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更简单一点,其实我对你到底嗑了什么,写了什么,毫无兴趣。但你却将这些东西带入到了工作当中,在一定程度上对节目造成了影响。”
“为了不让节目出现更大的问题,编导小姐,很遗憾地通知你,你被辞退了。”
“希望以后你在做别的工作时,能够公私分明。”
傅泽对她微微点头,抬步正要离开,却又忽然停下:“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其实我啊,根本就不喜欢吃关东煮哦?”
说完,傅泽歪头一笑,越过她,扬长而去。
傅泽从来不喜欢吃关东煮?
那戏凌云为什么要说,傅泽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
还是说,戏凌云以为的“喜欢”,只是他自以为是的“喜欢”?
那她所谓的“喜欢”,也是这样吗?
编导面无血色地呆了几秒,终于将傅泽的话消化完毕,惶然转身,想要追上去继续求情,却不料她刚迈出一步,便看见紧跟在傅泽身后的顾唯昭转过头来,利刃般的目光射来,将她整个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走在前方的傅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要跟着扭头,就被身形高大的顾唯昭往旁一步,挡住了视线。
“你刚才干了什么?”傅泽狐疑地盯着顾唯昭温柔的笑眼。
“什么也没做啊。”顾唯昭无辜地说着,又从包里翻出一包湿巾,“刚刚捡了脏东西,来擦擦手。”
傅泽:“……你包里怎么什么都有。”
顾唯昭微笑:“照顾你,应该的。”
两人亲昵地交头接耳,往外走去,背影看起来分外和谐,刺得呆立在原地的编导喃喃自语:“原来他们俩,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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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刚才好帅。”
傅泽正低头系安全带,猛地身听见顾唯昭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没把安全带扣在自己手上。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夸他帅?
傅泽觉得有蹊跷,恰好罗助理来了电话,连忙按下接听:“喂?”
“少爷,谢先生问您什么时候回家,还说……”
“还说什么?”
罗助理的语气微妙:“谢先生还说,要是顾董也在的话,就转告顾董一句话:我现在依然对狗毛过敏,希望顾董好自为之。”
傅泽:“……?什么意思?”
罗助理:“少爷,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不如您问问顾董?”
一头雾水地挂断电话,傅泽用余光不停地观察着顾唯昭,心中反复思考自家哥哥的话。
谢景天对狗毛过敏,顾唯昭知道,为什么要再强调一遍呢,还要顾唯昭“好自为之”?
可之前谢景天同意他养狗啊,还为此特意询问过医生,得知过敏是可以治疗的,便在医院那里预约了治疗疗程,准备迎接奶牛回家。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傅泽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忍不住在一次红灯时,开口道:“那个,我哥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
“什么?”顾唯昭等了半天才等到傅泽说话,正期待着,却未曾想到和谢景天有关,顿时警惕起来。
……总感觉对方并不会给他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在傅泽转述过后,顾唯昭差点没被这句话隔空噎死。
谢景天这分明是在暗示:我一时半会儿还没同意你追求我弟弟,你离我弟弟远点。
等等,不对劲。
顾唯昭表情一肃。
为什么他会这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自己是“狗”?
说起来之前在宠物医院的时候,那只阿拉斯加和他对上视线之后,还嫌弃地扭头了。
不不不,为什么他要想起这种细节!
傅泽见他表情变幻莫测,似乎是听懂了,顿时心中更加好奇:“我哥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顾唯昭回神,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这个啊,你哥的意思很简单嘛,就是让我在他治好过敏之前,尽量让奶牛和你少接触,不然的话,你每次回家都要换衣服洗头洗澡,多麻烦。”
是这样吗?傅泽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太对,这句话的解读不应该如此浮于表面,可顾唯昭的表情滴水不漏,没能让他看出更多信息,只得暂时作罢,想着回家跟谢景天撒撒娇,趁对方心软的时候,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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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顾老爷子写的?”
堆满金银玉器的书房内,坐了几个穿着唐装的老人,站在紫檀木桌前,围着一张写了字的皱皱巴巴的卫生纸,半晌,才有人指着这张卫生纸,不敢相信地问。
旁边一身酸儒气息的老人叹气:“顾老爷子的字我熟,是他亲笔所写。”
“好哇,好哇!”一个老人气得狠狠地用拐杖杵地,“我就说这顾家小子怎么突然如此难缠,原来身后有傅家在兴风作浪!”
