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呢?
当一个凶物足够邪门的时候,即使是含糊不清的话语也得忌讳,忌讳,再忌讳。言轻的小把戏对付其他邪物可以,甚至校花和无头尸这种都可以骗到,但对黑影来说却失去了作用。
言轻当时以为自己没有直接承认,但忽略了当时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红蜡烛。
红蜡烛,白糯米,红白喜事。
“我已经结婚了……”
“他已经死了……”
“是阴亲吗?”
容貌漂亮胆怯的人没有说话,他不敢说,不敢说最后一个字。
但是已经没有区别了。
活人和死人之间那层窗户纸已经捅破,黑影将自己的妻子搂入怀中,紧密地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什么时候能发现呢?
黑影垂着眼眸亲吻,手指松了松,像是松开了什么禁锢一般。
敲门声骤然大了起来,力度大地不像正常人的力气,门都被敲变形了。
“让我进去呀——”女生尖锐的嗓音响起,“让我进去呀——”
“我知道你在里面——”嗓音越来越尖锐,仿佛刮在玻璃上一般刺耳。
我、看、到、你、了。
言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懵了,好像血液凝固,无法经过大脑,就连思考都凝滞了,本能只知道往后退。
他退进了一个怀抱,却以为是一团冷气,仍旧茫然慌张地看着摇摇欲坠的门。
黑影却只顾着吻去他满脸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不亲?这不是老婆吗不亲是男人吗?
——木阿吉夫斯基
第7章 告白(7)
校花还在哐哐哐撞门,言轻眼泪都快飚出来了,这里是男生宿舍啊姐姐,女孩子不能进来的。
言轻哆嗦中拿到了手机,虽然没报什么希望,但还是看了一眼屏幕。
不出所料,没有信号。
门被撞了这么久,左右的学生却仿佛半点没察觉。上次得救是因为段丞突然出现,现在没有人救他,大半夜的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人从宿舍外经过。
校花始终无法突破宿舍门。言轻艰难地思考,浑身缠绕的冷气让他格外难受,却也让他能始终保持清醒。他意识到现在唯一可能救他的是佛像。
连系统都说有用的东西,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趁着校花还没突破房门,他跌跌撞撞走到床下,踩到第一节 楼梯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力气流失地厉害。
“蛋……蛋……”言轻急促地呼吸着,艰难道:“拉我一把。”
0126没纠结他给自己起的外号蛋不蛋的,它拖住言轻向上走。它就一串数据,力气小的可怜,言轻让它拉自己,其实就是图个心理安慰,有人帮他一起分担恐惧。
0126安慰他:“我在的我在的。”
在爬楼梯的时候言轻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的身躯格外沉重,仿佛穿上了海绵衣泡满了水,每爬一阶都要非两三倍的力气,在即将全部身体爬上床的时候,他又不能动了。
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
言轻满头大汗地跪在床边缘,他现在处于一个稍微仰头就会掉下去的境地。希望就在面前一米左右的位置,但有东西生生锢着他,不让他前进一步。
他现在肯定,绝对不止校花一个东西缠着他。
一般来说,被鬼缠上无非三种情况,一种是犯了忌讳,一种是找替死鬼,一种是生前结仇。他不知道自己又触犯了哪种,才招惹到这么个恶劣的鬼,亦或是三种情况他都犯了。
言轻用力抿了抿唇,突然一使劲。
……用头顶开了床头柜。
慈眉善目的佛面出现在黑暗中,无悲无喜。言轻的手机正好翻转掉在床上,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佛面上,言轻一抬头,就能和那双慈悲的眼睛对视上。
身体的力气逐渐回流,凝滞的血液恢复温暖,敲门声也戛然而止。
言轻再确认了一会儿是真的没事了,才抖着腿下床开灯,暖黄的灯光洒落下来,言轻仿佛从地狱再次回到人间。
他不敢把灯关上,而且他觉得很累。门外逐渐出现旁边宿舍的吵闹声,言轻听着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吵。
言轻没有等到任何一个人回宿舍,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是被闹钟吵醒的。醒来后足足有三分钟他脑袋是懵的。
原来我还活着。
0126说你当然还活着啦,放宽心咱们任务者是不会死的,只会任务失败回家休假。
言轻说,我怕完不成任务你老板扣我工资骂我。
0126说谁敢骂你我帮你骂回去,就算是我老板也不行!
