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没因为这个“完蛋”过。
阮青梅有些后悔,因为二狗子从来不说谎,所以这次出门她丝毫没有怀疑,却忘了令荀身上顶着钧天的压力。
阮青梅问:“小游,钧天如此强大,执念又深,局面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简单的恋爱游戏了吧,到底怎样才算善了啊?这样下去我哪有机会脱身?你也说过位面是真实存在的,这里的命也是命,不能让人家一遍一遍的死吧?”
系统:“可是亲呐,开荒路线我们是没有剧本的,就算你问我我也……”
“知道了知道了!”阮青梅翻个白眼。
感情她就是个bug测试员,还是把命都玩进去那种。
长叹一声,阮青梅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段缘分是她努力来的,她不信会就这样不了了之。不过二狗子也是……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钧天元神,真是下凡来渡劫的吧?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个安身之地,她总不能真的去嫂子的娘家。刚才对阮青柏的那些话只是安慰,她其实还没想好去处。
突然,系统提示:“亲呐,附近有人,呆了好久了。”
阮青梅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搭理他。”
这人从刚才起就一路跟着她,也不来说话,也不走,阮青柏来的时候,还识趣儿地推开了一些,也不知道来干什么的。
阮青梅回身,戒备地面向来人。
素衣的道长不知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躲也不躲,四目相对,见阮青梅似乎打算搭理他了,才缓缓行至阮青梅身前:“青……阮姑娘。”
“别往前了,有事站那里说。”阮青梅亮出平底锅往身前一指,“你也是来找我‘算账’的?”
祈云琉摇头,眼神颇为诚恳:“不管你信不信,我与他们不是一道。”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鸢城附近,并没有回钟秀峰,如果知道今天的事,他会提前来给阮青梅报信。如刚才那般情景,若是动起手来,他一定会出来相助,只是阮青梅机敏地逃跑,他料想她应该不想生事。
“那你想干什么?”阮青梅这会实在没心思和祈云琉忆往昔,前世前世前前世那些事,祈云琉这辈子也算遭到了报应,阮青梅已经很久不曾回想了——前提是这人不要老在她眼前晃悠,而且她这个人记仇,虽然冉雪萤的事让她幸灾乐祸过,但是账可不算清了。
祈云琉犹豫半晌,说道:“青……阮姑娘,如今九大宗到处在找你,外面十分危险。”
用你说?阮青梅冷哼。
“如若姑娘不嫌弃,我倒是知道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当然,绝非钟秀峰,”他知道阮青梅这辈子最不想去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停云阁,生怕她误会,“此地主人你也认识,他们必然会帮你。”
阮青梅见鬼似的看着祈云琉:“祈云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想帮我?九大宗都在找我,一口一个妖女,恨不得要我以死谢罪,这个时候,你要帮我?”
祈云琉从前满口正义,以九大宗为荣,更以九大宗之首自视,就差说其他八宗也归他管,因为这事,还曾经引过其他人不满,在他落魄时落井下石。如今令荀涉嫌毁去九大宗命脉,她也被污为同党,他却背着九大宗来打算“窝藏”她?
别是脑子出了问题。
这是连赖以立身的信念也不要了?
阮青梅嗤笑:“玄清真人,你的大道,你的正义呢?”
祈云琉唇边漾起一抹苦涩,低声道:“我的道……我哪还有什么道。”
他多年来所信仰的一切,在恢复记忆的一刹那,就已经破碎于无形。
他一心报恩,以为这是对,结果却害死了无辜的阮青梅,冉雪萤也因为病痛中,对他的行为耳濡目染,养成了自私偏激的疯癫性格,若冉秋知道他就是这样报恩的,怕不是恨不得当年不曾救他。
他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宗师,教授弟子,现如今,连沈湘都躲着他,表面上恭敬有加,其实内里恐惧害怕,背地里想要另投师门。他甚至连失望都没有,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他本就不是个合格的师父,丁元、阮青梅、冉雪萤、沈湘……他一个都没教好。
如今,他自己也是迷途陌路,想来想去,最亏欠的就是阮青梅,只好来找她,想着也许能做些什么。不只是为解脱,也是想看看,既然他错了,那什么才是“对”的。
祈云琉看向阮青梅:“青梅,我说过,这一次,为师……不,我祈云琉只站在你这一边。”
阮青梅面露不屑:“你自己的道没有了,就想走别人的?那如果我走错了,你是不是又有理由杀我,要替天行道?你若真这么想,就不会单独去找令荀。祈云琉,你永远是这么自以为是。我暂时没空找你算账,你也不要老在我眼前晃悠,提醒我应该杀你可好?”
