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微凉的风吹了进来，烛火晃动了一下。
指南针的指针也开始摇晃。
玩家们吞了吞口水，他们有的单手揣在衣兜里，悄悄地握紧道具。
有的则是开始摸袖子，用手指夹住从别的玩家那里购买来的符纸。
小幽能感觉到，手指下方的塑料盘开始移动了。
小幽惊喜道：
“好像请到了。”
明彦看了一眼小幽身边的位置。
只一眼，他就低垂睫羽，半阖着眼睛，将目光移向封辛。
封辛正在好奇地看着手中的碟子。
她没有掏符纸，也没有拿道具，神态和姿势都很放松，看起来对碟仙毫无防备，和别的玩家很不一样。
她也的确不需要防备……
能随手一毯子把笔仙抽飞，怎么可能会害怕碟仙呢？
明彦又看向站在稍远的位置，沉默寡言的申中，问：
“你不做防范吗？”
申中看向他，说道：
“有你在这里，怎么可能出事？”
明彦笑了起来，他一向温柔，但此时的笑容却是冷漠又讥讽的：
“那可难说，毕竟这里还有你在。”
小幽问：
“碟仙碟仙，你来了吗？来了请回答。”
碟子轻轻在纸上挪动，鱼头形状的那一边指向了[否]。
小幽：“……”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碟仙好调皮啊2333333】
【小幽老师：来了的同学请举手。】
【同学：我就不举手。】
【话说碟仙真的是仙吗？】
【上次小幽去采访的玄学大佬说过啦，笔仙碟仙都是鬼，而且基本都是孤魂野鬼，所谓的请笔仙和碟仙，其实就是把附近的鬼招过来了。】
【在都市传闻里，请笔仙和碟仙很容易出事吧？这种会害人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仙？】
【请笔仙碟仙真的很危险的，请到好说话的还好，有的笔仙碟仙真的精神异常……小幽以前请笔仙请到过一来在纸上乱涂乱画的那种，涂出来一个很大的“死”字。】
【有录播吗？】
【主播的空间里有，重别苑危楼探灵那一期。】
小幽又问：
“碟仙碟仙，你是男是女啊？”
碟子轻轻挪动指向了“N”。
【哈哈哈哈哈哈！】
【“男”和“女”两个字都是N开头！所以到底是男是女？】
“……对不起，这张纸是印刷的，上面没印男女。”
小幽拿起笔，在纸上补了性别，
“好了。碟仙碟仙，你是男是女？”
[女。]
小幽积极地和碟仙沟通：
“那就称呼你碟仙小姐姐！可以吗？”
封辛突然开口：
“你确定？”
小幽愣了一下。
封辛按着碟子，歪了歪头，问道：
“你确定你是女的？”
明彦瞥了一眼小幽身边——
他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戴着头巾、穿着蓝色牛仔外套和破洞牛仔裤，咧着嘴露出有些猥琐的笑容，露出来的牙齿有两颗是金属牙。
也不知道是龋坏的，还是打架打断的。
明彦不确定他的牙是怎么坏的，但他很确定，这个鬼是个男鬼。
明彦：“……”
所以明彦是真的不理解那些对着笔仙和碟仙问东问西的人——
这种喜欢撒谎忽悠人的坏东西，给出的答案又会有多少可信之处呢？
封辛和小幽手指下的碟子挪动着。
被一再确认性别的碟仙似乎有些烦，挪动的速度快了很多，而且碟子也在抖动，很是暴躁的样子。
[是。]
小幽的直播间里的弹幕开始普及知识：
【请笔仙碟仙的时候，一个问题问很多次，会给笔仙碟仙带去你不信任他的感觉，会引起不愉快。】
“碟仙小姐姐，你不要生气。”
小幽说道，
“回头我给你烧纸钱。”
这时，小幽手指下方的碟子才安静下来。
小幽又问：
“碟仙小姐姐，你来自什么朝代？”
碟子挪动到朝代那边，在众多朝代间游走片刻，最终指向了一个朝代——
[明。]
明彦：“……”
这穿着破洞牛仔裤、还镶金牙的东西要是明朝的，他当场表演一个倒立。
小幽惊喜道：
“哇，那很久远了呢！碟仙小姐姐一定很厉害，很有本事吧？”
鬼怪这种东西就好像树——
一般情况下，资历久远的会比刚死的厉害很多，就像生长多年的树比刚发芽的小树粗壮。
鬼域的很多鬼怪都死了很多年。
比较知名的，就是副本稳定维修部门的负责人方逸，方逸是民国时代的戏子，死于自缢。
还有红芙楼的月欢。
她比方逸死得早很多，生前死后一直在等心上人，但始终没有等到。如今被鬼域主人招揽，在鬼域经营红芙楼，生意惨淡——
原因无他，红芙楼这地方要命。
寻欢作乐是很快乐，可是和鬼做那种事，生气和精气流失得厉害，一次就得搭上半条命。玩不起、真的玩不起。
据说月欢收集了很多美貌男鬼，再过几个月就会开发“牛郎”业务，等着鬼域的女玩家大驾光临。
明彦：[……]
没有人会去的。
