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突如其来的面见家长还是有些太快了,音遥有点手足无措。
没办法,刚从司年办公室出来的他转头又回了去。
司年见到他有点诧异:“还有什么事?”
音遥低下头:“司总,下午我想请半天假。”
司年头也不抬,看着文件冷声道:“理由。”
音遥沉默良久,才缓缓道:“要请假去和会长见一面。”
司年抬眼,稍显凌厉的眉宇蹙起来:“为什么。”
音遥索性也不再继续和他藏着掖着,直言道:“我要和司容先生结婚了,所以走个婚前流程,面见家长谈谈婚礼细节。”
一刹那,司年手中的钢笔应声落地。
他微张着嘴,眉间蹙成“川”字形,瞳孔疾速收缩。沉默了很久,他才终于如梦初醒一般胡乱翻动着桌上的文件,似乎在掩饰什么。
“司总?”见司年一直没有回应,音遥又问了一遍。
“是因为司容标记了你?”司年攥紧拳头,“如果当时标记你的是我,那和你结婚的会不会是我。”
音遥耸耸肩,莞尔一笑:“没有如果。”
“你真的喜欢司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司年的询问很小心,甚至屏住了呼吸等他的回答。
“不知道。”音遥也诚实回答他,“只是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的打算是什么!”倏然间,司年猛地站起身,死死凝视着眼前这个始终平静的男人,“攀附上Y.S最大希望的继承者,一辈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音遥皱起眉头,刚要说话又被打断。
“那有什么是我不能给你的!就因为他比我多了一个继承人的头衔?”
事实的确如此,因为不管老爷子怎么修改遗嘱,司容是继承人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比起司年,他能为自己带来更高层次的身份,说话也更有分量,音遥觉得说他是处心积虑的小人他也认了,毕竟倒台一个廖垣宇远远不够。
“司总,或许你没有考虑过,你能给我的,是不是我不需要的。如果你打算继续保持这种心态,我觉得这份工作我也没必要继续做下去,早点辞职对双方都好。”
司年冷笑一声:“怎么,有了司容这个大金主连工作都不需要了?”
音遥也不甘示弱回敬道:“司总,我双目失明都知道不要从别人那里听信谣言,眼见都未必为实,难道你还不如我一个瞎子?”
司年也知道自己的确因为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语气软了三分,目光闪躲:“我只是气话,别放心上。”
“什么气话,冲动之下说出口的往往都是心里话。”音遥深吸一口气,“我会提前写好辞职报告,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您赶紧物色一个不错的秘书吧。”
他觉得自己没有在使小性子,也没有仗着司容这座大靠山随意辞掉来之不易的工作,他只是在践行誓言,如果和老板谈恋爱,一定会事先辞职保证不影响工作,而司年这句带刺的言论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
音遥收拾好自己的所有家当,仅用两只行李箱就全部装下,还有一些锅碗瓢盆带了也多余的就干脆挂到网上便宜处理了。
他正式搬进了司容家。
回想过往,每次他望着第三区那破不避风的老旧城寨时就会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住上干净整洁起码不会漏风漏雨的房子呢。
但真的住进来了,还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大平层,他似乎又觉得期盼中的家好像也不是这个样子。
司容正在家对着电脑和外商们进行合作洽谈,听到音遥回来的声音后,最后说了句再见就匆匆下了视频。
音遥看起来很疲惫,牵着小司还拖着几只大行李箱,一进门就坐在了玄关处抱着腿休息。
“搬东西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司容轻声询问道,随手将他打横抱起带着走到沙发旁,还贴心给他倒了杯橙汁。
音遥闻到橙汁的味道就想起昨晚的耻辱,瞬间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是故意恶心我是不是。”
司容托腮瞧着他,眼睛里是淡淡笑意:“倒是没有这种想法,只希望你感到恶心是因为孕吐。”
“滚滚滚。”
