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他们是鬼,”阎瑧从他身旁走过,顺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准备去厨房,“不过确实被你养出心智了,现在估计和小孩子差不多。”
贺煜眼前一亮,觉得还挺有成就感。
想来鬼鬼也是能听得懂人说话了,文化也多少懂些,才会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钻到那个可恨的人,让他做了个能够得心脏病的梦,
吃饭的时候,贺煜摇晃着双腿,低着脑袋欣赏当年那张宣纸和上面的字,被脸发红的阎瑧托着下巴被迫抬起头,扒拉两口饭后视线又闲不下来地跑到了他儿子那里。
“又看什么呢?”阎瑧觉得小家伙不好好吃饭还挺头疼的。
“我就在想,”贺煜放下筷子,两手搭成一个方框在鬼鬼前面比划,“他们怎么能把人吓出心脏病的。”
阎瑧看着瞳孔还很难看见的俩儿子,皮肤一个微微发青一个白得彻底,别人走路带风,他们走路带雾。
“……你怎么觉得不能?”他站在一个普通人类的角度问道。
“不觉得很可爱吗?不可爱好歹觉得好玩吧,我刚碰到黑鬼鬼的时候那才叫吓人。”贺煜眼神意外坚定。
阎瑧怀疑他在开玩笑,边指边又问了一遍:“你扪心自问,那叫可爱?”
贺煜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阎瑧放弃抵抗,行吧,自己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
*
一大早吃完饭贺煜就要往剧组跑了,因为顾茵不太熟悉来这里的路,所以贺煜借口阎瑧会送他让顾茵不用来了,其实就是借着阎瑧可以一下子把人传送过去,能在房子里和他多宅一会儿。
网络上继贺煜的各种事情后电影的热度也有所上升,官博只说了这是一部讲述男主艰辛历程的电影,没说励志,也没说悲情,所以大部分网友默认这会有个好的结局。
昨天放出贺煜和旋旋的互动,让大家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所以贺煜就很期待他们看到电影时的感想。
今天要拍的片段都属于特别伤感的了,然而小孩子就天生不会被里面的情绪伤到,直到开拍前都是活奔乱跳的。
贺煜现在能够很轻易地和旋旋聊上天了,旋旋也从来不警惕他。
剧组大部分都是泡在微博的人,昨天贺煜经历了什么他们当然知道,有一大部分都准备安慰一下,哪知道贺煜一过来就跟孩子混在一起,好像无事发生。
唯有导演在旋旋被牵去化妆的时候特意过来,想跟贺煜说几句。
“昨天网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连人家喜欢谁都要管。”导演一副为贺煜打抱不平的样子。
贺煜就笑笑,他知道导演是想安慰,但有的时候还是得现实一点,才能面对真实情况:“公众人物就是这样,不管你怎么去解释说你没有错到最后只会让骂你的人变多。”
贺煜垂眸片刻,又说:“习惯就好。”
导演刚开始心疼,贺煜再补上了一句:“他骂几次我告几次……这次倒是没告,但人差不多给整穷了,老天爷还特别给力,帮我把他送医院了。”
导演细细回想当初黑他的那些人的下场,咽了口口水,心想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吧。
还有老天助威。
他们刚聊完,导演给他竖大拇指的间隙,道具组的人拿了个熟悉的饼,放在贺煜手上。
贺煜:“……”
“能不吃吗?”他乞求地望向导演。
昨天那场戏他已经吃了无数的饼了,又干又腻,他真的下不去口了。
导演对于自己的电影还是很考究的,无情地拒绝后进行补刀:“你不仅要吃,还有边鬼哭狼嚎边狼吞虎咽。”
贺煜:“……”他看着手里的饼,心想早知道就不吃早饭了。
“哪家店买的,我一定要推广出去让网友知道社会的险恶。”
“道具组自己做的,好像是谁老家特色。”
贺煜哽咽片刻,好不容易打消了去道具组找人的想法。
等旋旋化完妆,贺煜蹲下来,一手拿饼一手搭住旋旋的肩膀:“一会儿争取别重新拍,哥哥的性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他拿着饼晃了晃。
旋旋一知半解地答应了,甜甜地笑笑。
*
导演挥手,场务打板,又一个镜头开始了。
旋旋天生对这方面理解得就很不错,刚才导演也抽空跟他讲过戏,目前来看还是很顺利的。
开头是打工遇到个好老板,给他包了个大红包。
然后就有街头混混把他围住,想要拿他的钱,然后三四个人一起被打,满地打滚,其中一个人穿的衣服还是挺看得过去的,贺煜比划了一下觉得尺寸正好,就拿上了。
他沿街买了个饼,把剩下的钱小心翼翼放进口袋里。
今天太阳高照,阳光灿烂地照在他脸上,这才终于有了些少年的模样,走着走着步子就快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发收不住了,手里紧紧揣着衣服和那个饼。
一个长镜头一直拍着贺煜的侧脸,他有多么期待着和那个流浪小孩的相遇,之后就有多绝望。
笑容在他脸上如潮水般退去,不再回来。
他攥着手里的东西冲进人群,那个流浪的孩子安静地躺在地上,脖子血肉模糊,四肢已经开始僵硬了,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把他带走。
阳光就在那里,只是不再温暖。
贺煜胡乱地给他穿上自己搜刮来的衣服,然后把那个饼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往他嘴里塞:“哥哥给你带吃的了……还有新衣服,你不是喜欢这个饼吗,你吃啊,吃啊!”
