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走近。
秦歆守了一整天,自从听说他可能会出现在这层楼时,她便从早上守到中午,又从中午盼到晚上,
见到他的瞬间,是一种拨开云雾终见月明的喜极,只是她也听说了,他这么来来回回都是为了一个女人
!
莫誉泽对不上这个女人的身份信息,自动的忽略她的靠近,大步流星般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莫先生。”秦歆没有料到他连一眼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就这么一路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莫誉泽听见声音,本能的朝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依旧不甚在意。
秦歆不肯死心,转了转轮椅,再次走过去,“您忘了我吗?”
莫誉泽眉头微蹙,他不喜欢每一次看见一个女人就要费劲脑汁的去想她们的名字,在她眼里除了印
象深刻的那几人,所有人都长着大致相同的脸,他不想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去做这些懒得记住的东西。
“我姓秦,您知道吗?”秦歆再问。
霎时,莫誉泽记起了不远处病室里发生的一幕,女人攥着他的衣角显得很是兴奋,她笑意温柔的抓
住他的手臂,轻声唤着不要走。
“我听说您会不定时的来医院,我就守在这里,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是我很感激您帮助我,在医院
里的费用,等我出院了,我一定会还给您的。”
莫誉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渐渐靠近的电梯数字,直接回复:“不用还我,毕竟你是我的司机撞伤的
,这事我应该负责,我还有事,先走了。”
“莫先生。”秦歆追上前,又觉得唐突,面色羞赧的低下头,“您还会再来医院吗?”
莫誉泽站在电梯内,话音落下的刹那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往着监护室的方向看去,他道:“有时间我
会过来。”
秦歆只得眼睁睁的望着电梯合上,灯光微凉的落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她驱使着轮椅走向监护室,滴
答滴答的仪器声音徘徊在耳膜中,她看着里面躺着的女人,嘴角不可抑制的往上高高翘起。
夜深,莫家大宅比之前两日安静了些许,宅子外的记者也或多或少的离开,也许是天冷了,整个院
子都显得有些清寒。
秦苏打开手机页面,指尖从上面的数字上一一滑过,她不是不问,而是不想识破。
正在宿舍里望天数着星星熬时间的某二少察觉到床边响动的手机,翻了翻身体,刚拿到手机,便机
械式的从床上爬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如同平常那般轻松,他按下接听,“苏苏,怎么了?”
“你忙完了吗?”她的声音一如从前,让人窥视不了半分她的真实情绪。
“还没有,怎么了?”莫誉毅看了一眼又开始下雪的天,特意嘱咐道:“晚上睡觉记得关窗,有没
有把药喝了?今天有没有好好的吃饭?吐了吗?会不会难受?”
“我很好。”秦苏言简意赅的回复,面上忍不住的上扬一抹微笑,“既然你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早点休息。”
“嗯,你也早点睡,半夜起来时记得穿鞋,记得留一盏灯,如果饿了,床边我给你放了一些面包,
虽然知道你不喜欢,但能止饿。”
“我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秦苏将手机放在桌上,然后用脚轻轻的将桌子踢开。
嘭的一声虽然在屋子里不是很响,却在听筒内被无限放大,惊得莫誉毅忘记腿伤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
他慌乱的问道:“苏苏,苏苏怎么了?”
没有回应,随后终于传来了声音,不过却是电话中断音。
莫誉毅慌张的拿起外套,连拐杖都没有揣上,就这么蹦着推开门。
莫家大宅,管家瞧见院子里行动诡异的身影,忙不迭的跑上前,诧异道:“二少,您的腿?”
莫誉毅没有理会管家的疑惑,自顾自的蹦上台阶,对于周围所有瞠目的眼神视若无睹,一路往着三
楼蹦去。
秦苏坐在房中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瞪着进入视线内满头大汗的男人。
莫誉毅未曾怀疑屋内的一触即发的形势,惶恐的蹲在她身前,注意着旁边摔在地毯上的小桌,担忧
的问道:“刚刚怎么了?我怎么听见了什么东西摔破的声音?”
