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斯怎么样能与茹芸相比呢?不要说是爱了,这个连情字都不懂的魔物,有什么资格能和她相提并论呢?
假使自己从他的吻中感受到了什么,那也是一种错误的幻觉而已。
流连地在邵浚唇上以舌尖厮磨着,拉长低垂而落的银包唾线,密斯盯着他的脸,又发出愉快的浅笑声说:"呵呵,方才是迷路,现在就是个作梦的小孩了。你这是怎么了?喜欢我这样吻你吗?"
至少,比恶意地用那些低俗的言语攻击,来得好多了吧?邵浚傲转开视线,脸颊发烫地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我,既没有在作梦,也没有身在迷宫当中。"
"会说出这种话,证明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难道你就知道我要什么?"
密斯没有回他话,仅是拉起了他的手,"过来吧,我厌倦了在地上和你弄得满身灰尘,我们可别白白浪费了这张豪华的大床了呢。"
结束与邵浚在虚界的幽会,同样藉着指环返回魔界中自己屋子内的密斯,正想脱下那身沾染着虚界气息的衣袍,门上急促的敲门声,让他蹙起眉头,"是谁?"
"臭家伙,你是睡死了不成?我从刚刚就一直在叫你了,为什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隔着门板,以乌鸦独特的抄哑话声,嘎嘎叫着的鸦魔女暴跳如雷道。
"有什么事吗?"不打算开门,密斯站在门边问。
"魔主有事要找你--你干嘛躲在里面不出来啊?是不是又在干什么坏事了?"她奉送一记踹门。
"呵呵......你猜得没错,我是想干坏事。你想看吗!我找来了几名肌肉健壮、体格高大的小可爱,准备太快朵颐一番呢。你真想看的话,求求本大爷,我可以考虑让你见识。"
"啧,谁希罕看。"话声离开门畔,"不管你想拿那些杂碎怎样,劝你别再多耽误时间,吾主已经找你好一会儿了。"
确定脚步声逐渐远离后,呼地放松肩膀的力量,靠着门板慢慢地滑坐到地上。
好险,阿鸦没有强行开门察看,否则自己沾染的虚界人气味,一定会让阿鸦起疑心。这件事传进魔王耳中的话,他必会联想到邵浚,到时候想遮掩自己与邵浚"私通有无"的交易,可是难上加难。
有朝一曰,万一背叛吾主的事东窗事发,密斯苦笑着--
我大概别说是一条命留不住,恐怕七魂六魄都会被摧灭殆尽吧?
不过,仔细想想,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活了数不完的漫长岁月,就一魔物而言,该做的恶事作尽,该享的乐子也都享受过了,看尽数代王朝繁华起落的一辈子,到底有啥可留恋的呢?
所以,密斯才会下定决心,将自己的未来赌注在邵浚的身上。纵然他厌恶天上神,也无意让天上界称心如意。但,这是邵浚不惜牺牲身体也想要阻止的!他倒想看看,多了自己的背叛,多了自己的变数之后,是吾主?或是天上界?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邵浚,你想要避免的到底是哪一边所受的伤害呢?
拍拍膝盖,密斯从地上爬起。
主子是个不太有耐性的人,再让他等下去肯定会使他大发雷霆。自己还是趁早清洗掉身上的气味,速速前往晋见才是。
片刻后。
密斯进入魔界大厅,来到主子面前。
"......您说,要我留守是吗?"
坐在高台上的魔主一颔首,"这次我打算与艾默在人界待久一点,一来散心,二来我想在人界也方便寻找绿魂与白魂的下落。"
"是。"密斯毕恭毕敬地一躬身说:"小的知道了,我会努力不去打扰您和艾默主子的蜜月旅行。"
魔主双颊泛红,"哪天,我真会动手拔掉你那根油腔滑调的舌,密斯。"
"请吾主见谅,是我说错了,我更正就是。"抬起脸,笑嘻嘻的金眸美少年道:"是您与他的‘老夫老妻肉麻当有趣'的蜜月旅行。"
"大胆!"羞恼地一挥手,隔空掌了少年一嘴巴之后,不给少年多余的说话机会,魔主从高台上起身,"有要紧事,便让阿鸦来通知我。"
冷瞥一眼,旋身离去。
摸着热烫的脸颊,密斯这会儿收拾起嬉皮笑脸,在魔主身后吐吐舌。唉,这主子性子刚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原以为艾默逐渐"复原"会让主子脾气好一点,看样子也没又多大改变嘛!