言轻收拾一下,刷牙洗脸。昨天晚上依旧没有任何人回来。
他有些疑神疑鬼,始终不肯离开佛像太远,昨天晚上他甚至没有关上柜子睡觉,恨不得缩进柜子里。
言轻刷完牙就在门口等着,听到旁边宿舍的人打开门,有说有笑出门吃早饭,他才慢吞吞开门,不远不近地坠在他们身后,一起下楼。
如果今天晚上依旧没有人回来。他想,他就出去住。
吃完早饭,言轻才意识到自己可以用电话联系其他人。
不过他翻找通讯录的时候才傻了,手机通讯录里根本没几个人,他也根本没有和舍友加上微信好友。
言轻抓紧手机,冷静道:“这个世界有龙虎山武当山吗?”
0126:“龙虎山就算了……你是想去武当山学武嘛?没有,这两座山都没有。”
言轻:“我不信,恐怖片主角最后都是在大师的帮助下胜利的,你看○魂、○怨。我就一个人,我怕都活不过明天。”
0126无情打破他的幻想:“你不是主角呀,你是炮灰。”
“而且严格来说,这种群像式的世界观,主线并不是人类怎么获得胜利,而是揭露每个角色的……阴暗面。”0126严肃道:“立意就是人心比鬼怪更可怕。”
言轻想了想:“那剧情结束的时候,我可能依旧会死?”
0126:“我不确定,因为您现在确实是个笨蛋,笨蛋能有多阴暗?”
言轻笑的勉强:“一时间不知道你在夸我还是损我。”
白天他只有一门课,但他上的昏昏沉沉,一直盯着书本发呆,一直到下课,他都只盯着同一面看,笔记本上一片空白。
他想过报警。但报警肯定没用,他没有受到实质伤害,而且他要怎么和警察解释呢?说自己撞鬼了?
谁信啊。
三个舍友和他一起玩过招鬼游戏,他们会不会也撞鬼了呢?
会不会就是因为撞鬼了,昨天晚上才没回来?
第二节 课一下课,他就找到老师,他说今天自己舍友于嘉林一直没有来,想问一下有没有请假。
老师说于嘉林确实请假了,昨天下午就离开了学校,因为生病了。
然后老师把电话号码给了言轻。
言轻拿到了于嘉林的电话,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打。
招鬼游戏是他们拉自己玩的,他们有秘密瞒着自己。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浑身不舒服,好像被隐隐卷入一张网中,只有自己一无所知。
但是除了于嘉林,另外两个人他更不信任。招鬼游戏是季远听说的,他少言少语,这样的人心里能藏住事,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而且自己并没有和季远单独接触过,他根本不了解这个人。段丞看上去会对自己很好,甚至言听计从,但言轻知道并非如此。他就像伪善的狼,伪装成温顺无害的羊,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露出真面目。
看来看去,他好像唯一能信任的,就是于嘉林。
于是他按下电话。
……
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
言轻放下手机,唉声叹气:“季远在哪个系?”
0126提醒他后,他直接来到了季远所在的实验室。
玻璃门将他隔绝在外面,有人来问过之后,善解人意地进去帮他把季远叫了出来。
当然,少不了一番起哄,毕竟言轻可是现在校园绯闻的中心,季远以前也不乏追求者,是个人都少不了一颗八卦之心。
季远一出来,就看到言轻被几个男生团团围住的场面。
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静静站在原地,露出淡笑。
长着一张祸水似的脸,还丝毫不自知,在几个不怀好意的人中间懵懂地像只羔羊。
言轻被几人围着问东问西,几人言语上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他就权当聊天了,每个人的话都认真给出答复。
脾气好地像是没有脾气。
几个男生拖着没让季远出来,只想跟言轻多呆一会儿,他们本以为作为校园绯闻的中心,言轻就算不那么轻浮,也是属于放得开,有脾气的。
就是没想到……这么乖。
他们哪知道,乖只是表象,言轻生气的时候,也是敢用烟灰缸砸人的。
季远踢了下门,几个男生立刻噤若寒蝉,尴尬地回了实验室。
季远低头看向言轻:“找我有什么事?”
