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些分明是?旁人送她的啊。她担了这么久宠婢的名头,收点礼不过分吧?
是?吧?
沈栀栀眼巴巴望着他,谄媚问:“大人,那您考虑好了吗?”
她大眼睛纯洁如鹿,机灵狡黠。内里的心思一点也不掩饰,活脱脱跃在脸上,模样可爱。
裴沅祯眸色变得温柔起来,应道:“你既然喜欢,给你就是?。”
沈栀栀欢喜:“真的?”
“真的,不过......”他慢悠悠补充:“不许拿去?卖钱。”
“不卖不卖,那些首饰可都是?好物,拿去?当铺可就亏啦。”沈栀栀说完,转头又问:“但衣裳可以拿去?卖吗?”
“不可以。”
“可奴婢穿不上啊,奴婢每日要?侍奉大人,要?干活,穿那些绫罗绸缎像什么话!”
“衣裳就是?拿来穿的。”裴沅祯说:“再说了,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宠爱的婢女,若还穿着普通的衣裳,显得我裴沅祯小气。”
你也知道你小气?
沈栀栀暗自腹诽,但还是?很高兴。
“奴婢真的可以穿?”
那么多好看的衣裳啊,哪个姑娘家不喜欢?她也喜欢得紧呢。
“唔.....”
她笑靥如花,如春风拂心。裴沅祯矜持而愉悦地点头,不动声色看了几眼才将视线转回?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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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不大,但依旧给行路带来不便。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半夜找到落脚的地方?。
是?个小镇客栈。
说是?客栈,其实也不全然。掌柜的为?了多做些生意,还在一楼经营茶酒饭食,给路过的散客填补温饱。
裴沅祯一行人到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经营这家客栈的是?一对老夫妻,此前有侍卫提前过来知会过,因此这会儿他们?早已提着灯等在门口。
“客官行路辛苦了,快进来喝碗热茶。”掌柜转头对老伴说:“你去?把铁牛喊起来,客人来了要?烧水。”
“好。”老婆婆去?了。
掌柜的自己去?灶上取了个大水壶过来,倒了几碗热茶端上桌,然后又马不停蹄去?招呼侍卫们?搬东西。
裴沅祯坐在窄小昏暗的客栈大堂里,桌椅破旧,但好在擦拭得干净。
沈栀栀坐在他旁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大人,”她说:“别看这地方?简陋,但茶很好喝呢。”
裴沅祯瞥了眼茶碗里的猴魁,没说话。
过了会,热饭菜端上来,掌柜的说:“客官先将就吃些,镇里地方?小,也没什么好东西。冬笋鱼粥虽简单了些,但夜里吃好克化。”
“多谢。”裴沅祯点头。
沈栀栀正好有些饿了,她拿起勺子想盛一碗,裴沅祯拦住:“还未洗漱,不急。”
掌柜在一旁呵呵笑:“贵人们?吃饭就是?讲究,小的这就去?端水来。”
裴沅祯颔首,带沈栀栀上楼。
沈栀栀跟在裴沅祯身?后莫名其妙,等进了屋子,她不解问:“大人为?何要?拦着奴婢?往回?咱们?可没这么讲究呢。”
“你饿了?”
“嗯。”
“我让人重新给你做。”
“吃冬笋鱼粥不行吗?我想吃那个。”
“那个不行。”
“为?何?”
“兴许有毒。”
沈栀栀一惊,不敢说话了。
裴沅祯转身?,边解大氅,边道:“你没发现那位老人家看着年?迈,却脚步健朗吗?”
沈栀栀茫然不解。
“我是?习武之人,自然一眼就瞧出他不对劲。”裴沅祯把大氅挂在衣架上:“那掌柜是?旁人假扮的。”
“可奴婢瞧着那老婆婆不像啊,她走?的时候岣嵝着身?子还不停咳嗽呢。”
“老婆婆是?真的,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身?边的老伴早就换了个人。”
沈栀栀毛骨悚然地问:“那原先的掌柜呢。”
裴沅祯反问:“你说呢?”
