吗?”
几秒后,门又打开了一些。
孙小胖侧身说:“倒也不能一直不做生意了……你进来吧。”
林休原端着碗进去。
孙小胖瞥了眼里面,说:“你还挺会做饭。”
“凑合吃。”
孙小胖没继续跟他闲聊,径直带他去了里面的冰柜。
从进门起,林休原的眼睛就没眨过,把他屋里的陈设全部扫视了一遍。
茶几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木制沙发上到处是被烟头烫出来的黑点。
供桌上原本堆积的磁带不知何时散落一地,有的都裂开了,像是被踩过。
屋子里虽然乱,但说实话不算脏,没什么灰尘,能看出每天打扫过的痕迹,地板都是锃亮的。
孙小胖拿出他要的凉菜,又看看他手中的大碗,说:“我直接送你屋里去吧。”
林休原却突然问:“你吃过饭了没?”
“吃过了。”
“你天天不出门,应该好久没吃熟食了吧?天天这样将就可不行。”
“知道了,”孙小胖眼神变得不耐烦起来,“这凉菜你要是拿得了,自己拿走吧。”
林休原没说话,腾出一只手掏钱给他。
孙小胖看也没看就把钱扔到桌子上。
林休原端着碗,没出去,而是径直走到他们屋子中间那张四方桌上,他放下碗说:“小胖,我能在你这边吃会儿吗?”
孙小胖愣住,黑着脸开始下逐客令:“不好意思,我还要睡觉。”
林休原沉默起来。
孙小胖要过去请人。
却听林休原说:“可你睡得着吗?”
脚步猛地停下。
孙小胖看向林休原,脸上渐渐多了一层阴霾,语气确实带笑的:“你什么意思?”
林休原低头吃了口面条:“这么久了,你还没做好选择吗?”
“……”
一分钟后,孙小胖转身过去关了门,他重新走到林休原对面的位置坐下,一动不动地盯着林休原看。
“你过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林休原眼皮也不抬:“让母亲替罪,还是自己主动自首?”
“……”
“你母亲什么都知道,哪怕精神受损,看到尸体的第一反应就是为你替罪,只不过你也知道,她还要多替一条与你无关的罪,明知道陈刚的情妇是陈刚所杀,但你母亲还是要认下,可你什么都不能说。”
系统给他的所有人秘密里,有一点其实和他先前的推断不一样——陈刚情妇的死,根本不是小鬼动的手。
陈刚早就对许红霞厌倦了,之所以百般讨好许红霞又不敢离婚,只是因为许红霞知道自己的秘密——一个小女孩因他而死,还被他们夫妻联手埋尸。
许红霞这一年来也是靠着这个秘密将陈刚管得服服帖帖。
只是她没想到陈刚会出轨,小三甚至还会找来工厂让她成为所有工友茶余饭后的笑料。
一忍再忍,她对陈刚彻底失去了指望。
可又不敢离婚,她自小就被爸妈以及身边的亲戚灌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离婚的女人都是有问题的、女人离了婚就不好再嫁人这些的糟粕旧观念,甚至在十几岁时,还亲眼目睹村里一个嫂子因为离婚娘家人不认她,最后抑郁服药自杀……尸体还是她串门才发现的。
人被逼死了,还要被说各种闲话,编造各种恶心的谣言。
许红霞每次一动离婚的念头,都会回忆起了年少看到尸体的那一幕。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疯了,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也是疯的。
她就在那天,面对着丈夫祈求原谅的面孔,想到了一个疯狂的报复计划。
她无比深切地想要拉着这个男人彻底进入深渊。
许红霞用夹道里的小女孩尸体作为筹码,让陈刚去把那个女人杀了。
她当时用无比冷静的语气说:“反正你手上已经有一条人命了,杀不杀也没区别吧?”
那一天,许红霞的计算很周密,她亲自教着陈刚如何悄无声息地杀人,如何埋尸,埋尸的具体时间和在哪里最不容易发现……
那条河边总是长野花的臭泥深处,就是她亲自挑选的埋尸地。
那晚凌晨,陈刚根本不知道她又悄悄去了河边,用带着的相机将自己杀人和埋尸的全过程拍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为了筹码,而是要送丈夫进监狱。
杀人犯会被枪毙,她的丈夫死了,她就可以不用离婚不用被说闲话名正言顺地摆脱陈刚了。
至于夹道里那个小女孩的尸体,她准备找时间再偷偷转移出去,毕竟陈刚要是为了报复她,招供出小女孩的事,并说她是帮凶,事情就不好办了。
埋小女孩那天他们因为着急,很多事都没太顾忌,万一警察找到什么人证,她的确危险。
绝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许红霞拍完照就回了胡同里。
只是没想到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了,陈刚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