就算是虞桐桐也不会去的，虞桐桐虽然很海，很喜欢美男，但海王又不是傻子，海王从来不做吃亏的事。
小幽的直播间里弹幕不断。
【一个问题问来问去，换做是人也会很烦的。】
【还有其他禁忌吗？】
【有哦，玩笔仙和碟仙时，不能问笔仙和碟仙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呀？】
【因为笔仙和碟仙都是已经死了的孤魂野鬼，有的死得很惨，有的死得很不甘心。活人问他们的死因，就好像学霸问学渣成绩，特别扎心。】
【我们学校有两个女生，在教室里玩笔仙的时候问了笔仙的死因，然后她们俩一个当天晚上车祸死亡，另一个发了疯，一直用头撞门，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停，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卧槽，我听说过这件事，楼上是临江四十二中的吗？】
封辛按着碟子。
她温声问道：
“那请问这位明朝的女碟仙，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小幽：“……？”
玩家们：“……！！”
姐妹，你在干什么啊？！
NPC和玩家们脸色煞白。
阴恻恻的冷风吹起，烛火摇曳，指南针的指针开始剧烈抖动，而后像是失控一般地疯狂旋转。
火光熄灭了。
之后，大家听见了“咚”和“咕噜噜”的声响，是蜡烛倒在手术台上后在滚动。
【卧槽，这主播这么拼的吗？】
【不会是剧本吧？】
【肯定是！不是剧本的话就翻车了！】
【这也太惊险刺激了吧？】
【六啊，不愧是带着草泥马来探灵的人，一出手就踹翻全队的船！】
之前一直在发呆的棕色的羊驼有了反应，一对长耳朵后缩，扭过头往明彦身上贴——
小动物是真的很敏感，它能够感觉到危险，也知道哪里是安全的。
明彦伸出手，一手抱住羊驼的脖子，一手摸着羊驼的毛，努力安抚它。
明彦：“……”
有点怪。
封辛触犯灵异游戏禁忌，惹怒鬼怪，玩家们和NPC们人人自危。
而他在做什么？
他在哄一只羊驼。
别说……这手感还挺舒服的。
明彦一边哄羊驼，一边抬头看玩家和NPC那边。
刘波已经崩溃了，对封辛大声抱怨：
“你在做什么啊？你这样会把所有人都害死的！”
“这种问题不能问的！”
小幽对着手指下方的碟子不停地道歉，
“碟仙小姐姐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这个朋友她不懂这些，她是无意的，请你不要生气……我给你烧纸钱，烧很多很多纸钱，好不好？”
封辛敲了敲碟子，说道：
“安静点，你吓到我的羊驼了。我刚买的，四万多，要是吓出什么问题，你要赔我——”
王浅：“你可闭嘴吧！”
王浅和楚茵茵一左一右地把封辛拉开，王浅对小幽说：
“先别玩了，快送走吧。”
脸色惨白的小幽点了点头，说道：
“碟仙碟仙请离开，碟仙碟仙请离开……”
小幽手指下方的碟子快速又疯狂地挪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小幽慌乱道：
“怎么办啊？碟仙不肯走！”
小雪拿起小幽的手机，翻找着通讯录：
“小幽你先别急，我联系汪师傅，你等等啊，稳住，千万不要松手！”
作者有话说：
明彦：装瞎
芯芯：装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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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三李四 7瓶；魍魉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阿加索医院探灵4
◎租金是多少？◎
小雪打了一通电话：
“汪师傅, 打扰您休息了。是我，小雪，小幽、小幽她遇上麻烦了, 要请您帮帮忙，情况很急……”
明彦站在一旁, 搂着羊驼的脖子, 低着头听NPC打电话求援。
这一发展对他而言有些熟悉。
他初中是在家乡上的, 家乡嘛, 街坊邻居如同特级间谍, 什么事情都知道。因此，明彦的同学们，隐约了解他家的背景——
明家, 玄学世家，每一代都是名声响亮的高人，那些小说里的捉鬼、点龙穴、续命, 明家的人都会。
明彦在学校里也算是风云人物, 还是被捧着的那种——
同学对他是崇拜又谨慎的态度。
不良混混也从来不敢惹他, 生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明彦初二的那年，初秋的某一个夜晚, 他照常写完了作业, 看书钻研术法、练习画符，而后盘腿坐在床上打坐。
