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被几个龟孙子设了局,骗我去澳门赌输了大几十万,手头实在紧,才一时糊涂——”
“我没那么大度,养一头白眼狼在身边毁我万里长城!”张钧浩缓缓起身,斩钉截铁,“我看在你妈的分上不起诉你
,给你三个月时间把你欠公司的数给抹平了——你,不用出现在寰宇了。”
“回去告诉程总,钱要一起赚固然很好,但我张钧浩,没到卖人格的地步。”
大踏步走出房间,张钧浩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眉眼间阴郁依旧:
叶维盛,你躲我? 你难道不知道,这场由我而始的感情,我不放手,就永不到完结的时候。
维盛知道张钧浩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但那天他放学后见到这个端坐在自家沙发上与母亲聊天的男人的时候,还是
有些反应不过来似地僵在门口。
“维盛回来了啊?”张钧浩一如往常地冲他笑,再自然不过地招呼他进来。
“你来做什么?”维盛反应过来,语调冷冷的。
叶母起身:“怎么说话的你!钧浩好心来看看我们,你这么对人说话?!”
钧浩不以为忤,摆手笑:“维盛看来学校里受了气心情不好呢,没什么的。”
维盛见到茶几上摆满着的保健品和人参燕窝,冷冷一笑:“到这扶贫还是显摆来了,张总?”
“维盛!”叶母是真地生气了,这个儿子委实不知好歹,如今这世道,还肯待他们一如往昔的,怕也就张钧浩了。
张钧浩敛了笑,转对叶母道:“我和维盛有点小误会,哎,都是我这做哥哥的没让着他——”叶母赶紧摆手:“是我
惯坏了这小子,你今晚就在这吃饭吧,我给你们买点菜去——”钧浩赶忙拦住:“哪有叫您跑腿的理儿,我去吧。”
随即,维盛在母亲的威逼下也被赶了出来,一脸菜色地跟在后面,钧浩还三五不时地问叶母喜欢吃什么,维盛却是一
声没吭。两人下了楼,在昏暗的楼道里,叶维盛才站定了:“你别来了。”
“为什么?”
“别上我家别利用我妈别给我们买东西别再用钱砸我们了。”他话说的平静,“我们不是同一种人,也永远成不了同
一种人。”
张钧浩回头看他:“我对你是认真的。”
维盛冷笑:“你对很多人认真。诺亚里头,你认真的多去了。”
钧浩有些恼怒,他对很多人认真?!他以为谁都值得他和程明翻脸?谁都值得他放弃上亿的工程?!“你别犯混,我
哪里对你不好了——我都还没说你——你到底是缺什么少什么了非得上那种地方打工?!”
“那种地方?那本来就一个吃饭消遣的地方,是你们这些人渣把他当淫窝!”四下无人,叶维盛说的话如刀般锋利,
他讥诮地笑,“看看你们做的那些事!禽兽不如!”张钧浩火也上来了,叶维盛从来都在象牙塔里,他何曾知道外面
的世界就是这么肮脏,你不同流合污根本难以立足!现在横竖是有他能站出来,能护着他,若他没有这个能力,他还
能不能如此清高!他这些天不是没低三下四地哄过他,那天的事难道他不难受他不气愤吗?!可叶维盛如果全心信他
,为什么从没把打工的事告诉过他!“我禽兽?我对你禽兽了吗?!你别把程明那头疯狗和我一并提,要不是为了寰
宇,我能跟他一块儿?!”
“说到底不是为钱?!我还该谢谢你包了我,要不那天我得死在荣廷!”
张钧浩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才开口,声音因为气愤而微微带着抖:“。。。你干吗非得用这个词儿解释咱俩的关系
?”
“那你换一个啊。”他冷笑,“我和你曾经的那些少爷们有什么不同?你养着我,我跟着你,你找别人去时候我得乖
乖等你宠幸,这他吗的就是包!”
啪的一声,张钧浩自己都愣了一下,这是这两年以来他第一次动手煽他,平常总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散了,
哪里舍得他半分难过,可他受不了维盛这么对他说话,两年感情,在他眼中不过是场交易!他怎么也不想想他若是一
文不名了,还能给他什么承诺什么将来?!
叶维盛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你能否认吗?从第一次我看见小磊从房里出来,我们在一起这两年,你有没有做到
最起码的一心一意——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没感觉!”前段时日被强行压抑的委屈气愤逐渐复苏滋长:“你本
质上和程明没有任何区别!”
钧浩瞳仁一缩,退了半步——他和程王八没区别?!在他心里他就那货色!?他为了放弃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他难道从
不记得?!他那晚受的屈辱与痛苦他感同身受甚至更甚己身!