司容笑笑,站起身:“我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穿穿看合不合身。”
音遥抱着腿瞥了他一眼:“干嘛买新的,现在的又不是不能穿。”
司容从房间里提出几个奢侈品包装袋,随手展开一件白色淡蓝暗线的衬衫:“虽然我老婆披个麻袋都好看,但总不能让人看了以为我亏待你。”
他将衬衫覆盖到音遥身上比划着看了看,白皙的脸搭配着清新精致的衬衫,更衬托的音遥气质出众,他抬手解开音遥的衣服扣子,笑道:“我的眼光果然很好。”
音遥也没力气和他折腾,只能任由他像给娃娃换衣服一样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
换好衣服,司容上下打量一番,看着音遥疲惫卧在沙发中像个睡美人一样,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嘴角:“要是很累就睡一会儿,爷爷那边可以等。”
音遥摇摇头,强撑着坐起来:“让人等不好,走吧。”
虽然是见自家人,司容还是精心打理了一番,其实是想打扮给音遥看,奈何他根本看不见。
司容开着车,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的音遥。
他好像有点紧张,明明刚才困得不行,这会儿又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戴角膜了?”司容问道。
音遥摇摇头:“戴着很痛。”
“新一代的人工角膜正在研制,会解决排异性这个问题,我也会多方帮你打听着有没有参与角膜捐献的志愿者。”
司容说着,悄悄看了音遥一眼,见他并没有多大反应。
“其实我盼望这一刻很久了。”司容轻声道。
音遥眯了眯眼,依然没做出任何反应。
“想带你回家以结婚为名义见我的父母亲人,然后商量婚礼的细节,为了拿什么样的捧花这种无聊的小事吵吵闹闹。”
他看向音遥,眼中藏匿着闪闪星光:“开始的时候因为是契约结婚确实觉得恼火,但现在看来,能每天看着你的脸都觉得很幸福,我不在乎所谓的名分了,能守着你就好。”
“说什么傻话。”音遥轻叹一声,“我说过吧,太在意别人会失去自我的。”
司容抬起眼,手指轻轻摩挲着方向盘:“已经失去了,所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
司容的老家是古时的王府翻新下来的宅邸,这种遗产式建筑基本是有钱也买不到,足以彰显前人显赫的身份,不是王爷也是个皇子啥的。
刚下车,就听到门口迎上来两个中年大婶,语气却很严肃:
“司先生,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快进去洗漱准备用餐吧。”
对于司容身后的音遥她们倒是没多过问,好像见怪不怪,也好像本不该问。
第51章 正式见司容家人。
Y.S财团是个大家族,
林林总总加起来十几号人,有几个音遥是见过的,
像是司容的小叔以及他那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司臻和女儿司琪,据说老爷子还有个小女儿,也就是司容他们的姑妈,人在海外,有多少年没回来了,但是有司家这座大靠山,她在国外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音遥看不见,走得很慢,还好司容比较细心,轻轻拉着他的手往里走。
这一路碰到不少佣人,虽然他们嘴上恭敬的和二人打招呼,
但一转身,
音遥就听到他们在心里窃窃私语:
“二少爷为什么要找一个劣性O结婚?”
他们似乎非常在意音遥的血统,甚至还有人嘀咕:一个劣性O生出来的孩子能是什么优良品种么。
音遥倒是不在意这些人在心里想什么,
反正日后不相见,
随他们怎么说。
司容握着音遥的手,虽然是炎炎夏季,
但还是感觉他的手指尖有点凉,好像是有点紧张。
司容回过头,
抬手帮音遥拂去嘴边的细发,
轻声道:“一会儿他们问什么,
你想答就答,
不想答就在桌下碰碰我,
我替你说。”
音遥没说话。
“不用怕,
你是我老婆,
没人敢欺负你。”司容亲了亲音遥的额头。
他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丈夫的角色中,甚至都忘了这只是假结婚,倒是真情实意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
“我说过。”音遥推开他的手,“不许喊我老婆。”
“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还叫你音秘书。”司容俯下身子将脸凑过去,像是逗他一样,“那……遥遥?”
