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次!”
程亦涵掩门,冲进电梯。过了10秒,他又冲出来,一张一次性便笺贴在人家门锁上,上面一行清俊的字迹:实在是对
不起。
第二份工作是在快餐店打工。程亦涵身材不错,穿上侍应生的衣服以后,格外漂亮。老板很高兴雇到了一个这么好看
的会走路的招牌,便要程亦涵拿着300张优惠券去街边散发。当天晚上,骨头都要累散了的程亦涵从领班那里得到了10
块7毛钱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快餐店里。因为数学不错的他计算了一下,最新开发出来的笔记本电脑的价格,需要
他在这家店里干7年多。
第三份工作开始的时候,程非就已经注意到了儿子的新动向,却无暇研究其中的真正原因,只是增加了他的零花钱。
这更令程亦涵深刻认识到了金钱的价值,从而更努力地在电影院卖票。4周的工作让他差点在医学院挂科,把他辞职的
念头推向高潮的是那个下雨的晚上。特价的周末场本来人就多,程亦涵已经站了5个小时,因此当有个带着墨镜的年轻
人递过一张大额钞票却只买小厅的一场不叫座的文艺电影的时候,他便很愤愤,头都没抬,点了座位后扔出一把找零
:“谢谢,下一位。”
“程亦涵?”墨镜年轻人忽然惊叫,“亦涵!”
程亦涵一身冷汗地抬头,琥珀色眸子的江扬的嘴张大得可以塞下整把爆米花。
苏暮宇有写日记的习惯。他把那些日记本摞起来,像字典一样码在书架上。纸页记录的是过去的味道,苏暮宇微笑,
他有另一个习惯,就是从来不把任何一个日记本用到最后一页。这样,每当你觉得生活到了尽头的时候,还有空白的
惊喜可以翻开。
他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郁金香园地,继续他的微笑。他始终保持着练习微笑的习惯,堪称美丽的微笑,并说服自己在
这样的过程里尽可能地把生活看成一个美好的事物。波塞冬出去骑马围猎,本来苏暮宇应该全程参与,但不幸的是,
昨晚他的右脚撞在门板上,一道3cm的血口裂开,骨节也疼得要死,不能穿鞋,只能养在房间里。
饿了就吃东西,厨房什么都有,尽管让厨子做。
渴了让小丫头给你端鲜榨果汁,我在泉水里给你冰了30个蜜桃。
想玩就让他们陪你,哪个不听话,就宰了他。
想我,就让他们抬你上山去,有顶藤轿在正殿等着。
从这个意义上讲,波塞冬是个很好的情人……苏暮宇啜着蜜桃汁,把自己的脚翘在凳子上,边境的太阳微微毒辣地晒
过来,他恰好把受伤的脚背暴露在阳光下,因此颇为惬意地动了动脚趾。
忽然,一盘摘了蒂的草莓从天而降,苏暮宇笑起来:“电视剧一样的把戏,我不喜欢。”万飞做小奴才状半跪在那边
,双手举过眉:“孝敬大王的。采摘园的第一批,不甜的话,大王把小的头拧下来。”
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不用手,直接把脸埋在大盘子里,用舌尖卷了3个进嘴,轻轻一咬,冰甜到喉咙深处。万飞笑着看
,出了神,半晌才忽然反应过来,记起了自己来的正经事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包,拿了几片叶子放在嘴里咀嚼,
然后糊在伤口上。
“哎……”苏暮宇不禁痒,大口嚼着那些红色的小果实,故作厌恶状唠叨着,“真恶心……”
绿色的汁水从伤口附近流下来,万飞仔细摸着那段骨节:“没伤到要紧的。你怎么回事?”
