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看看吗?”
有猫的地方是一处寂静的图书馆背面,草地在学校围墙处戛然而止,几块塑料棚在墙脚搭着,一堆布料围在一起,就是校园流浪猫的聚集场所。
大猫们拉帮结派地不知道出门去哪里了,留下几个走路歪歪斜斜的小猫。
小猫看到了贺砚寒,竖着毛冲他哈气,动物比人要敏感太多,贺砚寒身上的气息已经让它十分不适。它熟悉的人类味道并不是这样。
但是言轻对它们伸出手后,它们又会放松很多,熟悉气味就能蹭手了,言轻受宠若惊。
可惜没有食物给它们,言轻只能白女票,一边忍受着内心的谴责,一边摸摸它们。
“原来我这么招动物喜欢啊。”言轻装模作样,瞅着旁边那个被排挤的异类。
贺砚寒也只能装作很痛心的样子:“原来只有我不配,我被排挤了。”
“真可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招猫喜欢。”
他的高傲已尽数体现了。贺砚寒看着面前的人,意有所指:“大概是因为物以类聚,同类群分吧。”
言轻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人心情差就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心情好就容易说话,会夸人,言轻则会矜持地夸人,对贺砚寒说:“其实你眼光还是挺好的,性格也好。”
贺砚寒坐直了身体,直勾勾盯着蹲在地上的言轻,看着他用后脑勺对着自己说话。
“没什么大的缺点。”言轻摸了摸手里的小猫,感觉到了目光刺在自己背上,赶紧把剩下的话一口气说完,“以前肯定有很多老师同学喜欢你,你比我优秀。”
“那你喜欢我吗?”
“我是个自私的人。”他立刻夸大其词,“我只喜欢自己。”
贺砚寒大概意识到了什么,没有了那种放松的模样,寸步不离地跟在言轻身边,像在盯梢一样。
言轻找不到机会脱离贺砚寒身边,如果不从他视线里离开,他就没办法独自去校门口,而且时间定在晚上十二点,这也太久了。
郁卒的他跑回宿舍睡大觉,还把贺砚寒从床上掀下去,他并不是真的想睡着,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思考怎么办。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中间他依旧失去了一段时间意识,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贺砚寒正撑在他正上方,眼睛里是言轻看不懂的,心惊动魄的郁色,屋内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这是你想看到的?”贺砚寒低下头来,嘴唇几乎碰上他,攥着他手腕的手劲也很大,攥得他生疼。
言轻几次张嘴,都没说出一句话。
“你真是太狠心了。”身边大火熊熊,贺砚寒一边侵入他的唇舌,一边说话,“先给我一点甜头,然后一脚踢开我。”
言轻等他亲完,才在大脑最后快缺氧前,抖着嗓子说:“贺砚寒,我们打个赌吧。”
贺砚寒撑起上半身,静静地看着他。
“你好好想一想自己是谁。”言轻咳嗽两声,伸出一根食指,快速道:“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想一想自己到底是谁,这段时期我会逃跑,你走不出这个宿舍门。”
贺砚寒说过言出必随,不知道他这番话能起到多大作用,但聊胜于无。
贺砚寒眼神闪了闪,短暂地有些愣怔。
“不是现在的身份。”言轻深吸一口气,紧张道:“是你从来没想过的一个真相。”
贺砚寒皱着眉,慢慢直起身。
言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生疑,但半信半疑,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
“好。”他轻声道,“一分钟,你跑吧。”
“别让我抓到你。”
言轻心一松,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既然答应了,贺砚寒就不再拦他,言轻几乎是跳着下了床,他无法思考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贺砚寒为什么又突然那么生气,但他在出门的时候,看见了旁边床上坐着的人。
段丞原本垂着头,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见他下来后冲他笑了笑。
上一把火是我烧的,这一把火还是我放的。
没有什么比火更能燃尽一切,包括他自己。
贺砚寒冷眼看着他,手一用力,一节焦木被掰了下来,段丞被火焰包裹着,只剩下一个火光中的影子,正在无声大笑。
“你烧不死我。”贺砚寒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你也困不住我多久。”
另一边言轻却是冷汗涔涔,一分钟还是太少了,他甚至刚刚离开宿舍楼,就过去了四十多秒。
只剩下十几秒他根本跑不到校门口,可能路上就会被贺砚寒追上。
这时候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惊呼:“上面着火了!”