但,这下可轻松多了。
魔界放空城,少了主子的监视,他可以逍遥自在好几天了。可惜不能把邵浚找来魔界,不然这意外的假期,将会更加地愉快。
* * * *
魔主不在"家",乐得清闲度曰的密斯,通常是早上处理几件零碎小事、或魔物们之间的地盘之争,下午代替主子巡视魔界,夜晚则与大小魔物饮酒作乐,数曰平安过去了......
某夜。
喝得醉眼惺忪的他,摇摇晃晃地回到屋内,边卸下衣带,边往大床移去,渴望一头倒再枕上呼呼大睡,却不料一个不该出现的幻影,竟栩栩如生的站在屋子中央瞪着他。
"呵呵,真稀奇,不管我怎么作梦都梦不到的人,怎会在我眼前出现?难道我真醉得这么厉害?哟,小宠物,你是来找我啦?是不是见不到我很寂寞啊?哈哈,不过,看到幻影的人是我,那么......寂寞得要命的人,也是我才对吧?呵呵呵。"
随意地伸出手去一揽,以为幻影会化为一阵空气消失的密斯,竟扎扎实实地揽到了腰身,他"咦?"地睁大眼,再在腰间掐揉着,这触感真实得不像是幻想出来的......
"拜托你。"
幻影开口了。开口的瞬间,银瞳也溢出泪光,"求求你!来不及了,你一定要帮帮我,密斯!天上神已经下令要圣战使出动了,我没有办法再拖延时间了,你务必要帮我这个忙,我不想再见到悲剧一次次地发生,求你!"
激动地掉下泪,邵浚怆痛的表情,狠狠地刺入密斯的心扉。晕眩的醉意顿时被浇淋下一盆冷水般地褪去,密斯摇晃着头,企图拾回机灵、灵活的脑袋运作。
"你先等等,让我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是什么事能让邵浚不顾禁令,擅闯魔界?
圣战使出动,这代表什么?另一场天魔战争终于要展开了吗?
密斯知道,长久以来邵浚锁在心中的那道门,今曰已对自己开启了。也许这只是他走投无路的最后奋力一搏,而他来找自己求助,是因为别无选择、没有其余战友,但是......将手放在胸口上,密斯闭上双眼,胸口内这股无以为名的陌生喜悦,是他千千百百年的寿命中,从未有过的感受。
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理由来找我,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他来找我了!
迅速走到铜水盆前,密斯将整张脸泡进沁凉的水中,闷气数到一百,强迫自己脑袋清醒后,拿着布巾胡乱擦拭两下,再回到邵浚身边。只见他不住来回地在屋子内绕圈圈走动,神情焦虑。
"坐下来说话吧。"指着长椅,顺手倒了杯凉水递给他。"你是怎么进到我的屋子里来?你就这样从虚界跑过来了吗?魔界的守卫呢?虚界的门神呢?都没发现吗?"
绞着手,迟疑片刻才坐在他面前,邵浚垂着双肩,神情略微憔悴地说:"我曾告诉过你,我给你的那枚戒环,是打开通道的媒介吧。"
"是啊。"一顿,"咦?难道不止由我可以打开通往虚界的通道,甚至你也可以打开通往魔界的通道。"
摇摇头,"它跟身在虚界、魔界无关,只要是你的戒环所在地,我便能穿越时空到你的身边,这才是戒环的原始用途。我没把握你会把戒子放在哪儿,只是希望能在它的附近找到你。"
密斯苦笑,"真庆幸,我将它放在自己屋子里,而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呢。"
邵浚并未跟着他展开笑容,密斯知道他现在满心都是忧愁,也不多扯,直接切入主题。
"好吧,我想你最好是从头开始说起。天上神打算做什么让你紧张到手足无措?你怎么会这么焦急地来找我?"
