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荞有些闹脾气,一把抱着被褥把自己裹了进去,他不想看见这人,也不想和厅白幻再争论什么。
只能捂着自己生闷气。
厅白幻依稀听着这人在被窝里嘀咕了好几句混蛋,莫名好笑。
这人明显介意于此,果然不能太急。
——
厅白幻答应的事并没违约,第二日清晨,霁将军亲自过来领着自己去了皇宫囚狱。
天牢分为三处,其中两处在皇宫,一处在宫外。而柳氏等人关押的地方位于宫西,由刑部尚书兼国监太傅长风管辖。
月明荞是第二次见这人,实在长风样貌打扮让人留心,那齐耳的白色短发,几乎算是天下独一份。
书中的这位角色,算来是厅白幻的爱臣,也是左膀右臂,地位举足轻重。
“月公子”长风眼尾一眯,淡笑着走了过来。
他挥了挥折扇,示意霁护,“我带他吧,你先下去。”
霁护颔首退了下去,月明荞假意的笑了笑,随后跟着长风身后进到天牢深处。
阴暗,潮湿、还有乱窜的老鼠,囚犯哭泣哀嚎的声音回荡。越往里走,月明荞脊背的凉意就越发刺骨。
他们被关在这样的地方,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长风目光斜睨,声线不紧不慢的突然提了一句,“月公子,想过救人吗?”
月明荞不明白这人在想什么,毕竟长风是厅白幻身边的人,他不得不提防。月明荞并未回话,只是沉默着继续走。
长风晃了晃折扇,没有意外,他轻松的笑道:“若月公子想救人,或许我可以帮你。”
月明荞看了他一眼,长风继续侃侃而谈,“你应该是在想,我为什么要帮你。也可能在怀疑,这是一个阴谋。”
“不过,和你所想的不同。我帮你只是为了让你离开皇宫,离开厅白幻。”说到厅白幻时,月明荞觉得这人口中多了几分自豪,和愉悦。
长风停下脚步,笑的虚假,“月公子,你不该阻挡他的路,离开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只要你答应,我便可保证让你们顺利出宫。”
到底是谁挡了谁的路,这话用词不当。来这湘国并非自己所愿。
月明荞是想离开,但不会傻到随意信任一个陌生人。特别是跟在厅白幻身边的家伙。
长风就算说的再好,也只是话术。见月明荞没回话,长风有些失意,折扇向前指了指某个方向,丢来一串钥匙,“那是你要见的人。”
“月公子,我很期待你的回复。”
月明荞头也不回的拿着钥匙去开门,看着眼前的人物忍不住发抖,连着好几次才打开了锁。
柳氏和几位姨母被关押在一块,蜷缩在潮湿的草堆上,病恹恹的。没有精致的梳妆只有落魄。
望着这位母亲,他实在心绪难以平复。
“明荞,明荞!你没事吧?”柳氏踉跄站起身来,仔细端详着这几日都没放下心的儿子。
比在地牢更让她恐惧的,是这位儿子的性命和安忧。
月明荞连着摇头,心堵的难受,话也不知该从而说起。一定要救他们才行,月明荞下了决心。
安抚下柳氏和几位姨娘,月明荞便匆匆去见了晴雅。要调用势力,晴雅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晴雅原本一身素雅白袍如今沾染了不少污渍,那般空灵绝世的气质淡了不少,如今倒更像一普通女子,柔弱惹人怜悯。
晴雅站起身依旧对着自己行了一礼,仿佛并不受这天牢影响。
“我们谈谈吧。”月明荞上前扶人,努力镇定下来,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与晴雅商榷,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
月明荞说了长风的事,虽知晓会有危险,但还是避免不了一试。
或许长风出于某种原因利用自己,但同样的,自己也可以借此利用长风。
“明荞,你还记得吗,我原本听你命令调派了一干人筹备去往影国。这个计划并没有被打乱。”
晴雅提起不久前的事,那些百花楼培养的杀手或许会起到很大作用。
“我们准备的人马不出意外,一定也在湘国。”
月明荞明白晴雅的意思,她统管着一切,这群培养的杀手身服剧毒,若没有解药必然死路一条。如此知晓两人被抓,就一定会跟来湘国。
月明荞,“我有一个想法,长风此人虽不可信,但却是助我们离开皇宫的利器。”
“他帮我们的原因不多,我猜他既不想厅白幻知晓,那这件事就一定会做的不着痕迹。他有两种做法,其一,放我们出宫,任由我们离开。但此有一个弊端,厅白幻乃湘国国君,若再想抓我们不难。所以只能是其二,他放我们出宫,而后在宫外痛下杀手。”
晴雅点了点头赞同。
月明荞脑海已经浮现了计划,“我有办法了。”他对着晴雅嘀咕了几句,晴雅随后从暗袖中拿出了一块玉令。
他需要和晴雅联合,也需要通知那群杀手赶来。
“这里拜托你了。”月明荞安抚了句,晴雅郑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视线交汇,月明荞莫名心安了下来。他离开了这间牢房,又依次去见了自己的父亲弟弟,以及常盛。
好在除了月常在有些精神状况不佳,其他两人都没什么问题。
半个时辰后,月明荞再次见到了一直等候的月袍男子,他将手中的钥匙递了过去,“我可以接受你的帮助,不过需要按我的计划。”
长风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毕竟身在湘国,这人孤身一人,也并无可惧。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会安排人演一场劫狱的把戏。”
长风没否认,其实这也不难猜,毕竟天牢归属于他。公然放人他自然做不到。
“劫三场吧。”
“?”