祈云琉自知多说无益,他们师徒之间早就是死结一个,他只道:“你也不必急于拒绝,且先听听我说的地方再决定。青梅,你我师徒一场,我没有认真教过你一招一式,没有为你出过一份力,如今也只能送你几句话。”
祈云琉抬手,向南方一指。
“那个地方,九大宗轻易不会涉足,若灵脉之事真与令荀有关,他早晚要去那里,你要找他,也事半功倍。”
“而且此地主人你也认识,不比我引荐,自然也算不得我的人情。”
阮青梅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脑海中灵光一闪。
别说,这地方,没准还真能去。
阮青梅是极度讨厌祈云琉的,金丹的事只是一方面。
她那时候虽说也是为了攻略角色,但本着尊师重道的美德,真心敬重祈云琉的。结果他于修行上根本没有给她指点,他只把自己当炼丹的炉子,贮藏药物的罐子,他还振振有词地许诺会再修一颗金丹给她,他深情款款地说即便没有金丹她也不会死,他会用尽一切弥补她,熟不知她当时根本不想要他的金丹,她只想要他的命。
如今他做这副样子,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阮青梅都不领情。但是祈云琉说的这个地方,却有些道理。
他说的,正是百里宗师退隐的禳星台。
除了后来发现的泉眼之外,百炼宗原本有两座灵脉,一座在毓秀峰,一座在禳星台。
禳星台是老宗师隐修之地,又有樊节说情,她去叨扰些时日,总不至于被赶出来。最重要的是,九大宗灵脉尽废,旧灵脉中只有禳星台和毓秀峰两处尚存,禳星台灵脉处于休养期,至少要再二百年才能苏醒,九大宗的人都盯着毓秀峰,反而无人关注禳星台。
阮青梅转身下山,祈云琉刚上前一步,阮青梅回头,警告道:“没有你提醒,再过一会儿我自己也能想到,我与老宗师自有交情,不靠你的面子,也不会谢谢你。祈云琉,过去的事我暂时没时间追究,但是不会就这么算了。”
祈云琉听闻,沉默依旧,忽地,一柄金色小箭钉入他身前,入地三分。
“别跟着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下了山,阮青梅往禳星台方向去。
“亲呐,咱们真要去禳星台?”系统说道,“不会是祈云琉的陷阱吧?冉雪萤可还在禳星台休养呢。”
也不知道樊节把她治得如何了。
“祈云琉虽然恶心人,倒是不至于这么干,何况现在冉雪萤不用他救,我对她也没什么用了。”
“……他还跟着咱们,不会要跟到禳星台吧?”
阮青梅冷哼:“看他那样,多半是想起了以前不当人的事,良心发现吧。”
虽然也还是挺恶心的。
不把人命当命的时候,就随意处置生死,觉得亏欠了,又一门心思要来弥补,根本不管人家接受与否。
“可我看着,他好像是真的悔过了。”系统道,“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当初那么做不对。”
“知道个鬼!”阮青梅冷笑,“道个歉,嘴里喊着‘弥补’就是知道错了?”
“在狗贼眼里,我不过是第二个冉雪萤,他亏欠我,自然事事迁就我,任我打骂羞辱都不会还手,甚至我让他杀人放火他大概都会去,因为这会儿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让他心里的负罪感释然更重要的。”
“可他弥补的是我吗?他有想过我要什么吗?明知道我不想看见他,还时不时地来恶心我,又单独去和令荀说些有的没的,这叫知道错了?”
