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恶鬼讨厌他,毕竟他是他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
贾梦仙急急忙忙的赶路。夜晚山风吹来,他从骨子里窜出一股冷意,他哆嗦着,来到耿宅敲
门。
小婢开了门,他没多说使迳自入内,菊红倒也见怪不怪,由着他去找主子。
贾梦仙进了耿易阴的房间,牙关还打着颤。
耿易阴瞪大眼睛,望了眼外面月色,然后大发雷霆的怒咆:「快滚回山庄去,快回去!」他
骂得狠厉,态度跟之前的关怀完全不同。
贾梦仙吓傻了,又极度委屈,忍不住哭着摇头道:「不!我要跟你讲完话才走!」
「都冷得打颤了,还强撑着来这里?快回去,我不想跟你说话,永远不想!」
他竟说得这么绝情,像有多讨厌他一样!贾梦仙哭得梨花带雨,像是这一生都没这么悲凄过
。他开口,却是为之前的事道歉:「对不起,是我之前太凶了,你别讨厌我……你若觉得翻
修屋子花太多银两,我会补贴你的,别再生我的气了。」
「我不是为这些生气!你快回山庄去,梦仙,乖乖听我的话,是我不该再住在这里,这样对
你、对我都不好,我只是放不下你……」
听了他的话,贾梦仙又惊又疑,他的言下之意,该不会是要离开这里?
「你是什么意思?你……你不想住这里了吗?是因为我翻修了屋子,你觉得很烦,所以要走
了吗?不要,你是我在这里交到第一个好朋友,我不要你走!」
「第一个好朋友吗……」耿易阴内心苦涩不已,他为何如此的折磨自己?「错了,错了,我
该走了,我不该再留在这里。」
「不要……不要走,我要你住在这里陪着我!」
贾梦仙奔了过去,就像怕他会离开一样,紧紧的搂住他。今天曾闻到的男性气味再次贯入鼻
腔内,那胸膛温暖无比,他泪湿了脸庞,抬头看着耿易阴俊帅的脸孔,一股寒意交杂着心痛
,笼罩了下来。
「梦仙……」
那温柔温暖的呼唤好像穿过脑中记忆的屏障,一阵剧痛传来,贾梦仙抱着头软下身子,然后
是一股更强烈的酷寒包裹住他的身体。
「好……好冷、好冷,别离开我,我好冷……」贾梦仙呻吟的声音是那么脆弱,脸庞满是晶
莹滚落的泪,像是纯白的花朵沾上悲伤的露珠,憔悴可怜的哀泣。
耿易阴终于用力的将他搂进怀里,一夜也好,什么都好,到了此刻,他还是无法拒绝梦仙的
哀求。
贾梦仙搂上了他的颈项,然后唇口对上他的嘴唇。从骨子里窜出的冰冷,让他下意识的猛烈
吸吮耿易阴的唾液,就像在吸取他身上的热气。耿易阴将他压在床上,口舌绝望的探取他嘴
中的津汁。
贾梦仙的手心已经抚上耿易阴宽阔的胸膛,感受着那胸膛传来的热力与心跳。自己的衣服全
被扯开,任由着耿易阴在自己雪白的身体上烙下亲吻,每亲吻过一处,火热就驱逐了那地方
原本的寒冷。
下半身好热!那紧缩的洞口沾满了可耻的蜜液,耿易阴吻过那地方时,他一阵收缩,差些射
出浓浓的精蜜。
「里面……里面……」
贾梦仙的哀求,让耿易阴解下了裤结。纵然明白这只是一夜春梦,甚至比梦境更加可悲,但
是梦仙在怀的满足感还是让他再度沉沦。明日,等到明日,他一定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再见
梦仙!
