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陵雪————绢诗

作者:绢诗  录入:03-18

「吃吧!你一定饿了。」
我点点头,同意他的话,桌上放了热腾腾的包子,和白色的汤,我看了看还是先吃包子。
夏泉拿著碗,动作优雅的舀著那锅白色的汤,然後放到我面前,拿起杓子,靠近嘴唇,吐出气息,缓缓的吹凉。
他先嚐了一口然後递到我嘴边:「不烫了,喝喝看。」
既然有人如此细心,我也不准备辜负他的好意,张口就喝。
他抹去沿著我唇边滴下的液体,温柔的问:「好喝吗?」
我连忙点头,然後把杓子抢过来自己喝。
连喜欢喂人吃东西这点都和朔霜那麽像,我可不喜欢朔霜以外的人这样喂我。但我发誓绝不是我姑息朔霜这样做,实在是他是主子我是下属,主子的话,我怎麽能不听?
既然现在暂时自由了,当然就要依照自己的心意而走。
一口一口喝著仙阁上没有的东西,心里当然愉快,我对甜的东西没有抵抗力,果然,书上说人族性命终结之时对世间总有诸多留恋,於是,就造成了世间充满魂魄的乱象。他们大概都是舍不得这些好吃的东西吧!
我吃东西期间,夏泉在窗边翻弄著一本书,边翻,手里还捏著剑指画来画去,嘴里更是念念有词。
赶紧把东西吃完,我来到夏泉身边好奇的问:「你在学术法?你不是很厉害吗?」
他笑了一下,把书合上,手掌正好把书名盖住,说:「对,看一些初级的术法,当初没有学,现在很後悔,所以学学。」
初级的术法,我记得以前在学的时候,初级的分上下两册,上册都是基本的,例如轻身行走术,基本的攻击和基本的防御,下册听说很久以前就被禁学,因为里面的术法不很正派,像我们穿梅仙阁这种最接近仙界的种族,不屑一学。
看了很久都没看到封面上的字,想说算了,他们族里的法术应该也不让别人看的吧!
「我刚学好一个,让我试一下好吗?」他温柔的要求著,表情很是无害。
我戒备的退了一步,通常让人当试验品都没有好事,但,一抬头见他的表情那麽诚恳,我有些动摇。
「是哪一种?」
他想了想,然後说:「基本防御类的。」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他看起来就比我法力在身的时候还强大的样子。
何况,为了他那麽照顾我的份上,也为了我之後的每一餐,我决定让步,笑了笑,说:「好啊。」
夏泉很愉快的靠过来,再次捏起剑指在我面前比画,嘴里喃喃念著,然後......没有一丝波动或是灵力该有的光芒出现,他就说:「好了。」
是我失去了所有法力的关系还是怎样?这样就好了?
「现在你想不想和我到外面逛逛,很热闹喔,你会喜欢的。」他热心的建议著,我摇摇头,拒绝了。
「我想去找白玉双......。」
他偏著头想了想,然後说:「好,那我就在房里看书。」
一转身,衣袖立刻被拉住,我回头看著夏泉,问:「怎麽了?」
「没有特别的事情,我想提醒你一下,今天适逢月破日,本是大煞,诸事不宜,你考虑一下不要出门?」
「不,我会小心的。」我坚定的说。
「好吧。」夏泉没再留我,就是在我出门的时候碎碎念著什麽......我已经下了反弹术,其他人与我无关等等的。
带著疑惑的表情的我出了门就遇到昨晚帮我抬热水的小哥,他正从隔壁的房里出来。
「诶,这位兄台,请教一下。」我礼貌的打著招呼。
他抬头看是我先是脸红了一下,然後转头看看,随即又转回来看我:「公子,你叫我是吗?」
「对,请问一下,昨天那个穿著白色衣裳,四周还围了很多人的那个公子住哪里?」我带著笑容问著。
他的脸好像更红了一点,腼腆的指著隔壁房间说:「他住这里,这个、公子叫我阿青就好了。」
「喔,阿青,谢谢你。」
我正想表达我的谢意,阿青却突然很快的跑走,连他挂在肩膀上的方巾都掉在地上也不管,哒哒哒哒的就冲了下楼。我只好随手把方巾捡起来,四处看了看,也只有扶手可以挂著,但我挂上的时候一时失手,方巾往下面跌落,我要救也救不了,就没管了。
正在我敲著白玉双的房门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一阵杯盘破碎的声音,然後陆续是好几个人撞在一起的唉叫声,听声音好像是跌倒了,还是跌的很惨那种,真奇怪,一次那麽多人一起跌倒。
平时我是该去看看发生什麽事情的,可是现在我只能收起去看戏的好奇心,还是先拜访一下白玉双,先把正事办了才好。
可是,白玉双是不是还在睡觉?我敲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於是更加用力敲门。
「住手,别再敲了!」从房里传来清脆的声音,他怒吼著,我听著也有一番风味。
「请你开开门,白公子,我有一事相求,白公子......。」我在门外焦急的叫著。
里面安静了一阵子,然後有水的哗哗声,接著有什麽东西撞到地面跟桌椅翻倒的声音,最後是抽气的声音,还是很痛的那种抽气声。
里面有人打斗?!