此时言轻已经离开了宿舍楼,远远地回头看去,一间房间的玻璃窗里还能看见燃烧的大火。
火舌还没有窜出来,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睡觉的、熬夜的学生都涌了出来,宿舍楼下很快聚集了许多人,都在紧张地观望。
言轻心一横,换了个方向,不再往校门口跑。
而是选择了一堵更偏僻,但更近的围墙。他打算直接翻墙出去。
今天下午他才去过,不远处已经清晰可见,猫窝棚在月光下影影幢幢围墙也不高,言轻手心出了点汗,低头一看手表,已经超过一分钟了。
跑的太急促,言轻已经有好几次喘不上气。等他抓着老树干爬到围墙上方的时候,一阵微冷的夜风吹来,星星在头顶闪烁,他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喉咙骤然失声。
高处微冷的气息,伴随着一阵送葬的哀乐,从围墙外蜿蜒的小路传来。
幢幢鬼影里,似乎有一队敲锣打鼓的送葬队经过。
言轻不管不顾,给自己鼓了鼓劲,直接从围墙上跳下去。
这一跳,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落在地上,因为下落的时候闭着眼睛,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好像坐在了硬物上,因为造成的冲击力还矮了矮。
等他颤抖着眼皮睁开,才心惊胆战地发现自己坐在了一个……棺材上。在他跳下来的一瞬间,送葬队就出现在他的正下方,周围抬棺的唱哀乐的都是纸扎店里常见的纸人和纸马,颜色艳丽,眼睛黑的白的分明,惨白的脸上两坨腮红,看着他就像看见了新鲜玩意儿,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言轻连连往后退,一不小心把棺材盖给滑开了,一转头就能看见一张死不瞑目的脸,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他。
“季远……?”言轻下意识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想起来好几天之前,同班女生跟他说季远准备下葬的事,如果他不是诈尸,那么今天大概是老人常说的头七。
浓妆艳抹的纸扎人发出嬉笑的声音,在言轻猝不及防间扑到他身上,言轻眼前一片白花花,全是惨白的泛着死气的扎纸。
一片静默间,言轻似乎逐渐明白了,原来他们三人都帮了自己。
他不知道棺材会被抬到哪里去,但他感觉应该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贺砚寒一直没有追上来,他在棺材盖上卧着,身下躺着死人,身上躺着纸人,恍惚间,言轻以为自己也已经死了。
于是他不知道,送葬队已经抬着棺材进了郊区。
言轻听见耳边“叮”的一声,一个皮球似的东西滚进了他手心。
前所未有的安定涌上心间,言轻差点哭出来:“我的蛋你上哪儿去了?爸爸很担心你。”
0126安抚他激动的情绪:“儿子不哭,我一直都在,只不过一直没办法跟你交流。”
言轻心下稍安,摸索着从棺材上爬起来,膝盖前折弯着双腿,跨坐在两侧:“是不是说明我这一关差不多过了呀?”
0126重重点头:“对,你进入郊区的那一刻,剧情进度已经涨到了95%,命运扭转度更新为100%。”
他的第一个正式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言轻摸了摸0126,心里却是想着如果他还有时间,得去给季远送一束花,毕竟人家可是连棺材板都让他坐了。
纸扎人黏在他身上,让他除了呼吸什么也做不到,他感觉怪不舒服,但他没抱怨,毕竟季远不诈尸就已经很好了。
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言轻感觉凝固了一整夜的血才缓缓流动起来,抬起手动了动手指,才发现纸扎人已经消失。
他被放在了一处郊区墓园里,周围清冷的空气浸入骨髓。
身下坐着的棺材板已经消失,他变成了坐在泥地里,地上又寒又湿,言轻立刻跳起来,把裤子上的泥拍干净。
这里看上去是一处公墓,规模很小,只有几十座坟,到处看上去还算干净,几十座墓碑整整齐齐摆作几排,不知道哪里没烧干净的纸钱飘了过来,言轻看着一张飘忽的纸钱,落在面前的墓碑上。
是季远的。
言轻晃了晃身体,才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稳住自己:“还差5%的进度是么?”