“你可悠着点,我这地板砖都开过光,你可别把我福气给杵坏了!”旁边十个手指头都戴满金玉戒指的矮胖老人急切地说。
“你这人怎么满脑子就只有钱!”
“你这话说的,那要是你脑子里没想着钱,会来我这儿?!”矮胖老人翻着白眼回答。
“你!”
“行了行了。”酸儒老人皱眉摇头,“这还没开始呢,就内讧了,像什么样子!”
“是是是,秀才爷,您有文化有底气,那您说说,我们该怎么办?”矮胖老人阴阳怪气。
被嘲讽为酸秀才的老人横眉竖对:“你这人……!罢了罢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至于该怎么办……”他捋了捋胡子,嘿嘿一笑,“这顾老爷子不是给我们指了明路吗?”
“你说,这要是那几个忠心顾家的老人知道,咱们的顾董事长身后有傅家的影子,难道不会觉得这是要把顾氏拱手相让?”
作者有话要说: 但我喜欢(小声)
第49章 .回家
自从当了甩手掌柜, 傅泽就过上了清闲的日子,整天除了遛狗,就是窝在家里刷剧玩游戏,定时关心自家哥哥有没有好好吃饭, 抽空再与顾唯昭在微信上斗嘴, 十分惬意。
或许是老天爷见不得他这么闲, 当罗助理带着小山高的文件堆敲开门时, 傅泽惊呆了。
“这都是什么?”他裹在毛绒睡衣里,手中还抓着刚撕开的薯片, 瞪圆了眼睛。
罗助理:“少爷,是这几天ZE娱乐需要您过目的文件。”
这么多?!
傅泽被迫坐在书桌前批文件,批到夜幕降临, 才精神恍惚地趴在桌上,目送罗助理远去。
不行, 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只想打钱收钱, 做点大方向的决策, 而不是像个无情的批阅机器,什么报表都要自己看。
得找个人来给他打工。
这个念头刚出,下一秒,傅泽就想到了绝佳人选——林城。
当初他就动过把对方拉到ZE管事, 只不过最近对方好像忙着收拾林家,一时半会儿抓不到人。但今天顾唯昭随口说了句, 林家基本上没翻身的可能性了, 是不是说明林城又闲下来了?
傅泽一个咸鱼翻身,戳出林城的微信:【在?】
【林城:在的。】
【傅泽:林家的事情忙完了?】
【林城:收尾阶段。怎么了?】
傅泽兴奋回复:【你知道我开了家娱乐公司,对吧?有没有兴趣?】
好半天,林城才回复:【看在你的份上, 行。】
【林城:不过,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不能说不知恩图报。昨天我收到个小道消息,顾家那老头子就算被软禁在医院里,也依然死心不改,递了点小道消息出去,听说是想离间顾唯昭和顾氏的几位忠臣。你可以告诉顾唯昭,让他小心提防。】
只是想拉人合伙,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傅泽惊喜不已,飞快地道了谢,迅速给顾唯昭打电话。
铃声响起不过一秒,电话通了。
“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顾唯昭问。
“刚刚林城告诉我,顾老爷子好像给外头递了什么消息,想要让顾氏的老人跟你之间产生嫌隙。你可得小心提防,最好跟他们提前沟通一下吧,毕竟是忠心顾氏的老忠臣了。”傅泽担忧地说。
顾唯昭却说:“我知道啊,他往外递消息的帮手,还是我替他安排的。”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给他下套呢。”傅泽松了口气,因为紧张而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又躺回了椅子上,“那没事了。”
又能躺着吃瓜,真好。
他的语气过于咸鱼,顾唯昭有点忍俊不禁:“你就不好奇他往外递的什么消息?”
傅泽立刻被顾唯昭勾起了好奇心,顺着对方的话问:“什么消息?”
“他说,我被你包养了,对你言听计从,最终会让顾氏集团成为你的囊中之物。”
沉默数秒,傅泽欲言又止:“不是,这老头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包养顾唯昭?
