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望着他时那熟悉的眼神,木琴一的眼眶慢慢泛红发酸。
“这是梦吗?”躺在床上的小夫郎呆呆地看着他,喃喃低语。
眼里的泪却是划过眼角,落入发间。
“这肯定是梦……”木琴一声音哽咽道,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握住那宽厚的大掌。
“只有梦里,我的夫君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用充满爱意,只专注于他一人的眼神看着他。
而且……
热泪源源不断地滚进发间,木琴一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
而且,他夫君的手冰冷冷的不像是正常人的温度,这肯定是在梦里。
“阿琴,别哭……”傅余庭坐在床边俯下身,伸手拭去他的眼泪。
“夫君,我好想你啊……”
木琴一两手紧紧地握住那只轻抚他脸颊的大手,哽咽着声音小心翼翼道:“你……你能不能抱抱我?”
听到他的话,傅余庭只觉心脏被揪得生疼,眸色差点不受控制地变回猩红色。
“抱歉,是相公来晚了。”傅余庭咽下心里的酸涩,弯下腰将人抱住。
伸出手臂挽上他的脖颈,感受到后脖和背上的大手,木琴一眼睫挂着泪满足地笑了,“不晚……一点都不晚。”
紧紧地抱着伏在他身上的人,木琴一情不自禁地在他的颈窝蹭了蹭,鼻翼间全是他夫君的气息。
除了滚烫的胸膛变得冰冷,其他的全都没变,让木琴一忍不住沉溺其中。
两人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一动不动了好久,傅余庭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就是有些担心他的小夫郎。
“阿琴,你该睡觉了。”傅余庭轻声道。
听到他的话,木琴一揽着他脖颈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些,“我还不困……”
他一点都不想睡,虽然知道这个梦不能持续多久,但木琴一也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过了今晚,他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梦到夫君。
“乖乖睡觉,相公跟你保证明天你一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是我。”略微低沉的嗓音,轻轻安抚着小夫郎不安的心。
“……好,那夫君和我一起睡。”木琴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
“好,陪你一起。”
说着,傅余庭脱了鞋袜,侧躺下来。
他一躺下来,木琴一就迫不及待地翻进他怀里,却被那冰冷的温度冻得一哆嗦。
即使如此,他依旧紧紧地抱住夫君的腰,紧紧地贴着他不露一丝缝隙。
他哆嗦的轻微动作自然被傅余庭察觉到了。
没多久,木琴一忽然感觉怀里的宽厚胸膛变成了他熟悉的滚烫火热。
“好温暖……”木琴一低语,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屋外依旧是狂风暴雨,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而床上的小夫郎却不会再被惊醒。
被温暖和熟悉的气息包裹着的他,已经有人保护了。
怀里的人睡着了,抱着他的傅余庭却没有丝毫睡意。
有时怀里的小夫郎会突然惊醒,挣扎着想要睁开眼,这时傅余庭便会轻拍他的背哄他入睡。
屋外的雷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倾盆大雨也变成了淅沥沥的小雨。
周围慢慢安静下来,除了屋外细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一时之间,屋内只剩清浅的呼吸声。
突然,‘吱呀’一声,房门被小心推开了。
傅余庭偏头望去,看到他已经五年没见的儿子此时正站在门口,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傅余庭是在儿子五岁那年离京,从那以后一直到死都没有再见过儿子一面。
五年来,只能靠着与夫郎来往的信,在脑里幻想儿子长大后是什么模样。
前世十几岁的傅余庭为了生存,在末世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
直到没有喝孟婆汤就转生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重新拥有新的人生,傅余庭只想过平淡安稳的生活。
