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个约卅来岁,身形修长,气度悠闲,宛如一介骚人墨客的灰袍男子,神态潇洒的飘然而至。
"三师父!果然是你!"或许是来了帮手,唐月笙原本紧绷的心情从未有的轻松,脸上更洋溢着开怀的笑意。
可李骐风却在站定后,脸一沉,皱起了眉头,"自你踏进四川地界,我就跟在你身后了,只是我实在不相信你会变成这样!"
他完全无视钟凌秀的存在,朝唐月笙右手一探,凝神搭脉起来,但觉他脉象煞是奇特,脸色不禁越来越难看,直到唐月笙温和道:"三师父,你不用担心......"李骐风尔雅的神态突显惊恐:"什么不用担心!你体内两道截然不同的寒气,交错流窜奇经八脉,连三阴经、足少阳胆都受创,怎么回事?是谁伤你的?"
唐月笙急急缩回手,强颜一笑:"三师父,现在先不谈这事,我想知道,爹爹他还好吗?"
李骐风抓住唐月笙手臂道:"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去,你这身邪气不尽快祛除,内力尽失事小,命也要没的!"
唐月笙不得不温声道:"等等,三师父,我现在不能走,我得去呈样客栈带个人!"
"呈样客栈?那个跟你一道回四川的男子吗?他是谁?"
唐月笙心一跳,道:"他、他是甘泉山,冰火门人......"
"冰火门......"李骐风垂眼想了想,突地恍然一笑:"啊!九转乾阳!对,对,你一身阴邪,用这心法来逼除最恰当了!"
"那三师父你先走吧,到时......"
李骐风却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知他有这等用处,那咱们快去前面林子里,一刻前,我见他让许多人围杀!"
没等唐月笙自错愕中醒神,一直没说话的钟凌秀已提气往林子里奔了过去。
双天阔在莫汉卿的舞弄下,显得格外凶霸强悍,八个人围堵竟没讨到什么便宜,可是却不见得就能被随便应付,尤其彼此出身同门,即便他号称是自创派以来,最得火刀招式精髓的门徒,但冰剑火刀招招相克,莫汉卿终究无法全身而退。
"七巧剑阵!"领头的老道人突然大喝一声,跳离入圈。
七个青衣男子的剑招登时一转之前的凌厉,显得异常缓慢,却行似流水,招招互补,剑剑交错,层层叠叠的将莫汉卿的双刀封得毫无攻击之力,只能不断的防御,退缩。
原本,莫汉卿一直心念同门,以致出手都留了三分力,然而当身在精心设计的剑阵中,这余下的力道反而让自己犯了险境,为保性命,此时他不得不心一横,开始催动内力,将气息直灌刀锋,这时,青衣男子似乎也感受到由莫汉卿传来的压力,剑招使得有些迟滞,不一时,剑阵就漏洞百出。
领头老道人惊觉剑阵瓦解,只得再提剑加入战局。
"莫汉卿,你再这么让下去,早晚死在剑下!"远远一声厉喝,一个黑影闯进人圈,随即抽剑相帮,瞬间把彼此的能力差距拉得更大。
莫汉卿趁隙瞥眼,见此人一头乱发又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灵动眼睛,然而脸颊微露的血色疤痕却明白的表达来者何人。
"钟--"
钟凌秀没等他叫出来,又道:"你若不想杀他们,那么就退,否则这么缠下去,打到天黑也打不完!"
莫汉卿本来就想退,只是一直处在势均力敌的状况无法离开,而现在有人相帮,当场有了余裕,便道:"嗯,走!"
"你们休想--"老道人才要说话,钟凌秀与莫汉卿就同时催动内息,齐齐的朝他们狠划一招,待他们一退,即提气后跃,翻身而去。
两人在林子里,高高低低的奔跑一阵,确定无人追上,便颇有默契地互望一眼,停止步伐。
稳定气息后,钟凌秀扯下蒙面布巾,再次露出这令莫汉卿感到绝色又可怕的面容。
"钟凌,你......"