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你不吃我吃了啊!我吃!”他抓着饼一口一口狠咬过去,也不知道吃进去了多少。
周围讨论的声音四起,说这可怜的孩子甚至都没有一个名字,就这样被有钱人的车碾过去,对方甚至可能都没有注意到。
……
这段拍完,贺煜花了比往常更久的时间从角色里脱离出来,他忍不住去心疼旋旋演的那个孩子,还有那个疯狂啃饼的人。
他演的时候是真的在哭,结束了还有些收不住。他自我反省,可能是把一些自己的情绪也代入进去了,所以难受才会加倍。
哭完之后的释然也加倍了。
另外,关于电影里那个有钱人,他总觉得自己被暗示得很严重。
第75章 哭了
导演对第一次拍出来的成品特别满意,或许是还有那么一丁点对贺煜的体贴,他没有借着“万一还能更好”的借口让贺煜再来一条。
贺煜感动天地,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吃完了剩下的饼,一瓶矿泉水也就没了。
之后这个糟心的道具还有戏份,是男主把流浪孩子埋了,上香的时候放了一个饼在自己刻的墓碑前。
也到此为止,电影的主角放弃了一大部分对生活的向往。
而故事的结局,主人公母亲离世,要债的人多了起来,一大帮人把一个高中的学生打倒在地,已经再没有多的钱供其上学了。
他意志力其实还算坚强的,去学校在教师们的惋惜中办理了退学,然后去了原本那个老板那里打工,曾经会笑的孩子如今宛如一个机器。
故事就到此结束了。
贺煜看着剧本,自己演过一遍,感触更深,觉得这个悲剧也不能说是不现实。
他原本认为自己上辈子那狼狈样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这导演还能编出个更凄凉的故事。
故事主要是围绕主角展开的,视角也都是他所能看到的样子,十分有限。导演现在正拍着唯一剩下的几个没有主角戏份的镜头,教学楼附近的空地正好能用,贺煜就坐在旁边。
他眼角还有些红,刚才拍戏的时候哭得太使劲了,情绪也是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他半发呆地看斜前侧的导演,估计是大家都能注意到贺煜现在状态不佳,没有人敢来打扰。
阎王爷除外。
阎瑧拎了个小袋子,里面装了些闻起来还不错的吃的,慢悠悠走到贺煜旁边,拍拍他的肩:“我还往楼上找了一圈呢,结果你在这儿啊。”
贺煜一个激灵转过身,冲阎瑧笑笑,习惯性地接过阎瑧手里的东西,还没怎么注意是什么。
他回头的那一刻,阎瑧蹙了蹙眉:“哭了?”