只是世事难料,母亲在他六岁时逝世,父亲对他不喜,再加上父亲没多久又续弦了母亲的庶妹。
他在付府,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当然,傅余庭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这些问题他完全能解决。
真正让他下定决心重走前世的路,是因为木琴一。
儿子出生后,傅余庭就将兵权交出,在朝中寻了份闲职。
若不是那几个部落屡次进犯,他本可以陪在夫郎与孩子身边的。
傅余庭看着少年模样的儿子,眉宇坚毅,眸色冷硬,已经没有了小团子时的软糯和爱笑。
流逝的时光无法重返,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傅余庭看着他时,付司勤也在紧紧地盯着他父亲看。
都说血缘间的羁绊骗不了人。
在看到这男人的第一眼,付司勤没有任何怀疑,这个与父亲长相相似的男人,才是他真正的父亲。
看到他看着自己时,眼里的慈爱和愧疚。
一直以为自己的内心已是刀枪不入的付司勤,喉咙一梗,无尽的委屈慢慢从心里咕噜咕噜地冒出来。
“父亲……”
含着哭腔的声音很轻,轻得可以随风飘散,傅余庭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顶着那与他相似的面容,一副眼眶通红的模样,既可怜又好笑。
第7章
木琴一醒来时,天色才微微亮。
若是平时,刚睡醒的他还要在床上躺一会儿,才算彻底清醒。
不过,今早醒来的木琴一,一睁眼就下意识地往旁边看。
没有看到本该躺在他旁边的人,木琴一脸色一变,猛地坐起来掀开床幔,鞋都没穿就跑出去了。
听到里头响声的傅余庭,来不及跟儿子说什么,匆匆起身快步走进去。
从里屋跑出来的木琴一没跑几步,就与走进来的傅余庭撞了个照面。
幸好傅余庭及时止步,两人才没有撞上。
看到自家夫郎只穿了件里衣,连鞋都没穿就光着脚跑出来,傅余庭伸手将人抱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截了话。
被抱起来的木琴一,两手紧紧地抱住相公的脖颈,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还以为夫君不见了……”
一醒来没看见相公的身影,木琴一还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想要教训人的话,在听到小夫郎的话后就被艰难地咽了回去。
傅余庭心里轻叹,低头在他额上印上一吻,“这么不相信相公的话?我何时骗过你?”
“没有不相信……”
“以后不许再光着脚下床了,里衣单薄,容易着凉。”
“有夫君在,夫君才不会让我有机会受凉的,对不对?”木琴一往后仰了些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紧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浅笑道。
看到他眼里的紧张和希翼,傅余庭抚着他的背,轻叹。
给小夫郎带来的伤害,一时之间怕是很难根除了。
听到相公没有说话只是叹息,木琴一心里一紧,巨大的恐慌开始在心里蔓延。
“从今以后,不会再离开阿琴了。”
“真的?”
听到相公的话,木琴一心里一喜,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再次询问。
“真的。”
“……真好。”整个人挂在相公身上的木琴一,紧紧地抱着他,眼里闪着泪光。
“对了,勤儿昨晚在偏房休息,这会儿应该起了,夫君要不要去看看?勤儿要是看到你,肯定很开心。”
相公回到自己身边,木琴一恢复了他的小话唠属性。
而他也下意识地避开了一些不对劲。
他不想思考也不想探究什么,只要相公重新回到他身边就好。
自家夫郎的逃避心理,傅余庭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也不挑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从昨晚到现在,小夫郎的内心可以说是大起大落大起大落的。
怕他短时间难以接受这么多事,傅余庭打算过几天再跟他解释。
“勤儿我见过了,他见到我确实很开心。”一见到他眼眶就红了,可不就是开心得哭了嘛。
“见到了,什么时候?这天色才微亮勤儿就起了?他这段时间起得是越来越早了,再这么下去,这休息时间不够,他以后怕是要比你这个父亲矮……”
“那我帮你说他。”
听着夫郎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傅余庭嘴角含笑,时不时应和一声。
站在不远处的付司勤听到父亲和姆父的对话,不由瘪了瘪嘴,他以后怎么可能会比父亲矮?