“随便你吧。”虽然在听到这个名字不免心头一颤,都记不清有多少年没人喊过他的小名,但嘴上还在逞强。
一进门,音遥却感受到不同热络大家族的严肃,几乎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好在音遥看不见,看不见就当是没有这回事,他从容道:
“会长您好。”
司老爷子坐在长桌上座,手里拄着拐杖,看到音遥,就想起他在自己寿宴上送的那份“大礼”,态度冷冰冰道:
“坐吧。”
司容牵着他的手坐在司老爷子旁边,佣人们鱼贯而入端上美味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子。
司老爷子沉吟片刻,对一旁的秘书低声道:“打个电话问问,司年什么时候回来。”
秘书道:“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司先生说今晚不回来吃,说不用等他。”
听到这句话,司老爷子抬头看了眼音遥,率先拿起筷子,一摆手,底下的小辈这才跟着举筷,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司容不停往音遥碗中夹菜,音遥也一直小声说谢谢,在听了不知多少个谢谢后,司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说谢太见外了,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哎呦,堂哥,只顾着自己老婆,我们不是你最疼爱的弟妹了么?”见气氛有些沉闷,司琪忙充当起气氛调节工具人。
司容冲她皮笑肉不笑:“你是自己没手?”
司琪撇撇嘴,夹过一块牛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音遥。
他吃东西很慢,经常要摸半天,在放到鼻间闻闻味道后再送进嘴里,那样子好像生怕有人在菜里下毒一样。
长桌对面坐的是司容的父辈叔辈,包括司年的父母也在其中,所有人都在悄悄打量音遥,毕竟大家都对从未见过的劣性Omega感到十足好奇。
司老爷子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佣人忙递上餐巾,他慢慢擦拭着嘴角,目光落在音遥身上。
“音先生,我这次叫你来没别的意思,只是司容说要和你结婚,才想着请你过来正式见个面,毕竟结婚不是小事,特别是司容的婚事,举国上下都在翘首以待,正好借此机会,我也有几句话想问你。”
音遥也默默放下筷子,司容拿起餐巾贴心地帮他擦拭嘴角,弄得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忙从司容手中抽过餐巾:“我自己来。”
司老爷子点点头:“看得出来,我们家老二对你确实很上心,打小就没见他如此对待过谁。”
司容抬手搭在音遥的椅子后背上,一只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冲着司老爷子微微一笑:“自己的老……妻子,当然得自己疼。”
司老爷子别过头,望着桌上某个点,良久才轻声道:“我和雅安集团的董事长温先生是故交,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断过联系,你是司年的秘书,想必也听他提起过,我很喜欢我这位故交的孙子温萧宁,并且打小就拿他当未来孙媳看待,你想和司容结婚,得给我个理由,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和温萧宁比肩。”
比肩?音遥心道他从来就没把温萧宁当回事。
但嘴上还是恭敬道:“他有我没有的,我也有他不具备的。”
对面的小叔听到这句话,嗤笑一声,插嘴道:“论相貌才识血统身份你哪一点能赶他,年龄不大口气不小。”
音遥看向声音来源地,无神的双眸死死盯着那个点,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执着,我这个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应该和小叔是同一类人,我们应该惺惺相惜不是么。”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小叔嘴角抽了抽。
司老爷子点点头:“没错,年轻人贵在坚持,更何况血统也不是什么大事,司容的奶奶也是个普通Omega,照样生养出你们这么优秀的一家。”
“会长过奖了。”音遥笑笑。
“据我所知,你的父母都不在了,冒昧问一句,他们是因为生病还是人祸去世,这个我得问清楚,虽然我不在乎血统,但也担心后代会有遗传疾病。”
音遥暗暗攥紧手中的筷子。
“爷爷,您问的实在多余,遥遥不也健康地长大了么,怎么去世的重要么。”司容知道音遥的母亲是因为艾滋病去世,这件事一旦说出来肯定会遭到他人嫌弃。
但音遥却勇敢迎上司老爷子的目光,嘴角是淡淡的笑意:“生父不详,出生起就没见过,母亲是因为艾滋病去世。”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一群人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望着满桌美味珍馐也顿时没了胃口,仔细回想刚才是否和音遥有过肢体接触。
司老爷子愣了下,花白的眉毛顿时蹙起。
“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做过体检,身体没问题。”音遥很清楚以这帮人心狠手辣那劲儿肯定要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好好研究研究,与其等着被人拆穿不如先打好招呼,省得落得他们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