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饭了。”
浓浓香香的鸡汤,香喷喷的糖醋小排,还有煎得一面金黄的太阳蛋,薄薄的脆饼里有淡淡的葱香,秦月朗盯着那嫩嫩
的蛋说:“真是端枪的手,跑了这么多路,它居然还这么完整。”
卢立本不说话,只是一边给他撕开新鲜的生菜叶子一边笑:“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秦月朗用筷子的一头轻轻一戳,金黄色的蛋液就流淌出来,浇在脆饼上,卢立本非常自然地把生菜叶子给他铺上去,
又夹了块剔净骨头的排骨肉放上去,自己也不怎么吃,只是看着秦月朗像个孩子一样埋头吃饭喝汤,就觉得非常幸福
。
秦月朗不敢抬头,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屋子,露台上的植物在风吹过的时候发出沙沙的声音,房间里一
时显得非常安静,安静里有一种香香涩涩的味道,这是幸福吗?
他很想哭,不是,这是瞬间,像是那些老照片里,彼此都无忧的笑容。
瞬息永恒。
第四十六章:如果他赢了
国际陆战精英赛的最后一场决赛并不像前面的那些一样刁钻古怪,相反的,它非常简单,是对所有参赛选手作为军人
的基本素质的严苛考核,包括长距离的负重跑,多向飞碟射击,分组搏击,模拟战略等等数小项,到中午休息的时候
,苏朝宇的排名已经晋升了一位,距离第一名差得分数并不多,但下午的项目是他并不十分擅长的长距离负重跑和多
向飞碟射击。史少昂校长在整个午餐时间一言不发,以至于包间里所有的教官和来宾都不得不保持安静,只能用耳语
来满足最基本的沟通需要。
布津帝国电视台从布津当地时间凌晨3点开始全程转播国际陆军精英赛的最后一项决赛,庄奕一个人坐在苏朝宇家里看
电视,到半上午的时候,因为苏朝宇的名次又提升了一名,夺冠呼声渐长,甚至有记者开始敲他的门。庄奕隔着猫眼
看了一下,扛着摄像机和拿着麦克们的记者们相互挤压,争先恐后,有好事者已经开始敲上上下下邻居的门,打听未
来冠军的奇闻轶事。这些采访和对他家附近的探秘成了中场休息时观众们最爱看的八卦,体育频道最红的两个主持人
叽叽喳喳地对苏朝宇的表现品头论足,这都令庄奕觉得头疼,唯一庆幸地是邻居们还不知道苏朝宇母亲去世的事情,
不然真的播出去传到苏朝宇那里……她简直不敢想象向来冷静却会在某些事情上过人疯狂的情人的反应。
陆林早上就来了,因为门口挤满了记者的缘故,没有办法上来,所以他只能在车里看车载电视的直播,不时给庄奕播
个电话。庄奕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直到他忽然轻轻地说:“如果苏朝宇赢了,你嫁给我好吗?”
庄奕握着电话的手轻轻一抖,她盯着电视,苏朝宇正在比多向飞碟射击,那神情是她所熟悉的,专注之极的样子──
他的世界太大又太小,异常敏感又异常迟钝,很多时候,他不知道他的世界根本没有她。
陆林安静地等着,他能听见电话的另一头,庄奕的呼吸几乎停顿了一刻,然后她努力微笑说:“好像我们还没有交往
过。而且,为什么是他赢了。”
“他赢了你才会放心,他会有个新的世界,如果输了,你是他的唯一,我知道你。”陆林把汽车的座椅放低,半躺在
上面,透过车窗注视着苏朝宇家的窗户。那里为了防止记者的偷拍,密密地拉着窗帘,他知道她一定就在那里,于是
露出一个非常温柔的笑容,“我和你永远不可能比你和他交往更长的时间,我能许诺你的,只有以后的一辈子。”
“冠军带来的名利对他来说不值一文。”庄奕冷静地评价,“除非他找到苏暮宇。”
陆林沉默了一刻,说:“小奕,你会爱我吗?用另一种心情,用另一种方式。”
庄奕倒在沙发上,她还记得多年以前她也是躺在这里,枕着苏朝宇的腿,两个人还是那样年少,她对他说:“你是我
唯一的翅膀。”如同童话中的彼得潘。隔了这么多年,她恍然发现,苏朝宇仍然是那个会飞的天使,可是她,已经不
在永无岛上。
“我相信你,你让我依赖。”庄奕一直能够正视自己情感的每个角落,“但永远不会是我和他那种狂热的爱。”
陆林无声苦笑,然后说:“我了解。”
庄奕静静地躺在那里,电视里的解说员正在疯狂地嘶吼着,因为苏朝宇在刚刚结束的一轮射击比赛中丢了两枪,刚刚
拉近的和第一名的差距又扩大了。她翻了个身,然后接着说:“你不认为你只是一时迷恋吗?很多时候我们以为爱上
了对方,其实只是爱上了自己给他披上的那件华丽外套。隔不了多久,你可能就会后悔你现在说的话,做的事了。你
这样的人,选择本就太多。”
陆林闭上眼睛,然后说:“我身边确实有过很多追求的人,像你这样的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痴心的爱人,只是很多
事情,从来不以我们的美好意志为转移。我心里始终有一个角落会留给过去的人,可是正因为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
,我才知道,你是我现在最珍惜的人。小奕,我确定,错过你就会错过幸福。”