0126点点头。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言轻借着微弱的光线,沿着墓碑前坑坑洼洼的泥地慢吞吞挪动,然后他看到了段丞的照片,于嘉林的照片。后两者的照片是在两处空白墓碑上慢慢浮现的,直勾勾地盯着照片外的言轻。
言轻慢慢从他们旁边经过,照片上的眼珠跟着他移动。
言轻最后停在了一个格外老旧的墓碑前,这个墓碑都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了,石碑上已经出现了一点破损,裂痕从右上角横贯到左下,倒像是镇着白蛇的雷峰塔裂开了似的。
墓碑上的字迹都模糊不清,只能看见“贺砚寒”三个字,照片上的人脸也像水泡开似的模糊不清。
“唉。”言轻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重重地叹了口气。
“再见。”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道了个别。
最后离开的时候,言轻没有发现,身后的照片全都转过眼珠看向他。
一个黑影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一起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被自己撬墙角了,好惨,大家走过路过别错过,一起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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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杀人魔(1)
[剧情进度已更新, 当前进度:100%]
[命运扭转度:100%]
[恭喜任务者言轻完成任务,奖励和积分已发放,您随时可以查看]
言轻是在一片湿冷中清醒的, 他在黑暗中艰难地睁开眼, 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四肢也僵硬极了,周围没有一丁点光线。
“0126。”他虚弱小声道,“你在么?”
他的嗓子哑了, 干地仿佛好几天没喝水,说句话都感觉火辣辣的疼。
耳边听到0126极近的声音:“在呢在呢。”
言轻坐了起来,背后靠着一堵坚硬的墙:“我难道一进任务就快死了吗?”
0126说:“不是的, 你不会死在这里, 你还没回学校呢。”
言轻“啊”一声:“我还没在学校呢?那这是在哪?”
0126:“在……在荒郊野岭。”
言轻呆了呆, 木着脸似乎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又像是世界传输的后遗症, 总之半天没说话。
“我被人抛尸了?”言轻思维运转迟钝。
“哎呀不是。”0126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你没这么早死。”
言轻大概已经能够正常思考了,见0126一直不说明白, 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说吧, 我这次又是什么人设?不打你。”
0126松一口气:“你是一个感情缺失的学霸。”
言轻也松一口气:“这人设不错呀, 学霸就需要远离感情, 感情只会影响我做题的速度。”
0126继续道:“你有点自我中心主义,自尊心很强, 父母早逝后, 别人很难再从你这里得到笑脸。”
言轻摇了摇头:“太冷漠了不太好。”
0126:“嗯,所以你正在遭受校园暴力。”
言轻迟钝了快一分钟,才想通性格和校园暴力之间的因果关系,以及现状。
“那这次, 我又和这个角色有哪些共同点?”他问。
0126迷之沉默:“长得一样好看。”
言轻:“……”说不出话。
大概是还没进入剧情主舞台,为了防止宿主摸不清状况,这次0126提供的信息多了点。
他告诉言轻现在在野外,今天是西城私立学校一年一次的郊游,能进入这所学校的都是社会上投票选出的所谓精英,西城私立学校鼓吹他们的精英教育能培养出未来社会上最成功的人士,但事实上,所谓的精英教育就是在学校里形成一个小型社会,有所谓的特权阶级,甚至学生能自治。
言轻作为成绩最好的那一批被选进来,但这种父母早亡的学生只能是学校最底层。
他最开始得罪学校的某个团体,是因为目睹了那些人欺负一个瘦小男生。他最开始并不打算惩恶扬善,他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但那些小团体无意间把他的书包和男生一起推进了深水池里,还没捡回来。
他安静了好几天,在一次考试后顺手就陷害了那几个人作弊,让那几个人被通报批评,成了学校的笑柄。
于是那些小团体记恨上了他。
言轻脸上只剩下痛苦面具:……好刚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