“东宫,大理寺,都不要落下。”这是另外两处天牢,月明荞要搅乱这个局,并且越乱越好。
长风思量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如此之乱倒更能洗脱自己的嫌疑,毕竟宫外并不属他管辖之下,一并出事倒好。
“三日后。”月明荞选了个时间,正逢上元节,街道四处都是人群。
长风看出了些端倪,毕竟月明荞所做的选择无疑会给自己造成困扰。但他还是答应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去?
月明荞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令,只剩下一件最重要的事,他必须和外面的人会面。
也就意味着,“我得提前出宫一趟。”
长风摇了摇头,唯独这件事现在不能答应。若自己让这人出宫,又发生劫狱的事,那位陛下一定会联想猜测出所有的计划。
他可不想被厅白幻厌恶,作为朋友,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做。
长风折扇摇了摇,语气散漫,“既然你想出宫,又正逢上元节,不如试着讨好陛下,说不定他会同意。”
讨好?月明荞脸黯了下去。
34、讨好
“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月明荞揶揄道,凭什么认为自己的讨好,会对厅白幻有用。
长风目光深远,似在想着什么,笑着回道:“月公子,虽然不想承认,但就目前而言,陛下对你很有兴趣。”
他回忆着,厅白幻这人冷血,除了一位生母、再者与二皇子交好,当真身边没剩人了。
而几年前,二皇子去世,那位皇太后发疯。这可怜薄存的亲情一断,这位陛下性子无疑变得更冷淡,就连对自己,也只有君臣毫无友情可谈。
但月明荞却是个意外。
他第一次见厅白幻会如此护着一个人,在意一个人。
整整五年时间,虽然相隔两地,他却听了不少关于月明荞的消息。厅白幻派人打探,事无巨细的报备,一天也未曾落下。
只是,君王如若有太在意的人或物,总归都不是好事。
而一切有可能阻拦厅白幻道路的东西,都必须结束才对。
长风看了眼面前的少年,有些可惜。
月明荞,“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月公子这可就高看我了,皇宫归陛下所有,我能有什么办法。”
呵呵。月明荞心中讥讽,你连劫狱都能谋划,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月明荞其实能猜到长风的顾虑,毕竟厅白幻此人敏锐,生性多疑。若长风提前送自己出宫一事暴露,而后又发生劫狱这等大事,难免不会怀疑。
可若要与宫外杀手取得联系,自己就必然要在劫狱发生之前出宫一趟才行。
月明荞有些愁,在最后一次询问长风得到相同回复后,终于认命。
讨好就讨好,不过是演场戏,看过的电视剧那么多,自己总不会差到哪去。
谈话结束,而为了不打乱计划,月明荞再次约定了时间。三日后夜间戌时劫狱场,宫外东门相见。
——
月明荞头大回了住殿,抬眸看了眼殿房门前的宫女,反复挣扎后才开口问,“陛下今夜会来吗?”
他自来这儿便没说过话,今日突然开口问了,绿鹅有几分欣喜,忙点了点头,“回小主的话,陛下这几日都会来。”
小主?月明荞面色泛苦,脑海里闪现过电视剧桥段,这称呼不就是后宫宫女对嫔妃女子的称呼吗?
