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梅知道现在还为时过早,村里人对这狗的惧怕还没有消散,等再过一阵子,众人的记忆淡化得差不多了,她想领养这条狗子看家。
心里有了打算,阮青梅自然也不忘说好话消除众人芥蒂:“村长爷爷,不瞒你说,这狗还真就听我的话,我以前没养过什么,可能这就是有缘吧。”
老村长笑着点点头:“是这样啊二丫,你看这狗这么信任你,你跟它借点东西,它能愿意吗?”
“借?”阮青梅疑惑地道:“村长爷爷,它再怎么灵性,也是只狗,咱们有必要这么客气吗?”
换句话说,有它说“不”的份吗?再说它有什么不动产啊,连那铁笼子都是刘家的。
村长捋着胡子一笑:“二丫,村里最近出了些事,流言蜚语,人心惶惶,你都知道了吧?对了,听说你家也丢东西了。”
“是,丢了一坛凤爪。给我嫂子心疼坏了。”阮青梅道。
村长叹了口气:“不只咱们村,别的村也这样,加上众说纷纭……我们几个老的,就去镇上请了个先生给解惑。”
就是请了个“大师”。
“先生说,这些事都是冲着那蟒蛇来的。蟒蛇本是山精地气养着,镇在山里,其他小妖不敢闹事,现在蟒蛇没了,就出来作乱,须得再寻一猛兽,重新震慑他们。”
阮青梅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
“震慑就需要猛牲祭祀,你也知道,咱们这山上,早就没有猛兽了。咱们几个思来想去,最近见到最凶猛的,就是刘家那只黑狗了,我们就商量……”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伴着狗吠。
有人喊道:“不好啦,疯狗咬人了!”
村长脸色一变,也顾不上阮青梅,朝外面走去。
作者有话说:
青梅:不能总是可着一个人迫害,今天抓哪一个呢?
西无咎:……(有不好的预感
六针吊瓶,手都扎青了TVT总算见了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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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做狗
阮青梅跟在村长后面赶到了村口,才发现村里的壮汉和隔壁村子来的人已然都在这了,他们手上握着锁链或者套网,还有打狗杆,意图十分明显,只是却无人敢上前。
她口中“乖巧听话”的黑狗此刻宛若癫狂,眼白赤红,怒目龇牙,毛发都隐隐透出红光。这猛兽一下一下地装着狗笼的门锁,仿佛要冲破封印的恶鬼,杀气四溢,令人胆寒。
“这是怎么回事?”村长一来,其余人连忙过来见过。
“老夫不是说了,稍后再动手吗?”村长斥责。
为首一个本村的村民忙道:“村长,咱们的人没有动,是梨花那边的张屠说这狗凶性,要取其血,非得套死不可,我们拦不住。”
不想那人才拿着刀过去,这狗就发狂了。
阮青梅看笼子周围这些壮汉,以及他们手上的工具,还有什么不明白。
三个村子要开坛祭山,需要祭祀牲畜,猪牛羊这些都好说,黑狗血却是有些不好找。好巧不巧,这里就有一只,虽然有些物种不明,但大概率是狗,而且凶悍异常,勇猛不下白蟒。
白蟒至少不骚扰村民,这恶犬可是被刘家纵着明晃晃地伤过人,别说只是要点血,就是献祭了也算为民除害。原本众人不敢动这黑狗,就是惧怕刘章,如今刘家自身难保,哪还有什么顾忌?
但梨花村这些人,说是为了公众利益她是不信的,泄私愤还差不多。毕竟梨花村平日里受刘家欺负最甚,这会儿新仇旧恨一起上,打狗不再看主人。
村长人善,知道她和黑狗处得不错,找她应是希望她来安抚一下,好方便这些壮汉动手取血。耐不住梨花村的人不听指令,一心要打杀,还动起手来,反倒把这黑狗激怒了。
没错,确实是怒了,而且是雷霆震怒,怒焰冲顶。
西无咎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若怒火有形,这附近怕是早已成为一片火海。
魔尊西无咎,有生以来,从未受过此等屈辱。这些贱民!这些胆大妄为的凡人!
可恨他留存的最后一丝功力也交予了阿南叶,半点反抗之力也无,这些愚民居然又起歹意,妄图要他性命。他堂堂魔尊又岂能坐以待毙?今日便是拼了,也不能死得如此屈辱!