“你的幸福,不一定是我的。”庄奕紧紧抓着沙发靠垫,上面有苏朝宇喜欢的洗涤剂的味道,侧头看过去,赛场上那
个海蓝色长发的人仍然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稳稳端着枪,他的世界,仍然那么小。
“幸福不可比,我不能保证你跟我在一起比你跟他更幸福,但我会尽我所能,你会一直是我的唯一。”陆林微笑,“
以后你也会慢慢知道,我的心里,也有一个小小的角落给一个她,和你一样。”
“一段感情刚开始的时候,都会有强烈的幸福感,我不知道……”庄奕深吸气,“我不知道将来……”
“我会始终在你身边,互相呵护,互相保护。”陆林微笑,“我能给你的,就是这一句承诺,和永远不变的言行如一
。”
“等比赛结束吧。”庄奕轻声地回答,“我不可以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离开。”
陆林回答:“我了解,我一直会在这里。”
庄奕挂断电话,她忍不住站起身来,用苏朝宇的杯子给自己冲了一杯浓浓的咖啡,苦苦涩涩的味道有极好的提神作用
,她真心实意的希望苏朝宇能够夙愿得偿,却也隐隐的盼望他就这么下去,得个第二名回来,让她没有放弃的理由,
随后她又因为这种感情而为自己感到羞愧。
难道不知何时,已经有另一个男人走进她的世界了吗?
第四十七章:冠军争夺赛
有薄荷气味的湿巾裹了一支已经开口的纤维饮品被塞过来。苏朝宇一手把他海蓝色的长发揉了揉,一手接过饮品喝了
一大口。曹勋紧张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苏朝宇回头看纳斯帝国的第一名,那人正在跟教练击掌,橙色的发带上一
样浸透了汗水。
江立坐不住,心烦意乱地一下一下捏着自己手机上毛绒绒的长颈鹿挂饰,不停看着下一场开始的倒计时。江扬拿起望
远镜,观察休息区里的苏朝宇。
另一枚镜头已经快要贴到苏朝宇脸上,布津帝国体育频道和军事频道的记者把话筒伸得尽可能长,越过隔离区抢着问
:“请问你此刻心里在想什么?”“请问你觉得有多大可能赢?”“请问这是特殊设计的迂回战术吗?”“请问,如
果输了比赛,你是继续读书呢还是工作……”
“神经病!”庄奕咬着咖啡杯暗自骂,这都是什么记者,有没有最基本的素质和采访常识?她看见海蓝色头发的情人
仿佛没有听见这些嘈杂的问题,反而从容地揉了揉面颊。庄奕心里一紧。她的朝宇只有在那些快要熬不过的日子里才
会做出这个动作,揉掉任何负面的因子,放手的时候,又是令人安心的微笑。她的朝宇终于累了。
她站起来的瞬间,赛场的钟声敲响,广播里开始请选手入场。苏朝宇瞬时恢复成了那个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坚定前行
的人,又喝了一口水,步入赛场前,冲着摄像机镜头眨眼一笑。
隔着千万里,仿佛是知道她在注视,她听见朝宇说,小奕,我会赢。
陆林咬着自带的已经冷了的三明治,抬头看楼上。紧闭的窗帘拉开了一道缝,庄奕美丽的面庞贴紧窗,泪水填满了柔
软皮肤和冰冷玻璃的所有缝隙。她把掌心也贴在玻璃上,一直向下望。陆林猛然低头。他花去了15秒控制自己的感情
,然后冲破了自己和记者的防线,冲上楼去。
江扬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低头看,是秦月朗发来的短信:“望远镜牌子一般,里面的美人好看吗?”琥珀色眼睛
的年轻人微微笑了,一环视,果然,几枚摄像头正从面前摇过,自己的一举一动大概已经传回国内了。江立才不管这
些,看见苏朝宇就位,就干脆站起来,两手紧紧握着,似乎攥得越紧,他的学长就越会赢。
秦月朗半躺在高级会所的沙发里看电视,身边一如既往的有复数以上的美女相陪,不过他始终觉得非常不自在,因此
只能靠给包括江扬在内的数名友人发短信来打发时间,那不自在的根源就坐在小包间的角落里,啜着冰水看他的《训
练守备报告》,丝毫不被房间里的灯红酒绿所困扰。
一如既往的,这个不自在的根源有一头美丽的蜂蜜色头发。
秦月朗无声长叹,自从他出院,尽职尽责的元帅亲卫队队长就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于对他的贴身保护──卢立
本常常是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在他身边。秦月朗从不习惯跟挚友发脾气或者使用那些曾经让包括江夫人和江扬在
内的很多人头痛不已的小伎俩,何况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过去30年失败的感情经历做一个了结
,舍不得放不下,那么远那么近,因此怎么也不知道如何自处。此时看着苏朝宇比赛,喝着酒吃着水果,一边随口与
美女们调笑着,心思却始终在身后,因此应付江扬带有挑衅意味的短信也没有平时那样得心应手,对方显然也被更精
彩的比赛吸引,再不理会这个不专心的对手了。
在场地赛结束以后,大部分观众都会等待颁奖典礼开幕,其实,隐秘的冠军争夺赛的通告还没发到选手手里。这是对