真到了季远面前,言轻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远面色冷淡,好像万事都事不关己,就连眼镜也是性冷淡的灰银丝色,衬得他冷若冰霜,仿佛愿意挤出实验时间来闲聊就是来人天大的荣幸。
这样的人,怎么会参与进那样一个无聊的招鬼游戏中呢。
言轻张了张嘴,毫不拐弯抹角地问:“你从哪里听来的招鬼游戏?你为什么要参与?”
季远冷淡的脸果然有了丝改变,盯着他的双眼:“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言轻直勾勾和他对视:“我记得你讲了一个校花的故事……那个校花从楼上摔了下去,却没有人看到是谁推的她。”
季远不为所动:“所以呢,我还是不明白你找我的理由。”
“如果你想问我从哪里得知的招鬼游戏玩法,可以上学校论坛看看,能搜到很多方法,很多学生都知道。”他冷淡道:“是段丞问我要不要参与,宿舍就那么大,就算我不参与我也要回去睡觉,你们在一旁玩我可睡不了。”
“这些你找段丞都可以问到。”季远两只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声音也没什么起伏,“为什么找我?”
他的声音多少带了点居高临下的质问。
和言轻说话吧,就得顺着来,他就格外乖且好说话,要是和他逆着来或者抬杠,他也会杠上。
季远的说话方式无疑是言轻讨厌的那一款。
他立刻不乖巧了,像竖起了刺一样,快速道:“我能找段丞去问,为什么就不能找你?你们还有哪里不一样么?”
“我和段丞是一般关系,和你也一样。”
言轻声音慢下来,“我要是找得到其他人就好了。”
“昨天你们没有一个人回宿舍,我担心了一晚上。”
“我……”季远本来想说和你无关,但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蛋,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昨天……在实验室呆了一晚上。”
见鬼了。
季远心想。
言轻难道真的是妖精么?只要光看着那张脸蛋,他更无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且……
言轻只是软下声音,自己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言轻同学。”季远轻笑一声,冷淡的脸上闪过一丝诡谲,“你担心我啊?”
言轻深吸一口气,知道机会来了。
现在季远对他的警惕心一定很低。
“我很担心你……”言轻咬着嘴唇,嗫嚅道:“因为我昨天撞鬼了,我怕你也碰上。”
“我见到了,你说的那位从楼梯上掉下去的校花。”
季远脸上表情剧变,言轻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把自己早就想好的话一口气说完。
“是你提出的招鬼游戏,校花的故事也是你讲的,季远。”
“她在找你,对么?”
第8章 告白(8)
季远猛地拉住言轻的手腕,脚步一转就往旁边的房间去。
他的爆发力气极大,言轻的手腕被攥痛了,但他只是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地让季远把自己带进一个无人的小教室。
锁好门,季远才放松下来似的,视线一转到了言轻身上。
季远以为言轻发现了什么。但经过短暂的观察,他就知道不是,言轻如果知道了真相就不会再用这样认真的眼神看着自己,清澈地像水底的玻璃球一样。
原来他以为的笨蛋不是笨蛋,是个小狐狸,刚刚在用语言诈自己呢。
季远笑了一下,又很快严肃起来。
“怎么回事?”
言轻谨慎道:“你相信我刚刚那些话?”
季远看上去比他想象中要通情达理,他点点头:“如果不是到了非常紧急的情况,你不会轻易来实验室找到我。”
“而且你没必要撒谎,毕竟这是一个很容易戳穿的谎言。”季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但我还是不明白,你能详细和我说说吗?”
“怎么撞鬼的?”
“以及在哪里撞上的?”
言轻和他一五一十说了,包括昨天下午于嘉林的突然消失。
不考虑季远的人设,他的确是一个很合格的倾听者。他会认真地注视着说话者的脸,时不时抛出一个疑问,眼镜片泛着柔光,一眼就让人知道他极为严谨的态度。
他问:“既然昨天下午就碰上了,为什么昨天下午不来找我?”
言轻愣了愣:“这不是去买佛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