连和渟渊决斗时也未曾被激发的求生意志勃发至鼎盛,西无咎此刻只当自己真是一头野兽,拼命去撞击笼锁,身体受伤也不惧。纵是困兽之斗,好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搏命激发的力量加上他本体的强壮,几下之后,铁笼就发出巨大的声音,栏杆已然被撞弯,眼看要扛不住了。
这猛兽出笼的气势,已经完全震慑住了周围的一干壮汉。刚才嚷着要报仇的梨花村人早吓得不敢上前。
“村、村长,这怎么办?这畜生好生凶猛,怕是套不住啊。”村人不禁胆怯。
便是头熊也没有这么吓人,更何况他们这地方根本就没有熊。
“村长,笼子要坏了,这狗出来肯定要伤人的,不动手不行了。”
老村长当机立断:“你们几个,去!用锁链把笼子捆住,再加固一下,千万不能让它挣脱。”
村长心里多少有些怨怼那几个邻村人——说好了商议,怎么就动手了,还是在他们杏花村动手?这猛犬若是脱了笼,岂不是要咬伤他们杏花村的人?再说刘家要找上门来,狗在他这被打死了,这责任算是谁的?
几个壮汉扯着锁链一股脑地扑上去,然而只听“轰”地一声,猛兽冲破了铁笼,缓缓地自笼中步出。它的步伐这样缓慢,不似没有灵智的野兽,倒像是一朝重获自由的复仇者,缓缓地掂量着仇敌的斤两,盘算着要从哪个角度咬断对方的喉管。
因为不断的撞击,他额角的皮毛已然殷红,一时也分不清哪些是他皮毛本身的颜色,哪些是血迹。
这等澎湃的杀气,是宣战,是通牒,显然这只黑狗已经怒极。周围有些经验丰富的猎户凭着生存的本能,身体已然紧绷起来:这他娘的是狗?这他娘的就不可能是狗!
“这还套什么?你们几个,从那边围住,你们从对面,其他人都让开!女人和小孩都躲得远远的!”那领头人给众人使了个眼色,掏出了短匕首,其余几人也都拿出刀刃防身。
今日是必然有人要见血了。
“上!”领头的人一喝。
带网子的人率先伸杆,黑狗灵活地躲开,另一人挥刀而上,却被黑狗回头一扑,险些咬到。不得不说,这狗确实有些功夫在身上,七八个大汉带着工具,你来我往硬是没能碰到它。
最奇怪的是,面对这样的围殴,一般的动物都会选择逃窜,这黑狗不但不逃,反而冲着猎人磨牙,那双嗜血的眼睛居然叫人一时分不清谁才是猎物,寒得叫人胆颤。
西无咎见了血,加上久未得到的自由身,精神愈加亢奋,逐渐失去理智,只想用利爪撕碎众人。等收拾了这群杂碎,他再到村子里寻了那天灵根的小姑娘出来吃了,自会恢复原身!有了这番想法,他行为再无顾虑。
杂碎,直视本座!他日所受的屈辱,今日一并讨还!
是了,他早该如此,堂堂魔宫之主,何必在此与一群凡人虚与委蛇,就该一举屠……眼前牟地一黑,前脚一软,竟是趔趄了一下。
像是不敢置信,西无咎晃了晃头,以保持清醒。
“快!他没力气了!”村民却不给他机会,逮住破绽,立即一网兜住狗头,一击必中后,喊道:“快来!快抓住它!”
西无咎战得正酣,却忘了这具身体几日未曾好好进食,力量流逝得飞快。
想他登上魔尊之位前,曾与诸魔血战三日,打得众人心服口服,也未曾觉得困乏,他的魔功心法让他有源源不断,取之不竭的精力,几时如此虚弱乏力过?可恶,居然用那腌臜网兜套住他的头,真是奇耻大辱!