才刚入定不到五分钟, 明彦就接到了一通来自班长的电话。
[喂, 明彦, 是明彦吗？]
班长在电话接通后快要哭了,
[你能不能来救救我们？我们在学校西边的十字路口, 我们在这里走了很久了, 就是走不出去。]
没说几句话，明彦就知道班长是遇到[鬼打墙]了。
[我这就去。]
明彦收拾了一堆东西，符箓、护身符、五帝钱、红线、宝塔香、罗盘……
他把这些东西装进包里，披上外套，动作迅速地换鞋。他一直将手机开在免提上，没有挂电话，为了确认班长的状态，也为了让班长不要太害怕——
有人通着电话，心里会踏实一点。
明彦打开门，时间太晚了也不好麻烦司机，就自己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一边赶路一边问班长：
[都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在学校附近？]
班长回答：
[呜呜呜我在玩游戏。]
明彦：[什么游戏？]
[就是那个十字路口招东西的游戏，端一碗米饭，米饭里插三根点燃的香，在十字路口一边敲碗一边走。]
班长用满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等香烧完了，把饭吃下去，就能见到东西了。]
明彦：[……]
米板拌香灰，你怎么吃得下去？
明彦赶到学校西边的十字路口，见到了在那里不断徘徊的班长。
明彦看见，班长身上沾到很多冷冰冰的、灰蓝色的阴气，身边环绕着五个亡灵，其中有一个正要爬到他的背上。
明彦走上前。
他一靠近，身上的护身符就在发烫，无形的力量将阴气驱散，虚无缥缈的亡灵们尖叫着后退，东躲西藏，消失在了夜幕里。
班长从[鬼打墙]的状态里惊醒过来，他一把抱住明彦，嚎啕大哭。
[你运气好，遇到的只是一些路过的普通亡魂，不是因为车祸横死街头的厉鬼，不然你可能等不到我过来了。]
明彦交代道，
[别再做这种游戏了，就算不出事，深夜在街头游荡也很危险。]
班长当时就指天发誓再也不玩了。
半个月后，明彦再次在深夜接到了班长的电话——
班长和几个同学一起夜游坟山，顺便在坟山的破屋子里玩了笔仙，笔仙不肯走了。
明彦：[……]
明彦正式走上了白天上学，傍晚写作业，晚上给同学擦屁股的道路。
他带着符箓打鬼的身影也刻进了某些同学的心里，总有些自称[明彦的小弟]的同学，每天在学校里宣扬，明彦是多么多么地厉害，暴打厉鬼时的姿态有多么潇洒帅气。
然后，就会有人为了看一看明彦到底有多么厉害，在晚上作死，打他的电话。
明彦知道，让这些人停止作死，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管他们。
可是又不能真的不管——
不管的话，真的会死人的。
父亲和母亲说过，行走于生死之间的人很容易迷路，在这条路上踏步行走时，必须记住一件事——
生命是非常可贵的东西。
不过，有失必有得。
睡眠不足、学习成绩稳步后退的同时，明彦在玄学方面，就像是树苗抽条一样，转眼之间，就进步了很多很多。
好在学习成绩倒退并不厉害。
明彦通过了考试，去了省城的名牌私立读高中。他人不在家乡了，那些同学也就不作死等着他来救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远离了[擦屁股]。
他开始接手家族接到的委托了，他发现，作死的人很多，作死的方式也总是相似又繁复——
在家里放一个装着坟土的碗，每天上香滴血；去某国旅行，请回来尸油小鬼；深夜手里拿着点燃的香，在无人楼道里上上下下，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
还有跑去挖坟的，墓都没挖开，人就已经不行了。不过这件事和鬼没有关系，人是被夜游的银环眼镜蛇咬伤的。
对于“别人作死后连夜向我求助”这种事情，明彦就像是“今天又有把怪东西塞进去的患者”的肛肠科医生——
见惯不怪。
唯一的区别是，医生不关心患者是怎么弄进去的，只负责取出来。
而明彦得探究一下事主是怎么作死的，尝试灵异游戏的可以救，盗墓出事的不救，做没良心的事被报复的也不救。
总而言之，明彦可太熟悉[阿加索医院探灵副本]的主播作死后打电话求救的行为了——
毕竟他以前总是接电话的那一边。
小雪对小幽转达：
“小幽，汪师傅说，让你把他给你的三角符纸烧掉，然后立即离开这里，去火车站的候车大厅。”
明彦有了判断：
这位汪师傅是懂这些的。
被厉鬼缠住怎么办？
往人堆里扎——