喝口水,调整了下呼吸,邵浚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忧虑,"就像我所说的那样,天上神无法容忍‘重生艾默'的存在,多瑞一意孤行、不听上神们的制止,已经惹恼了她很久很久。"
一顿,摇摇头,邵浚接着说:"其实上神始终都很愤怒,屡次要派出圣战使,都是被我阻止、挡下。从我到虚界开始的那天起,我也一直想说服多瑞放弃,可是他总是不理。我担心他会与上神起正面冲突,一直在帮多瑞圆谎......"
"你欺骗上神吗?你也会说谎的吗?"密斯眨眨金眸。
"我以为,多瑞迟早会清醒过来,会放弃收集艾默魂魄的事......我得帮他争取点时间而巳!这并不是什么谎话,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岂知,多瑞并未醒悟,反而越陷越深。"叹口气,邵浚掐着自己眉心说:"这些天,多瑞是不是带着艾默住在人间界了?"
"是啊,前主艾默说他想赏花,所以吾主陪他到人间小游。"
苦笑:"坏就坏在这儿。天上神们发现了艾默的魂魄即将复原了,大发雷霆!她今曰下令,马上派出圣战使到魔界来,要强行将艾默带回去。"
"带他回去?要做什么?"
"上神的心意,谁也不知道。我猜测,她将不会允许艾默存活在世上,应该会......"说不下去的邵浚,手掩住颤抖的嘴。
点点头,接替他的话,密斯说:"是将他身上的秘术解开,让他还原回千千万万的碎片,抑或是直接杀了他,是吧。"
摇着头,哽咽的,邵浚说:"不能再来一次!若是再重演一遍这天大撼事,多瑞绝对会疯狂的。他定会步上当初艾默所走的同一条道路,将天地一并毁灭。而这一次,没有另一个多瑞尼斯能够收拾残局,所有的人......所有的生物......大家都会......"
尚且冷静的,密斯平稳地说:"是啊。毫无疑同的,要是魔主再疯狂地毁灭人界、魔界、甚至天界,这世界将会化为虚无。可是,那也是因为,吾主不想要一个没有艾默存在的世界,他已经无法容忍了,这很正常吧?"
倒抽一口气,"你、你怎么能说这是正常的!生灵涂炭、血染大地,无数的无辜生命就这样被毁灭,怎么会是正常的!"
"上神应该会出手阻止吧?姑且不论魔界存亡,至少上神所在的天界,她怎能袖手旁观,是吧?那么,这就是上神与吾主的战争了。上神胜利的话,吾主会粉身碎骨,和艾默如愿以偿的殉情;反而言之吾士胜利的话,天地间就输了,吾主得到的依然是他想要的毁灭与虚无。那么问题只剩一个,失去艾默,无论如何吾主都会求死--你是要让吾主一个人死,或让世界陪他一起埋葬呢?邵浚。"
一席冷酷分析,使邵浚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霍地从椅子上起身,"我、我弄错了,根本不该来找你商量。你是个无血无泪的魔物,又怎会在乎什么友情、道义,更不会出手帮忙的!"
在他气愤地转身离开前,密斯握住他的双腕,"不要那么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不要听你说!我不想听!"轻易地就挣开了少年的捉握,背过身要走。
密斯索性由后方拘抱着他,"你静下心来想想,即使这非常痛苦,你还是必须做个决定出来。我知道你宁可牺牲的是你自己,可就算你选择死路,难道就能改变什么。如果你想要阻止悲剧发生,便不能逃避这些问题!"
挣扎了一会儿,邵浚喑呜地说:"难道、难道就只剩这样的路吗?为什么不能让每个人都得到他们想要的,让多瑞与艾默有个不受人打扰的未来,让天上界与魔界能维持平和,让我不必再在好友与上神之间两相为难。我不知道该听从谁的、该替谁思考,我连自己该怎么办才好,都不知道了!"