开什么玩笑。
顾唯昭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任人摆布;就算有朝一日,顾唯昭不得不面临这样的困境,傅泽相信,对方也一定会以此为契机,东风再起,并顺势将试图掌控自己的人打落云端,不得翻身。
“谁知道呢,大概真是老糊涂了吧。”顾唯昭说着,又长叹一声,“以前小时候,总觉得他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当我回到这里时,发现他已经被李婉诗和顾显宗这对母子,哄得晕头转向,做出不少荒唐事来,早就没了以前的精明。”
顾唯昭:“所以他会想出这种损招来,我是一点都不奇怪。”
安静数秒,他又自言自语般说:“其实以前,我还挺敬佩他的。”
傅泽没能料到会收获这样的信息,拿着手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骂顾老爷子不太对,夸他也不太对。
他是知道顾唯昭以前对顾老爷子有过憧憬和希冀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累积起来,将这些对父亲的幻想彻底冲垮,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老实说,傅泽都觉得顾老爷子只是被拘在医院里,已经算是顾唯昭念着父子一场,给他的最好待遇了,要是顾老爷子知趣,不再作妖,说不准过个一两年,顾唯昭就会把人放出来,正正经经给他养老。
但很可惜,顾老爷子,又让顾唯昭再一次失望了。
令人心领神会的沉默之中,顾唯昭低笑一声:“别太担心。我早就想通了。”
“这偷来的一辈子,只想为你活一次。”
热意被过快的心跳催动,迅速占据了傅泽的双颊与耳根。他整个人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虾,在椅子上蜷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在说什么!好好的重来一次的机会,怎么就不能想想别的遗憾!”
“可我上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你。”顾唯昭低沉的声音里溢满了认真,将傅泽的理智完全淹没,挣扎不得。
傅泽将头埋进臂弯里,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顾唯昭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
“……就,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顾唯昭“诚恳”道歉:“对不起,可委婉,不是我的画风。之前那一次,不就是因为我们彼此都太委婉,所以才会错过?”
他有理有据,傅泽这次彻底无法反驳,不得不败下阵来:“我,我知道了!那你以后要说这些话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给我点心理准备!”
打直球就打直球吧,只要不把他打死就行。
傅泽看透了顾唯昭的本质,俨然已经接受现实,寻求折中的办法。
“当然可以。事不宜迟,就从现在开始生效好了。”
傅泽警觉:“等等,是不是有点太快——”
顾唯昭手背抵着唇角,眼底映着窗外灿烂的晚霞:“阿泽,我快到家了。”
“所以呢?”傅泽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被绚丽的晚霞惊艳。
“所以,你可以站在窗边看看我吗?”
“这样的话,会让我觉得,有人在等我回家。”
长久的沉默过后,傅泽听见楼下传来的汽车声,捏着被晚霞染成赤红的耳垂,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随后来到窗边,低头与摇下车窗的顾唯昭对上视线,悄悄地弯起唇角。
手机里传来顾唯昭温柔的声音。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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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如白昼的地下室内,时见钦拿着画笔,一脸深情地在画布上描摹着傅泽的容颜,一笔一画极为虔诚,像是信徒在为自己心目中的神明诉说着自己的信仰。
时见钦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尽管一开始,他为了掩人耳目,营造出自己为了参赛而废寝忘食,足不出户的假象,不得不困在家中,一日三餐都让保姆做好了就离开,连保洁打扫卫生时也要错开时间,躲在地下室,这让时见钦非常不高兴。
但当他发现,自己拥有充足的时间,与傅泽的画像待在一起时,便将这种不悦转化为狂喜,灵感喷发,真的开始了废寝忘食的创作。
他手下的这一幅画,是闭关之后所作的第八幅,画的是傅泽身着红衣,撑伞立于风雪之中,眉眼锐利,似刀剑锋芒之上绽开的红梅,带着凛冽的艳丽,叫他心驰神往。
然而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震天动地般的敲门声,打破了他虚构出来的,与傅泽“互诉衷肠”的幻想不说,还惊得他手一抖,将落于“傅泽”眼尾的一笔线条歪斜,硬生生地将画中傅泽由眉目传情变成了敛眉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