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说,这是真的?”
“我……”宋树垂下头,“我无法否认。但是……金真,你要相信我,这只是我家里的意思,我不会结婚的。”
金真苦笑一下,“老师,难道你不觉得你很自私?每次你都要我相信你,却又不解释清楚,你叫我拿什么相信你?”
宋树鼻头发酸,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互相信赖是这么困难的事,“对不起,金真……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也在努力啊!”金真发出类似哽咽的咆哮。
“金真,相信我吧,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宋树最后的三个字在金真猛然前倾的吻中被淹没了。
感觉到大男孩暗藏的悲伤以及忧惧,宋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亲吻,随后慢慢勾紧金真的脖颈……
24
苦涩的热吻之后,金真压倒宋树,在地板上强行与宋树做了爱。
一开始的抗拒在金真的技巧以及被点燃的欲望之苗中,渐渐消失了。感受着金真粗壮发热的性器在他体内并不耐心地
律动,宋树觉得这次性爱比起之前几次,更带一种悲伤感。
身体是热的,心却是冷的。宋树想不通应该如何修缮他与金真的关系,也想不通该如何找到再度互相信任的办法。但
是只要感情还在,他就不会软弱地放弃……
“今天一起回去吗?”坐在办公室里,宋树低头阅读金真发来的简讯,询问他是否一起回家。
无奈地叹口气,宋树回复的内容与前几天一样──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抱歉。
之后,宋树就不会再收到金真回复的讯息了。为了能够尽早说服姐姐等亲戚放弃结婚的事,宋树这几天下班后就赶去
与她们见面周旋,希望可以早日解决这个问题。
金真表面虽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现,但每天晚上都一定要与宋树发生过关系才肯睡觉。而对方愈发不耐烦的前戏以及
愈发粗暴的抽动都让宋树不安,好像曾有过的可怖噩梦又要再度上演一般,他的心中能隐约预感到一些血光之灾。
可是,宋树怎样也没预料到,这次伤害他的人并非金真,却是其他人。
八点多告别亲戚后,宋树踏上回别墅的路,在走到上次与金真被袭击的地方时,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阵乱步声,等意识
过来后,他只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随后便再无记忆了。
“抓了这个穷老师,金少爷真的会来?”醒来,宋树发觉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一条很粗的大麻绳捆紧他的手腕
,令他无法挣脱;同样的,脚也被缚住了,嘴里还被塞了布,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但他依旧能听清那些人在说什么。
估计是个小仓库里,一盏摇摆的吊灯,以及十几个流氓样的家伙,正在交头接耳。
宋树听见他们谈到“金”字时,就立刻联想到金真,猜测会不会是上次偷袭金真的人,还是金真的其他仇家。
他搞不清这些事,却因见到对方手上的铁棍和一脸的凶神恶煞而倍感焦虑,他们真的想要对付金真?
“当然会来!金少爷啊,可看重这穷教师了,只要抓住他,就算是送死,他也一定会来。”
听见对方得意的讥讽,宋树更急了,他频频扭动身体,试图反抗──他决不能拖累金真,不能眼睁睁看着金真前来送
死!
“操你妈的,这老师吵死了!”有男人走近宋树,大力地踢了他肚子几脚,“安静点!再吵就废了你!”
宋树使劲摇头,不放弃挣扎。
“烦死了!真是的!”来人拿起一块白布堵住宋树的鼻子。
宋树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昏过去,可在强烈的药性面前,他还是不由得闭上双眼,最后模糊听见的话却是──
“先别管他了,金少爷来了!兄弟们,操好家伙,准备好好招待金少爷。”
“老师,你还好吗?老师?老师?”脸被轻轻拍打,熟悉的味道充斥在鼻间,触摸他的人也是自己最眷恋的质感,宋
树慢慢睁开眼,惊喜地见到金真的面孔。
“金、真……”药性还在,宋树浑身无力,声音也软绵轻微,但仍努力开口,“你没受伤吧?我……你不应该来。”
“老师,你放心,我爸的人已经到了。我们已经安全了,我现在就带你出去。”金真的脸上略有青肿,衣服也脏兮兮
的,隐约间,似乎染有血迹。
宋树这一次却不再恐惧了,他已认清,金真并不类似他所教的普通学生──金真是黑道大哥的儿子,他打架很厉害,
很暴力又任性,但却很喜欢自己,为了他这个老师可以拼尽一切。
虽然不希望金真会因为自己而前来傻兮兮地送死,但宋树不得不承认,他并非没有祈祷金真能来解救自己,他已经习
惯忍受金真的伤害与保护了──如果爱情注定要既痛又甜,他决心认了。
“老师,我扶你出去,能走路吗?”将宋树搀起,半抱在自己怀中,金真搂住宋树的腰,打算从后门离开。
一片厮杀恶斗的仓库内,宋树撇去那些打打杀杀的声音,只想在这片刻做个弱者,享受金真的怀抱。
“老师,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如果他们敢动你一下,我一定会……”宋树感觉到,金真扶住腰的手微微颤抖,胸
膛起伏下藏匿着忐忑与恐惧。
支起头,宋树给予金真一个安慰的笑容,“老师不会那么没用,你放心吧……”
透过金真的肩膀,宋树未说完的话就被一根砸向金真后脑勺的铁棍堵住了,“……金真,小心!”
