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想把他打造成神龛上,一尊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清冷神像。只有他知道,自己内心住着怎么样的恶鬼。
绕了一圈,言月回了卧室,在床上又被许映白压在怀里弄了一通,从唇角亲到锁骨,他纤长的大手落在她身上,冰冰凉凉,却能挑起一团火,言月眸子水汪汪的,咬紧了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许映白离开得很晚。
第二天,言月早早起床,收拾好,许映白已经在屋外等她了。
言高咏和言高林九点过十分才到。
许家待客礼仪非常到位,该给的面子一点也不少。
何冉穿着自己最好的裙子,言高林的妻子单秋也是身着一身旗袍,
四人从车上下来时,面对这样的一间宅邸,都纷纷惊住了。单秋只知道言月即将嫁的未婚夫家里很好,何冉也知道许家有钱,眼下却是第一次直观了解到,许家家底到底有多么雄厚。
许明川也到了,男人身材修长单薄,面容有些病态的苍白,戴着一副眼镜。
长辈聊这种事情时,按照惯例,晚辈是不能到场的。
言月坐在二进院的花园中,在喝上午茶。有些无聊地看着眼前花丛前低飞的蜻蜓。
这里比栎城的许宅更为奢华、却也更加压抑。只是待着,就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上午约莫十一点钟的时候,言高咏给她发消息,叫她过去一趟。
言月有些莫名其妙,还是依言去了。
到了那件厢房,只有言高咏一个人,他关了门,看了看四周。
言月抿着唇,“爸爸,新年好。”新年后,她还是第一次和言高咏单独相处说话。
“上午,我们在聊你结婚的事情。”言高咏语气很亲热,似乎和她一点都没有隔阂。
“你们没办礼就领证了,女孩子这样本来就落了下乘,所以,后面更加要做好,不能让他们看不起我们家。”
言月不认同他的观点,但是懒得和他吵,就没说什么。
言高咏说,“不过,我看你和他感情不错,爸爸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草率便草率一点吧。”
由着许家待客的规格和许周和的态度,言高咏也能看出端倪,许映白确实很喜欢言月。
许家准备了分量极足的聘礼,其中还包括京州和栎城地段很好的数处房产,不过这些都是明确给言月的。他们准备一月就发订婚通知,四月直接婚礼。
言高咏没对言月提这些,他说,“两家成了一家,那么许映白,以后也是我家女婿。”
言月抬眸看向他。
言高咏说,“最近,爸在谈一个合同,你和许映白说一说,叫他三月留出时间,和我一起去谈。”
原本,言月以为言高咏是来关心她的。结婚在即,她很是紧张。
言月神情冷淡了下去,“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去麻烦他。”
许映白工作也很辛苦,他又不是言家的工具人。
她很少去打扰他工作,遑论在婚礼前,莫名其妙提出这种要求。
听到言月话里明显对许映白的维护,联想到她连过年也不回家,言高咏面色铁青,“言月,你是不是忘了你姓什么?忘了谁把你养大的?”
“对一个外人这么维护。”他说,“还没过门,就对你亲爹摆起了豪门媳妇的谱是吗?”
言月很难堪,眼圈一下红了,她倔强道,“他不是外人。”许映白对她的关心和陪伴,至少比言高咏多多了。
“你以为自己和他感情很好,他很爱你是吧?”言高咏冷笑道。
他瞧着女儿和谈珊琳年轻时相似的轮廓,想起谈珊琳为了一个野男人背叛他,难以抑制的怒火缓缓升起。
“你以为,你当年失忆是因为什么?”言高咏说,“你被抛弃第一次,迟早会被抛弃第二次。”
‘抛弃’
听到这个词语,言月太阳穴传来一阵疼痛,面色惨白。
失忆不是因为谈珊琳的自杀?言高咏是在说什么?她为什么听不懂。
言高咏厉声道,“你最好别学你妈。不然,早晚和你妈妈一个下场。”
言高咏话没说完,屋外传来敲门声。
是许映白。
言高咏打开了门,言月面色惨白,眼眶通红。
言高咏已经平缓了情绪,对他十分客气,“刚和月月聊天,说了点家话。”
许映白视线从他脸上扫过,挪到了言月惨白的面颊上。
他缓缓说,“希望你少对言月说一些刺激性的话。”
婚礼后,他不打算再让言月和言高咏见面了。
言月不需要这样的爸爸,言月以后和他一起过就好。
许映白语气是平静的,神情却很阴郁。
他教养很好,这会儿甚至连称呼都没叫,可以看出火气已经极大了。
言高咏心里很不舒服,他对许映白一直是客客气气的,此刻也是勉强笑道,“许少说笑了,只是聊了一点家常话,”
许映白带她回了自己房间。
他握着她的手,让言月坐在自己怀里,给她擦干眼泪,英气的眉皱起,“他说什么了?”