耿易阴的勃起进入,快速抽送起来。贾梦仙难以忍耐,才抽送不到几次,他就射出,手脚颤
抖,说不出话来。耿易阴抚摸着他的脸爱怜道:「是太刺激了吗?梦仙?我放慢些……」
「呀啊!啊啊……不行、不行……求求你……」
放慢些,反而好像是在折磨他一样,贾梦仙喘气哭泣,咬住他的臂膀。耿易阴进得深些,他
就无法忍耐的咬上一口,咬了好几口,浑身软绵无力,里面湿透的承受,耿易阴一挺腰,咬
牙的泄出下身的热火。
「别走,别走,我不要你走!」
嘤嘤的哭泣震碎了耿易阴的决心,他俯身轻吻着心爱人儿的嘴唇,纵然这不过是床上的索求
爱语,也让他心揪得发疼。
他再次满足心爱人儿的要求,完事后,耿易阴起身倦累的穿上衣裳,贾梦仙倦累的昏睡着,
唇上还带着满足的笑靥。耿易阴替他净身过后,帮他穿上了衣物,独自上了山庄唤出小四,
告知贾梦仙在他家里。
「主子会生气的,你快些回去吧。」
「求你别说,小四……」
小四望着他深情却倦累的脸庞,终于不忍的点头。
耿易阴回到家中,望着贾梦仙甜美满足的睡脸,一阵疲惫的浪潮涌上了心海。
将近一年的时间,对梦仙的爱让他好累、好累,即便两人又有了交集,梦仙却浑不知情的将
他归类为好朋友。他能当这样的好朋友多久?当贾梦仙与心爱的姑娘步上喜堂成亲时,他又
该如何承受这样的打击?
「嗯……」好久没睡得这么舒适过,贾梦仙缓慢的睁开眼睛,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
自己睡在何处,只知心情十分愉悦,好像作了一场极好的美梦,而那美梦已经许久、许久不
曾作过了。
「你醒了。」耿易阴的声音平板。
贾梦仙侧过脸,这才发现自己不是睡在山庄,而是在恶鬼的房间里,不过他很快就忆起了,
他昨夜焦虑不安、辗转难眠,心里头惦着要和这恶鬼说个清楚,所以才到恶鬼的家里来。
「吃些东西吧。」
一个又大又热的肉包放到他的手里,贾梦仙偷看着恶鬼。昨夜谈了什么?他怎么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自己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恳求着恶鬼不要离开。
「你……你别讨厌我……」他捧着包子,小声乞求道。
「我不会讨厌你的。」
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让贾梦仙顿时放松下来,打从心底扬起了笑,他应了声,便快乐
的吃起包子。耿易阴递给他几块芝麻酥糖,甜腻腻的滋味立刻就掳获了他的心,他都不知道
自己竟这么喜欢这味道。
「好……好好吃喔,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酥糖!」
白如霜并不嗜甜,所以庄中几乎没有甜食,而贾梦仙只在外头吃过两次酥糖,想不到这酥糖
加了芝麻,滋味竟说不出的美妙!这恶鬼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他喜欢吃酥糖,竟在家里备了几
块。
「你喜欢就好。」耿易阴平淡的言语有点冷漠,但是为他递上水杯的动作却温柔几分。
贾梦仙喝着水,偷瞧着他故作平淡的脸色,总觉得今日的恶鬼神态有点奇特。他的小手别扭
的在被褥上绞着,忍不住问出心里最在意的事情。
「你昨天说要走是……是玩笑话对不对?」
然而耿易阴只回以冗长的沉默。
贾梦仙吃了一半的包子不由得放了下来,双眼聚满泪水,眼看又要落下泪来。
「是我不好吗?所以你才要走?」
「不关你的事。我原本就居无定所,这里住厌了,就到另外的地方住住,这是我的个性,与
你无关。」他说得淡然,言语之中却有一定要走的决心。
贾梦仙斗大的泪珠再也难以自制,溃堤一样的奔流。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既然居无定所,你可以在这里定居,这样我们就可以互相往来
……」
耿易阴一迳的沉默。贾梦仙再也管不了矜持,扑到了耿易阴的身上,抱着他的肩颈,任性的
哭求:「不要,不要,我要你住在这里!」
贾梦仙身上隐隐的香味传来,耿易阴强撑的表情开始崩裂。贾梦仙的泪水湿透了他的肩颈,
那热烫的泪水跟以前一样片刻便融化他的心,他不禁伸出手来紧紧搂抱着贾梦仙。
但是耿易阴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这一切都是对他的凌迟!他如今只能在贾梦仙毒性
发作时和他行夫妻之礼,而梦仙醒来什么都忘了,这样的他算什么?