秦苏抬起手,指尖轻轻的摩挲过他淤青的眼角。
刚一接触到他的皮肤,他反射性的往后躲了躲。
莫誉毅握上她的手,郑重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你的脸和你的脚是怎么回事?”秦苏目光垂下,不偏不倚的落在他打着石膏的左腿上。
莫誉毅这才惊觉自己满脸的淤青和摔断的左脚,头顶上的视线直刺刺的落在他的身上,看的他如芒
在背。
“这就是你不肯回来的原因?”秦苏站起身,绕着他紧绷的身子转上两圈,“莫誉毅,有时候你很
聪明,你懂得如何掩饰你的秘密,可是有时候你却很笨,一句话就曝光了你的秘密。”
莫誉毅苦笑道,“苏苏,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谎的?”
“话太多。”秦苏直接开口,未曾半分犹豫。
“……”这算什么理由?
“如果你真的有秘密,你会选择沉默,而不是乱七八糟说一堆,话太多,破绽越多,你让大少给我
打电话,是怕我一问你会不经意的露出什么嫌疑?”
“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瞒着你的?”
“我又不是神,我怎么可能算到你瞒着我什么,不过就是故意试探一下罢了,回来的倒挺快的。”
秦苏坐回沙发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莫誉毅心虚的靠过去,“这不是怕你担心才想等明天消了淤青再回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觉得一天时间你这条腿就能好好的如履平地走回来了?”
“只要拆了石膏,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伤的?”秦苏细细打量了一番他的那张脸,从上面的伤势和痕迹来看,应该是斗殴所致。
莫誉毅觉得丢脸,避重就轻含糊道:“就是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脸着地。”
秦苏没有戳破他的谎言,起身走出房间。
莫誉毅担忧她会不会生气,跟上前,“当时也怪我粗心大意,没有看楼梯,脚一崴就从楼梯上滚了
下去。”
秦苏点头,走在他身后,“看着路,只剩一条腿了,想把另一条腿一并折了?”
“怎么会呢?我就算只有一条腿也能平平稳稳的走路。”莫誉毅得意的蹦了蹦。
莫夫人刚从房间内出来便瞧见一人撒了欢似的在楼梯口跳了跳,然后石膏撞到了拐角,身体霎时失
去平衡。
千钧一发之际,秦苏是伸出手想要把他抓住。
莫誉毅本能的准备握住秦苏的手,突然间瞄到她的肚子,手一缩,直接从楼上滚下,绷好的石膏碎
了,淤青的脸红了,随后,一声破天吼震惊了整个大宅。
莫夫人慌乱的跑上前,只见自家儿子趴在地上,大叫一声过后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眉头紧紧拧成
一团,好像很痛苦。
秦苏从楼梯上跑下,蹲在他身边,也算是明白了他刚刚说的话,原来是这样滚下来的。
莫誉毅拼尽全力的挤出一抹苦笑,“看来我需要医生了。”
莫夫人忍不住的敲了敲他的脑袋,吼道:“你的那条腿是怎么回事?”