“做了个噩梦,醒来找水喝,有点心慌。”苏暮宇吃完最后一颗草莓,连盘子里的汁水都喝干净了,满意地舔舔嘴唇
,在阳光里蜷了蜷身子,就像一只猫那样,无所希冀地享受当下。
万飞没回答,接过盘子,在苏暮宇额顶一吻就走了。如果苏暮宇知道,从那天开始,每晚床头都会多一杯白开水的话
,他希望自己在那个优美的时候,抱住万飞,仔仔细细地说一句我爱你。
“以上就是本次例会的要点。”程亦涵用遥控指挥电子笔关掉了大萤幕,然后娴熟地把二秘的会议记录推到江扬面前
,“长官?”
江扬飞快地瞥了一眼:“慕昭白,杨上将那边的讲座,你好好准备,上飞机前别忘了把我打包的蜜瓜搬给他。散会吧
。”
苏朝宇站起来,风风火火地冲出去,江扬挑眉吼:“哪儿去?”
“给暮宇买蜜瓜!”话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凌寒耸肩笑:“传言不假。”连一向不爱笑的袁心诚都默默点头。林
砚臣更是神神秘秘地跟慕昭白使眼色。
江扬被他们闹得心里发毛:“传什么了?”
凌寒和林砚臣早就并肩出去,吴小京他们几个约了凌寒去看新搏击训练间。没有寡言的叶风做陪伴,憨厚的袁心诚也
要离开,却被江扬拦住:“你们搞什么鬼?”
程亦涵大笑着插在中间给袁心诚解围,示意他再不逃就没机会了,慕昭白也顺势溜走,气得江扬只能扮狮子吼:“如
果你尽不到告知长官义务……”
“他们都赌你管不住苏朝宇。”程亦涵没等那半句“扣工资和全额奖金”出口就提前说,说完了还不忘记做个无奈耸
肩的动作,之后从从容容地拿着文件踱出会议室。
江扬偷笑,转身坐在大会议桌上,重新打开大屏幕。为了给苏朝宇补一个生日,慕昭白入侵了苏朝宇的电脑,凌寒他
们则搞到了许多照片的扫描版,做成了精致的播放文件。海蓝色头发的苏朝宇从一个需要抱着的小婴儿,长成了令人
瞩目的陆战精英赛冠军。
集训营的结业合影里面,江扬在一张一张小面孔里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顶着一头剪得乱糟糟的海蓝色头发的苏朝宇。那
个时候……江扬暗自想,他从未意识到,一个陌生的人,竟可以像现在这样,占据了自己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The End——
两只老虎(一)
暮秋,边境的天气好极了,天空澄明,云淡风轻。飞豹团的营地十分热闹,下午结束的全军军事技能PK赛里,苏朝宇
带着他的夜鹰五班夺得了总冠军,恰逢周末,飞豹团现任团长林砚臣中校便决定给在过去几个礼拜没日没夜进行冲量
训练的夜鹰侦察连一个长达72小时的假期,并且在飞豹队礼堂门口的大操场上,举行一个庆功聚餐。基地指挥部早就
第一时间发了贺电,而各种嘉奖和慰问品更是装满了十来辆军车,浩浩荡荡地运向飞豹团驻地。
夜鹰五班的班长苏朝宇少校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有瞧见过他的中将情人、边境基地的最高指挥官江扬了,甚至连电话
也没拨通过。苏朝宇曾经在一个只有1小时的私人休息时间里花了很久去排每人只能使用3分钟的公用电话,拨通江扬
的私人手机,连通的却是语音信箱,他说:“对不起,我正在开会,请您留言,结束之后我会立刻给您回电话。”苏
朝宇拿着听筒苦笑,不过他还是低低地说了很多话,说自己很好,诉苦,说傻傻的却相当甜蜜的话,更多地是嘱咐那
个劳碌命的情人注意身体,“尤其是你那倒霉的胃”,直到三分钟的倒计时开始滴滴答答。之后江扬并没有回电话,
因为他很清楚,苏朝宇和其他人一样,私人通讯工具都被锁在袁心诚的办公室里。