「对不起,梦仙,我们终究要分开的。」这是事实,他只能狠下心。
「为什么要分开?不要!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要跟你永远在一起!」
「我不要当你最好的朋友!」耿易阴像受伤般的低吼,猛地推开贾梦仙。
贾梦仙身子骨薄弱,被重摔在床,瞬间苍白了双颊。耿易阴马上就后悔了,他轻抚着他的背
道歉:「对不起,我摔痛你了吗?梦仙?」
贾梦仙闭紧了嘴,一句也不答,反而挥开他的手。耿易阴着急了。
「我是练武之人,手劲较大,是不是摔痛你了?」
贾梦仙就像铁了心一样不吭气,只是斗大的泪珠一直流下来。他将脸埋进枕间,不断的啜泣
。
见他哭得这般可怜,耿易阴心都碎了。他本是要保护心爱的人儿,却不小心伤了他!
他遵照白如霜的话,远离梦仙,只盼他逃过死劫;梦仙的确度过了死劫,而他却失去了梦仙
。然而,就算他已不再是梦仙心中最爱的人,耿易阴还是不忍心他如此的恸哭悲伤。
耿易阴一咬牙,说道:「我不走了,直到你……你成婚。」
第七章
耿易阴勉强妥协了,但毕竟他无法忍受贾梦仙与别的女子双宿双飞的事实,因此只承诺待到
贾梦仙成亲之时。
贾梦仙睁大泪湿的双眼,「不要,为何我成亲后你就要走?」
「我年末有事要出外。我答应你,会尽快回来。」头一次,耿易阴对心爱的梦仙说了谎。
「真、真的吗?」贾梦仙颤抖的问,天真的信了他的话。
「是真的,别哭了。我刚有摔痛你吗?」
贾梦仙可怜兮兮的点头,「有,我臂膀好痛,你要帮我揉……」
他伸出藕色的右臂,撩起了衣衫。耿易阴坐在床边,为他揉手,一面低声的道歉,终于哄得
贾梦仙破涕为笑。他坐起身,挨着耿易阴,伸出不痛的左手给他揉弄,耿易阴也揉了。
「好舒服喔,你揉的手劲好舒服。」贾梦仙声音有点娇嗲,显然耿易阴答应留下的事,让他
心情大好。
耿易阴没多说话。贾梦仙靠向他,总觉得他的体温薰得他很舒服,他本来手脚冰凉,被耿易
阴揉手之后,好像温暖多了。
「易阴哥,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耿易阴一颤,不敢看他。这甜蜜熟悉的呼唤就像回到往日时光,那时他初识梦仙,两人过着
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彼此亲爱,床上的梦仙可爱迷人……
「我不能叫你易阴哥吗?」见他为难,贾梦仙声音低下,好像又要哭了。
「别哭,我情愿在你心中,我只是个可恶的恶鬼。」
「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说!」贾梦仙有些委屈,「是因为我以前骂你恶鬼,所以你心里不舒
坦,才这样讽刺我吗?」
「不是的,梦仙,不是的。」
才说话间,忽然外头一阵吵闹。房间门被打开,贾梦仙愣了一会儿,只见一个漂亮无比,却
显然也是剽悍无比的妙龄女子闯了进来,她穿着红艳艳的劲装,就像她个性一样的鲜明。
「耿易阴,你终于让我找到了!」
耿易阴一怔,随即露出苦笑,显然并不乐见这样的相见,但他仍大方的打了招呼:「钱小姐
,许久不见。」
「是你许久避着我不见面。」女子对他这句话大大不悦。明明是他一路走避,让她一路苦寻
!
