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作案工具,我也会帮你准备好。”
听到不会死人,武耀宗大大方方地舒了口气:“那,那什么时候动手?”
“就这两天吧。我怕耽搁下去,你岳哥那边扛不住。”
半真半假地用岳千星的处境威胁了对方后,时见钦不再等回答,便用受冻之后更加僵硬的手指艰难地挂了电话,将手机丢进包里,双手匆匆忙忙地揣在衣兜,起身跺了跺几乎同样失去知觉的脚,艰难地在这越来越大的雪中蹒跚前行,边走边在心里骂。
这破路,这破村子!
等武耀宗烧了学校后,他绝对不会再踏进这儿一步!
不,等等。
时见钦猛地停住脚步。
他回头,看向淹没在风雪当中,只余一个模糊轮廓的山村与小学,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就这么走了,总觉得不甘心。
时见钦被雪染白的眼睫眨了眨,眼底透出一层冰冷刺骨的笑,一个转身,步伐竟然轻快起来,咳嗽几声,自言自语:“阿泽,既然你亲手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物’,那我一走了之,岂不是对你不公平?”
他决定留下来,亲眼看到这所小学付之一炬,并拍下影像,亲手发给傅泽和方染清。
“冬天来了,没有什么比大雪中的火焰,更让人喜欢的存在了。”
白雪皑皑的山路中,他的声音被埋没在呼啸的风声里,渐不可闻。
另一边,电话被挂断,武耀宗双手握着手机,局促地坐在小椅子上:“那个,那个,我刚才的表现,还行吧?”
“你小子,看不出来还有点演技在身上的。”孟冬阳和他勾肩搭背,“要不考虑一下,转行当个演员?”
傅泽煞有其事地点头:“也行……除了脑子蠢了点,容易上头,但其他条件都挺不错的。反正你当赛车手也没什么出路,来娱乐圈说不定还能闯出点名堂。”
话题被成功带歪,秦哥咳嗽好几声,才将众人的思绪牵回来:“都听清楚了吧?等三号目标一发消息过来,各单位就马上行动,第一时间把他准备犯罪工具和提供犯罪手段的证据提取并保存!务必要在一切发生前——”
“等等,我觉得你们不用这么麻烦。”
傅泽打断了秦哥的话:“以我对时见钦这人的了解,在被我和方染清摆了一道之后,一定心有怨恨,估计会选择留在村子里,亲眼看到这学校被毁,才能解气。”
“所以我建议你们守在山下的人不用急着撤回来,再等一段时间,如果时见钦没有下山的话,那么我的这个猜想就是真的。”
“这么一来,时见钦就只能自己收集材料,到那时候,你们完全可以乔装打扮进村,近距离收集罪证。”
秦哥听完,盯着傅泽看了许久,直到顾唯昭眯起眼,散发出危险的信号时,才知趣地别开视线:“你这人……真不愧是那家伙的弟弟。”
“你们大家族的人,真可怕啊。”
傅泽挑眉:“谢谢夸奖?”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客套了。就按你说的做。没什么事就散会,各忙各的去。”
秦哥头疼地摆摆手,下属们顿时如鸟雀般散去,还顺手捞走了傻乎乎站在原地的武耀宗。
孟冬阳不放心地跟了上去,于是室内只剩下傅泽和顾唯昭,以及秦哥。
没了下属和外人,秦哥立刻“原形毕露”,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双腿交叉,搭在桌上,打了个呵欠:“你俩还留着干什么?我这儿可不包晚饭啊。”
“我哥他……还好吗?”傅泽没有在意对方的调侃,趁着其他人不在,连忙提出这个萦绕在他心头好几天的问题。
秦哥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的得意洋洋表情:“放心吧,你哥那个人,只有他不让别人好过的,可没有人能让他吃亏。”
顿了顿,他又开口:“比起这个,你不如多担心担心那些总想把你们傅家当傀儡使唤,借机偷取咱国.家机密的脏东西。”
“当年要不是因为他们,你哥才会不得不加入我们,假装病弱而常年留在国外,与他们周旋,之后又被迫死遁,彻底和你们分开。这会儿终于要收尾了,你哥亲自带队,那这群人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终于不用再出门了呜呜!!!终于不用晚上火急火燎赶着码字,或者开着手机在亲戚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悄码字了!