PK赛结束之后,苏朝宇非常非常地想立刻马上跳上最近一班通往基地指挥部的直通车,尤其是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刚发
回来的手机,收到整整720条以“爱你”开头,而号码又始终显示为“未知”的短信以后,海蓝色头发的少校班长简直
是归心似火箭。分别30天,每小时一条短信,不是非常精确到分钟,但是每小时都有,有时候早晨会一口气发五条以
上,跟他说他的梦。但在军队这种强调集体活动的地方,苏朝宇知道作为班长和第一功臣,他有义务在庆功会上感谢
上级的培养,感谢下级的支持,如果缺席,他家里那位也会挑眉,露出不高兴的神情,同时让房间温度迅速下降的。
很为难啊,苏朝宇仰天长叹。他并没有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为了使自己抓紧所有私人时间回基地指挥部的行为不让人
生疑,不得不编出了一个莫须有的未婚妻,以搪塞夜鹰里他各式崇拜者的好奇心。谣言甚至传到了黄金警卫队那边,
以至于凌寒还给林砚臣打了个电话,提醒他“别人的私事不要管,尤其是老大的”,“老大那边,该说的要说,不该
说的要暗示他们当事人自己去解决”等等,弄得林砚臣一头雾水,花了很久才调查出来,原来团里盛传的夜鹰班长苏
朝宇有个美丽的高个子未婚妻,而那个传说中让少校魂不守舍的美人,其实就是那个扬眉一笑能让人暖到骨子里也能
冷到骨子里的老大本人。
“简直比多莉事件还有喜剧效果,不过……老大的确是谈笑间‘倾城倾国’的那类角色啊!”林砚臣在指挥官日记上
随意写写画画,用四格和速写的方式记录下他们这些年轻人嬉笑怒骂的青春岁月,有时候他会问自己:“为什么只是
这么三四年的功夫,再想起艺专的生活,军校的日子,就会觉得恍若隔世?”
但这些浪漫的多愁善感林砚臣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他会在高密度高强度以一当百的生活里学会珍惜,学会游刃有余
地审视自己的激情,不是消磨它,而是学会收放自如。有一次凌寒旁观他处理飞豹团的各种团务,甚至笑起来说:“
我终于发现,这群人里,你最得了江扬的衣钵。”
林砚臣笑:“外表相似,内心迥异。老大是从那里来的,我哪里比得上?”说着,竖起食指,指着天空划了个大圈,
意在表明外太空般的高远。
仿佛注解似的,不远处的训练场上,苏朝宇少校班长背着超额负重,带领着整个班级,刚刚完成一次惩罚式的越野急
行军,站在夜鹰排长罗灿中尉面前做检讨报告。
夕阳西下,林砚臣站在办公室窗前看操场上的联欢会──他已经知道,这种场合长官的出现只会让士兵们拘禁不快活
,因此简单致词祝酒后就消失回自己的办公室。他用手摇的音乐咖啡磨磨上好的进口咖啡豆,自制的卡布提诺上面纯
纯的奶油长久地保持着美丽的形状。楼下的兵们已经彻底玩得忘记了组织纪律,喝空了的啤酒瓶被扔到半空中,由推
举出来的四名神枪手用军官手枪射击,所有人都参与了压大小,随着一声声礼炮般的枪响,玻璃的碎屑像礼花一样哗
哗落下,苏朝宇因为赢得太多而被按在座位上当裁判,自连长袁心诚以下,不停地有人过来敬酒,苏朝宇早已顾不得
江扬的禁酒令,不得不一杯一杯地灌下去,罗灿难得有机会无拘无束地跟学长聊天,因此一直坐在身边。
林砚臣在咖啡的香气中深深吸了口气,低头满足地抿了一口,可是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他办公室的电话,突然不识相
地响了起来。
“喂?”林砚臣愤愤,舔舔唇边的奶油,“指挥官办公室已经下班。”
“现在我距离飞豹团驻地还有200米。”江扬的声音波澜不惊,“看来我需要改天预约?”