深更半夜,破旧客栈,一对年?迈老夫妇........
想着想着,沈栀栀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心下发憷:“大人,要?不咱们?走?吧,别住客栈了。”
裴沅祯勾唇:“你怕?”
“嗯嗯......”沈栀栀猛点头。恰好她白天看了个话本,里头就提到黑店专门迷晕客人,然后煮人肉吃,怪吓人的。
“怕什么,有我在。”裴沅祯说:“去?歇息吧,好生休养一宿,明日还得赶路。”
“可是?.......”
这时,侍卫端水进来:“大人,热水。”
裴沅祯走?去?盆架边,慢条斯理地洗了把脸。
过了会,见沈栀栀还杵在屋子里,问:“怎么还不走??”
“大人......”沈栀栀扒在门框边苦着脸哀求:“奴婢可否提个小小、小小的请求?”
“什么?”
“奴婢能?否跟大人睡一个屋子?”她打地铺就行,保证不打呼噜不磨牙。
裴沅祯动作一顿。
深冬的夜里,耳朵悄悄地红起来。
“你.......”他轻柔而缓慢地问:“想跟我一起睡?”
第52章
“你......”裴沅祯缓缓问:“想跟我一起睡?”
沈栀栀也没细想他这话有什么?不对劲, 忙不迭点头:“嗯嗯,奴婢想。”
裴沅祯喉咙轻动,静默睇她:“你就不怕毁了你的名节?”
他试探地?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所有的侍卫都会知道。届时?奚白璋和?尤冰倩也知道, 你恐怕就洗不清了。真要这样?”
沈栀栀觉得他想得太多了点。
“大?人,奴婢还有名节吗?”她哀怨道:“打从奴婢进了大?人的府邸,全京城......哦不, 现在是?全天下都知道奴婢是?您的宠婢,跟您关系不清不楚呢。”
“......”
跟他关系不清不楚。
裴沅祯咂摸这几个?字, 一时?不明白她目的为何。又或许是?因?为白天赏了她一箱子首饰珠宝, 她想以身补偿?
“你不必如此。”裴沅祯说?:“我无需你这样。”
他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沈栀栀大?惑不解。
她可不想一个?人回去?睡啊,这客栈阴森破旧,万一半夜有人拿斧头砍她脑袋, 把她炖汤了怎么?办?
比起名节不名节的,沈栀栀觉得小命更重要。
她确定!肯定!无比认真地?点头!
“大?人,奴婢是?真的想,奴婢不在乎名节, 奴婢也不在乎旁人嚼舌根。”
“你真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
“不后悔?”
“不后悔。”
“既如此,我便成全你。过了今晚,我会你名分?。”
“哈?”沈栀栀摆手:“奴婢不要名分?啊, 奴婢就当宠婢。”
裴沅祯也知此时?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他说?:“这些等回京城再说?, 出门在外不方便, 太潦草了也折辱你。”
“哦。”沈栀栀懵愣地?点头:“那奴婢回去?收拾收拾。”
“嗯。”
沈栀栀一走, 倒是?令裴沅祯有些紧张起来。
他还是?头一回。
尽管他已经决定不会在客栈这样的地?方要了她,可与女子同榻而眠始终是?第一次。
他把毛巾挂回架子上。一会走到?床边看?了看?, 一会儿又走回桌边坐下。坐了没多久又站在窗前?,推开窗户透了些寒风进来。
寒风一吹,令他适才发烫的耳朵沁凉舒适。
他背着手,不停摩挲玉扳指。
静静等她。
沈栀栀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她的行李在车上没拿下来。只洗了把脸,又泡了会脚,然后抱着客栈的被褥过来了。
裴沅瑾见她抱着被褥出现在门口,微微一愣。
“你这是?......”
