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遥一下子攥紧手指,想起那时被他的信息素压制到失去理智,一般Alpha确实很难达到这种程度。
司容的轻笑声传来,语气依然淡漠:“我很好奇,大家这么肯定是因为都看过我的检测报告了?”
主持人尴尬笑笑:“所以说是传言嘛。”
司容修长的双腿优雅交叠翘起,西装裤遮盖不住的脚踝都透出一股矜贵,他食指清点着膝盖,表情从容沉稳:“不好意思让大家失望了,我是个beta,普普通通,也不存在所谓极优类的说法。”
此话一出,公车内一片哗然。
音遥不禁皱起了眉,觉得这人说话可信度着实不高,如果不是被他的信息素影响,自己那时也不可能失去理智做出那么荒唐的事,还是说他在刻意隐瞒。
车内议论纷纷,更多人似乎都在为自己惋惜,司容是beta就代表他以后只会和Alpha或者beta结婚,本来还暗自庆幸着命好投胎成优质Omega,盼望着能被这位的信息素压死在床上生上他十个八个的崽,坐稳豪门少奶的位子,结果……饭可以多吃梦还是少做!
音遥随着公车晃晃悠悠,听着报站到目的地后牵着小司下了车。
听着Y.S大门口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音遥攥紧了小司的绳子。
或许他以后也不可能像这些人一样傲视前方健步如飞,他能做的只有靠手不断摸索着,走得很慢很慢。
将小司拴在大门口,音遥凭借记忆上了电梯,面试室的门口好像有不少人,他们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像是在演练一会面见CFO时的自我介绍。
很快,大门打开,一位女士在门口轻声道:“请各位按照顺序进行综合考核。”
音遥知道,这一次再进门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存在回去等通知的情况,如果对方觉得合适就会当即敲定并且面谈薪酬问题,回去等通知百分百就是没戏。
而前面进去的几个人都是不过几分钟就出来了,甚至有一个还忿忿骂了句:“狗眼看人低,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音遥先生在么?请进来面试。”一直到女士叫到音遥的名字,他才稍微有些紧张地站起身。
最近频繁梦到妈妈,就像是暗示,因为在她活着时对自己说得最多一句话就是:
“我们是这个社会中最被瞧不起的存在,所以你一定要有一份正当工作,不然就会像我一样,只能靠讨好卖笑为生,这样很累,妈妈很爱你,所以你也要努力,一定不能重蹈覆辙我的路。”
音遥站起身,手指整理着领带。
当他进门后,女士默默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一片静谧,淡淡的松香味弥漫着,这是极少数顶级Alpha才会拥有的高级信息素。
对方好像并不急着开口,音遥也无法探究他到底在做什么,主动先鞠躬:
“司先生您好,我是07号面试者音遥,二十五岁,毕业于京西大学。”
对方冷冷地“嗯”了声,提醒道:“性别呢。”
音遥知道这个“性别”肯定不是指本身性别,毕竟智商没问题的都能看出来。
“劣性Omega。”
他听到对方轻笑一声,但又听不出是嘲笑还是什么,只能静静屏息等待他接下来的问题。
“二流大学毕业,双目失明,劣性Omega?音遥先生,你的简历到底奇是怎么通过HR初筛的。”男人的声音像是化不开的千年冰川。
怎么通过的这个问题音遥自己都不知道,大概是HR好奇这自不量力的到底能有什么惊人之举?
“我觉得这个问题,我可以通过日后的工作告诉您确切答案。”
男人拿起桌上的电子音吸了一口,薄荷夹带烟味涌了出来。
“听面试官说,你可以通过触摸感知图像文字,是不是真的。”
“是。”
男人道:“那你来摸摸我的脸,告诉我我是什么模样。”
第24章 深吻。
对方似乎提了个很诡异的要求。
但音遥没有犹豫点点头,随着男人说话的声音判断了下他的位置,一句“失礼了”后,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男人的脸庞。
“眉宇凌厉。”他的手随着男人的轮廓线缓缓下滑,“轮廓线硬朗,下唇饱满呈现略深的绯色。”
男人忽然笑出了声,他向后倚去,手指扶着额头,似乎觉得这件事对他来说很有趣。
“告诉我,你能用多久时间适应整个办公楼。”
“一天,如果允许我带着导盲犬,半天就可以。”
男人望着他,像鹰一样锐利的双眸透出些许玩味:“你很有自信,简历有写你之前是在松山集团做私人秘书的,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
“老板性.骚扰,我没接受。”
男人交叉起双手放在桌子上,低声问道:“如果老板追求你,你也不接受?”