新儿子的人设画好了!我已经舔了一个白天,发在微博了,大家趁新儿子的老公还不知道,赶紧亲亲,以后再亲就要被揍了(不是)
新儿婿:?
第74章
傅泽被这一连串的信息砸得双目茫然, 还想再问点什么,就被秦哥不耐烦地赶了出去。
他立刻明白,这些是秦哥能透露给他的所有内容了,便知趣地离开。
等他坐上车, 关了车门, 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后, 反复品着秦哥提供的信息, 越品越失落:“我哥他当年……遇到那些事情,我和二哥, 一点都不知道。”
“他这是怕你们担心。毕竟当时你还小,谢哥呢又是养子,年纪和他差不多大, 相比你,多了执行力, 更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所以他就一个人扛吗!”傅泽气得一拍大腿, “那不是还有爸妈——”
话到这里, 戛然而止,傅泽怔然:“不,那时候……”
那时候他的双亲,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了。
他不寒而栗:“难道我爸妈的死, 也和那群人有关系?”
只要他爸妈不在了,留在国内的自己还小, 谢哥是养子, 都无法继承家族,所以大哥被迫回国,撑了几年,并培养谢哥, 等到谢哥能独当一面后,再死遁脱身,蛰伏起来。
这么一来,所有事都说得通了。
总觉得,大哥现在的处境更危险了。
周旋了那么多年,才有的“最终一战”,方万一来个鱼死网破,怎么办?
一只温热的手落在头顶,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傅泽吓了一跳。顾唯昭不知何时将车停在了路边,正一脸无奈地看过来:“先别想这么多。秦哥不是说了嘛,那群人不会好过的。相信你哥,他敌人非常了解,但敌人却潜伏在暗处的他知之甚少。”
“更何况,他现在可不是孤身作战,还有许多队友,背后还有可靠的国家。”
“你现在呢,只需要把国内的事情弄好,等你大哥回来,一起过年。”
“别忘了,咱俩还得过你哥那关呢。”
顾唯昭故意露出幽怨的表情,配上他的俊脸,违和感十足,惹得傅泽忍不住,笑得捂肚子:“你可别胡说啊,挨揍肯定只有你一个人。我是不会陪你一起的!”
“古人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嘶!”顾唯昭的话说到一半,被大腿上的疼痛硬生生中断,“阿泽,错了错了!”
傅泽收回手,冷笑:“你要再不开车送我回家,我就让你今天提前感受一下被我哥揍的滋味。”
这么一闹,傅泽心中的愁绪彻底消散无踪。他伸了个懒腰,看着车窗倒退的风景:“说起来,也不知道戏凌云那边招得怎么样了……”
顾唯昭回答:“都好几天了,再怎么嘴硬,该招的应该也招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应该要等岳千星和时见钦被捕后,核一下互相的供词,再作定夺。”
“唉。”傅泽叹气,一脸头疼,“希望这三个人别再负隅顽抗了。让大家过个好年吧。”
被他俩这么惦记着的戏凌云,现在的确不好过。
当然,这所谓的“不好过”,取决于戏凌云自己的认知。
他竭尽全力,让自己在坐得端正的同时,又能避开旁人的目光。
但很显然,两者都几乎无法办到。
只因他现在身处的并不是什么豪华酒店总统套房,而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临时羁押房间。
除了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外加一个大通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更糟糕的是,他并不是一个人待在这里。
双手纹满了骷髅头的精壮男子,睡在戏凌云的左手边,不时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坐在戏凌云右边的,是一个时不时就会哆嗦一下,发出神经质笑声的骨瘦如柴的男人,偶尔视线与戏凌云上,就会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惹来外头监守人员的注意与呵斥后,才能勉强安静下来。
戏凌云浑身难受,也问过监守人员,自己能不能换个单人房间,却只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逢年过节的,哪儿还有那么多单人间。你要是不睡不着,要么老实交代,要么……我们帮你把床搬出去?”