发出焦急的嘶吼,宋树倾尽全力,将这一刻毫无防备的金真扑倒在地──金真一向很警觉,为何每次在自己身边时,
都会变得失去戒心?而他一个读书人,仅能做的,就是以这样的方式保护金真!
“老师!”被宋树压在地上,金真抬头看清刚才正要攻打自己的家伙,他才要站起来回击,却发现又有几个手持铁棍
的人冲向他们。
后悔自己不该因为卸下对老师的担忧而产生几秒的漏洞,但更迫在眉睫的,则是躲过这些漫上来的攻击。金真的余光
注意到金五已经发现他这里的情况,正拨开混战的人奔赴而来,于是他捏紧拳头,在无法让他多作迟疑的瞬间里,一
下仰起身体,脑袋凑近宋树耳边,随后猛地将老师压到自己下方,用他的血肉身躯牢牢地罩住宋树震颤的身体。
──老师,我爱你……
躺在他身下的老师簌簌发抖,嘴里正在胡乱哭叫着什么,金真已经听不清了。这样将宋树护在下方,金真首次察觉,
原来老师的身体那么瘦那么小,要是能躲过这一劫,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养胖老师……
脖颈处濡湿一片,是宋树的眼泪,还是自己的汗水,金真分不清楚了。老师,不要哭,想再次吐出故作无谓的揶揄,
金真却觉得愈发无力了。落在背上的重击还真是疼啊,张家的这几个人难道真要打断自己肋骨才甘心?乱哄哄的脑里
还意图思考一些事的时候,金真始终闷哼的唇最终被撬开,紧闭的牙关里最后流泻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后脑勺被打
中,似乎还流血了……老师,求你别哭啊,其实并不算太痛……
“金真!金真!”声嘶力竭地发出吼叫,宋树的手指攀紧金真的衣服,当有人将他身上的金真搬开后,他仍不愿放手
。
“宋老师,快松手,得立刻送少爷去医院……”
“金真……”他的身上似乎也都是鲜血了,宋树望着金真染是殷红的后脑,心被撕裂成好几块──他最终还是牵连了
金真,他真是个无用的老师!
被一齐送上救护车后,宋树跪在金真身边,眼前又出现刚才的画面──为了不让金真受背后的袭击,无能为力的他只
好扑倒对方,却没想到在乱棍来临前,金真再度将他压在身下,好让他不受伤。
“老师,我爱你……”这是金真在将宋树压到身下前,最后说的一句话。摸着自己的耳郭,宋树仿佛还能感到那里的
肌肤接受到的炽热表白。闭上双眼,先于眼泪落下的,是宋树心脏滴下的血……
25
下了救护车,宋树支起双腿,紧随担架奔入医院内。他跑到急救室的门口,紧张兮兮地站在一边,焦急仰视急救的红
灯。
不知待了多少个小时,再度看到金真被推出后,宋树不由得高叫着扑上前。
“宋老师,请别这样!”金五拦住宋树,“请跟我到这边来。”
“不行,我要陪在金真身边!”宋树力气不大,但强硬起来,金五一时竟也拦不住。
“宋老师,金老爷想要见您。”另一个较斯文长相的男人走出,“金西成老爷想要见您。”
宋树闻言,怔住一会,随后跟上男人的脚步。
“宋老师,很久不见。”英俊的脸上,不带一点示弱,眉间隐约藏着些许疲倦,金西成率先向宋树问好。
宋树点头,“您好,金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顿一顿,金西成嘴角划开一个奇异的角度,“宋老师,谢谢你这段时间对阿真的照顾了,下个月就是阿真的毕业考了
。我想,你的工作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但是,他现在还受伤……”
“这是我们金家的事,就不再麻烦宋老师过问了。”伸手从身边男人手中取过一张支票,金西成塞到宋树面前,“这
是三百万,比之前说好的数多了一百万,也算是宋老师的辛苦费。”
“……”
“同时,我也希望,宋老师再也不要与阿真有任何往来了。”金西成将支票硬挤入宋树的掌间,“相信宋老师明白我
的意思吧?”
