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轻一直看着天花板,什么都没有,一片焦黑。如果闭上眼,他甚至会忘掉这里是一片烧焦的废墟。
如果现实世界里找不到他人,他的确就像死了一样,换句话来说,只要系统一直没判定,他可以在这个地方呆到剧情结束。
“不行的。”0126探了探头,“人鬼有别,贺砚寒又是天然成型的邪物,即使他自己控制,也会或多或少对活人产生影响。”
“现在还好,但一旦你和他呆久了,会失去理智——也就是san值狂掉,最后变成没有自主思想的活死人,系统会判定您任务失败。”
言轻微微点头:“我知道,我一定要出去的。”
贺砚寒能看出言轻越来越焦虑,两人看书的时候他什么也看不进去,在宿舍里漫无目的地乱逛,有时候就去按收音机,想收听到一些活人世界的消息,但一直都无功而返,有时候幸运地搜到了音乐电台,一直只播放那几首老旧的歌,他也听地聚精会神。
贺砚寒短暂地离开了宿舍。言轻便开始在各个地方找出口。
他把这里想象成容器,既然有进来的地方,那肯定可以出去,但容器有盖子,盖子又在哪呢?
“或许我可以问一下其他人……”言轻的目光看向墙,自从贺砚寒离开后,那里就出现几个畏缩的影子。
“请问你们知道怎么离开吗?”他问的很有礼貌。
其实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两个影子做出了嘲笑的动作,具体表现为挥刀的人不断冲着他挥匕首,被砍了一半脖子的人一抹脖子,头掉在地上,两部分都笑的颤抖。
一个影子安静如鸡,沉默地掐着自己脖子,仿佛毕生所愿就是掐死自己。
言轻唉了一声,让自己的急躁情绪降下去一点。桌上的东西都被他翻遍了,除了收音机其他都没用,他便开始翻抽屉。
抽屉的锁被烧融了,底部有一个大洞,漏了一半的风,他从里面只能找到几张残缺的书页。
抖一抖灰,还能叠几个星星。
“我想试试用头撞玻璃可不可行。”他深沉地说。
0126劝他:“头还是比较重要的,不能傻。”
言轻其实只是开个玩笑,他只是一无所获,有些上火而已。
然而他转身的时候,目光突然凝住了,看向其中一个影子。
那个掐着自己脖子的人,似乎微微翘起了食指,指向了某一个方向。
言轻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自己上床嵌在墙中的柜子。
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那一片区域都被贺砚寒恢复了,那柜子里放着的佛像是不是也在……
这几天都被贺砚寒盯着,他从没打开过。
想到有这个可能,他觉得自己开始紧张,心脏狂跳。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上自己床,打开后,在一片漆黑里,看到了那双慈爱的眼睛。
言轻知道,自己没找到容器盖子,但找到容器缺口了。
想到贺砚寒,他又有些心软,自己一声不吭走了,要么干脆留句话吧。
没有笔,但遍地都是炭灰,他随便找了根木炭,歪歪扭扭在方才找到的书页上写下:谁来找我谁就是猪。
0126:“您写了还不如不写,不过很符合作死炮灰的人设,你终于做了一件作死炮灰该做的事,我很满意。”
言轻不理他,将纸拍在桌面,就钻回了床上。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直觉一直引导他,他钻了进去,和佛像处于一个空间,将手放上去。
佛像的眼珠似乎闪烁了一下。
言轻从没这么紧张,他感觉自己在和时间赛跑,贺砚寒随时可能回来,他似乎感觉到,实现范围内可见的那个影子躁动起来。
松木制的柜门关上的那一刻,言轻清楚听到了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溜了溜了.jpg
第20章 告白(20)
言轻紧张死了,捂着自己嘴,连呼吸都不敢。
刚刚最后一秒关门的时候,他分明听到贺砚寒回来了。
一时间,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跳咚咚的响声,黑暗里瞪大眼睛看着紧闭的门,贺砚寒还在,他在刻意模仿自己的脚步声,从放着留言的窗前桌,一步步走到离自己极近的地方。
言轻心里咯噔一下,猜到自己可能被发现了,然而0126疯狂拉着他的手,指着门,示意他推开。
虽然0126的要求有些离谱,他现在明明躲还来不及,怎么能自己出去。但出于对系统的信任,言轻还是抬手,试探着推开了门。
一瞬间,漆黑的场景明亮了起来。
他回到了原来的宿舍。
光线是窗外照进来的,言轻微微眯了眯眼,眼睛在微光下变得透明清亮,他发现原来已经黎明了。
“我在鬼屋里过了多久啊。”言轻问。他口中的鬼屋指烧焦的宿舍。
0126晃了晃脑袋:“一个晚上罢了。”
言轻悟了:“那边时间停止了?”