莫誉毅双手掩住头,周围越来越多听见声音跑上来的佣人,他的一世英名荡然无存,一脸生无可恋
的小声道:“我的脚动不了了,麻烦帮我找两个人抬我回房间。”
莫夫人恨铁不成钢般嗔了他一眼,瞥向身后的管家,开口吩咐道:“把他抬回去,把古医生请来。
”
管家亲自上前,四人尽可能保持平衡的将二少抬回房间。
莫誉毅躺在床上,瞪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听见门外的走路声,僵硬的扭了扭脖子。
秦苏煮了几颗鸡蛋,拨开蛋壳,放入手绢中,替他揉了揉淤青的眼角。
“我有点饿了。”莫誉毅闻到鸡蛋味,忍不住的肚子打鼓。
秦苏拿起另一颗,替他拨开蛋壳,道:“下次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可以不用再还原一次过程。
”
“……”鸡蛋哽在食管中,堵得他差点就这么憋过气,他抬起手敲了敲被噎住的心口,咳了几声才
勉强将嘴里的蛋吞下去。
秦苏将水杯递到他嘴边,小声道:“这石膏碎了,看你这情况应该又扭到了。”
“嗯。”莫誉毅轻咛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她抬起了自己的脚。
秦苏认真的摸了摸移位的骨头,“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痛。”
莫誉毅是见识过秦苏的狠的,对于自己扭伤的手都能不动声色的拧回去,她怎么会温柔的帮自己接
骨。
秦苏一手握住他的小腿位置,一手托起他的脚踝,就这般面不改色的用力一扯。
莫誉毅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水杯,霎时一股灭顶之灾从脚腕如电击般袭击了他的整个身体。
“啊!”几乎是瞬间,莫誉毅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嘴一张开,一声嘶吼声再次震惊整座宅子。
莫夫人领着古医生刚走上三楼便听见杀猪般的吼叫声,两人急忙从楼梯上跑过来。
秦苏眉头微蹙,“好像接错了。”
莫誉毅瞠目,额头上汗流涔涔,他忙道:“没事,我可以自己来。”
秦苏见他双手禁不住疼痛的微微颤动着,再道:“我自己也给自己接过骨头,知道这有多痛,你肯
定会体力不支,我这次会试着用点力,不会再错位了,你躺好了,最好嘴里咬着什么。”
话音未落,莫誉毅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什么,她的手又一次发了力。
没错,她这次越发的用尽了力气,把他错掉的骨头又扯了回来,然后再拼尽全力给他连接上,稍稍
不对劲,又一次错开。
秦苏疑惑了,她学过接骨,按理说不可能存在任何偏差,可是为什么接了三次,还是错位?
莫誉毅痛到失去了反应,面无血色的看见门外的两人,朝着自家母亲的方向伸了伸手。
莫夫人吞咽一口唾沫,刚刚那一幕,她看着自己儿子的脚在自家儿媳的手里拧来拧去,那恍若拧螺
丝一样的手势拧着他的骨头,几乎静谧的空间里,都能听见骨头咯吱咯吱的碰撞声。
古医生凑上前,瞧了一眼已经红肿不堪的左脚,苦笑道:“少夫人,我来吧。”
秦苏自觉的让开位置。
古医生摸了摸头上的冷汗,接触到他脚腕的时候,皱眉道:“已经接好了啊?”
秦苏摇头,“没有,我能摸到骨头间有一处没有合上。”
“二少的脚受过伤,所以骨头不同于常人,这已经接好了。”
莫誉毅趴在床上,忍不住激动的握了握秦苏的手,苍白的一张脸挤出一抹笑容,“苏苏真厉害,就
这么帮我接好了。”
秦苏尴尬的站在一侧,难道刚刚她把已经接好骨的脚又拆开然后再接上,反反复复的拆了三次接了
三次?
古医生打上石膏,放下一些消炎药,随着莫夫人出了那间房。
秦苏有些窘迫,坐在床边低头道:“我好像做了糊涂事。”
莫誉毅从床上坐起来,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我发觉苏苏的这双手真的太厉害了,既能烹饪美食,
又拥有艺术灵魂,如今,接骨这种普通人碰都不敢碰的事都能信手拈来。”
“我刚刚拆了你骨头三次,不痛吗?”秦苏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满头的汗渍,“是不是很痛?”
“脚很痛,可是这里很快乐。”他牵起她的手紧紧的贴放在心口位置,衣衫下,那颗心脏跳的异常
欢愉。
秦苏羞赧的红了脸,拿起一旁的鸡蛋继续替他揉着脸上的淤青。
沉默中,他凑上前,轻轻的吻上她的红唇,唇齿中残留的蛋香萦绕在两人的鼻间,这一次换做他不
带迟疑的长驱直入,吻得深入。
灯光柔和的落在两人的身上,将一方小小空间熏染的更添三分暧昧。
一吻作罢,莫誉毅松开对她的钳制,指尖从她被吻得越发红润的唇上滑过,他莞尔:“有点晚了,
睡觉吧。”
秦苏侧躺在床边,枕着他的手臂,靠得很近,几乎能嗅到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