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在他这句话后,就再度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蓦然舒气:“那说好了?”
谢迟:“……”
皇帝又自言自语说:“你答应就好,不然朕算白跟你的儿子们吹牛了。”
谢迟:“?”
跟儿子们吹牛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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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经追问,皇帝才把昨晚的事说了。谢迟这么一听,才猜到几个小家伙昨天神秘兮兮的是为什么。
那这算怎么回事?儿子们跟皇帝一起合谋把他“卖”了,还最后一个才让他知道?!
谢迟哭笑不得,面色复杂道:“他们几个真是胆子大了!”
“哎,别怪他们。”皇帝轻松地摆摆手,“是朕骗着他们拉了钩,小孩子最看重这个,元晰从前也这样。”
谢迟:“……”
这就已经护着孩子们了?这又算怎么回事?开始隔代亲了吗?
二人聊了聊孩子,气氛便松快了下来。之后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一时没再提立储之事,这一篇好像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过去了。
但实际上,直至回到帐中,谢迟都还有点蒙。
因为今天提起这个,实在是太突然了,太突然了就让人觉得不真切,他总觉得今天好像梦游了一场似的。
叶蝉便见他今晚总在发呆,坐在床上一会儿看帐布、一会儿看地,躺下又看帐顶。她凑过去蹲在床边问他怎么了?他发出一声拖长的:“嗯……”
然后他扭头看看她:“我好像……”
叶蝉一双明眸眨了眨。
谢迟一沉息:“争储成功了。”
“啊?!?!”叶蝉结结实实地被他吓了一跳,打量了他好几眼,又问,“陛下……下旨了?”
“那倒没有。”谢迟重新看向帐顶,“不过陛下私下跟我明说了。他说……他说咱们的几个孩子他都挺喜欢,问我愿不愿意拿他当父亲。”
——这个问法,落在叶蝉耳朵里,令她也很诧异。
在他们眼里,陛下都首先是一国之君,那“储君”自然比“儿子”重要。再细品品,又觉得这问法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
“那你……”她一时脑子也有些懵,滞了半晌,说,“不管怎么样……你带孩子们多去陪陪陛下好了。”
谢迟哑音笑笑,点头:“嗯。”
他比她更清楚朝中变数多。陛下自己有这个意思,并不意味着此事一定能成。
但就像叶蝉说的,不管怎么样,他都该带孩子们多去见见陛下。君臣之礼先放在一边,只当是晚辈多孝敬孝敬长辈,也是应该的。
叶蝉又说:“其余的,咱都别想太多。”
谢迟再度看向她,她道:“但凡你还没住进东宫去,这事就总还有可能生变。现在想得越多,到时不就越失落?咱还和从前一样,做好该做的事就行了。”
人,走一步看三步叫本事,但看三步再奢求三步,就叫贪心不足了。
奢求的太多,就容易心急、容易出错,容易到最后连眼皮子底下的东西都守不住,得不偿失。
谢迟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忽而觉得这小知了比他所了解的要高深一些。
他没料到她能这么稳,储位已经近在眼前了,她还能这么不骄不躁。
作者有话要说:
生理期说来就来,困困的。
明天还是会尽量双更,如果实在没更出来就晚上七八点单更应该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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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7 章
另一边, 谢追和谢逐下了山, 就一道喝酒去了。
俩人都挺高兴。因为储位之争虽然让人眼热, 但同时,他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争上一阵子就知道自己有多大胜算了。所以没头没脑地一直眼热到最后不大可能, 那能是己方的人争到那个位子就足够值得庆祝了。
