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贝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过于敏感并且多疑的人,事实证明,她的敏感和多疑让她避免了很多次的灾难和麻烦,也许人生不该如此复杂,可偏偏,她似乎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扎在一个泥泞的复杂的世界里,要么低贱如蝼蚁挣扎求生,要么站在高处忍受寒风刺骨,她似乎从没有在平和安全又简单的中间层待过,也许有,在她的祖国,还有那个大大咧咧极为可爱的少年身边。
小贝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位好久不见,跟自己印象中的形象有些搭不上边的简。在她印象中,简只有两个形象,一个被囚禁的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模样,一个则是得到自由后一段时间,如同小鸟一样充满活力,并且骄傲任性自大,而现在,眼前这位将她堵在图书馆阅读隔间里的女人胖了一些,依稀可见丰腴,五官还是漂亮,可整个人就像蒙着一层灰一样,一点儿都没有明媚的感觉,脸色不大好,肌肤不需要近看也能看出有多糟糕,衣服料子不错,但是显然是过了季的,很显然,没有了Winston的支持,简的家里筑起的高楼轰然倒塌,而她没有了精致的生活,又不懂得收敛,也渐渐的在时光的摧残下渐渐泛黄,枯萎。
简昂着头,流露出让人厌恶的高傲,目光在扫过小贝的衣服和外貌的时候,眼里满是怨恨和嫉妒,“看来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在费尽千辛万苦算计走我之后!我以为,你至少每个季度都会有一柜子的最新款。”
小贝坐在隔间里,前面的桌上还放着好几本书,她顺着简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哦,她身上穿着之前自己买的衣服,跟在Winston身边时的那些衣服已经不适合在这个季节里穿了,当然她也不会亏待自己,在她确定自己未来会有薪资很高的一份工作,并且会额外做些事情赚钱利益后,她就不需要把Winston给的那笔钱小心翼翼的保存了。所以她的衣服是好衣服,不过不是那些贵死人的最新款。
可即使是这些,也让简觉得嫉妒了,可见她的家族败落后,她过着怎么样糟糕的日子。
她要过上好日子,就算不能回到Winston身边……简忽的向后悄悄睨了下,她的速度很快,以至于透着一种,不想让人猜到她知道他们躲在后面看她。
小贝挺擅长这个的,所以她视线往简身后瞥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红色的裙角。于是小贝低头继续看书,懒得理会简。
简却突然疯了似的,表情一扭曲,朝她扑了过去,“你敢无视我!你竟然敢无视我!都是你害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这个恶魔!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我杀了你!”
小贝早有警惕,在简扑过来的一瞬间立刻从座位上弹开,可她里面就是墙壁,这一弹也只是躲过简的一扑,不到两秒,又被发了疯的简给扯住了头发。
小贝在一瞬间像骤然绷紧了齿轮的机器,下一瞬猛然爆发,丝毫不顾头发被抓的痛感,猛地抓起桌上一本厚厚的硬皮字典重重砸在简的脑袋上,简痛苦的叫了一声,松开了小贝,小贝立刻跑出这个隔间,站在隔间门口看着简扶着头坐在椅子上一副又痛又晕的样子。
小贝脸色不大好看的翻出手机给安妮打电话,然后在这个人不多的图书馆里走动了起来,然后在第三个阅读隔间里,看到了一个正在看书的姑娘,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头上插着带蝴蝶结的发箍,脸色苍白,看起来娇小柔弱,她注意到小贝的注视,视线转了过来,看到小贝的时候怔了下,然后朝她露出一个恬静的浅笑。
小贝眯了眯眼,没说话。
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简苍白着脸扶着墙摇摇晃晃的从隔间走出来,看到小贝脸色更白了。
看来艰苦的生活已经让她明白什么叫害怕了,要是以前的简,被打了之后除了叫嚣的更厉害之外,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安妮很快赶了过来,只是那时候简已经不在了,小贝正在那个隔间里认真当书虫,叫赶得额头上都冒出汗来的安妮一阵无语,情况好像没她想的那么严重。
“你没事吧?”她走进去。
“我很好。”小贝一边做笔记一边淡淡的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软蠕可爱,可又带上了符合她年纪和智慧的骄傲以及愤怒,“身体上很好,精神上不太好。我认为Winston先生应该把一些事情都处理好了,但是我却受到了已经不在应承受的范围内的骚扰,这让想要安安静静度过一个校园生活的我觉得很烦躁,我是接受了费兹杰拉财团人才投资的未来员工,希望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她拒绝自己曾经是Winston的宠物的事情在学校里流传开来,也不愿意再被某些人骚扰,否则她为什么要到学校里来?小贝丝毫不认为,简愚蠢到这个时候还妄想回到Winston身边。可既然明知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冒着被弄得更惨的危险来找小贝的茬儿么?小贝想到那个红衣姑娘,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眼里闪过厌倦。
明显被责怪了,安妮却不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充满不屑和鄙视,她看着小贝,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了,这些事不会再次发生的,你所不乐意见到的,都不会发生。”
小贝不怀疑他们这些人决定要做一件事后的办事效率,果然第二天罗塞尔见到她就像见到了空气一样,再也没有任何人来找茬,其他人当然不会去在意,小贝终于享受到了宁静和平的校园生活,有朋友,有同学,有追求者,跟Winston的“友情”也在Winston偶尔的时间掐的正好不紧不慢的一起吃饭,以及他纡尊降贵的带酒去她那里吃顿饭的日子里稳步加深。
临近圣诞节的时候,伦敦下起了鹅绒大雪,几乎一夜之间,天地银装素裹。
小贝推开被寒气糊得不透明的玻璃窗,屋檐上的白雪立刻簌簌的往下掉,她探头往下看,看到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雪地上,就像一棵挺拔笔直的树,气质温雅,却又叫人莫名的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