刻不容缓的,我一脚飞踢,居然门就给我踹开了,我怀疑我是不是有神力,本来预备踹好几脚的。
欣喜之馀,还是看一下白公子的状况,他如果出事了,我到哪里找第二个可以帮朔霜解毒的高手?
慌张的冲进去,白公子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身上只著了件单衣,还是湿的!
我连忙将他扶起来,他的额头正中央有个红印子,鲜豔的就快要淌出血。
「是谁?是谁将你伤成这样?」我小心的揉著他的额头,他却愤怒的将我的手拨开,还狠狠的白了我一眼。
这白公子可真不好亲近,我将手收回,扶著他坐起来。我这麽亲切的对他,他居然这麽粗鲁没有礼貌。
「你来做什麽?!」他生气的问我。
「求药,我要救人,求你帮我。」我好声好气的软言相求,然後好人做到底,把他扶到床边。

14

「凭什麽我要帮你?本公子修道行医,虽有济世的胸怀,但也不是没有条件就任人呼来喊去就治病去的。」
虽然我不擅与人往来,但这人说得如此明白,我也就陪笑点头。
「那当然,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心尽力报答白公子。」
「你说的?」
「是,绝不食言。」他用怀疑的眼神看著我,难道,我的表情还不够诚恳吗?
「那,」白公子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不过不减其自傲的风格,他上下盯著我扫了一遍,清脆的声音响起:「先把衣服脱了。」
我放开扶著他的手,退了一步,抓紧衣襟,铿锵有力的说:「这个你就别想了,我的身体已经是我主子的了,恕难从命!」
他猛的一掌几乎要拍碎了整张床,怒气腾腾的指著我:「我会想要你,哈,除非天下红雨......嗯,」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下红雨不是困难的事情,於是换了说词:「除非是日月同天,天地逆转!」
「这样,那为什麽要我脱衣?」我再度诚恳的请教,不著痕迹的向後又退了一步。
白公子沉吟了一下,轻轻笑著说:「我新近才研发出一款新药,叹没人可以身试药,惆怅的很。」说完,目光暧昧的看了我一眼:「这药有些凶猛,我看你体格纤弱,似乎是没办法一试了。」
闻言,我心里总算放下一块大石头:「不会的,我本来就是习武之人,体魄强健,没问题的。」
白公子心情转换就好像三月时分的天气,时阴时晴,他笑眯眯的看著我解开外袍的扣子。
当我解到第三颗的时候,身後突然传来一阵木头爆裂的声音,然後是什麽东西疾射而来的声音,身体下意识往一旁躲开攻击,那东西却直接击上白公子的额头,碰的一声他往後倒去,额头的殷红处终於迸裂开来,鲜血汨汨留出。
「白公子!」我大叫,扑过去看他,他已经昏迷,怎麽叫都起不来。
我摇了半天,这才想起要看看凶手是谁,毕竟,整扇木门和两扇木窗以及整片墙不会没有原因就这样爆裂开的。
才一转身,一双手就抵到了我的胸前,我心一凉,以为跟著会有把亮晃晃的刀在面前晃,没想到那双手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我松开的前襟拉好,然後将扣子一颗一颗扭回去,那手指的指节形状很美,手指修长,指尖圆润,甚是好看。
「夏、夏泉?」对上他的脸,我欣喜的发现他是那双手的主人。再看看我进来的门口,我才见识到他的力量,和其残暴的程度。
门已经消失不见,窗子也看不出曾经是窗子的模样,那墙,更是蹋得乾乾净净。
我看了看四周,基本上一些杂屑都是往两旁飞,所以我没有被流屑砸伤,倒是白公子似乎有些流年不利,他被独独飞过来的一片木屑砸中,正血流不止。