人气旺的地方，生气和阳气就重，阴邪的厉鬼不喜欢这种地方。
而且很多鬼怪都有感官不全的毛病，很多人混在一起的时候，气息驳杂，鬼很可能分不清哪个才是要下手的对象。
总之，去火车站暂做躲避，是个很标准的好主意。
惹出事情、被从手术台前架走的封辛慢悠悠地走到明彦旁边，她摸了摸羊驼，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他笑得好恶心。”
明彦：“……”
明彦很快就反应过来，封辛说的是刚刚被请过来、被问死因之后发狂的碟仙。
她果然能够看到这些东西。
她询问鬼的死因，多半是故意的。
“现在要怎么办？”
明彦提醒她，
“探灵好像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封辛问：“如果不继续下去，会怎么样？”
“探灵刚刚开始就中止，所有人离开阿加索医院，前往火车站……如果没有惹怒鬼怪的话，会被判定为逃离副本，扣两个积分，接下来的半年内，进入副本时会处于[霉运]状态。”
明彦摸了摸羊驼，说道，
“我们惹怒了鬼怪，触发了死亡条件，这种情况下能成功逃离副本不扣分，也不会得到负面状态；但是如果逃离失败，就会迎来死亡的结局。”
封辛问：
“[玫瑰园]的租金是多少？”
明彦愣了一下，回答道：
“每个月98积分。”
手术台那边，小幽已经将随身携带的护身符找出来了，那是一张用朱砂绘制的黄符纸，被叠成了三角形，里面包着东西，似乎是粉末状的朱砂。
小幽用打火机将护身符烧掉，她一边盯着护身符燃烧，一边向玩家们说：
“我、我和小雪要去火车站了，你们也一起吧？”
玩家们有些犹豫。
在队友很能搞事的情况下，逃离副本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是，这次副本有明彦……
说不定能够通关。
他们纷纷抬起头，想要观望一下大佬的态度。
“我不走。”
封辛说，
“我要继续探灵。”
玩家们：“……”
没有人问你的态度！
明彦抱着羊驼的脖子，紧跟着表态：
“我也不走。”
在他表态的同时，申中也朝他们这边靠近了一些。
其他玩家犹豫片刻，很快就有了选择。
刘氏小队打算离开，王浅和楚茵茵则是选择留下。
“我和小雪都走了，没有人继续拍摄直播了，你们还要继续探灵？”
小幽试图劝说要留下的人，
“没有这个必要，万一出事……”
小雪拉了拉小幽的袖子：
“小幽，车到了。”
小幽临走时不断地回头看他们：
“你们要是觉得不对劲，就赶紧离开，不要硬撑。”
两名NPC和三名玩家就这样离开了阿加索医院。
王浅看向手术台上的碟仙工具，说道：
“得想办法解决一下……你在干什么？”
封辛调试着手机。
她下载了小幽用过的直播APP，注册账号，创建房间，将房间的门牌修改为[阿加索医院]。
她回答了王浅的问题：
“直播啊，还能干什么？”
封辛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我刚从小幽那里出来，就刷到了这个……不是说今晚不播了吗？】
【哇，这不是刚刚那个问碟仙死法的小姐姐吗？】
【小姐姐你没事吗？】
【真的是盛世美颜啊！怼脸拍都这么好看！话说我也想问，小姐姐你没事吗？】
【这里是小幽的大粉，小幽说已经坐车去车站了，不打算继续播。】
封辛举起手机，认真地寻找拍摄的角度。
玩家们：“……”
明彦：“…………”
你在干什么？
现在应该先处理碟仙，而不是直播！
话说把主播赶走，自己代替主播直播，你这到底是什么操作啊？
“我没事。”
封辛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按住了手术台上的塑料碟，
“我们继续玩碟仙。”
在明彦的视野里，发狂的鬼魂就像一只恶兽，张牙舞爪地扑向封辛。
明彦一手搂着羊驼，一手垂在身侧，手指轻勾，勾出了一道灵符，他处于随时能把符打到碟仙身上的状态。
但那个鬼魂，在即将触及到封辛的时候，突然就变得安静了——他悬停在封辛对面，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塑料碟上。
鬼魂：“……？”
鬼魂完全不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他试图缩手，但失败了。他左手拉着右手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拽，脸都憋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