言月摇头。
她并不全信言高咏说的话,他那会儿显然气急败坏,说出来的,可能都不是真的,只是想挑拨她和许映殪崋白的感情。
她在心里咀嚼着言高咏的那番话,头疼依旧一阵一阵。
“以后别回去了。”许映白说,“就留在我身边。”
言月心里很难受,“嗯。”
她像是一个没有根系的人,一个悬浮的风筝。
“你会抛弃我吗?”她仰脸看着他。
许映白见她大大亮亮的眼,蒙着一层薄薄水雾。
“不会。”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他说,“马上办婚礼。”
许映白说他不会走,会一直在她身边。言月缺乏安全感,她喜欢听这样的话,靠在男人温实的怀里,终于觉得不再那么难受。
两人在一起,一直是许映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掌控她、包容她。
他很少对她索取什么。
始终那么强大又完美,像是幻想中的恋人。
“言月,是你要抛弃我。”他说,去亲她睫毛和湿漉漉的眼,纤长的手指解开了她的衣扣。
他是不会放手的。
许映白刻意温柔起来时,很是缠绵惑人。他让言月全部注意力都回了他身上,用欲望冲走低落的情绪。
言月累了,忘了适才的不快,很快在床上睡了过去,裹着他的被子,露出一截纤长瓷白的后颈。
明明还是中午,她又睡着了。
他苍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睫毛。
“好不容易把你周围的人都赶走了。”
花了这么多年。
“以后,就只有我了。”他轻轻说,“再也不会分开了。”
*
谈了一上午,许家这边对言月是很满意的。
言高咏脸色不好看,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许家已经开始制作请柬散发,婚礼暂时定在四月初六。
“月月呢?”中午吃饭的时候,言月没到。
许映白出现在大家面前,男人身姿修长,斯文矜贵,穿着严整的黑衬衫和长裤。
他对大家说,言月昨天舟车劳顿,晕机,一直身体不适,上午只是为了礼节硬撑着来见大家的,他舍不得她受累,劝她吃了药在休息。
话说得非常得体,给言月做足了面子,也含蓄地表达了他们夫妻感情之好。
许周和笑道,“那叫月月好好休息,还是身体最重要。”
单秋是第一次见许映白,盯着他,也在心里感慨,确实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斯文贵公子,哪里都完美,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不妥。
作者有话说:
发疯很快啦,其实许映白背地里搞了很多事情,他就是一直不太正常,而且把自己包裹得很严,比起偏执其实更像是病娇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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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山雨欲来◎
言月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钟。在许家生活很便利, 早早有人给她准备好了迟来的午饭,言月吃了一点饭,起床洗了个澡, 换了一身衣服, 随后看到手机上许映白发来的短信。说他和家里人说了,她想休息的话可以继续休息。
许映白做事非常细致,很多时候考虑事情, 比她本人想的周到。
言月靠着床头坐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太久了,头依旧有些疼。
外头又下起了细细的雨,言月看着窗外, 许家花园里枝叶扶疏,花园里少有种植过于热烈秾艳的花, 大部分都是清新淡雅的花种,百合、芍药。园子整体也不是个热闹的去处, 甚至有几分疏冷。
言月视线从雨幕抽回, 觉得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索性躺下,把自己面颊半埋在枕头里,面朝里侧, 视线忽然一滞。
她看到拔布床雕花柱子上, 贴着一个小小的狸花猫贴纸,用透明胶黏上的。
贴纸边缘已经泛黄了,显然是多年前留下的。
言月伸出手指,轻轻一碰, 透明胶早早失去了粘性, 便径直轻飘飘落了下来, 她伸出雪白的手掌接住。
是小女孩的物品, 是哪个女孩的物品呢?
她看到贴纸边缘,用蓝色水性笔写着的一个小小的月字。
言月想,对了,以前,她是来过许家的。
……或许,甚至多年前的她,住的就是这间卧室,睡的就是这间床?
言月有些迷茫,环顾了一圈屋子。
难道,在她离开之后,这十多年里,没有人在睡过这张床了么?
当年,她和许映白关系到底如何?真的很亲密吗?
言月想起了昨天言高咏的话。
言高咏说,许映白抛弃了她。
言高咏极大概率是他在挑唆她和许映白的关系,言月并不那么相信。
她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已经是下午五点。
在床上睡一天实在是不像话。言月终于还是起床,换了衣服补了妆,给许映白发了一个短信。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团圆节日,许家来了不少客人。
许映白在门口等着她。他穿着黑色衬衫,扣子扣得规整,整个人一尘不染,见她没多问,牵着她去了一进院的主屋。
“月月身体好些了?”许周和坐在正桌主位上,见到言月,关切地问。
她不知道许映白是怎么对大家说她中午睡觉的事情的,目前看来,可能给她装病。
言月脸微微一红,客气地说,“好多了,谢谢许爷爷关心。”
“你父亲和伯伯先回去了。”许周和笑道,“两家人都对你们结婚非常喜闻乐见。流程上你有什么想变更的,可以和映白再商量商量。”
言月乖巧应道,“好的。”
言月也不想再看见言高咏,见他不在,甚至松了一口气。
许周和笑道,“老头子也算是活到孙子结婚的时候了。”
许周和显然心情很好,许映白是他最得意的孙子,他先聊道,,“月月的爷爷奶奶,还在吗?”
言月摇头,轻声说,“只有我外公还在世。”
“你外公?”
“嗯,外公是个国画家,《秋月清平曲》是他的代表作。”言月掩去眸底怀念,虽然谈文青如今对她闭门不见,但是言月其实一直非常为他的才华自豪。
许周和却道,“谈先生?”
他对书画也很了解,谈文青很有名,许周和听到过他的大名。谈文青早年的时候就是有名的油画家了,因为这几年近乎封笔,现在更是一画难求,他的真迹,都被炒上了天价。
他没想到,谈文青居然是言月的外公。
言月也没想到,许周和对绘画这么了解,她有点怕许周和继续问起谈文青和她的关系,她不好解释,很是局促不安。
许映白注意到了,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换了公筷,给她夹了一只扇贝,“多吃点。”
许映白明显在刻意引开话题,许周和了解自己孙子,便也没再继续提起。
这一次聚餐,言月也见到了许家其余人。
坐在言月右手边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干净的白棉布裙子,白生生的小瓜子脸、气质竟然和许映白有一一点点像,这种气质,落在小姑娘身上,便显得很是洁净秀美。
许稚是许映白一个远方堂兄的女儿,算起来和许映白血缘关系其实远了,她现在在江洲二中上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