「我们是无缘之人,不宜相见;见了惹你满腹不悦,这就是耿某的不对。」耿易阴四两拨千
金。
「讲得好听,可惜全无真意。你放着我家那么豪华的宅邸不住,竟待在这种破烂地方,还有
把我瞧在眼里吗?」她撇撇嘴,摆明了嫌这里破旧脏乱。
「钱小姐艳冠群芳,爱慕者踏破你家中门槛,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无房无产,自然高攀不起
钱小姐这朵高岭之花。」
耿易阴越说得谦让,钱莉就越是咬牙切齿,满肚子的苦与恨。
「你救了我,我就是要以身相许!你避不见面,让我惹人笑话,这半年来,我追你追得好苦
……」
「耿某真的……」
「我说过了!你若有了娘子,就休了她,娶我!我会给她千金万金,让她再嫁给别人,绝不
会委屈她的。」
耿易阴显然对她的野蛮妄为很头痛,平静着声音道:「那日是钱小姐自己挣脱了盗匪的捆绑
,而我不过是顺道经过,在盗匪追你时将他们略施薄惩,这一切都是钱小姐自救,耿某不敢
居功。」
钱莉恍若未闻,冷笑道:「我说我的命是你救的,就是你救的,耿易阴,我这辈子是嫁定你
了。」
贾梦仙笑了出来。耿易阴看向他,他握着耿易阴的手,开开心心道:「这不是很好吗?易阴
哥可以跟我同时成亲,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耿易阴黑了脸庞,但是这句话显然取悦了钱莉,她本来看也没看贾梦仙一眼,这时忍不住望
向了他,见他清丽绝尘的长相,笑道:「你这句话说得受用,虽是兔儿爷的长相,细皮白肉
的,讲的倒也像是人话。」
贾梦仙向来恼自己长得太过女相,偏生脸上伤疤又未愈,此刻他忍不住垂首,总觉得在如此
貌美如花、烈性如火的女子面前,自己的柔弱美太过失色,添了那道疤更是沉重万分。
而钱莉的视线再也没向他望来,她的视线只投注在耿易阴身上,完全不在乎他在场。
心里起了一阵怪异的绞扭,贾梦仙悄悄扯紧了耿易阴的衣袖。他忽然不喜欢这种感觉了——
耿易阴为了与钱莉对峙,就忘了他存在的感觉。
他一点都不喜欢!
贾梦仙回了山庄,小四替他隐匿行踪,却再三交代他再也不可外宿。他点点头,让小四替他
梳发,小四今天却很心不在焉,不是忘了东西,就是梳他头发梳到一半就出神。
「你今天怎么了?小四?」
小四终于回过神来。
说起来,贾梦仙与耿易阴真是好运气,昨夜庄里闹了事,所以白如霜根本无暇注意贾梦仙是
否回庄。
「梦仙少爷,幸亏是昨夜庄里出了大事,主子才没来探问你的行踪,你千万不可再外宿了,
尤其是宿在耿少爷那儿。」
「嗯,我知道了……那庄里出了什么大事?」贾梦仙问道。他从来没见过小四这么魂不守舍
、惊慌失措,想来这个大事一定很惊人,才让一向镇定的小四心绪慌乱。
小四吞吞吐吐的道:「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孩,冒充主子的旧识,说……说要找主子,大闹了
一晚……主子刚刚气得把他给绑起来吊在树上呢,伹也只见那孩子叽哩呱啦的乱叫,还一迳
的嘻皮笑脸。」
贾梦仙静心一听,这才发现园子里传来男童的大笑,声音稚嫩,应该是不满十岁的孩子。
昨晚夜半,这孩子来敲山庄的门,指名要见白如霜,说有重要的事情。白如霜披了一件衣服
出来,那孩子自我介绍是傅西楼,当场白如霜的俏脸愀然变色。他这些年正找不到傅西楼来
杀,想不到名叫傅西楼的孩子就上门来!但是这傅西楼与这孩子的年纪相差甚大,想也知这
孩子是受了谁的指使冒名而来,还大放厥词,闹了一整夜。
「如霜哥哥把小孩吊在树上?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阿弥陀佛,他冒充的是主子心里最想杀之而后快的男人!主子是念在他是幼小,定是被坏
人指使而来,所以才只吊在树上,一般男子若敢讲这个名字,早被主子给杀了。」小四讲得
心惊胆跳。白如霜对这个男人恨入骨髓,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就算他死了,被他找着尸体
,也要鞭尸一顿,以解心中仇恨!
「这么严重?如霜哥哥竟如此的怨恨一个人?」
一向冰冷无谓、脸上平静无波的白如霜,向来不把天下事放在眼里、不把七情六欲搁在心上
。贾梦仙简直无法相信浑身冰刺的如霜哥哥,竟会有那么激烈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