“如果喜欢会接受,我也会辞职确保不影响工作。”
“行吧。”男人将音遥的简历随手甩到一边,“虽然你的回答让我很满意,但现实就是现实,Y.S不比其他公司,不会接受一个各方面都不达标的员工。”
音遥笑笑:“我知道了,感谢您百忙之中面见我。”
他在桌上摸起自己的简历,对男人鞠了一躬,转身握住门把手要离开。
“你好像很没耐心,不懂要听人把话说完?”男人的声音陡然提高几分。
“司先生,流程我都懂,我也面试过新人,我们省去这些表面功夫不浪费对方时间会给公司带来更多效益。”
音遥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有机会再合作”之类的客套话,这种话在他面试新人时也说过不知多少次,只有傻子才会当真,干脆给他抛个直球省得浪费时间。
男人缓缓吸了口电子烟,烟雾缭绕模糊着他的脸。
“我有两个问题。”
音遥还是礼貌地转过身面对着他:“您问。”
“第一,你的期望薪资,第二,私人秘书愿不愿意做。”
音遥怔了下,但还是摆出笑脸:
“期望薪资只要达到同行业标准水平即可,私人秘书我愿意做,或许就我的情况来说帮助老板处理私事比处理办公室文件要更快一些。”
男人冲他勾勾手:“简历留下,什么时候能上班。”
音遥笑道:“所以我是通过您的综合考核了么?”
“是,本来确实不打算聘请你,毕竟这是个看学历的时代,没有能力我们有的是时间培养,但你那句不要浪费对方时间我很喜欢,还没正式入职就开始为公司效益着想的你是第一个。”
男人抬眼看着他:“但公司不允许带宠物来上班,我给你一天时间熟悉公司。”
音遥微微颔首:“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
“嗯,试用期工资八千,转正后一万八,保险公积金交齐,员工公寓就在对面小区,你还有其他疑问么。”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音遥道,“我是个劣性Omega。”
男人抬眼:“所以呢,这世界上所有的劣性人群都该去死?”
“谢谢。”一句意味不明的谢谢,似乎除了感谢对方给予自己这个工作机会外,更多的是对他那句话的赞同。
*
公交车晃晃悠悠行驶在破败的水泥地小路上,夕阳染红了天际,映照着音遥的脸也被染成了淡淡橘色。
小司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趴在音遥腿上好奇地看着窗外。
车子到站,这次是音遥引领着小司下了车。
他们穿过一排排破败的危房来到了一处刷着绿色墙漆的平房前。地上的白色纸钱已经被踩得湿湿烂烂,蜘蛛网层层叠叠,腐朽的气味透过窄小的门框飘了出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这里。
音遥缓缓走进去,墙壁倚着一只烂木头架子,架子上摆了一只只形状各异的盒子。
所有人无论生前光鲜亮丽还是碌碌平庸,最后都永远在这个小盒里长眠。
音遥将康乃馨放在一只白瓷罐子前,手指抚摸着上面的黑白照片。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么。”
照片上的女人很瘦,神情落寞,像是生前吃了很多苦,走时也还记挂着。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而且是靠自己找到的,是间很厉害的公司,对了,你肯定也听说过Y.S吧,我的老板看起来是个很有思想的人,日后相处应该不会太糟糕。”
音遥忽然沉默了,像是在等待谁的回应。
良久,他又轻声道:“我知道了,你还是这么爱操心,不用再挂念我了,我已经有了新的人生,未来一定会很好。”
他缓缓低下头,嘴唇已经克制不住地颤抖着:“是吗,我也很想你,最近总是梦到你。”
“吧嗒。”水渍落在地上,慢慢汇聚成小小一滩。
小司本来也在随着主人伤感的情绪呜咽着,倏然间,它抬起头,对着门口“汪”了声。
音遥慢慢直起身子,他无神地探向门口,顺着夜晚的微风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一刹那,他惊愕地瞪大双眼,接着似乎是故意掩饰一样,音遥赶紧别过头不着痕迹地擦了下眼睛。
司容慢慢走进小屋,抬眼看向骨灰盒上的照片,继而弯下腰:“伯母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司容。”
他稍稍侧过眼神观察着音遥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他好像在刻意避开自己。
音遥又站了一会儿,才牵着小司绕开司容往外走,就好像根本没看到这么个人。
“音秘书。”司容马上追过去。
音遥走了两步,忽然觉得累一样,沿着绿色的小屋围墙慢慢坐下。
“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音遥弓着身子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淡淡问道。
“从你离开公司坐上公车的时候。”司容坦诚道,“对不起打扰你和伯母叙旧了。”
音遥慢慢闭上眼睛,晚风拂起他的头发,半晌才听他轻声说了句:“是挺打扰的。”
“对不起。”
“算了,有人能看望她她都要开心死了。”音遥直起身子望着不知何处,“明明生前见过那么多男人,临死时却没有一个愿意来看她。”
“伯母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呢。”司容问道。
音遥眨了下眼,语气平缓:“艾滋病。”
听到这句话,司容还是不免皱了下眉。
“你父亲呢?”