眼望莫汉卿一双眼布满复杂情绪,钟凌秀登时深吸口气,一脸迟疑的睨着他道:"你叫我钟凌,那么......你、你想起来了?"
莫汉卿轻轻点点头,怔怔望着他:"本来还有些事想不透,可一被七巧剑阵围住,什么都想起来了......"
钟凌秀却刻意避开他的目光道:"既然如此,就快离开四川吧,不要再逗留了!"
"你一路跟着我来四川吗?"
"这不重要,总之,你快离开这里,这次只有四师伯,万一下次师伯们一起来,要走就不容易了!"
钟凌秀边说边转身,才想提步,莫汉卿就拉住了他。
"你要去哪儿?"
"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钟凌秀甩开他的手。
莫汉卿忙道:"钟凌,不要回郑一官那里,太危险了!"
钟凌秀挑眉:"我不回去,谁来帮我杀郑一官?"
"我,我会帮你。"
"你?"钟凌秀深吸口气,不屑的瞪视着他。
看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莫汉卿一颗心几乎被拧碎,不禁急道:"钟凌,当年义父真的答应我会出船,只是......"
钟凌秀凝视着他,语意森森,冷笑:"只是那刘香自私自利,冷眼旁观郑一官来轰炸我们,不过,他一定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郑一官逼得走投无路,四处逃窜吧!"
当年,刘香确实将船开出了据点,可是临到开战却掉转船头,远离战场,退缩自保,而当时的自己在做什么呢?
莫汉卿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只不过他的想不起来,不是落海受伤,而是因为当时就被下了迷药,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待清醒时,钟斌及李魁奇已双双被郑一官剿灭,而其手下弟兄们不是身首异处就是弃械投降。
刘香对结拜弟兄的自私叛逃,身为义子的莫汉卿不得不概括承受,因此,钟凌秀字字尖锐,却也是真相实情,让莫汉卿无从闪避。
"我想出船,我真的想出船......可是......"
"不要再说了,事情都过了!"钟凌秀抬手制止他解释,一转冷笑:"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你既然什么都想起来了,那就快离开,九转乾阳算是失传了,那唐月笙一身阴邪只怕没救了--"
莫汉卿深吸口气,想说什么,两个身影迅速翻身落地,正是李骐风和唐月笙。
"我先走了!"钟凌秀见状,想走人,莫汉卿忙道:"钟凌,等等!"
钟凌秀理也不理,提气上跃,唐月笙马上道:"三师父,拦住他!"
就见一个灰影闪动,瞬间拦住钟凌秀去路,钟凌秀脸一沉,手成掌,拍了出去,李骐风轻功了得,竟在双脚点地后迅速又倒退数步,将钟凌秀的掌气轻易化开。
钟凌秀明知李骐风武功高于自己甚多,但见他气定神闲,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当下心头火起,奋力的朝他进攻。
李骐风果然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管钟凌秀怎么出招,总是有办法三两下引开,数十招过后,他感到钟凌秀招式越发凌厉也越发凶狠,心生反感,想到自己数次饶他,他怎地反而步步进逼,下手便重了起来。
一旁的莫汉卿原本见李骐风处处相让也就不担心,可是见钟凌秀发招毫不顾念,李骐风出手也渐渐变重,登时有些不安,忍不住对着唐月笙道:"唐舵主,可否请您三师父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唐月笙看也不看他,冷冷道:"那也要看他识不识相!"
莫汉卿无话可说,因为事实摆在眼前,是钟凌秀得寸进尺,可是眼见他渐渐身犯险境,怎么也无法视若无睹,索性跃了上前,徒手助起钟凌秀!
一开始,李骐风以一对二,尚是游刀有余,然而,几招过后,他突然感到有点力不从心,原来,不知何时开始,他们两人的身法竟越加圆动融和,相辅相成,使得招式变得威力倍增。
"月笙,快请你三师父住手,我们无心和他对打啊!"莫汉卿边打边喊。
唐月笙却无动于衷,直待良久,才听李骐风开口:"月笙,他们现在两人齐手合力,我已容让不得!"
