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颍疏脚步顿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好一会儿,他出声,依旧是那样又低又轻的好听到让人耳朵发麻的声音,“站在那里做什么?上来。”
她好像已经有大半辈子没有听到过这把声音了,游学一年里,她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同样也没有,隋颍疏一直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哪怕她卡里的钱从来没少过。此时那声音就像激流,忽然间便冲破了之前还信誓旦旦建起来的心墙,叫人委屈的直想掉眼泪,可让她这样的,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
她垂下脑袋,不让自己泛红的眼眶被他看到,抬脚往上。
“出去一年,回来就不知道叫人了?”neil冷静淡漠的声音又响起。
隋颍疏一听到这话,觉得更难受了,她觉得那么难过,结果他一点儿都不在乎,她出去一年,好不容易回来,他竟然好像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好像这个城堡有她没她都一个样似的,悄悄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的出声,“……老师。”喊罢就想快步走开。
“站住,抬起头来。”他依旧姿态优雅惬意的靠在围栏拐弯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低着头企图快点从他面前走过的女孩。
隋颍疏不敢再走,脑袋压得更低了,貌似除了一年前那天她气急了之外,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矮了一大截的小媳妇姿态,哪里有那个勇气跟他吵架啊。这可是她最最最最爱的男神大人!要不是一年前那件事,她至今都在跪舔他呢。
她就是不抬头,跟头犟犟的小驴似的,她听到他叹息了一声,戴着皮质手套的手忽然落在了她的脑袋上,然后从脑袋轻轻的滑到她的侧脸,微凉的触感一下子钻进她的皮肤里,隋颍疏一瞬间觉得呼吸一滞,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得快了些。
她不敢抬头,以至于完全没能看到neil此时此刻的神情,深邃的金棕色眼眸沉得有些危险的看着眼前小鹌鹑似的姑娘,她总是这样,时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灿烂闪亮,小太阳一样吸引着其他人,可在他面前的时候又乖巧的让人忍不住心软,心软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想用其他方式去狠狠欺负她……
他忽然有些讨厌他的手套,它阻碍了他的手去触碰和感受她,于是他收回手,隋颍疏刚松了一口气,他就把手又贴上了她的脸颊,一如他所想象的,丝滑细嫩的就像花瓣。
隋颍疏身子僵硬,呼吸都有些不稳起来,心脏就像要从咽喉里跳出来了似的,她觉得有些慌张,却更加不敢抬头,只努力的像只小乌龟似的缩着脖子,“老、老师……”
那只微凉的大手从她的脸颊上往后滑去,用一种叫人心跳紊乱的速度缓慢的擦过她的耳朵,五指插进她的发丝中,紧贴着她的头皮,一直到后脑勺,然后又往下滑去,落在她的后颈上,紧张的快要窒息掉的隋颍疏都被迫僵硬的往他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他看着她红到几欲滴血的耳朵,眸色幽深。
头上忽然传来敲击木质围栏的声音,neil抬头,看到韩商言的小身影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似乎暗藏警告的盯着他。
neil这才收回手,“去换衣服吧。”那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淡漠,好像刚才耍流氓的人不是他似的。
隋颍疏僵了两秒,然后才如获大赦垂着脑袋快步的上楼往自己房间里跑,连韩商言都没有注意到。
韩商言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隋颍疏远去,好一会儿落在neil身上,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neil,半天后绷着一张漂亮小脸低声道:“臭流氓。”
隋颍疏飞快跑进屋,关上门靠在门后夸张急促的呼吸着,从脖子红到了头皮,热的几乎快冒烟了,怎么了这是?刚刚出什么事了?为、为什么……是、是不是她想多了?neil也许只是想表达一下对她回来的欢迎?对啊,除了这个之外还能有什么?心跳慢点慢点,再跳下去是要高血压还是心脏病啊!冷静点冷静点冷静点……
隋颍疏没在屋里磨蹭多久,两个女佣带着礼服走进来帮她换,也不需要怎么上妆,粉红色六分优雅四分甜美的小礼服换上后,把头发用镶钻的发夹夹起来后涂上点唇彩就可以了。
隋颍疏下楼的时候,发现neil还站在那里,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眸眯了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站直了身体,微微抬起臂弯。
没有腮红,她的面容此时也是白里透红,水蜜桃般的甜美诱人,她站在原地踌躇了下,还是走过去,将手轻轻的穿过他的臂弯,将他挽住。
楼下的客人们也终于等到了他们最看重的两位主角,一时间见他们那副似乎十分般配的模样,不少人都暗自咬牙嫉妒,又一次忍不住想隋颍疏真是走了狗屎运,除了女王陛下之外,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女人成功挽过他的臂弯的!
其实隋颍疏也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个大善人,所以这辈子才这么幸运来着。能不幸运么?想她原本就是一个一穷二白只有奶奶疼爱的小平民一个,像这种场合这种居住的城堡甚至是出入都有顶级名车和司机以及那一年自由惬意的游学,如果不是因为她当了neil的学生,她自己一个人在努力奋斗,未来恐怕怎么样也过不上这样的生活。此时看着这些非富即贵却频频向她示好的人,隋颍疏再一次默默反省自己真的是被neil宠坏了,要不然她怎么敢这样跟neil置气?以前她可不这样。
挽着neil的臂弯在大厅里走了一圈,每当是重量级人物来搭讪的时候,他就夹夹她的手,隋颍疏接到这样的暗示,便会乖乖的跟他们进行人际交流,明明是第一次,却不知为何竟然如此的默契。
九点钟的时候,接风宴结束,宾客们终于离开,大厅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