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沉眼里,沈庭柯给他安装测谎仪,正如同在给他上刑。
明明沈庭柯想要从他口中知道什么,问就好了。
沈庭柯不问,就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接下来呢?”
沈庭柯起身,一滴眼泪落在关沉挽起袖子的手臂上,烫得关沉缩了缩手。
“白色的那根,在胸口。”耳机里的声音说。
沈庭柯按照指示,找到了那根白色的线,背对着玻璃窗外的人,站在关沉分开的两腿之间,俯下身解他胸前的纽扣。
关沉的锁骨露了出来,接着是附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胸口。
沈庭柯的手指按在上面,引得关沉一阵轻微的战栗。
他把那根白色的线也连在关沉身上。
“说话,沈庭柯……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关沉微微仰起头,嘴唇很快就能碰到沈庭柯的额头。
即使到了这一刻,关沉也还是想亲吻沈庭柯。
沈庭柯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他直视着关沉,用通红的眼眶和眼神来传达那些说不出口的话,他想让关沉理解他。
“然后呢?”沈庭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耳机那头的人说。
“然后……系上椅子后那条绑带。”
沈庭柯俯下身,伸手环住关沉的腰,把压在他身后的绑带拿出来,姿势亲密地宛如一个拥抱。
关沉在他的怀抱里发着抖,沈庭柯离开时,在外面的人看不见的角度,抬起手摸了关沉的脸。
他的目光里充满心疼和悲悯,有一瞬间关沉以为自己看错了,有一瞬间他以为沈庭柯爱他。
“什么意思?给我的施舍,是吗……”
沈庭柯摇了摇头,始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看到那个架子上灰色的盒子了吗?里面有一只注射器……”耳机里的声音又响起,“静脉注射。”
沈庭柯的沉默让关沉感到绝望,他的眼神冷下来,呼吸都变得冰凉。
当针头碰到关沉的手臂时,沈庭柯犹豫了好久,却没敢扎下去。
“扎呀……”关沉冷笑着,对沈庭柯说,“最好里面的是毒药,然后让我死在你手里……”
沈庭柯脸色苍白,痛苦地闭了闭眼,针头嵌进关沉的皮肤。
忽然,一双手覆上沈庭柯的手背,用力地压下去,把那截针头推到皮肤更深的地方,一串血珠渗出来。
“关沉!你干什么……”沈庭柯惊恐地看向关沉。
关沉也在看着他,双眼赤红。
“沈庭柯……不用测了,我对你说的都是真话……”关沉的声音喑哑痛苦,他对沈庭柯说,“尤其是我爱你这句。”
戴着金属环的手扣住沈庭柯的脖颈,手臂用力地把他单薄的脊背压进怀里,关沉吻上了他的唇,像是宣泄一般撕咬着,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关沉的气味包裹住沈庭柯,他的手挡在关沉胸口,却没有推拒的力气,也挣脱不得。
关沉不愿意松开他,他像只野蛮的兽,喜欢把自己的猎物牢牢嵌在怀里。
玻璃窗外的人显然发现了房间内的异动,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惊慌失措地对视了一眼。
“他……他袭击了沈顾问!快去叫别的警员!手环……手环上的电流……左边……”
耳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把沈庭柯从一瞬间的失神中捞回来。
“可是开启电流也会伤到沈顾问!”