西无咎亮出猛兽的利爪,立即有人被抓伤,然而他头部受制,大势已失,无论怎么攀抓撕咬,都难以逃脱桎梏。
又过了一会儿,他只觉得力气流失,挣扎不动,前足竟也被用锁链牢牢捆住,他这才惊慌失措起来。
在恐惧的笼罩下,理智逐渐回笼,西无咎不禁后悔不已,他刚才挣脱笼子就该逃跑,实在不该得意忘形。他现在的身体,哪里是这些手持工具的凡人的对手。想他堂堂魔尊,平日里杀人像碾死蚂蚁这么简单,何曾想过有天自己会被当做普通的黑狗套死。
如今阿南叶也不在身边,无人知他在此遭难,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一刻,西无咎才终于放下了全部的骄傲,承认他已然陷入绝境,而且是最为屈辱又无力挣扎的绝境!难道他真要葬身于此吗?世人又该如何嘲笑他?
亏他本来还打算对九重天趁火打劫,这哪里是渟渊那贼子的“劫”,分明是自己的!
此时此刻,不可一世的魔尊终于低下高贵的头颅,慌张地对天道发出祈求——谁也好,救救他吧!他还不想死!只要能活下去,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屈辱的死去,沦为笑柄!
黑狗被肋着脖子拖曳于地,无力挣扎宛若死狗,猎户举起屠刀,对准黑狗的咽喉。猛兽只能扬天长啸,发出凄厉的悲鸣,那是魔灵对生命最后的呼唤。
“等一下!”
突然间,一个声音宛如救世天籁,破云层,破绝望,破死亡逆境,破杀戮黑暗而来,在西无咎干涸的灵魂上猛地洒下一捧甘霖。
“你们只是要取血为祭,不必伤它性命吧?”阮青梅终于开口。
是她!
西无咎猛然升起一线希望,他努力扭转头颅,看向那个时常来和他“玩”的小姑娘。最后关头,愿意为他说一句话的,居然只有她吗?西无咎生平第一次觉得,“善良”这件事,也不完全是愚蠢。
阮青梅的内心也做了几番斗争,这黑狗与她相处了这些时日,培养了“感情”不说,单说狗子呜咽这几声,她也有些听不得。既然是她选中的未来“家犬”,此时也只有她来出这个头了。
“小姑娘,不是我们非要打杀!你也看见了,这狗有疯病,会咬人。”那打狗的头目此刻满头大汗地说道。
“是你们拿刀子吓它,它害怕才会如此。不信你问村里的小孩儿,它还会翻跟头打滚,很听话。”阮青梅知道多说徒劳,只会让人觉得妇人之仁,于是又话锋一转:“但是大叔说得也有道理,如果它真的乱咬人,我就不为它说情。所以能让我试试吗?”
“若我能顺利取血,是不是就证明我能管束它,那你们可以放过它吗?”
“二丫!”村长走上前,压着声音道,“你可有把握?”
“试试吧,反正它都这样了,也没力气伤人了。”阮青梅晓之以理,对村长道,“何况这狗是刘家的,看着品种不凡,要是死在杏花村,谁知道刘家会不会来闹?”
村长正也在担心这个。
他转身和几个猎狗人说了几句,那几人便退开些。只是手持兜网的人不能松手,依旧将狗头死死地按在地上,以防它暴起杀人。
“亲呐!你真有把握吗?”系统也有些担忧,“动物不比人类,它现在应激得厉害,就算和你有交情,也未必还能认出你。”
“可是我都驯了好久,现在放弃,也太可惜了。”
对得起这些日子她起早贪黑喂的小鱼干吗?
阮青梅心里其实有个主意,但不是很自信,毕竟这个事她以前也没做过。
就见阮青梅小步地挪到那奄奄一息的狗子跟前,蹲下身,轻声道:“小狗,你还认识我吗?”
西无咎艰难地扭过头,那捆绑的姿势让他非常难受,只能从牙缝里发出呜咽。恍惚间,他似乎又成了记忆里那只无人问津的小狗崽,仙女从天而降,救了他的性命。
——救我!他发出无声的哀求。
——本座可以承诺,将来不伤你性命!还能助你修行!
可惜阮青梅看不懂这么复杂的眼神,只基本确定,狗子还认得她。那凶狠的大眼睛这会儿湿漉漉的,睫毛都耷拉下来了。
都哭了,怪可怜的。
她于是道:“我有个办法能救你,但是得你配合才行。不然我也没办法了。”
西无咎一怔:不解其意。
就见阮青梅背对众人,以一根食指在虚空中画了几下,凝结出一个唯有身怀修为之人才能看到的“道印”,对着这法力不强的小小道印,西无咎眸中却现出不可思议来!
主仆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