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可比金雕凶狠多了。
说完提着金雕走到岸上,将衣服拧成绳,结结实实捆住金雕扔草地上了。
直到他们玩尽兴了,才提着小金雕往家里走。
晚上睡觉前卫景平盘点:他们出去玩了一趟水,回来以后家里就多了一只小金雕。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上林县总没有动物园之类地方的可以送养吧,能叫小东西先活着就行。
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金灿灿”,当时那小金雕乜了它一眼,可能嫌难听。
不过卫景平没有饲弄的心思,那天他回来就找孟氏问了问,请她打听个靠谱的大夫,有机会了去给姚疯子瞧瞧,看看那疯病还有没有办法治好。
孟氏答应他四处给问一问。
眨眼到了六月初一,是他到白鹭书院去报到念书的日子,早晨天才蒙蒙亮,卫家已经开始热闹上了。
卫长海从外面买了丰盛的早餐,把在上林县的同袍和卫长河一家请来吃饭,阵仗很大,让卫景平不由得担忧是不是待会儿这么多人都要一路把他送进白鹭书院。
卫景平心情复杂,说不清是惆怅还是单纯的对于早起的怨念,闭着眼睛往刘婆子给他端进来的清水里扎。井水冰凉,炸得他瞬间没了睡意,他洗了把脸,忽然想起:“家里有擦牙粉吗?”
大徽朝的人已经很讲究了,洗面的胰子,洗澡的澡豆,刷牙的擦牙粉,应有尽有。只是卫家这样的武官之家,生活的糙,他来这里一年了都只是用不知道什么草药配制的漱口水漱口完事,没正经刷过牙,他总觉得不够干净。
“我给你买了。”卫景英道。
说完,拿了一盒擦牙粉递给他。
“谢谢二哥。”卫景平道。
他刚穿过来那会儿不过无意中问了一嘴,没想到他他二哥卫景英居然记心里去了,一有钱就立刻给他买回来了。
两家人围着桌子吃了早餐,除去他二婶子苏氏脸色有些不太好之外,其他人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直拿眼睛去看卫景平,不停地给他面前挪吃的东西,弄得他哭笑不得:“过了晌午就放学了。”
他又不是不回家了。
“书院里歇晌吗?”卫长河问:“是不是还得准备一床被褥?”
“这……”他们谁都没进过学堂,齐齐愣在那里。
卫景平搁下筷子笑了:“去了就知道了,要的话明日一早带过去。”
卫长海拿筷子敲了敲卫长河,道:“他叔,咱俩送他过去?”
这可是卫家光耀门楣的大事,他们兄弟俩得出面。
“急什么,”卫长河指着一碟子卤鹌鹑蛋道:“平哥儿多吃点东西再出门。”
卫景平:“……”
他快招架不住老卫家的气氛组了。
后来怕迟到,卫长海急吼吼催着他出门,两个大男人脚下生风,三五步就把卫景平给抱到白鹭书院门口了。
书院坐落在上林县闹中取静的东北角上,占地面积很大,猛一看似乎创立书院的人在县东北角跑马圈了个山头似的。
从书院的大门拾级而上,能看见山峰回合,苍松翠竹掩映,院中白墙灰瓦,亭台阁楼雅致大气,里面处处都能遇到古树参天,两侧的走廊里镶嵌着不少前朝的石碑,体型十分巨大,上面的字迹清晰,保存的十分完整,行在绿林掩映之中,一方清幽寂静将书院衬托得仿佛俗世之外的圣地,令人心旷神怡。
据说这些刻着四书五经的石碑是顾世安当年兴建白鹭书院的时候,花大家钱请书法名家写的字拓在上面的,可见当时他作为书院的气氛组组长有多努力。
来迎他入院的是顾世安的书童,顾小安:“卫四公子,请跟我来吧。”
卫景平跟着他往书院里面走,正东方一角处的三间瓦房,大概是顾世安的住处和办公处,外头由一圈篱笆围起来,上面缀满了蔷薇花。