我还来不及说什麽,夏泉先我一步开口:「真是的,陵雪,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你今天犯煞最好不要出门,你看,这麽血腥的场面,你不害怕?」
「还好。」
正要动手帮他止血,夏泉却拉著我的手站了起来。
「夏泉,等等,不帮他止血,他会血尽而亡的。」
「不,我们先走,他的手下要回来了,就让他们去忙吧。」
「不成,我怎麽可以丢下他,我还没求到药呢!」
夏泉嘴里嘀咕著什麽,再让你帮他,他今天恐怕连命都要没了。
「你说什麽?」我听不真切,拉著他问。
「没什麽,我们吃饭去吧。」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我眼巴巴的看著白玉双,双脚却自动跟著夏泉离去。
夏泉说的没错,过不久从白玉双房里传来一堆男人的尖叫声,惨烈的程度令我咋舌,原来白玉双人缘其实不错,他的下属都能这麽担心他。
既然有人发现白玉双,我也就安心下来吃饭。
客栈大厅里到处闹哄哄,我的眼睛也到处瞟。
「白公子不是包了这客栈,怎麽人那麽多?」我问。
「他破例让我们住进来,也就同时允了其他人,这样也好,不会太无聊。」夏泉说。
一张口,一块撕好的鸡腿肉,大小适中的塞进我的嘴里,嗯,又香又美味,这醉鸡真是好吃。
等我嚼了几口,回过神,发现夏泉又再喂我吃东西,而且,他居然知道我最喜欢吃什麽。
我疑惑的看著他,他在我的盯视下笑得灿烂,然後开口说:「想起什麽了?以前的事情吗?」
「不,」我吞下口中的食物,才说:「你的术法真是了得,连我喜欢吃的东西都算得出来,我之前并不专精这些可以洞察人心的术法,现在看来,这个还蛮好用的。」
等我说完,夏泉的脸色有些变,好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最後他扶著头,那动作十分优雅,就好像以前朔霜化为女身时那样女气的动作,不过,男人做起这动作,也很好看。
「我以为你想起什麽了......。」夏泉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力,还有些落寞。
「喔,有,想起以前族里的事情。」
「是什麽?」他饶有兴味的问。
「偶尔我跟小梅们一起用餐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热闹。」
说完,夏泉放下手中的筷子,嘴里喃喃的说:「我先回房休息一下,你别乱跑。」
「好。」
我担心的看著夏泉的背影,发现他走路有些摇晃,这些天有点冷,他是不是得了风寒?
大厅里的吵杂一下就拉回我的注意力。
隔壁桌的人开始叫嚣:「小二,我点的酒菜怎麽那麽久还没来?」
一直在各桌之间忙来忙去的掌柜连忙奔过来,陪笑说:「客倌实在对不住,今天早上不知道为什麽从天而降一块方巾,掉下来时刚好遮了一个跑堂的眼睛,然後中了邪似的连续绊倒了其他的跑堂,一堆人跌伤了腿,这不只剩我和厨子两个人忙。」
「原来如此,那也还真倒霉。」隔壁桌的这麽说。
「是啊,不知道哪个煞星当头。」m
掌柜这句话说完,两人颇有默契的点点头。
我亦有所感,跟著点头,然後正在啃著的骨头从手中滑走,咕噜噜地滚了三尺远,不巧的,刚送菜出来的厨子不幸一脚踩上,接著整个人和他手中的菜,一起以同样的弧度跌落地面,然後是厨子的嚎叫声和掌柜的尖叫声。
我赶紧把嘴里的肉给吞下去,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难道,掌柜说的煞星是我?!