沈栀栀说?:“虽然客栈的被褥薄了些,但好在咱们住二楼不潮湿,而且屋子里有炭盆。”
她拍了拍被褥:“一会奴婢就在炭盆边打地?铺,大?人不必担心奴婢扰着你。奴婢睡觉很安静的,不打呼噜不磨牙。”
“对了......”想到?什么?,她说?:“不然让阮乌也过来睡吧,它身上暖和?,我跟它挤一挤。”
她噼里啪啦说?完一通,见裴沅祯神色古怪。
“怎么?了?”她茫然地?问:“奴婢的主意不妥吗?”
“不妥!”裴沅祯面无表情。
“哪里不妥?”
“哪里都不妥。”
裴沅祯说?不上来这会儿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是?......无端地?很生气。
他走过去?,径直将门关上。关到?一半,沈栀栀的手卡在那里。
“大?人怎么?能出尔反尔?适才明明还答应奴婢说?同睡一屋。”
“我何时?答应你同睡一屋,我以为......”
沈栀栀挤进来半个?脑袋,噘嘴瞪他:“大?人以为什么??”
裴沅祯张了张口,一时?无言。适才耳朵和?脸颊悄然而起的热度已冷却了个?干净。
“不什么?,”他说?:“我突然不想答应你了。”
“你怎么?能这样?”
“我想怎样就怎样!”
“哼!”沈栀栀生气:“不答应就不答应,我去?马车上跟阮乌睡。”
阮乌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将军,而且马车附近还有侍卫巡逻呢,她也能安心些。
说?完,她恶向胆边生,踩了裴沅祯一脚。
抱着被褥扭头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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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栀抱着被褥来的马车上,裴沅祯的马车宽敞而且舒适。关上门窗四面不透风,地?上还铺着厚厚的软垫,到?还省得打地?铺了。
阮乌已经在里头熟睡,见她进来,只睁了下眼,又继续睡。
“狗大?人你过去?点,我今晚跟你睡。”她一屁股在阮乌旁边坐下,使劲把阮乌往旁边挤。
因?客栈太小,客房有限,所以阮乌被安排在外头的马车上睡觉。原本睡得香喷喷的,结果沈栀栀进来了。
它有点不乐意,嗷呜了两声。
“狗大?人你挪不挪?”沈栀栀威胁它:“不挪,明天别想吃肉干了啊。”
阮乌这才挪了下肥硕的身体,勉强给她留了个?空地?出来。
沈栀栀抖开被褥,又拿了个?靠垫当枕头,然后挨着阮乌阖上眼。
但也没全然睡踏实,她梦里迷迷糊糊地?想着话本子里黑店煮人肉的事。画面一转,她看?见适才客栈的那个?老掌柜扛着斧头对她嘿嘿嘿笑。
沈栀栀怕得很,但他斧头迟迟没落下只是?不停嘿嘿笑,折磨得沈栀栀心力交瘁。
“你要砍就砍,最好砍利索点!”她怕疼。
她在梦里喊出声,下一刻听见车门被拉开,顿时?吓得跳起来。
正欲尖叫,一只大?掌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这动作太过熟悉,此前?在京城趴屋顶的时?候也经历过一次。
她瞪大?眼睛看?向裴沅祯,无声询问:“您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
裴沅祯低声说?了句“别出声”,然后缓缓松开她。
没过片刻,马车启动。
“大?人,怎么?了?不住客栈了吗?”
沈栀栀的话刚问完,就听见一阵打斗的声音,是?从客栈传来的。
她拉开车窗望出去?,只见客栈此时?熊熊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火光中有无数黑衣人和?侍卫在搏斗。
她惊讶:“真的是?黑店?”
“不是?黑店,是?有刺客埋伏。”
“大?人早就知道了?”
裴沅祯点头。
“那大?人知道了怎么?还敢住店?”
“因?为我也暗中埋伏了人。”
“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栀栀懂。
她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继续赶路,去?州府。”
“侍卫们不要了?”
“他们自?会跟来。”
“哦。”
马车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沈栀栀几乎看?不清裴沅祯,只大?体知道两人离得很近,因?为他说?话的气息都已经喷到?她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