关沉听不到沈庭柯耳机里的动静,他的手掐着沈庭柯的下巴,单薄的骨肉几乎被掐出淤青,是很凶很凶的吻法。
沈庭柯的呼吸被剥夺,视线也被眼泪浸湿变得模糊。他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答应席砚的全部要求,也忘记了自己是联盟的顾问……
如果可以,沈庭柯愿意当一个单纯地爱着关沉的人。
他们不能分开,就像电流会蔓延到他们全身,绝望也会拖着他们走向深渊。
沈庭柯的手慢慢攀上关沉的肩膀,他仰起头,主动地献上自己的双唇,配合关沉的动作……
关沉睁开眼睛,脊背僵直了片刻。
“沈庭柯在回吻……”
这个念头让他的大脑空白一片。
“什么意思……”
关沉稍微松开他,喘息着,看到沈庭柯泪眼朦胧地对他笑了一下,眉头微蹙,唇角红肿渗出血珠。他的手搭在关沉后颈处,轻柔的动作好像在安抚一头受伤的小兽。
沈庭柯再次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主动贴上关沉的唇,这种温驯柔软俘获了关沉的心,让他所有的极端情绪都归于平静,近乎呆滞地感受着唇瓣上的触感。
就像燎原的大火熄灭,一片羽毛落在心头,关沉从来没有过这种被珍视的感觉……
尖锐的警报声响起,他们却都像没听到一样。直到讯问室的门被推开,三四个警员破门而入,有人拉住关沉,有人握住沈庭柯的手臂。
“老实点!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们被强行分开,关沉从一场美梦中醒来,怀抱一瞬间空了。
沈庭柯挣扎着被带出门,在一片混乱声中向关沉承诺:“等我……我会救你……”
关沉笑沈庭柯好傻,他从来都不知道,沈庭柯爱他就是救他。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关沉脸色苍白地笑起来,手臂和脚腕上渐渐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手环和脚环起了作用。很快,他的表情变得扭曲、狰狞可怕,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关沉皱着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知觉,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即使这样,他仍然觉得,这是他出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沈庭柯被带出讯问室的时候,才逐渐冷静下来,这些天来高强度的工作环境透支着他的健康,他的体质明显无法适应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脸上的泪痕未干,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呼吸着。
那位大胡子的警官现在对他可不算和蔼,睁圆了眼睛怒视着他。
“你这个狡猾的老鼠!你们早就认识对不对?混进我们的队伍里究竟有何居心……”
大胡子走过来,一把扯下沉庭柯戴在胸前的工作证,愤怒地扔在他脸上。
沈庭柯闭了闭眼,工作证的塑料壳戳在他眼皮上,留下浅浅一道印迹。
他并不觉得羞愧,只感觉头脑一阵阵发晕。
“我保证,你会因为隐瞒实情受到惩罚,我们联盟的沈、顾、问……”
沈庭柯觉得大胡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视线边缘也在不断地褪色,他靠着墙壁勉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然后在他说完这句话时,双腿发软,意识模糊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我终于写到这了,我想写这好久了,说实话最开始构思这篇文的时候脑子里就是这个画面hhhhhhh……】
第49章 病房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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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沈庭柯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段燃眼圈红红的,趴在床边的扶手上看着他。
“沈哥……”一见沈庭柯醒来,段燃嘴一瘪,一副泫然欲泣地样子,看得沈庭柯心酸。
沈庭柯笑了笑,温声安慰段燃:“这孩子,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吗……”
说是没事,嗓子哑得快要冒烟了似的,段燃连忙扶着他坐起来,倒水给他喝。
沈庭柯喝了点水,才想起来自己晕倒是怎么一回事。
“段燃,你怎么在这?”沈庭柯问。
“你晕倒之后警局的人应该是翻了你的通讯记录,我不是刚好给你发过通讯嘛,他们可能是看到了这个,就联系了我。”段燃伸手握住沈庭柯的手臂,一脸担忧地说,“沈哥,你要注意身体呀,我真的很害怕你是因为给我捐骨髓才……”
“不是。”沈庭柯摇了摇头,还是感觉很累,和段燃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别瞎想,我手术前咨询过的,捐骨髓能有什么副作用……”
段燃皱了皱眉,低下头,眼里又是一汪水。
沈庭柯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心想这孩子乖是很乖,但就是太软弱爱哭了,如果哪天他离开了箔星,段燃怕是跟关沉一样让他放心不下。
“我之前听说沉哥他……他被抓了……”段燃吞吞吐吐地说,“沈哥,你说沉哥他……不会做那种事,对吧?”
沈庭柯有点愣住了,他能听出段燃语气里的试探。
“段燃,难道连你也不相信他吗?”