顾世安有些随意地坐在太师椅上,轻轻瞟了卫景平一眼:“来的挺早。”
卫景平长揖一礼,蹩脚地道:“见过顾先生。”
顾世安看着自己一年花12两银子“请”进来的学生,笑得跟老父亲似的:“你跟我不必拘谨。”
卫景平:“……”
“想过进了书院是来做什么的吗?”顾世安问。
卫景平:“……”
当然是来念书考科举的,不然呢。
“考童生,当秀才,中举人……”这么答能让顾世安满意吗。
不,大概只会让他嗤笑。
卫景平苦苦思索,想了个高级的答法:“《礼记》中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①’,”,《礼记·大学》开篇的“明德、亲民、至于至善”和“修、齐、治、平”的思想,几乎是儒学所要求的读书人的标准理想,这么答应该没大错吧:“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②”
“学生,为‘近道’而来。”他大声道。
顾世安想打嗝没打出来,噎了一下:“那你怎么‘近道’,说来我听听。”
卫景平:“……”
这就有点故意为难他的意思了啊,
“进了书院自然是要考科举的,学生想以科举为征途,有朝一日或能‘修身、齐家’,不过,学生想着,虽这么说显得学生志存高远,但学生内心以为却未必要终身吊在科举这一条路上,也存了边走边看的心思,要是日后学生愚钝不堪,无法在科举上‘近(teng)道(da)’,”卫景平赧然一笑道:“后面的事,学生还没有想好,总归天无绝人之路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是,日后的事,他现在怎么能说得好。
他断然不会头发白了还在考秀才考举人。
顾世安听懂了他的意思,心道:不错,此子擅变通。
或许一开始就拿出十分的狠劲儿拼尽全力誓要登科的未必能走得长远,那样的人往往经不住半途忽然而至的挫折。只有心态平和的人才能有韧性,在科举的浪潮中崭露头角啊。
卫四能有如此心态,日后必不叫他失望。
顾世安收起散漫神色,肃然道:“你能从一开始便‘志存高远’,又知科举不是探囊取物,想好了万一失意之后的应对之策,这很好。”
他拿出开智笔,蘸着朱砂,在卫景平两眉之间点了个朱砂点。
从今天起他就是白鹭书院的一枚蒙童了。
顾世安放下笔,拿出好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些类似算式的东西,哼了声道:“那题我会。”
卫景平想起来了,先前他给顾世安出过一道粟米换糙饭,小麦粉换包子、馒头,求繁楼一日客源多少的问题,其实当时他就是随口一诌,自己都还没细想过解法呢。
“多少?”他问。
“你先告诉我你算出来的多少?”顾世安鸡贼地道。
卫景平眉眼弯弯:“听许掌柜说,繁楼淡季一日有500来食客,旺季有800来食客。”
这不用算呀,找许德昌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顾世安瞪了他一眼,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对顾小安道:“带他去见程先生吧。”
等没人看见的时候他能狠狠地拍几下桌子吗?
气,十分气。
书院算上顾世安,一共有三位先生,一位是治经的温之雨,另外一位,就是教四书和琴棋书画的程青。
卫景平深揖一礼与顾世安告别,跟着顾小安去见程青。
白鹭书院地儿大,先生们住宿的条件不错,他们分花拂柳向山上走了约摸有小半里地,远远看见一身材中等的男子穿着青色长衫伫立在三间瓦房前,顾小安道:“程先生。”
程青转过身来,看见卫景平弯下腰来笑道:“你就是卫景平?”