一楼的住户开了门,拎着垃圾的大婶有些诧异地看着挡在楼道里对峙着一言不发的两个人。张钧浩先反应过来,僵笑
着挪了一步,待回过头来的时候,维盛已经转身,蹬蹬蹬地向楼上跑回去了。
张钧浩站在原地,狠狠地拧起眉。
维盛回家,随便掰了个理由说张钧浩有急事先走不能在家吃饭,叶母听了也没说话,娘儿俩就着简单的菜草草吃了饭
,维盛心里乱糟糟地,饭更是没扒几粒。直到叶母忽然道:“。。。是不是最近学习紧张,在学校不顺心?”他赶紧
摇头,竭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来安慰母亲。叶母又道:“那你没事给钧浩摆脸做什么?我虽然没见过他几次,但
看的出他很纵容你,当你亲弟弟似的,——你也别耍小孩子性子了,你从前不是总在妈面前夸他好么?”维盛有些不
耐烦,但竭力按奈:“我没耍性子——妈你不懂的——他——哎,以后别让他上咱家来!”
你这孩子!叶母拉下脸,神情却带着几分酸楚:“说句不好听的,现在也就他能帮帮我们了。”
维盛慢慢地放下碗筷:“。。。妈,他帮我们什么?”
叶母踯躅了许久,才道:“今儿是我从厂子里回家的时候半路又犯晕了,是钧浩看见了,我都说没事了他死活还是拉
着我上了医院,大病没有,就是给累着了,他就一直劝我想开些,别太操劳,听说我还在一车间基层做,他说他帮我
想办法。。。他送我回来的路上,厂里的主任就给我打电话,问我想往哪个部门调。。。维盛。。。妈要不是为了你
,何苦还在那厂子里丢人现眼地继续拼死拼活!”
维盛一听这个就受不了了,拉着他妈的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叶母抹了抹眼睛,也抚着他的手:“妈就你一个指望
了,你要长进些,这么大的人了,啊~这年头没关系没门路就什么都没有,你浩哥。。。对咱算不错了,人要感恩。”
维盛闭上眼,心里五味陈杂,又酸又痛。他妈妈什么都不明白,他却什么也不能解释。
维盛在校门口和李俊几个道别,才一个人折向东,想起李俊刚见到他模样,连问他是上阿富汗打仗去了还是怎的,他
把早想好的说辞又说了一次,李俊不可思议地:“你傻了啊,你身上能有多少钱,给他就是了,至于这样吗?和自个
儿过不去!”维盛只是一笑。他知道李俊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他叔是什么样的人干的是什么样的事,他们都一样,远
远都还不知道社会的丑恶。
没走几步,他就看见一旁巷子里靠在墙上叼着根烟的小磊,两人远远对视了一眼,小磊丢下烟,转身就走,维盛沉默
地跟在后面,走到周围没几个学生放学经过了,他才停下脚步。
“这儿应该不会被你同学看见了吧?”他穿着还是那么夸张显眼,和维盛站在一起象是世界的两级。
维盛只是拉着背包看他。
“不明白我为什么来找你?”小磊笑了,他生的白净,笑起来柔柔地,带着些挥之难去的甜腻,“你那天干吗为我出
头啊?你蠢的啊?我早惯了的那算个屁啊!要你这二楞子多事?你不出头那个姓程的王八就不会盯上你了,你那么多
年读的书都吃屎的啊?!”
有这么笑着刺儿人的吗?维盛把头转开:“我要知道是你也就不多事了。”
小磊僵了脸,半晌哼了一声:“荣廷别再去了,姓李的和程王八通过气了的,你再去他们暗地里非把你整到那王八手
里,浩哥不能保你一辈子,到最后信得过的只有自己。”
维盛有些呆了,这下倒是他万没想过小磊会说出的话。
“你这什么表情?”他不大高兴地横他一眼,“就你读书人高才生了不起啊?我要是前些年没进城打工,兴许现在也
考进大学了!”厌恶似地瞪了夕阳下的学校教舍,转身要走,“还有。。。那天晚上——我吓傻了,我动不了——我
不是不想帮你。。。”
维盛看着他的背影,逐渐小到看不见了,才忽然吼了一声:“。。。喂!!”
他回头。
“你。。。你道歉也太没诚意了吧?好歹得请顿饭赔罪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钧浩象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找过他。维盛心里自是一分安心三分狐疑又六分不快,小磊看在
眼里,自然不像先前那样吃醋敌视,反笑他:“我说浩哥对你也够上心的了,就是花点,可那对他们那些人来说算个
什么?你一个男人还对这个较真?!他对我哪怕有你十分之一,我也不用那么着出来卖——”看看维盛的神情,他赶
忙摆手:“你别这个脸,都我自愿的,我要不出来混,家里现在还背债——难道我能看着我老子娘和几个弟弟妹妹去
死——我只是听说,为了你,浩哥和程王八闹翻了。你是不知道程王八平常有多嚣张,他再变态,浩哥也还就得赔笑
伺候着,我还真没见过浩哥这么着憋屈办事——都为了那单生意。”
维盛黯然。他知道张钧浩其实很忌讳他自己出身商贾,政策稍有变动他们就只能随风而倒,半点不能先发制人——以
程明那德行要不是他家里背景硬,现在一准儿浑身长疮烂死街头了。又听小磊继续道:“。。。你何必憋着口气和他
逞强?”