选手们全部体能素质、军事技巧和意志力的综合考核,很多时候有专家质疑比赛是否太过残酷,因此从上届开始,已
经取消了对这项比赛的转播,因此对于大多数观众而言,刚刚结束的双多向飞碟射击已经是最华丽的落幕,现在媒体
们转播的都是前一天晚上结束的模拟战略决赛录像──这被主办方当作现场直播信号发出。
这是最终定夺胜负的赛事,权重最大,甚至可以翻转前面的所有名次,能在掌声里走出这个赛场的选手,才无愧于陆
战精英赛国际冠军的称号。对于有VIP入场券的各国贵宾而言,大餐才即将开始。
贵宾们和选手们分别搭乘没有车窗的专用车进入了比赛场,江扬一直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全感,于是下意识地把弟弟
护在身后。气温一直在下降,隐约能感觉到一种不可抑止地坠落感。到达以后主办方把他们引入一间全玻璃的大厅,
并且告诉贵宾们,他们可以在单面反射的隔音玻璃隧道里任意穿行,从而在各个角度观察选手们的表现。
“最后一轮全部20名选手参赛,时间无限定,当‘幸存’的人数小于等于一人时,自动结束比赛。没有配发的食物和
水,每人配发勃朗宁手枪一只,子弹10枚。任务为找到线索规定之物品以及模拟杀死全部其它竞争对手,按任务完成
度以及生存时间判定分数。如果最后没有人幸存,冠军空缺,仅存一名幸存者,即为冠军。裁判选手已经各就各位,
比赛将在10分钟后开始。”
贵宾大厅里有24小时的空调和各种饮品甜点供应,甚至还有小型的休息室可以租用。透过单面反射的玻璃,可以看到
外面是天然的熔岩石洞,地面有不知深浅的流水,室外温度在摄氏10度以下,而全部选手都只有最简单的野战外套,
没有地形图也没有任何辅助设备,甚至没有同伴,在光线微弱的陌生地域里,完成不可知的任务。
江立注意到他哥哥眼睛里有一种莫测的冷漠的光,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让他会联想起大型食肉动物来,这让
十四岁的少年觉得恐惧,忍不住轻轻戳了一下哥哥的脊背──线条优美的背肌绷得很紧,像是随时准备纵身一跃的豹
。
江扬惊了一下,回头立刻注意到了弟弟的恐惧,他甩甩头发,舒了口气笑道:“这里布置得太好,一进来就让我觉得
不安。”
“像迪斯尼的西部乐园。”哥哥恢复正常,江立便放下心来,乐颠颠地跑去拿甜橙汁来,叼着吸管笑,“我们往里面
走走,跟这些老头们呆着气闷。”
江扬把主办方发的定位仪和电子地图检查了一次,才点头同意,终究忍不住又说:“这地方只要走一下,就能看出谁
是猎物,谁是猎手了。”
江立歪着头笑:“某些人仿佛已经按捺不住亲自上阵的冲动了。”
“比之前那些,我不一定都是第一,这个嘛……”江扬在漆黑的通道里望着自己的影子微笑,“……我出手,没人能
撑过两小时。”
江立感觉到一种苍然的悲伤,于是他沉默,江扬牵着他的手往隧道的深处走:“这是对真实杀戮的模拟,但对我来说
,是已经太多次不能重来的真实了。”
十四岁的少年握紧那双沉稳有力,温暖干燥的手,他说:“哀悼已经失去的天真,是否因为内心深处仍然有个角落拒
绝长大?”
江扬回头,琥珀色的眼睛在一片漆黑里闪闪发光,他揉了揉弟弟的小卷毛,然后笑:“我会害怕长得不够快,不够强
,不能保护和驾驭那些会为我付出一生的人。你和我不一样。”
江立抬头看着哥哥,遗传自母亲的翡翠色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幽幽的光,比哥哥柔和得多,却有着相同的果决和坚韧,
他笑:“黑暗会让人怀疑自己,从而变得柔软而且易于交流。哥,爸爸是对的,他说出来走走,对你有好处。你的弦
绷得太紧,会断。”
江扬什么都没有说,其实一直有怀疑,不知道为什么军部会那样轻易地批准了自己长达一个月的非常规假期,不知道
为什么这次的杜里达之行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父母对小儿子的溺爱,却不知道,其实每个
孩子都是父母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那个永远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其实把什么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江立什么都知道,他从小就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身边各种太复杂的关系,包括父亲和大哥长达十数年的冷战,有他在
场的时候,爸爸从来没办法用“上校”来称呼大儿子,而当儿子的,也从来没办法冷冰冰地叫“长官”。狐狸宝宝想
趁热打铁地劝解几句,隧道里的拾音器却传来了外面微小的水声,江扬下意识地侧身一闪,才想起自己的一举一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