卫景平作揖道:“程先生好。”
寒暄过后,程青拿出一盘子四五厘米见方的纸片,纸片的正面写着字,反面也写着字,两个字的音节相同,比如“天”的另一面写了个“添”字,“文”的另一面写的是“闻”,他抽出来让卫景平认,等一盘子纸片认完了,他点点头,又命书童取笔墨纸砚来:“你写个字给我看看。”
卫景平蘸着墨汁在纸张上写了个“上”字,还要再写,被程青叫停:“你写的字太小了。”而后一气说道:“写字,不得惜纸,须令大写,长后写得大字;若写小字,则拘定手腕,长后稍大字……③”
“……”卫景平费了好大劲,还是没听懂他在念叨什么。但看样子程青基本满意他的字,没有挑别的毛病。
或许这位是个宽厚的先生,极少挑学生的毛病,或许他跟着姚疯子实在是学的好,超出了先生的预期,卫景平拿不准。
程青见他懵懂,笑吟吟地换了白话:“一开始学写字,把字写得大些,才不会拘束了你日后的书法造诣。”
他指了指双眼:“字写得大,才不至于读得三五年书就双目视物不清。”
卫景平:“……”
“双目视物不清”岂不是说的近视眼?原来把字写大一些,还能预防近视啊。
程青还又告诉卫景平起初练字有个口诀,“上大人,丘(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子,佳作仁,可知礼④”,依次反复练,直到这二十四个字练得像样了再换别的,卫景平在心中默读了几遍,才发现这些字的发音跟拼音的韵母一样。
关于白鹭书院的教学,程青还告诉他,入学启蒙从“三百千”开始,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三本书是书院专门为新入学的蒙童开的,每三天开一堂课,由顾世安来教,除了初开蒙的蒙童外,谁都可以去听讲。
除此之外,还有不定时开的读物课,必如《小学绀珠》、常识类的《名物蒙求》、成语和典故类的《幼学琼林》和《龙文鞭影》,这些都是真正开始学习科举教材之前的开胃小菜,程青一一给他展示了手抄本。
并告诉他,如果想读,可以来他这里抄书。
至于“主菜”四书五经,则是必修课。按照由浅入深的次序,白鹭书院循环反复教授四书《大学》、《论语》、《孟子》、《中庸》,直至每个蒙童都能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为止。
程青先简要跟卫景平说了说四书,《大学》是四书里面最简单的,也是“三百千”之后要学的,它的内容相对简单,讲为人、为学的基本道理,儒学的三纲,“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和八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是从这里面阐述而来的,是古代读书人士子的人生境界进修阶梯。
《论语》,儒家的主旨要义都在其中,在考秀才阶段,《论语》中的每句话都有可能被拿出来出题,说要倒背如流都不为过。《孟子》中的篇章一般在乡试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出题。《中庸》比较难学,更是乡试往上才考得多的一本书了,所以只要求学生背熟了,拿来应付科举考试中贴经题即可,其余不做要求。
看到课程表,卫景平发觉白鹭书院的教学方法跟后世的走班制差不多,课堂都是开放的,蒙童根据自己的需要决定去听哪节课,还挺开明、超前的。
更叫卫景平惊讶的是,白鹭书院居然还开了一门叫“官话”的课程,因为他穿过来的时候说话用的是原主身体的本能,所以并未因为口音的事而烦恼过,看到课程表才发现原来他说的地地道道的上林县的土话。
重活一世的卫景平深知“官话”相当于一门外语,在课程表上重重地画了个圈,标记着这门课和四书五经一样是必修课。
除了必修科目“四书五经”外,书院还开设琴棋书画等辅修课,一应文人士子应该涉及的,书院都教。
无论是下场科举还是培养贵族公子的气质,都不用再请老师私下里辅导了。