“我哪有逞强?!”维盛拧着眉打断他。小磊嗤地一声笑了,桃花眼里有几分讥诮:“你这还不算逞强?吃准了有人
心疼有人丢不开手罢了——到了没人在乎的时候,你还能逞给谁看?”
维盛猛地起身,不想再听下去,小磊见状忙搭住他的手,忽然软了下来,哀声道:“得得,我不说了还不成?知道你
一贯气性高,是我胡说瞎猜,成了吧?”维盛回头瞪他,小磊又做出可怜巴巴的鬼脸,逗地他再也板不住脸,到底不
能真地拂袖而去——现如今,他倒觉得,朋友之中,小磊比李俊他们都还能说的上话,毕竟他和他们,已经是全然不
同的两类人了。
临走的时候小磊象想起了什么,说:“平安夜,诺亚有PARTY,刚好在周末,一起来吧?”维盛还没来得及拒绝,小磊
一边穿外套一边堵他话:“放心,浩哥估计不得空来,他忙着收拾程明那个烂摊子呢。你还不知道吧?浩哥为你的事
和那个变态闹翻了。。。”看了看维盛一时复杂的神色,赶紧眨巴眨巴眼,“都我,好好的,说那个变态做什么。说
定了啊,那天就咱几个。。。”还没等人回话,就往门外走:“不来就是不给面子,闹一晚上而已,耽误不了高材生
读书的。”
叶维盛最受不了人这样说话,只能无奈地看着他,算是应承。
11.
诺亚是早几年在老街区买下的一座旧楼改建的,贪的就是他闹中取静,如今想在市中心这么一块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了,这一点上张钧浩的投资眼光还是准的。
叶维盛被小磊带这推开门上了天台,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灯串彩带懈寄生,光华灿烂,
映着黑夜里仰目可见的星空,使这座不下雪的城市里,都带出了几分圣诞的气息。“不用。。。这么隆重吧?”维盛
有些吃惊,他以为就这么几个人的小型聚会,不过聚在一块喝喝酒就能算作过圣诞了。
几个已经在开香槟碰杯的人看到他们,都围过来,先怪小磊:“怎么这么迟!”小磊耸耸肩:“人家就算是周六可是也
得上辅导课的,你以为都象你们,起床就天黑了?”
“你能好的到哪去?!小骚货,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晚上没人陪啊?”看着小磊和他们闹成一团维盛略有些局促,
其实这里诺亚大部分的人他都不大认识,除了常常和小磊一起来找他的ALEX。小A走过来,适时地递过一樽鸡尾酒:“
吓到你了?他们一向这样。”维盛轻轻一笑,低头啜了一口,顿时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他不常喝酒,但这酒除了一
点辛辣的余味完全酸甜可口地像在喝柳橙汽水。小A笑了:“好喝吧?特地帮你调的。Vodka Rickey,甜地不象伏特加
调出来的。”维盛看这杯子里如雪碧一样的透明液体,更诧异了:“伏特加?”他以为那种俄国老毛子喝来怯寒的烈
酒,断不会有这么清爽酸甜的味道。
“不信?要再试另一种吗?”小A绕到简易吧台后面,顺手抄过调酒杯,熟练地开始往中间加料,顺手还耍了几个花招
,姿势优美地让他几乎目不暇接。小A其实是一个长的并不算特别突出的男人,特别是总和小磊站在一块的时候,更显
得面目平凡,但此时,他自信的微笑却使他仿佛一个站上舞台光芒四射的明星。
“金色螺旋。你尝尝。”小A将一颗樱桃放上杯口,送到他面前,维盛抿了一口,这回居然比上次的还要象饮料,若不
是亲眼见这小A调进去还真难以相信。
当他尝到第三杯的时候,身后一个人压了过来,维盛转过头,果然是已经被灌了几大杯的小磊,脸上已经呈现迷离的
红晕:“。。。你偷偷。。。和小A在角落嘀咕了那么久,做做做什么?”
“你也试下,小A调的。。。完全不像酒——”维盛刚吧酒杯送过去,ALEX就栏住了:“你嫌他还不够醉啊?”
“这不是没度数么。。。”维盛还要再说,小磊就嘻嘻笑着要啦维盛跳贴身舞,维盛满头大汗左右挣扎才摆脱他的胡
搅蛮缠,刚坐下,第四杯酒又送上来了。“白俄罗斯。。。再尝下。”ALEX俯身微笑,将矮酒杯推了过来。
一群人有玩有闹又吃又喝闹到了快十二点,才有人提议准备倒计时,小磊中途醒过酒,但还是红着眼角,有些懵懂迷
茫的模样,只是撇撇嘴:“别俗了好不好,又不是新年,还倒计时。。。”
维盛觉得眼前的人与物都有些重影了,他摇了摇头,眼前的圣诞树一如那年在香港时看到的,绚烂美丽,却只得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