“不知道没见过,反正也不重要,当他死了好了。”音遥笑笑,“就算活着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笑容一点点褪去。
“小时候我经常去邻居家蹭饭,可以说是邻居把我喂大的,我妈偶尔去打打零工,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等一个男人走了另一个男人又过来,就这样攒够了我读高中读大学的费用。”
音遥看着天边,眼中平静无风。
“我见过很多很多的Omega,吃着三无抑制剂,控制不住发热期,还有很多人专门守在我们居住的寨子旁,等着他们进入发热期就悄悄打开他们的房门。我有一个邻居,就是这样怀了孕,生下不知谁的孩子,然后日复一日不断重复。”
“所以我妈逢人就说,我将来会分化成Alpha,企图把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的苍蝇都赶走,再或者,用她自己的身体去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我就这么长大了,而且还算幸运,能够进入第一区生活。”
音遥攥紧手指:“如果不是她,可能我现在和那些Omega没有区别。”
“音遥。”突兀的,一旁的司容出声打断他。
“怎么突然喊我全名,怪怪的。”音遥笑道。
司容凝望着他的脸,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中泛着点点水光,抬手轻轻拂开他额角的碎发,声音低沉坚决:
“不管你以后和谁结婚,我都会守着你。”
音遥嗤笑一声:“别了,誓言不要随便说出来,到时候实现不了会很尴尬。”
“我可以确定,我所有人生中从此以后只有你一个,就像你妈妈一样,只为了你而活。”
音遥慢慢睁大了眼睛,眼底的泪花开始颤动。
这个场景实在过于动人,他颤抖的睫毛都变得栩栩如生,像是一只黑尾蝶停靠在眼角。
司容凝望着他,良久,缓慢做了个深呼吸。
看着音遥如画卷般动人的脸,司容慢慢伸手轻轻托住他的脸颊,指尖温柔摩挲着。他的嘴唇一点点靠近,很快就能清晰地感受到音遥鼻间的热气拂在唇边。
然后轻轻咬住,用舌头抵开唇齿,有点征求意味地试探着,发现对方并没有拒绝后才一点一点更加深入。
音遥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司容刚才那句“像你妈妈一样只为你而活”不断敲击着大脑神经,他感受着司容从试探到疯狂入侵,身体也被他紧紧按住无法动弹。
呼吸变得急促,偶尔间挣扎似的换气也很快被唇舌侵占。
他能感受到司容的香气已经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努力融入自己的身体中。
一旁的小司也垂下大耳朵挡住眼睛,这可不是它一个三岁小宝宝该看的内容。
倏然间,音遥抬手抓住司容的头发,将他的头向后扯去。
司容痛地皱了下眉,但看到音遥被他折磨的嫣红的嘴唇,努力摆出微笑后明知故问:
“怎么了音秘书。”
音遥推开他站起身,使劲擦了擦嘴唇:“谁许你这么没有规矩的,还当着我妈的面,你不怕她老人家半夜爬你床头掐死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