贺煜想去抹眼角,到最后只是轻轻一碰:“演戏需要,刚拍完得缓一缓。”
阎瑧搬了个空闲的小马扎理所当然地坐了过来,贺煜也头一回见探班探得这么光明正大的。
他用冰凉的手在贺煜热乎乎的眼角敷了一下:“骗人,楼上的人跟我说你休息半个小时了。”
贺煜:“……”他觉得他被坑得明明白白。
但仔细想想还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成这个样子,电影里角色的情绪是有,但绝对不是全部。
“还是有点在意前两天的事情?”阎瑧有些担忧,看贺煜拎着那个装吃的的袋子不动,又上手去拿。
前两天相当于一个大爆发似的情况,之后还牵扯出很多,比如有一帮人聚集在一起商量怎么让贺煜彻底消失,群聊人数和贺煜最大的那个粉丝群差不多。
再比如贺煜的粉丝潜入进去,发现之前的水军也是这儿来的,群里满是不好的言论,不乏人身.攻击。
虽然没上热搜,但事情热度也不低,群后来被封了,但谁又能知道有多少类似的群聊。
贺煜收到的那份“礼物”本体已经被阎瑧一个法术原地消失了,但照片还在网络上广为流传,甚至被做成过表情包。
短短几天,公开恋情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就全部出来了。
“可能有一点吧,”贺煜想了想,说一点也不不太现实,“没事儿,哭过就好了,不是说大哭能缓解压力什么的吗,管他们这么多干嘛。”
“电影拍完……要不要歇一段时间?”阎瑧把吃的东西放在贺煜大腿上。
虽说进入娱乐圈就默认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但最近事情愈渐严重了起来,着实有些难以接受了。贺煜的律师们颇有了征战四方的感觉。
贺煜看着吃的,沉默良久,塞回了阎瑧手里:“如果你也刚吃完一个没放过水的大饼,就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了。”
阎瑧默默把东西放了回去,拎回手里,看贺煜撑着椅子前后晃悠两下:“歇一段倒是不用……把婚礼办了可以。”
阎瑧忍不住“噗”了一声。
贺煜跟着笑。
笑完后,两人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阎瑧问:“认真的?”
贺煜点了点头。
“行,你想什么时候?”阎瑧看了眼前面,离拍完应该还有一会儿。
“嗯……”贺煜接着晃椅子,知道一只大手抵住了他的背,怕他摔下去,他才减轻了幅度,“拍完然后放映……年末我记得还有一次什么国际性的电影评奖吧,导演应该会报名的,不管结果怎么样,反正等结束了就办。”
阎瑧笑着答应。对他来说,只要小家伙心情好那就万事皆好。
他们又说说笑笑了会儿,卸了妆的旋旋跑了过来,扑到贺煜身上:“煜哥哥!”
贺煜盯着他洁白的脖颈片刻:“怎么又过来了呀?”他记得旋旋已经杀青了,按照往常应该会被他妈妈直接牵走,绝不和贺煜有瓜葛。
“妈妈说可以再跟你玩一会儿。”旋旋笑着回答。
贺煜睁大眼怔愣片刻,点头说了声“好啊”。
旋旋跟他聊了几句,又把目光投在了阎瑧身上,眨眨眼睛,边指边问贺煜:“这个就是妈妈说的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贺煜掩着脸忍不住笑,反复告诉自己在小孩子面前要矜持,然后点点头。
阎瑧伸出手想跟他握手:“旋旋好呀,我是阎瑧,你煜哥哥管我叫阎王爷。”
旋旋迟疑了一下,然后毫无顾忌地牵住了他的手。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呀?”小孩子就是这样,想到什么问什么。
贺煜笑眯眯地看着阎瑧,把回答这个问题的宝贵机会交给了他老公。
“我是他老公,结婚了的那种。”阎瑧冷白的脸上涨红。
旋旋鼓鼓掌又做了个两手食指互碰的动作:“那你们,亲过嘴了吗?”
阎瑧炸了,这哪儿是贺煜说的什么“小孩子真是太好了”,分明就是个小恶魔。
然后就听贺煜从容地回答道:“当然。”
*
叶晨最近也挺担心他家祖宗的心理健康,尤其是微博那个乌烟瘴气的状态以后。
今天开始风气其实已经好转些了,先是各种引战的人在各类压迫下发布了道歉声明,账号也有好几个注销的。
粉丝有人感叹娱乐公司对他们煜宝太好了,别的艺人这样被雪藏了都不一定。
只有叶晨知道,先不论想不想,就是他们要对贺煜做出那种事情也不行啊。这次那片疯狂道歉的,他反而是最插不进手的那个,撒旦公司帮着压,还有贺煜背后那一大家子。
贺风霖最为重视,连发几条微博全是律师函。
就……特别刺激。
叶晨这辈子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
下午的时候,一条与最近情况与众不同的热搜窜了上去。
#阎瑧贺煜婚礼时间初步确定#
叶晨:“……?”
点进去一看,是贺煜那部电影的官方发了小视频,里面是剧组各位的日常生活状态,有一段是早上阎瑧和贺煜坐在一起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