她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冉雪萤,不会被“为她好”的名目再PUA一次。
说到底,祈云琉这人还是自我透了。他眼里有谁啊?呵,钧天帝有什么了不起,他祈云琉才是寰宇唯一真神。
“算了,我现在没空收拾他,爱跟就跟吧。九大宗追来,正好让他当挡箭牌。”
作者有话说:
丢稿子了,郁闷。
不过已经补回来了。
第116章 问心
花了约五天的时间,阮青梅水陆兼程,终于来到了禳星台山下。
一路上,她打听到不少消息,可以确定的是,令荀去过鸾都城找过杜威,但是已经离开了,去哪儿了,还不得而知。现在外面的世家和九大宗到处在找她,她以男装乔装,才平安从船上下来,也没办法亲自去鸾都城过问。
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山下一片银白,阮青梅给樊节捎了信儿,来到山下等待。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着敦实、步伐笨拙的人一路东张西望,踏雪而来。等到走近了,那人视线落在阮青梅脸上,连停顿都没有就移开,又继续去别处搜寻。
孙曜师父亲手缝制的棉衣一看就十分保暖,但造型着实憨厚笨重,樊节这样消瘦的人穿着都臃肿不堪,这样走出去,绝对不会有人看出这是个修士,修为和医术还都不得了的那种。
阮青梅“噗嗤”一下笑出来。
那人听到声音,不可思议地回眸,视线又在阮青梅身上来回大量:“阮……师妹?”
阮青梅觉得有趣,故意压低了声音:“公子认错人了。”
她本是存着玩笑的念头,不想樊节一拱手,一脸认真:“打扰了兄台,认错人。”
眼看青年转身就走,阮青梅连忙追上去:“哎哎,樊师兄,我也没易容啊,怎么就不认识了?”
不玩了不玩了,山下到处都是在找她的人,再闹下去,让九大宗的知道她在这,就真的玩脱了。
“阮师妹?真是你?”樊节似乎只能凭声认人,凑近挤了挤眼睛,“你怎么回事?打扮成这样,这能怪我认不出吗?”
阮青梅带着一个狐狸毛的小裘帽,她脸蛋儿本就小,这会儿更是被狐狸毛遮了一圈,帽沿又大,只能看见鼻子嘴巴,别说她还一身厚实的男装,比平日里魁梧了一圈,令荀来了都认不出!
樊节看看四周,确认安全,拉着阮青梅道:“快跟我上山,师祖正等你呢。”
阮青梅走了两步,忽地停住,想来想去,她决定把话说在前头:“樊师兄,我的事,你可与老宗师汇报过了?今时不同往日,我藏身禳星台,若被外人知道,很可能会给老宗师惹麻烦。”
她和毓秀峰来往密切,九大宗那边更说不清了。
樊节脸色一正:“师妹把我樊节当成什么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能说得算吗?”
他又笑了笑:“放心吧,自然是师祖让我请你快快上山。阮师妹,师祖通透睿智,他是相信你们的,你放心留下就是。”
他虽然与阮青梅交情深厚,但是自认没什么本事,最多也就在师祖面前说几句好话,这些事都是老宗师的决定。
阮青梅心中一松,诚恳地道:“多谢老宗师收留。”
“你亲口和他说吧,师祖正在山上等你呢。”
百里宗师此刻不在棋亭,而在禳星台后山的林中湖畔,碧色湖水镶嵌于翠山之间,宛如一颗湖绿色的宝石,湖水的中心隐隐有幽蓝色的光晕和微弱的灵力翻涌,不知湖底藏着怎样的宝物。
阮青梅上前,拱手施礼:“老宗师,晚辈有礼了!”
白胡子老头儿肩膀一怂,回头埋怨道:“小点儿声,吓跑我的鱼。”
这可不是一般的鱼,是他从鱼苗起悉心照料的,就等着长大了红烧……不是,入药呢。
“年轻人就是毛毛躁躁,你往日无理的时候也多了,如今怎么也重这些繁文缛节了呢?”
阮青梅哈哈一笑:“这不是多谢老宗师收留我这臭名昭著的‘妖女’嘛,寄人篱下,总得做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