怪不得要每月收1两银子,卫景平心道:每个月1两银子确实是良心价格了。
作者有话说:
①②出自《礼记》,④③出自《驯蒙法》。到宋朝,咱们老祖宗都玩水嬉玩的可溜了,嘿嘿,后来就没有什么记录了。
平哥儿:像以前暑假开学之前的狂欢,意外是半路捡了一只肇事的愣头鹰,小东西实在是太莽了。
以后就要正经开启科举线了哦,遇到晦涩难懂的我会三章一更,注明此章可跳。
第30章 同窗
◎脸上就时常露出一种“夫子动动嘴皮子比划两下你怎么就懂了”的疑惑来,顾世安则回他一个“我都这么努力比划了,你咋还不懂呢?”的表情,继续◎
程青交待完毕, 一看沙漏,正好赶上顾世安在讲授《千字文》, 便让顾小安领着他去课堂。
坐在鸟语花香清风篱笆包围的课堂上, 卫景平穿越这一年多来的心,终于踏实了。
和后世以星期为单位排课表不一样,白鹭书院以四天为一轮,两轮之后空两日, 或回家休息, 或者来书院自习, 都是可以的。
第一天, 卫景平给自己选了一节《千字文》, 是顾世安的课,从“金生丽水, ”一段开始,讲授到“周发殷汤”, 每一段讲过典故之后, 便要求学生背诵, 背流利的, 就可以下课出课堂,赶下一节课去了。《千字文》之后是一节书法课, 书法是程青教的,他写字的路数和姚老道不一样,中规中矩中带着无比的板正,要求极严,一节课下来, 卫景平累得手腕酸痛不已。
一节课上完, 程青这时才旁敲侧击地点出他的字之中已显出闲云野鹤般的遁世倾向, 认为这不利于举业,让他积极起来,把字写得浑厚中正些,说那样才是应试的时候科举考官喜欢的。
“程先生说你的字过于飘逸了。”一个叫傅宁的同窗悄声告诉他:“下次把墨研得浓一些,下笔重一些就好了。”
卫景平:“……”
他觉得程青和傅宁说的都好有道理,他下次尝试一下雄浑厚重的字体风格。
上午末了再来一节画画课,到了画画课堂,程青又像换了个人一样,放松而表情滑稽,他先拿出一张蝈蝈图给学生们看,而后亲自示范画胡须,那夸张的笔触和解说,直接笑翻了一众蒙童。
过了晌午,他选了一节《大学》,卫景平算过了,《大学》上完的时间,正是卫景英和卫景川给繁楼送完餐的时间,这样他就可以回家去了。
这几日正是繁楼外送最繁忙,订单一日一日创新高,和卫家一样的武官人家,手头钱紧的,也把孩子送到繁楼,看看能不能和卫氏兄弟一样赚些零花钱。哪怕赚不到钱,每日能从繁楼拎回去一些吃食也是好的,因此,除了卫氏兄弟之外,又多了四五个半大的小子。
只是他们没有卫氏兄弟好运气,许德昌只肯给他们开出送一顿付费10文钱的待遇,还是跟在店小二后头当帮手的,纵然这样,竟有十几家都想把家里的小子送过来当帮工。
劳动力竟廉价至此。
而卫氏兄弟因为轻车熟路,送餐又快又好又讨喜,所以上林县几家贵人制定了要他俩送餐,所以活计暂时没有被人抢走,不仅如此,因为他俩都能从顾客家里拿到赏钱,也让许德昌另眼相待。
卫景川因为长得脑袋又圆又大,深受繁楼脑袋大脖子粗的大师傅的喜爱,每每去送餐,见了面都要送他一些试吃的菜品或点心,所以这一阵子,卫家的伙食比先前改善了不少。
孟氏的面皮比先前白润了许多,眉头舒展,打扮起来看着像个殷实人家的妇人,一到饭点就端着碗过来蹭饭的妞妞,不仅长高了一截,小脸蛋也由土黄色变成了红扑扑的,有了健康的光泽。
进入白鹭书院的第二日上午,卫景平上了一次大课。所谓“大课”,就是院长顾世安把全院的蒙童,尚未科举下场的学生都召集在一起,即兴讲了一堂课,内容是根据他去年的一次游历整理出来的,大徽朝云贵、琼州地区的山川风貌,民情风俗,婚嫁吃食等等。
顾世安说云贵地区有一种松菌,生长在松树下,菌蕾如鹿茸,这种菌子香气浓烈,煎、烤、煮,不用任何佐料,吃起来能鲜掉眉毛,还有煮起来味道像鸡汤一样的鸡枞菌,口味柔和爽滑的青头菌……他在小本本上记载:“松菌加口蘑炒最佳。或单用秋油泡食,亦妙。①”,“食见手青,见小人升天……”,等等,讲得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连后世著名的毒菌子见手青都敢吃!