“沈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段燃连忙摆摆手,“我只是有点担心……你现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觉得沉哥既然是清白的,就一定会没事。”
沈庭柯点了点头,想对段燃笑一笑,却怎么也挤不出笑容。
说实话,就现在掌握的那些证据,关沉的处境完全可以用“危机四伏”来形容。只是段燃不明白,有时候“清白”可不意味着能够全身而退。
沈庭柯隐约感觉到,他们面临着一个强大的对手,而这个对手,跟十几年后的“猎鹰”绝对脱不了干系。
“段燃,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沈庭柯想了想,对段燃说,“能不能去我家一趟,带我的电脑过来,顺便把337也带来吧,我怕他哪天充不了电紧急休眠,回头又亏电。”
“当然没问题。”段燃点了点头,眼里的神色很诚恳,“你就放心休息吧,要什么都跟我说就好了,一定给你拿过来。”
沈庭柯笑着伸手揉了揉段燃的头发,说了句“乖孩子”。
没想到段燃前脚走,过了几分钟,席砚后脚就来了。
年轻帅气的总裁一身高定西服,依旧是那么一丝不苟的精英做派,只是走进病房时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无形中增加了几分压迫感。
“……你来啦。”沈庭柯勾起唇角笑了笑,故作轻松地看着席砚。
席砚大步走到他面前,脱下外套搭在病床边的椅背上,坐下来,努力平复心里憋着的火气。
“沈庭柯,你长本事了是吧?”席砚无奈地看着他,质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一轮到关沉的事情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前途不想要了吗?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件事的后果!”
“对、对不起……我确实给你添麻烦了。”沈庭柯低下头,手纠结地握住了被角,脸色苍白,看起来非常可怜。
席砚真就被他气糊涂了,冷冷地瞪着面前的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渐渐地,随着理智回笼,眼底有了些失落和伤心的神色。
“算了,喜欢上你算我倒霉……”席砚苦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不知道,你们在审讯室里干了些什么?”
沈庭柯瞬间愣住了,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看了席砚一眼,又窘迫地收回目光。
半晌之后,他轻声说:“席砚,我……我真的很抱歉……”
席砚身体微微前倾,用了点力气抓住沈庭柯病号服的衣领,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认真地说:“你听好了,沈庭柯。既然你心里有人了,我也没必要上赶着往你这里凑。本来让你做联盟的外聘顾问,一开始也是为了锦程的发展,让你进调查组,我承认我也有私心。所以这笔账,我不跟你算,后续的处罚,锦程来背……”
沈庭柯抬起头,偷偷看了席砚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歉:“真的抱歉……”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席砚气不过地说,“听好了,沈庭柯,这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在我席砚这里,你永远不会再有特殊优待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说罢,席砚松开他。
沈庭柯难过地叹了口气,半晌之后才试探着问:“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席砚转过头,烦躁地理了理领带,说:“……你随便。”
两人说了几句话,没注意到段燃已经带着337和沈庭柯的电脑走到了病房门口。
段燃抬手敲了敲门,沈庭柯向外张望了一眼,席砚就去开门。
打开门,他看到一个苍白瘦弱的男孩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惊讶,张口想说点什么,结果生把自己给急卡壳了。
席砚皱了皱眉,主动开口:“……你好?”
“你好,席、席先生,我是段燃,我们见过的,你……你还记得我吗?”段燃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肩膀上落着337,眼睛睁得圆圆的,看起来傻透了。
“嗯……”席砚愣了片刻,不过作为一个商人,他很擅长应付这种尴尬的场合,“记得的,你是沈庭柯的朋友吧,快进来。”
因为这个虚假的答案,段燃的眼神里有了些光彩,开开心心地跟着席砚走进病房。
“过来坐,段燃……”
段燃坐下,沈庭柯跟他道了谢,顺手把电脑接过来,337也非常自觉地飞到沈庭柯手边。
“这么快就拿回来了?你路上很辛苦吧。”
“没有,今天碰巧没有堵车。”
两人正说着话,席砚看了沈庭柯一眼,伸手拿自己的外套:“你身体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公司还有事。”
“等一下……”沈庭柯抬起头,忽然说:“能不能……帮我送送段燃,他跟你顺路。”
席砚的目光落在段燃身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小东西居然有些雀跃,简直莫名其妙。
“你一个人可以吗?”席砚问沈庭柯。
“可以。”
“算了,你别动,待会我叫司机接你回去。”
段燃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们俩,就像一只乖巧等人领养的小狗。
席砚跟他对视,客气地笑了笑:“走吧,这位……段燃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