这话一出,旁边两个人瞬间扭头,死死地盯着戏凌云,看得他心里发毛,乖乖地坐了回来。
这儿就一张大通铺,搬出去了,三个人都睡不成。
而因为这次的申请调换房间失败,戏凌云成功“惹火烧身”,两个临时室友本来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突然就他感兴趣起来。
纹身男人嬉皮笑脸地问他:“我好像看过你的演的电影。”
戏凌云熟练地挂上客套的笑容:“是吗?谢谢支持我的票房。”
“那你可谢不了。”纹身男人嗤笑一声,“我从来不去电影院,都是在家搜网盘资源的。电影院人太多,还有监控,怕是一去就被抓,回不来。”
戏凌云笑容凝固,好半天才干巴巴地回答:“是,是吗?那……那多谢大哥喜欢。”
“谈不上喜欢吧,也就你的片子资源多一点。不过你是咋进来的啊?娱乐圈也跟我干的这行一样危险?”男人见他表情不劲,顿时更觉得好玩,甚至故意往戏凌云的方向挪了一下身位,两人紧挨着睡在了一起。
戏凌云整个人僵住,下意识地往旁边挪,避开方:“大,大哥你是干的哪一行?”
“嗐,不是什么正当职业,就帮人收收债,听话的就算了,不听话的就打一顿。不过有一回被欠债的孙子打破了头,脑子一热,就把孙子全家杀了,还放了把火,顺便把整栋楼都烧了,大冬天的晚上,死了几十个人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戏凌云却听得心惊肉跳,又往右边挪了一大段距离。
接着,他就听到了一阵嘶哑的,神经质的笑声:“你靠近我干什么?你喜欢我吗?”
戏凌云打了个哆嗦,惊恐地扭头,与右边骨瘦如柴的男人上视线。
方见他看过来,一双瘦得凸出来的眼睛瞪得更大,眼球都快掉出来似的:“你喜欢我,那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纹身男人“好心”开口:“建议你别答应,他也是个杀人犯,还是个变态,最大爱好就是把漂亮的人活着剥皮,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你长得好看,他一进来就盯上你了。”
戏凌云咽了口唾沫,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我,我不是喜欢你……”
“你撒谎!”
男人尖叫着吼出来,双手手臂猛地抬起,似乎是想要朝戏凌云扑过来,只是他的手抬到一半,藏在袖子里的,牢牢锁在手腕上的锁链就将他重新拉回了床上。
即便如此,戏凌云也吓得坐起来不住后退,一下就撞进了纹身男人的怀里,被方顺势抱紧,语气油腻:“哟,投怀送抱啊,大明星?”
戏凌云一惊,闻到男人身上的馊臭味,顿时恶心得想吐,再也顾不得其他,仰着脖子,外高声喊道:“我交代,我全部交代!我要换房间!”
下一秒,门就被打开,几个监守人员冲进来,一半的人训练有素地将纹身男人从他身上剥离开,另一半的人则给他重新戴上手铐。
戏凌云非常配合地伸出双手,催促道:“快换房间,我不要再待在这里!哦了,我要控告他性.骚扰!”
见监守人员点头,戏凌云这才如释重负,在离开房间之前,居高临下地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睡在床上的两个犯人,冷笑一声,高傲离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当拘留室的门被关上时,躺在床上的两个“犯罪嫌疑人”立刻变了副嘴脸。
纹身男人疯狂地擦着和戏凌云接触过的位置,愁眉苦脸:“脏了脏了脏了,得快点洗澡,不然我回去都不敢和老婆牵手!”
瘦削的“男人”则翻了个白眼,从垫子底下翻出钥匙,解开手腕上的镣铐,一开口,竟然是温柔的女声:“该死的,为什么出个任务都要吃狗粮。我一定要向秦队提建议,以后安排任务搭档的时候,麻烦有家室的和有家室的安排在一起,不要再欺负单身狗了!”
“行了行了,这回任务结束,请你来我家吃饭赔罪,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啊!嫂子那手艺我馋了快一年了,终于又能吃到了,嘿!还得感谢戏那小子嘴硬。”
“嘘,你小点声,要被秦哥听到了,免不了一顿罚!”
两人嘀嘀咕咕时,路过的秦队探头进来:“怎么还在里面?磨磨唧唧的,快点,那边审讯要开始了!”
“是,队长!”两人一惊,安静闭嘴。
秦哥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们两眼,重新迈开腿。在路过隔壁拘留室门口时,又兀地停下来,透过门上的探视窗,与被临时蒙住嘴,锁在椅子上的岳千星视,随后露出一个笑来。
他说:“你要再不老实交代,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你真以为,武家四兄弟那里,是铁板一块吗?”
岳千星瞳孔微张,在秦哥离开之后,守在旁边的人终于给他解开了束缚,有序离开。岳千星高大的身影蜷缩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