就算不能超过父亲的个头,那也应该是长得和父亲一样高。
不过,看到姆父脸上久违的笑容,付司勤眼里满是高兴,一直沉甸甸的心此刻彻底放松下来。
有父亲在,孩子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因为再大的苦难,也有父亲扛着。
重逢后的两夫夫,一人说着话一人听,气氛异常温馨。
另一边,获得短暂的凝实魂体机会的黑一,正召集将军府剩余的影卫,开始主人的布局。
这剩余的影卫,说的并不是除了他们这已身亡的六个人,将军府里其余的影卫。
一年的时间,除了傅余庭原先的影卫,将军府多出了属于那个冒牌货付于亭的影卫。
为了不打草惊蛇,付司勤和木琴一很少让身边的影卫出手。
一开始付于亭还有些警惕,不过后来慢慢放下了。
对于那个占据他身体的冒牌货,傅余庭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用他的身体,做了这么多伤害他夫郎和孩子的事,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
黑一在与其他影卫简述这两年发生的事,以及部署主人下的命令。
另一边,仗着魂体状态其他人看不到,黑三几人在将军府里四处飘荡,搜集情报。
飘了大半天,黑三突然想起自从回到将军府,他就再没见过黑六的鬼影,赶紧出声道:“黑六呢?”
“不知道。”
“谁知道他啊,一早就没见他的鬼影。”
“在军师府中。”这是沉默寡言的黑二。
“黑六去军师府上做什么?”黑四一脸惊愕,主人又没吩咐他们去沈府。
看到其他兄弟都是一脸茫然的模样,黑四转头看向一脸面瘫的黑二,等待他的解疑。
被其他兄弟赋予众望的黑二瞥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就这样轻飘飘地飘走了。
被其他影卫兄弟念叨的黑六,此时确实是在沈府里。
其他兄弟不知道他来沈府做什么,就连当事人黑六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会来。
反正等他回过神来时,黑六已经魂在沈府了。
沈清是孤儿,又常年跟随将军征战沙场,再加上如今他的双腿尽断,至今未婚。
也没人知道,回京已有一年多了,沈清房中为何连一个暖床丫鬟或侍妾都没有。
不过,想到他的双腿,其他人就反应过来了。
这般清风霁月的公子,这辈子再也不能站立行走,哪还有什么心思想这种事。
而且,若是房里的那事是女子主导,对一个大男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耻辱了。
府上只有沈清一个主子,下人也用不了多少。
诺大的沈府,冷清又萧瑟。
黑六一路飘过来,都没碰上几个小厮。
周遭环境太过于安静,暂住还行,长时间下来怕是得疯。
在沈府晃荡了一圈,黑六终于找到了军师的位置。
小竹林里,沈清独自一人坐在亭中,静静地看着远处。
风吹过,竹林响起沙沙声,落下来的竹叶被风吹得旋飘了一会儿才慢慢落下。
侧面看着,沈清似乎比黑六印象中消瘦了许多,原本合身的衣服变得空荡了些。
看着那人孤寂得仿佛世间只剩他一人,黑六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他那边飘过去。
快要靠近时,黑六没料到沈清像是感觉有人来了一般,突然偏头往这边看过来。
突然撞进那幽潭一般的眼神,黑六整个魂都僵住了。
他能看见自己?
*
沈府里,自家影卫和军师的事,傅余庭尚且不知情。
估摸着差不多到用早膳的时间了,傅余庭将一直挂在他身上的小夫郎放下来。
亲自帮他穿上衣服鞋袜,又摆手让凉夏四人退下,由他来为夫郎束发插簪。
一早醒来就被黑一秘密召集,等听完黑一给他们讲述这两年来发生的事。凉夏四名侍女才后知后觉,她们究竟错过了多少事。
原来现在府上的将军已经不是他们的主人了,如今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才是。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将军的身体被不知名的野鬼占了,导致他们的将军现在只能以魂体的状态存在。
三观被重塑的四名侍女并没有恍惚多久,很快就恢复了。
不管如何,她们的主人回来了,主子眉宇间的忧愁终于散去。
看到将军又将原本属于她们的工作抢了,四人皆是一副怀念又习以为常的模样。
原来不是将军变了,而是那人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将军。
就将军这不喜他人触碰主子的霸道模样,怎么可能会被其他妖艳贱货给勾搭了去!
完全不知道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四名侍女,内心是如何的心潮澎湃,傅余庭给夫郎挑了一支白玉兰花簪。
看到夫君一挑就挑中了他最喜欢的那支簪子,木琴一控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左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看着铜镜里笑得一脸灿烂的人,傅余庭弯下腰在夫郎脸上的酒窝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