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门发出快要裂开的呻吟,终於在人群的惊叫中倒塌了。
我往下看了看。有点怕。我恐高。
这次没有人伸开了手臂接我。
可我以比上次更坚定的姿势,一跃身,跳了下去。
LIARS AND I
最普遍的解释是,这是个意外。
没几个人相信纪念会自杀。有谁见过懂得自杀的傻瓜?纪念这种人,说他自杀远不如说他是失足从窗台上掉下去要来得有可信度。
至於我为什麽会站在窗台上,这个嘛……既然是傻瓜,一时头脑发热爬上去,也没什麽好奇怪的。
我摔断了腿,可是还活著。
除了痛,只是觉得累,我无论什麽时候都是闭著眼睛缩起来一动不动。萧慎和李少非来看过我,他们说很多的话,可我一个字也听不见。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年轻漂亮的护士们很羡慕有这样两个英俊的男人来看我,可她们不明白我被逼著面对他们时有多麽害怕。尤其是李少非,他永远是先失去耐心,然後狠狠地抓住我问:“你到底要我怎麽样?!为什麽就是不相信我!”他的手指那麽有力,简直要捏碎我肩膀一般深深地掐进肉里。
我痛得满脸眼泪,就是不敢哭出来。
这样的酷刑直到後来他和萧慎在病房里大打出手,两个人都被禁止再来探访为止才终於结束。
父亲急匆匆赶来,在医院里痛斥他唯一儿子的懦弱。我一句也没有辩驳,等他骂完了,我说:“爸爸,我要转学。”
父亲怪吓人地瞪起眼睛。
我哭著重复:“爸爸,我要转学。”
他沈默了一会儿,问我:“你做错了什麽吗?”
我哭著拼命摇头。
他叹口气,把手放在我黑发的头顶上。
办好转学手续的时候,刚好是在开朝会。校长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居然叫我上去说两句话,临走其总结一下两年来对这个学校的体会,感想,意见,期望,云云。
(当然,我的转学原因是冠冕堂皇的“随家长工作调动”)
在台下几千人的注视下我局促不安地握著话筒,脑子里空荡荡的。
我知道他们想要我说的无非是“同学们对我帮助很大,我会永远怀念这个学校”之类。
可我一句有用的话也组织不起来。
“别紧张,说你最想说的。”校长暗示性地鼓励著。
我张了张嘴。
“我,我……”
鸦雀无声。
“我,我……我不是……傻瓜。”
在四面而起几乎要把礼堂屋顶掀翻的哄然大笑中,我低下头小声哭了起来。
没有人……能理解……我说这句话……的心情。
我抱著行李坐上长途汽车。旁边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冲我慈祥地笑:“小夥子,一个人上哪去啊?”
“……我……我不知道……”我尴尬著,新学校的名字想不起来了。
“那里啊,挺远的,你先睡上一觉,醒了就该下车了。”
原来老奶奶耳背。
我“哦”了一声,侧侧身子听话地准备睡觉。
我也希望,醒来的时候,可以到达我想去的那个地方。
连纪念这样的傻瓜,都不会受骗的地方。
──END
“完了?”
“完了。”
“喂,不是这样的吧!”原来躺在身边的人跳起来,“後来我追去找你的那段还没写哪,还有我考上和你同一所大学,我们现在同居,这些事你一个字也没提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