0126说:“您这样问太严谨了,其实不能用科学的术语来解释,你就把它看做一场梦境吧,什么时候逃出来,什么时候梦就醒了,左右不超过一个晚上。”
言轻灰头土脸地爬下床。
被锁进去的时候他在斜对角的方位,离开的时候却回到了自己床上,不过只要回来了就好。他觉得还是自己宿舍舒服,明亮宽敞,没有压抑的氛围。
“对了。”言轻回过神,“一个晚上,没有一个人回来?”
0126:“看起来是这样。”
言轻四处看了看,还把每个可以藏身的地方找了一遍,整个宿舍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见,言轻很快冷静下来,虽然找不到段丞和于嘉林两人,但季远在医院里登记着,他至少还能找到季远。
只是不知道于嘉林两人到底怎么样了。
他给两人发了消息,无一例外没有收到回复。
门外陆续有人出门,早自习教室五点半开放,一些面临期末考的同学已经背上书包去卷了。有动静就意味着他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时间。
即使是恐怖片,也不会连续让主角陷入危机,白天就是他修整的时间。
言轻暂时放下心,索性也睡不着了,他便放下心去刷牙洗漱。
洗漱间厕所也是一个宿舍自带一个,不过一层楼还有一个公共的洗漱间。经过昨天晚上,言轻不太敢再一个人呆在宿舍,如果能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更好。
于是他出门去了公共洗漱间。洗漱间只有两三个人,大家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见言轻进来也没分一个眼神。
言轻就着镜子看自己的脸,能看得出精神不太好,萎靡不振。
不过一个晚上都在担惊受怕,能精神好到哪里去。
言轻刷牙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走了两个人,言轻从镜子里看到背后还有一个同学。他心里想着事,弯腰洗了把脸强迫自己清醒,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背后的同学也在镜子里看他,脖子上一条断口,赫然是于嘉林的头!
他吓得差点呛水,猛地回头看去!
什么都没有。
背后那位同学奇怪地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拧完毛巾离开。
言轻不认识他,这位同学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了,仿佛刚刚的一切是他的错觉。
言轻:“刚刚那是……”
0126:“嗯……不是你的错觉,我也看到了。”
恐怖片里的错觉也分两种,一种是精神错乱导致的幻觉,一种是预警。
他们宁愿刚刚那是幻觉。
言轻回到宿舍,又给班长发消息询问,这次班长帮他问了宿管,说段丞和于嘉林都没有出宿舍的监控,两人也没请假。
两人还在宿舍楼中,但是迟迟没有出现。
等太阳完全出来了,言轻才决定打电话报警试试。他现在有很多理由报警,不论是昨天晚上于嘉林和段丞拿着滴血的刀,还是这三人曾经杀过人又被掩盖,他都有理由请求警察调查。
而且他现在手机里有一段视频作为证据。
正打算打出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咔哒一声,有人进门,随后脚步声快速朝他接近。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手机就被拿走了。
段丞帮他按下了挂断键。
言轻:“你干什么!”
段丞看了一眼手机:“想报警啊?”
他没有把手机递给言轻,而是将手机高高举起,温声道:“我救了你一次,这回听我的好不好?”
“别报警。”
他哄小孩似的,言轻听了一阵鸡皮疙瘩。
言轻抿着唇:“你昨天晚上想杀我,你什么时候救了我?”