“别这样喊我。”月明荞扶额,心中憋屈。
“叫我月公子就行。”
绿娥点了点头。
他又想起刚才这宫女的话,厅白幻似乎结连几日都会过来。后宫那么大,老往自己这跑什么?
犹豫了会,他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陛下的后宫如今有几位娘娘?”
绿娥想了想,伸出手指头开始掰,“常妃娘娘,柳妃娘娘、云妃娘娘、涵妃……”
在看到绿娥伸出另一只手时,月明荞咬牙打断了小姑娘继续数下去。他实在没心情继续听,厅白幻感情史丰富,美人拥簇,是书中早有记载的,自己当真没必要问。
月明荞回了屋,用过午膳后便看了一下午的画本桥段,脑海里串想了各种画面。
但看的越多,就越乱。特别是当真面对厅白幻时,那些杂乱的故事全串在了一起,他一紧张竟是全给忘了。
厅白幻来的时候,月明荞刚沐浴完,还在研究画本。门外通报声传来,登时吓了一跳,起身书散了满地。
出乎意料的,厅白幻比昨日早了好几个小时。月明荞慌里慌张的捡书,门也正在此时被推开了。
他只能加快速度,手中拿著书跌跌撞撞的往身后藏,起身一不小心磕到了桌脚,发带一松,墨发全散开了。
厅白幻看着月明荞,这人当下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妄图毁灭证据,局促不安,眼神乱瞟。
“你在做什么?”厅白幻走了过去,眼神打量着似有似无扫过月明荞的身后。
月明荞往后靠了靠,手撑着桌沿,有些紧张的道:“没……书散了而已。”
“书?”
月明荞讪笑,背在身后的手指捏的发白,他可不想厅白幻看到这些东西,便故作镇定的岔开了话题,“你今日来的好早。”
“嗯。”不冷不淡的,甚至敷衍,厅白幻的兴趣全落在了面前这人的身后。
“那你饿吗?我屋子里还有糕点,要不要吃?”月明荞笑了笑,他当下只想着支开厅白幻,却没发现自己语气透着往常没有的温柔。
厅白幻顿了顿,片刻失神后点头。月明荞便拉着这人想离开,但并不如他意。厅白幻突然前倾压了上来来,他被迫靠上了桌,弯腰躲闪。
如此近距离,月明荞很不适应。也就在他恍惚之际,厅白幻的手轻松划过了他的腰,从他身后拿过了几本书。
月明荞惊慌失措的,厅白幻已经开口念了起来。
“霸道王爷爱上我,陛下的小娇妻、重生之郡王的宠妃、我的皇家后宫。”他缓慢的念着,末了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
月明荞脸迅速染红,羞愧、愤懑,恼怒,各种情绪夹杂,他实属体验了一把社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还给我。”月明荞攥住了书角,看著书页上的大字就免不了头疼。
这画本书名设计大胆,仿佛是害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边框还烫金了。
厅白幻唇角弯了弯没松手,两人一时僵持,他见着面前的人脸色愈来愈红,终于先开口,“这么喜欢?”
月明荞一下没了力气,厅白幻的话总能怼的他无话可说,若说喜欢,定会被嘲讽。若否定,又为何要看?
他松手,鱼死网破的,气呼呼的道:“要不是为了讨好你,我才不会看。”
“这样?”
“嗯。”
厅白幻语气舒缓了几分,放下书后语调微扬道:“若是讨好我,你该问我才对。”
月明荞觉得厅白幻当真配得上“厚颜无耻”几个大字,从前相处时不知道,现在才发觉厅白幻和他心中白澜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有些想念温柔的大美人了,但却知白澜永远不会回来。
经历过许才的尴尬后,月明荞觉得自己也无所谓了,便问,“所以我该怎么做?”
厅白幻走近几分,薄唇轻启,用着极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刺激月明荞的话,“吻我试试。”
宛若晴天霹雳,月明荞觉得这人疯了。昨夜厅白幻愚弄自己,今日没想还会更严重。
月明荞不甘,也实在做不到,“换一个。”
这句话长久没得到回应。
厅白幻只是静静看着自己,似乎在等。那双蓝眸莫名带着压迫,月明荞皱眉觉得十分不自在,就像这人笃定自己会同意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