“我不明白。”宋树摇头,“你的意思是……给我钱,叫我在金真面前消失?”
“是的。”
“我能问为什么吗?我只是金真的老师而已……”
“真是这样吗?”金西成冰冷中略带愠怒的声音打断宋树,一双凌厉的目盯着宋树,“如果真是那么简单,为何我一
向不在乎人命的儿子会为了救你不顾一切,甚至为你挡下乱棍?”
宋树望着金西成的眼,在与金真略微相似的轮廓中,发现同样的无情冷血。
“宋老师,你应该知道,阿真既然出身在黑道,就不可以有任何弱点,一旦有了弱点,他就必死无疑。我不允许他还
没积蓄到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前,就先被人制住软肋,危及性命。更何况……”金西成审视宋树几秒,“我绝不允许
我的儿子成为同性恋。”
肩膀一震,宋树发觉自己无言可辩──金西成说的皆为正确,他也发觉自己渐渐成为金真的累赘;而且,金真还年轻
,才要高中毕业,怎么可以就此毁在他的手中,迫使金真一辈子都成为同性恋?也许金真只是图一时新鲜、凭一腔冲
动,才会说出喜欢他的话,等金真长大一些后,也许就会恢复为正常的性向,不再对男性的他抱有感情。
“宋老师,你是读过书的人,还是做老师的,相信你一定能体会天下父母的心;难道你忍心让你老家的父母失望?要
是他们知道你喜欢男人,他们会有多伤心?如果你真的为阿真好、为他考虑,就请离开他,不要毁了他的未来。”
当初是金真的热情化解了他对性向的恐惧,可现在却是对方的父亲劝导他走回正轨,宋树霎时觉得口内溢满苦味。
他想起期盼他结婚生子的父母,更忆起伏在他身上、为他挡下攻击的金真──他再也不要见到金真为他受伤,无任何
特殊能力的宋树唯有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金真……眼皮动了动,宋树发出仿佛虚无缥缈的声音,“我可以离开,我也
不要钱,但是……我有一个交换条件。”
“请说,只要是我能做的,都会尽力而为。”
“我要你承诺,永远不让金真踏足黑道。你可以送他出国读书,或者提供资金让他投资做生意,但不要让他步你的后
尘,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混黑道的日子有多危险?金真他才十八岁,不该也走上这样的人生……”
金西成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勾起一边唇角,“好,我答应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会让金真再沾一点黑
道的东西,也会让他往后的人生彻底脱离打杀的生活,但是,你也要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和阿真在一起……”
“我答应你!但你一定要遵守你的诺言!我相信你既然会许下承诺,就不可能违背,所以……请不要让我失望。”
“我也相信宋老师的为人,但这笔钱,还是请收下吧。”见宋树仍抗拒,金西成补充道,“阿真倔起来会很死心眼,
如果要让他相信你真的离开了,你不仅要收下这笔钱,还要……”
“我知道该怎么做让他死心。不过,请让我再见他一面。”
“好吧。”
将三百万的支票塞入衣袋内,宋树走向金真的病房──他仍在重症室内安睡。
离开病房后,宋树交给金西成一封信,“等他醒来时,把这个交给他,相信他就不会闹脾气了。”
“好。”
“请,一定牢记你的承诺,金真就……我走了。”
不待对方回答,宋树迈开脚,头也不回地走出金西成的视线……
“老爷,您还是休息一下吧?”站在金西成身边,辅助他办公的男子是他除了独子外最信任的刘秘书。
“小刘,我还没到五十岁,不要把我当成老人。”金西成毫不在乎地抿了几口温水,吞下几片药。
刘秘书闻言,双眉拧紧,“可是,医生说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定要多休息,不能再辛苦了。”
“好了,我知道。”金西成摆手,“现在金家的产业还有多少没法和道上撇清关系?”
短短的三个月内就迅速漂白家业,金西成想要收山养老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要面临各路敌人或朋友的威胁或协助,
身为秘书,自然清楚这是一桩难事,也了解为此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人力和财力。
一开始,刘秘书也意外于老爷竟然会听从宋树老师的话迅速金盆洗手的劝告,后来他才想通,原来早在金真母亲因金
西成的关系死去的那一年,他就已经有了这个模糊的想法,陆续地通过一些小动作慢慢退出黑道。宋树的话只是加快
了这件事的进程。
可是……唯独超出意外的,却是金西成的身体每况愈下,年轻时累积下的许多慢性疾病正在悄悄夺走他的健康。
“小刘,你在发什么呆?我在问你话。”金西成颇为不满,但也许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关系,他已经失去外人传言的那
种闻风丧胆的气势。
“哦,我们与郑家的军火生意一直断不开,对方非常执意,一定要和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