段丞嘴唇微翘:“我没有想杀你,是你跑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解释。”
然后段丞做了一个言轻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嘴角笑容扩大,两只手交叠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掐自己的动作,他的动作很优雅,本身也具有贵公子的气质,只是实在怪异,他的眼睛看起来越来越无神。
言轻后退一步,冷汗直冒。
他认出来了。
怎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段丞的脸此刻赫然冒着死气,眼睛变得青白发灰,唇色一下子退了下去。
言轻没忘记自己怎么逃出来的,是一个墙上的黑影悄悄给他指了方向。
“别报警,好不好。”他面无血色的脸,勾起一个僵硬的微笑,比着食指贴在言轻嘴唇上。
言轻只能点头。段丞放开他。
“段丞你……”言轻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下沉,紧张地脚趾都蜷缩在一起,“什么时候的事……于嘉林呢?他难道被你杀了吗?”
段丞灰色暗沉的瞳孔注视着他,眼睛里的温柔自己都没有察觉。
“一开始我就是我。”他说,“当然,于嘉林死了。”
言轻呼吸一窒。
“这么关心他呀。”段丞温声道,“不过他也没完全死,他只是罪有应得,还了个东西回去而已。”
“还了……什么?”
“头啊,无头尸缺了头,他就只能把自己的头还回去了。”段丞指了指自己脖子,言轻注意到他的指甲也泛着青灰色。
昨天晚上,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恐怕永远也无人知晓了。
两人安静地对峙着,言轻没再尝试拨通电话,段丞这么大个死人挡着他,让他做不了任何事。
“于嘉林是不是早就意识到你不对劲了?”言轻突然问。
“……”段丞一颔首:“哎呀,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问了。”
他恢复伪装,再次披上了人类的皮,只是这次言轻知道他真实身份之后,再看他的伪装也只觉得漏洞百出,处处透露着怪异。
同样是人身,贺砚寒比他更贴近活人。
“他不知道我是什么,但我帮他们处理了两具尸体。”他含笑的模样看起来依旧吊儿郎当,透露着风流和贵气,但嘴里说的话却吓人,“可能他看到我把尸体吃了。”
言轻:……
“但你别紧张,我不会吃你的。”他摸了摸言轻的发尾,借着身高优势凑过去嗅了嗅,“言轻,我也喜欢你。”
“为什么贺砚寒可以,我就不可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眸色越来越沉,“你说是吧?”
言轻:是你个头。
他僵硬地看向0126:“那、上一届的怪谈里,有一个幸存者一把火烧了宿舍……”
0126:“嗯嗯。”
言轻的声音越来越低:“不会是段丞吧?”
0126:“是的,他在放火的时候,超过了零点,还是变成了鬼。”
只要宿主猜对了的线索,系统可以不吝啬地肯定,甚至在一定范围内提供更多补充。
“大概是那一把火是他点的,所以他成了下一个怪谈,也就是进入了你们宿舍,成为了第三个怪谈。”0126给他抽丝剥茧地分析。
“你们四人,每个人都招来了一个怪谈,只是形式不一样罢了。而你招来的,是贺砚寒。”
言轻:“所以原定的结局是,我们四个全都会死,对吗?”
0126严肃道:“是的,季远被校花杀死,于嘉林被无头尸杀死,这两人是因为杀过人被复仇,段丞是自己成了怪谈,他也有罪,他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舍友,即使他的舍友已经不是人了。”
言轻想了想:“那我本身有什么罪?”
0126:“你没有大的过错,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这直接导致了你在怪谈结束的当天死亡。”
段丞也在这时候解答了他的疑惑:“你还记得某天晚上,你在实验楼看到的场景吗?”
见言轻茫然的脸,他颔首:“看来是不记得了。”
“你看到了我们仨,和两具尸体。”段丞笑了笑,慵懒地靠在一旁,“你可能只是恰好经过,但我们全都发现了你的存在。”
那一天季远打算用一些化学品处理尸体,但他们没想到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实验楼还有一个孤零零的言轻,迫使他们只能另想办法。
于是这才有了后面段丞处理尸体,被于嘉林发现不对劲,两人开始交恶。
“我们害怕你说一些不该说的,于是准备了一场游戏,以校园怪谈作为遮掩,试探你,如果你有一丁点了然、心虚、警惕的模样,我们三个就会,”
“想办法把你杀了。”
看着面前端正坐好,乖地不行的人,被威胁的话一吓,手指都蜷起来了,段丞就心软了,没再吓他。
言轻恍恍惚惚间好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