哭得肝肠寸断的男人,缓缓地跌坐在地上,少年揽他入怀,不断地抚摸着他的银发。心疼、不舍的万般复杂情感,一口气涌现......
我是无可救药了吧?
密斯默默地蹙起眉头。
--冷血无情的魔物也学人谈起情爱,这若不是世界末曰来临的预兆,还会有什么其他更好的揣测呢?
这样也好。要是世界真的即将毁灭,起码现在的他明白了一件花费千百年思考,也得不到答案的事。
为何力量再高强的魔物,仍旧是赢不了天上界的家伙。以及软弱又脆弱的人类,为何能在历经种种灾难、毁灭,不但没有灭绝,反而越来越强盛、繁荣。
当我栽在你手上时,这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不是吗?浚。
"我会陪你一起想的,想一个能让你不再哭泣的法子,想一个能让你感到高兴的法子。让我们一起想想看吧。"
缓慢地止住泪水的银发青年,抬起一双红丝密布的眼,凄楚哀怨地望着他。
"也许它不见得完美,但我现在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看?"成功捕捉他的注意力,少年微笑地扬起手背,替他擦着脸颊上湿答答的泪涕。
"什么样的......法子?"
金眼魔物神秘一笑。
* * * *
深浓夜色,清冽的风中,一瓣、两瓣、三瓣的莹白花片,像是雪飘,也像是掉落的心泪,纷纷坠下。
忽地,其中一瓣花飘进了手执的小白磁杯心,荡开波波涟漪。
多瑞尼斯将那杯酒端给身旁男子看,"你瞧,这会儿我的酒成了名符其实的樱花酒了。很是风雅吧?"
"那么,这杯风雅的酒,就该由风雅的君子品尝。"
伸手要取走那杯洒,却被多瑞尼斯闪过。
"不给,这是我的酒,你别想抢!"说出这宣言后,还怕男子继续"夺人之美"的行径,多瑞赶紧仰首一口喝干它,然后得意洋洋地举高空杯说:"嘿嘿,我喝掉了,现在我可是满腹风雅喔!"
"我也想风雅一下。"凑近他,男人蓝眸如星璀璨。
瞪圆紫眸,"你真不死心,都被我喝光了,你还要怎么风雅?"
"我还可以这样风雅......"
以两指挑起了顽皮恋人的下颚,伸舌在他的唇角舔舐着说:"把你舌上残余的风雅全都给我吧,多瑞。我要吸吮它。"
仿佛受到蓝眸的催眠,他毫无抗拒之力的张开了嘴,迎入男人的舌。
"唔......"
被贪婪的吮着、咬着、舔着,快感徐缓地麻痹了脑子,放空了一颗心,手臂不由自主地缠绕上男人的脖子,渴望更深、更强悍、更火热的吻。他们不断地交换彼此的气息、唾液,互啮对方的舌叶,直到彼此呼吸都急促、紊乱,心脏怦怦跳得像要爆炸了。
这时一阵莫名狂风吹起,从敞开的窗户外卷带起无数的花瓣,抛向屋内,洒得一床榻榻米有如花床般。
冷风、热颊,晕眩的快意中,紫瞳之主分开了与男人交缠的唇,"要不要把窗子关上?月儿好亮。"
"不要。我就是想要看着你......"
将魔主压向铺在榻上的床铺,男人解开这件衣袍上唯一用来固定的衣带,裸露出他那雪白平坦但筋肉匀称分布的结实胸口。一小口、一小口地吻着坚韧、光滑的皮肤,以手心享受着那丝般肤触。
"啊嗯......"
仰着脑袋,从两稍积对着落地木格子纸窗望出去,映入紫艟中的是一轮弯月与莹莹发光的樱花树海。
好美......
"啊!你咬我!"
"谁让你不专心地看着我,净看着窗外,你的魂是被那些花儿给吸去了吗?"男人不悦地扬起霸道的眉,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