林砚臣已经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奶油的醇美正在褪化成苦涩:“长……长官……”
“车牌号BH0810,通知卫兵免检放行,不要惊动其他人。”江扬轻描淡写,“该怎么准备,你知道。”
两只老虎(二)
夜鹰的联欢会仍在进行,袁心诚已经喝得微酣,因此露出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另一面来,目前正在跟连指导员炫耀自己
美丽的女儿。苏朝宇退到角落里,已经向自己的直属上司罗灿中尉递交了明天一早离队、周日傍晚前归队的请求。有
着漂亮的紫罗兰色短发的学弟到现在仍然不能适应昔日的学长站在自己面前,敬礼,以下属的口气报告事项,他悲愤
地仰视苏朝宇,就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狗那样,说:“师兄,我知道了,我会跟老袁请假的,手续不用你操心,求你
了,别再给我敬礼了。”
苏朝宇忍不住笑起来,使劲揉了揉学弟的头发,罗灿就顺势赖着,像十几岁时候那样哼哼唧唧。吴小京正跟人比赛空
翻,酒意已浓,冲到苏朝宇附近的时候,一下子用力过猛,差点摔倒,幸好苏朝宇反应够快,一把拉住了这个总是过
分活泼的班副。旁边起哄的康源肖海他们把罐装啤酒丢过来,笑着劝酒,苏朝宇知道明后两天的脱队会让这些期待和
自己一起出去爬山飙卡丁车的下属失望,所以对今天的酒几乎是来者不拒。军校时代,苏朝宇身为学生会主席,免不
了要参加太多的学生Party和军校高层的招待会,后来也成为学生会主席的罗灿总是跟在他身边,两个人在互相挡酒方
面搭档十分默契,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还能喝多少,是否需要缓一下。同时罗灿也非常了解苏朝宇的酒量,知道
几罐啤酒根本不算什么,因此只是坐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
沉浸在狂欢气氛中的夜鹰连队并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奔驰正非常低调地经过了他们旁边,车窗半开半合,一双锐利
的琥珀色眼眸,正用一种近似于渴望的思念的眼神,注视着那个海蓝色头发的少校班长。
苏朝宇和五班捧杯,痛快地仰首,整罐啤酒很快就见了底。
江扬摇上车窗,平静把车驶入团部大楼门口的车位里面。
熄灯号吹响的时候,夜鹰连队的聚餐才终于结束,值夜的队员负责打扫战场,吴小京他们唱着歌回宿舍,苏朝宇和罗
灿随意聊着,跟在他们身后往回走。
刚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口,罗灿的对讲机忽然响了。罗灿接起来,很快立正,大声回答:“是,长官,马上传达。”
挂上对讲机,罗灿向苏朝宇做了个鬼脸,这种跟刻板军队完全不兼容的活泼可爱又逗得苏朝宇笑起来,罗灿说:“师
兄,刚刚的通讯跟你有关。”
苏朝宇愣了一下,还是立刻立正敬礼:“是,长官,请指示。”
罗灿望天,这种事果然是发生一百次也很难习惯的,他飞快地说:“团长命令:夜鹰五班班长苏朝宇少校立刻到团部
团长办公室报到。”
“是,长官。”苏朝宇敬礼,皱眉,已经熄灯时间了,林砚臣有什么要紧事非要自己过去?难道……心跳徒然快了一
拍,难道是江扬有事?
罗灿捅他,说:“走吧师兄,我陪你去。”
按飞豹团的制度,非勤务士兵进出团部大楼需尉级以上军官带领,苏朝宇军衔虽然是少校,但是进夜鹰作班长这么久
,他早就习惯了不佩衔,穿士兵常服,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士兵一样服从于严格的等级制度──私下里,江扬曾经跟他
说过:“让你从班长做起,是我给林砚臣的命令。这不仅仅是为了打磨你的骄傲,更重要的是,我想你在得到高位以
前,真切地去了解士兵,了解他们的快乐,他们的痛苦,他们的要求,还有他们的顾虑,你是军校出来的,这一课必
须补上。”
苏朝宇正想着,他们已经走到了林砚臣办公室门口,罗灿敲门,大声报告:“报告,飞豹团夜鹰侦察连野战排长罗灿