语罢,催动内力,灌于双掌,结结实实承接了他们两人掌风。
"啪!"四掌相合,李骐风只觉两道凌人的气息灌入掌心,顺着经脉直冲五脏六腑,逼得胸口一阵血气翻涌,不得不倾全部内力相抗--"三师父,手下留情!"唐月笙见李骐风变了脸,心一吓,终于开口。
李骐风和莫汉卿本无伤人之意,听到喊声,当场把要冲出的内力回收,然而钟凌秀却反而伺机将内力送出,待李骐风深感不妙时,一阵阴寒气息已源源攻入心肺,令他气息骤乱,直退数步,差点坐倒了下来。
"三师父!"唐月笙见状忙奔到李骐风身畔,扶住他:"你觉得怎么样?"
李骐风闭眼调息一会儿,神色惨青的抬眼冷笑:"很好,很好,好个摧心掌!"
莫汉卿心一惊,望向钟凌秀,见他气色也没好多少,只是神情十分冷傲道:"原来某人有个好师父,难怪眼睛这么尖!"
"可惜,是个不成气候的摧心掌!"李骐风的气色很快就恢复红润,活活把钟凌秀惊得退一步。
"三师父,你、你没事啦?"唐月笙还是不放心的确认。
"没事,没事了。"李骐风暗自调了气息,笑了笑,才沉下脸对着钟凌秀道:"钟少侠,若你还想活命,我劝你千万不要动,我想这世上能救你的人,恐怕只有我了!"
这时,莫汉卿和唐月笙才注意到,钟凌秀已不知何时轻挪步伐,走开了几步。
"哼,我有什么需要你救,而你又有什么能耐救我?"钟凌秀脸一变,冷笑着。
"你为了能在短时间练就这摧心掌,致使九脏皆成阴脏,十二经脉,脉脉受损,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吗?"
钟凌秀脸色瞬时惨青,想回嘴,却被莫汉卿惊恐的抢了白:"前辈,你是说我师弟他如今已身受重创?"
"哦,原来他是你师弟啊......难怪你们两人的气息虽然一阴一阳却又殊途同归......"李骐风再度望向钟凌秀:"钟公子,李某想请教您,什么是九转乾阳失传了!难道整个冰火门里没人练就这门功夫?"
钟凌秀阴冷一笑:"失传就是失传了,总之,你那唐门少主这生注定抱着这个怪模样过--"
话还没说完,李骐风右掌成爪朝他咽喉扼住,钟凌秀脸色登时泛青,双眼凸出,张大嘴--"前辈!"
莫汉卿很想拉开李骐风,但深知自己动手更可能激怒他,想转求唐月笙出声,却见他正用惊恐的双眸望着自己,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莫汉卿见钟凌秀明显昏厥,等不及回答,运气朝李骐风狠拍一掌,李骐风当场以另一手相抗,良久,唐月笙才想开口,就见李骐风从面露深沉到疑惑,最后,惊愕的望着莫汉卿,奋力催掌气,将他震了开,同时也放了被自己掐昏的钟凌秀。
莫汉卿被震开几步,感到胸口气息虽乱,倒没有受伤,连忙爬到钟凌秀身畔,探看鼻息。
"放心,他只是昏过去而已。"李骐风恢复温和气度,说着。
莫汉卿深深望了他一眼,才执手为礼向李骐风道:"请前辈救助我师弟。"
"这位少侠,你体内有股气息被刻意封住,你知道吗?"
这话一出,不止唐月笙睁大眼,莫汉卿也愕然。
"看来,咱们不用上冰火门了,"李骐风满面笑意的朝唐月笙道:"月笙,你的伤有救了!"
"这位前辈......"莫汉卿听得一头雾水,才想开口问,李骐风已道:"那么,一命换一命,你就随我上唐门吧!"
莫汉卿正想开口,见他一手抓着钟凌秀,一手搂住唐月笙,腾空飞跃,瞬离数十丈远,忙提气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