听得卫景平心底直呼“好家伙”,都想开口给他唱一曲:“红伞伞白杆杆吃了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②”
在座的学生有人听得津津有味,心向往之,有人听不懂,干脆打起了盹。
也就是这堂课,卫景平才知道,白鹭书院诸生学课根据天赋分为三等:
归属第一等生的,每日抽签问所听经义三道,念书一二百字,学书十行,吟五、七言古、律诗一首,三日试诗一首(或四韵),看赋一道,看史传三五纸(内记故事三条)。
卫景平用白话转化了下,也就是说白鹭书院要求一等生每天念书120字,学书10行,背五言或者七言律诗一首,每隔三天试着写一首小诗,念一篇赋,读史书杂记等3到5页。
到了第二等生这里,
每日念书约一百字,学书十行,吟诗一绝,对属一联,念赋二韵,记故事一件,要求几乎减了三分之一。
至于第三等生,要求更低了:
每日念书五、七十字,学书十行,念诗一首。教授每日讲说经书三两纸,授诸生所诵经书文句、音意,题所学书字样,出所课诗赋题目,撰所对属诗句,择所记故事。
总结地说就是念书、写字、背诵就够了。
在白鹭书院还未下过科举的蒙童里面,只有县主簿宋京家的二公子宋玉临一个蒙童是一等生,一天要念一百二十字,其余诸生里面,二等生较多,如比较活跃的潘逍、傅宁、唐庆之等人,卫景平随大流,被分在二等生里面,三等生多是纨绔子弟和武官家送来想认几个大字的。
比如说县令武念恩家的儿子武双白,脸上就时常露出一种“夫子动动嘴皮子比划两下你怎么就懂了”的疑惑来,顾世安则回他一个“我都这么努力比划了,你咋还不懂呢?”的表情,继续无动于衷地讲他的课去了。
“宋兄,顾夫子说的‘亦妙’是什么意思?”吴双白眼巴巴地拉了拉宋玉临的袖子,诚心讨教。
宋玉临苍白若敷粉的脸皮抽了抽,甩了他一句:“甚好。”
“孺子不可教。”顾世安讲完课听见他俩嘀咕,心里头骂骂咧咧了一句,但看在武家每年给的学费的份上,也只能忍了,想请到更好的夫子,吸引更多的好苗子来书院,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啊。
现在卫景平来了,他更得忍了。不然,上哪儿找补一年12两多的银子亏空呢。
没办法,就算咬着牙教下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啊,何况这还是一年给书院交18两银子的主儿,不好找。
顾世安深深地看了武双白一眼,甩着袖子走人。
夫子一走,蒙童们围着卫景平,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卫景平”这个名字,人还没到,已经两次传遍了白鹭书院。
第一次是他和宋玉临在书院门口斗嘴那次,他们惊讶地发现武官家的孩子嘴上不只会说“干他娘的”,还能引经据典笑骂他人,不得了,不得了。
第二次是顾世安在白鹭书院门口张贴告示,破格录取卫景平进书院读书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一瞬间好像被当头打了一闷棍,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今天见着卫景平本尊,话匣子打开了,拉着他问东问西的。
小地方就有这点儿不好,屁大点儿的事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这几天不管卫景平走到哪儿,他都挺受人瞩目的。
可谓风头正盛。
只有一个人明显地不待见他,就是主簿宋京家的二公子宋玉临。
偏他和宋玉临,还时常一块儿上课。白鹭书院一共就这么一小撮学生,让顾世安聘十来名夫子像后世那样分成年级班级也不太现实,卫景平只能硬着头皮接受现实。
又不是谁砍了谁的谁,就互相有点看不顺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