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课你和赵睿一起走的啊,表白了没表白了没,你那么漂亮,他肯定会接受的!”有一次,班里的女生兴奋的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女生A表情暧昧的问着班花,语气有点怪,除了羡慕与兴奋,那里面还有点着嫉妒。
嫉妒,这是可以理解的吧!
幼宁的心里也是嫉妒的。
一次次的,他在心里,羡慕着嫉妒着那些女生,极端的时候,甚至会希望自己也是个女的。他在心里想着,如果自己是女生,这可以摊在以青天白日下暴晒幸福的爱情,会不会更加的美满?
假期里,张妈妈晕倒在补习班的讲台上,去医院做了检查,幸好只是血压有些高,休息休息就行了,全家有惊无险。
幼宁变乖了,除了出门做做家教,并不像刚放假那会天天泡网吧,每天乖乖的在家里端茶倒水扫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姨妈拎了几个苹果上门看望妈妈,两人在一起唠叨点家长李短的事情,谈话间少不了讲到儿女的身上。
“……还是你们家幼宁出息,赶明毕业了找个好公司,你还上什么班啊,赶早的退休在家享享清福得了。……”姨妈回头调笑般对幼宁说:“回头挣了大钱给你妈买个别墅请个佣人伺候着,让我们也跟着你沾沾光。我们家小洁……”
她的语气尽管和善,字里行间却藏不住一阵阵的尖酸刻薄。她在年轻的时候,十分瞧不起幼宁的爸爸,觉得姐姐嫁了个工资没几十块的乡村老师太愚蠢了。姨妈选了个工厂小干部嫁了,当年结婚时十分的意气风发,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该有的几大件一件不少。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干部早已不是小干部,工厂也消失在时代的变革中。现在,姨妈一家指二十平的小饭馆过日子,她全心的希望寄托在唯一的女儿身上,天天盼着她能嫁个有钱人。每次说到幼宁身上,都少不了说起让幼宁挣大钱全家沾光这回事。
“行了行了,你说孩子干嘛!我这身体好着呢,老张还想着让宁宁出国呢,我们俩不指望他挣大钱,先好好读几年书就行了。……”
姨妈走后,幼宁在厨房里帮着妈妈切菜。
张妈妈看着默默切菜的儿子,忍不住开口劝慰:“你别怪姨妈,她争了一辈子,唉,最后也就这样了。也别有心理压力,学习上面尽力就行了,上次你说赵睿出去美国留学,你爸爸就动了这个心了,也想让你去,他几个老同学的孩子都出去了,他也就是争口气,你好好学习,别有心理压力。”
幼宁回头笑了笑,张妈妈看着他,也笑呵呵的说:“其实我觉得不去也行,国内教育又不是不好,何必和别人争那口气委屈自己呢!你尽管读书,能读到哪是哪,不着急工作挣钱,爸爸妈妈身体还好着呢,现在每天早上都去小公园做个操,怎么也得坚持着带孙子呢,呵呵,以后你找个媳妇别嫌弃妈妈就行啦,呵呵!”
手顿了顿,刀锋划过手指,在幼宁的食指上留下浅浅的血痕。
对于爸爸的遗憾,幼宁是知道的。
爸爸年青时也算是有名的才子,那年代能考上大学,在同学里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他曾有过留学机会,却因为现实而不得不放弃,再后来,这个梦想,就放在了儿子的身上。加上赌气,就是赌气,当年爸爸的老同学们,纷纷发财升官的,只有他守着一方讲台,继续着清贫的生活。每回爸爸开同学会回来,都会闷上好几天,然后对着墙上挂着那副“宁静致远”的字画不停的叹气。
尽管口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还是会不舒服的吧!
幼宁回头,看着蹲在小桌前择菜的妈妈,想附和着她的话说点什么,却仅仅是蠕动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呢?
说自己已经答应了一个人,要死心塌地的和他一起面对未来,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要无论如何都和他一起扛下去……
这个人,还是个男人!
是那个他们天天挂在口头上表扬的赵同学!!
不能!什么都不能说!!
父母是什么时候老的,好像记忆里,他们还那么的年青,只是一转眼间,却早已经是鬓角斑白了。妈妈那摸惯粉笔的手指显得十分的粗糙,近视变成了老花,她剪着齐耳朵的短发,穿着朴素的灰色毛衫,并没有像姨妈那样爱打扮,穿着时下中年人最流行的鱼尾裙,上面套着件贴满亮片片的花衬衫,总是将染红的头发精巧的盘起,还将刘海吹成一片高耸的云。
妈妈只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留着齐耳的短发,只是那发色,经过时间的手,由黑变了灰。
妈妈摘起一根小白菜,拈出枯叶,将细嫩的菜心放在小筐中,捶捶腰站起身,看着案板上被幼宁切的薄厚不一的黄瓜笑起来,推着他出了厨房:“出去看电视吧,搁这捣乱呢!”
幼宁关上房门蹲下身,掏出赵睿的黑色小呼机,翻看着上面的信息,一天好几条,那厚脸皮的人是怎么对着呼台小姐说出那么恶心的话的。他笑着笑着,表情变成了凝重,忍不住捂住脸,贴着门滑坐在地上,无声的流下眼泪来。
黑色的呼机握在手里,那绿色的屏幕上面闪过一条条的留言,除了一堆一堆黏腻的甜言蜜语,猥琐的流氓版的废话,还有隔三差五总少不了的一行爱情的密码——
5201314。
赵睿从没说过爱,却用这组魔咒,将他死死的捆住了。
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