谢追边喝酒边乐:“你看见另一个的神色了么?真有意思。”
当下朝中还剩下的几个,除了他们俩以外, 有在孤军奋战的,也有从前跟着谢连谢逯干的。陛下方才说敏郡王府不一定只能出一个儿子当郡王的话一出来,几个人脸都绿了,那叫一精彩。
谢逐则道:“哎,你跟我这儿高兴归高兴,出门在外你可忍忍。陛下在朝上还什么都没提过,你别出去瞎张扬,小心给谢迟惹祸。”
“我知道, 我心里有数,我又不是谢逢。”谢追说到这儿, 声音卡了一卡。
他们几个里头,谢逢嘴上最没把门儿的——不过那是几年前。现下,他们这印象或许还在,但谢逢早已不是那样的人了。
谢追不禁一叹:“可惜了, 谢逢这趟没来,不然他肯定也高兴。”
他现下混到了百户, 但来秋狝的单子要经陛下过目,他自然不敢来。
谢逐也叹了一声:“他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谢迟若真承继大统, 一定不会忘了他。
除此之外,谢逐还盼着一件事,他希望来日谢迟掌权之后,能让谢连死在牢里。
陛下没杀谢连,这在情理之中,因为谢连是宗亲,还是陛下的小辈。有这样的身份放着,总归存着三分情面,多大的罪都不一定死——反正死和幽禁一辈子对陛下来说也没什么差别。
可谢逐不一样,他亲手办了那个案子,亲眼见过被谢连伤害过的小孩。
诚然他现在手里有实权也不缺钱,那孩子让他给安置好了。可是连带着谢连那日刚买回的,他也就救了俩,先前还死了三十多个呢。
谢逐觉得谢连的罪名罄竹难书,他要是皇帝,他可能得剐了谢连才觉得解恨。今上把谢连幽禁起来,实在太便宜他了。
二人各自想了会儿心事,帐中的氛围就静了些。想了会儿,他们又先后回了神,相互一碰酒碗,接着喝酒。
。
第二天一早,谢迟起床就把刘双领喊了进来,让他去瞧瞧几个孩子,找两个跟陛下一起用膳去。
按理说,昨天陛下刚在几位宗亲面前提了这事,现下必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当下不该这么做。可谢迟怎么想,都觉得陛下昨天的话太苦了,他现在纵使还没被继过去,也是个当晚辈的,能让陛下多高兴高兴总归是好。
所以就让孩子们多去陪陪他好了,他自己不去,外人也不好说他往上凑。
于是,大帐中,皇帝洗完脸用帕子擦了擦的工夫,再一睁眼就见面前多了两张笑眯眯的小脸,是元明和元昕。
“你们怎么来了?”皇帝顿时有了笑容,看向领他们进来的傅茂川。但是傅茂川刚一张口,元明就先说了:“父王让我们来陪陛下用早膳!”
“哈哈,好。”皇帝心情愉悦,又问,“饿不饿?”
两个人都点头,皇帝便告诉傅茂川:“传膳吧,让他们两个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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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茂川僵了一下,但见陛下一脸从容地又继续盥洗了,略作踟蹰,觉得照办了也没事。
待得早膳在中帐里摆出来,元明元昕自然就去吃了,这其实不合规矩,傅茂川刚才有些犹豫也是因为这个。
他们两个在陛下面前,既是臣子又是小辈,按礼来说当然不能他们先吃。但是,四五岁的孩子懂的规矩到底是有限的,他们两个现在知道的都是长辈不来自己不能动筷子,可是如果长辈事先说过“让他们先吃”,他们就可以吃了。
至于这个“长辈”如果同时还是一国之君,他们是不是无论如何都应该等着以示尊敬?理解这个对他们来说还太难了。
是以皇帝更完衣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两个小孩吃得正香。元明在吃一块鸡蛋饼,元昕在吃一块不知是豆沙还是枣泥馅的点心。皇帝看见他们心情就好,边落座边笑问:“怎么样,好吃吗?”
两个孩子点头,然后元昕又拿了一块那点心,递向皇帝:“这个好吃,陛下尝尝!”
“哎,好。”皇帝二话不说就把那块点心接了过来,其实他说不上爱吃甜的,更不爱早起第一口就吃酥皮点心。不过今天也不知怎么,一咬下去就觉得这块点心确实很好吃,里头的豆沙馅口感绵密甜度适中,而且这酥皮——嗯,做得挺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