难道夏泉说今日大煞,诸事不宜,叫我不要出门是为了大家著想?!
看著桌上尚未吃完的菜,我铁了铁心还是决定回房,夏泉术法高深肯定不会被我煞到。
我默默的起身离开,经过正在尖叫的掌柜身边,停下来看看厨子的状况,好像摔断了腿,摇摇头继续走,後面突然传来更凄厉的叫声,回头一看,是掌柜的叫的。
好像是他刚刚要扶厨子起来的时候,不知道谁踩了他的下摆,他一个不平衡连带拉著厨子往後倒......。
现在他扶著自己的腰,坐在地上叫得惨烈,厨子也是,似乎比刚刚更惨,他的腿都以不正常的方向往外拐了。
我连忙用跑的上楼,一口气冲回房,夏泉正瘫在椅内吹著窗外徐送的凉风。
「你怎麽没跟我说清楚,今天我带煞?」我惊魂不定的指责著他。
「这......所以我才说,其他人不关我的事啊!」他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著,表情哀怨。
看他这副模样,我也不好意思继续念他了,毕竟,不是他的错。
这点,他就比朔霜好多了,是朔霜的话,他非端出椅子,坐在一旁开心的看戏不可,指不定还不准我回房,非要看完所有的戏不肯罢休。

15

这句话我已经在心中说过无数次了。
就是他跟朔霜的个性真的很像!!
连那种时不时就发闷的个性都一个样,而且都是在和我交谈之後才会产生这种情绪,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们了?
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明白过。
既然是我带煞,害到身边的人,自然接下来的时间就只呆在房间里。
入了夜,我习惯性的在窗口遥望某个方向,习惯性的想著朔霜,然後习惯性的回想著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正在叹了口气想看看夏泉聊慰相思,回头一看,房里哪里还有人影,夏泉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出了门,连影子都没看见。
罢了,这种时候,还是睡觉。
熄了灯,等我爬上床,用棉被将自己团团裹住,闭上眼准备入睡。
往左翻了一圈,再往右翻,睡意就是不来。终於在我第九十八次翻身之後,模糊的入了梦乡。
没多久,身边有人翻上床我也没惊醒,直到温暖的湿润侵入我口腔的时候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还没做出反应,就被嘴里的血腥味吓到,我惊得猛推压在我身上的人,没想到身上的人推不开就算了,他还反将我搂紧,侵入我口里的舌也继续往深处逼进。
「唔......嗯......。」走开!没能叫出来,我心中倒是默念了三次引天雷的口诀,恨不得叫雷来劈死这人。
血腥味随著他入侵越深的舌越浓重,我脑袋发晕,接著好像有东西顶住喉咙,正在我发狠挣扎的时候,他将我从床上拖起来,使劲拍我的背,顶住喉咙的东西就这样入了肚。
我大惊失色,手一抬,往他脸上就是一挥。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夜里十分响亮,他叫了一声顺势倒在床上。
「好痛......,痛死了。」
自然反射动作往床边摸,咦?再摸,还是没有,我的剑呢?
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身边没剑,明天一定要弄一支来防身。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後,就著微弱的月光,倒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人,不是夏泉是谁?!
「你做什麽?给我吃了什麽?」我不悦的问他,然後朝著床边乾呕,最後什麽都吐不出来。
「哎,你别吐啊!那是月灵,我好不容易炼出来的。」他一脸哀怨的爬起来,一边脸上红红的,仔细一看,是我的五爪印。
我静下来,发现腹部果真有暖暖的感觉,然後有一丝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的灵力气息流出。
怎麽可能?!对这样的反应,我又惊又喜,难道,终於可以再使用术法了!
「别太高兴。」他马上泼我冷水,手贴在脸上,捂著我刚刚赏他的五爪印:「你被封住的部分,我没办法解开,解铃还须系铃人。月灵可以让你重修法力,一切重新开始,但以後如果解了你之前被封的部分,你的能力就等於是两边相加。所以重新修炼虽然辛苦,但也不会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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